8-3

本章節 24307 字
更新於: 2018-08-31


  《喂,你好。》

  「預言者,我是瓦列斯。」

  《瓦列斯先生?有什麼事嗎?剛剛靜已經打電話告訴我們發生的事情了。》

  「我有事要補充。事態比我們想像的還嚴重。」

  《真的嗎?發生什麼事了?》

  「剛剛片倉有說到和我們一同作戰的四個救助家嗎?」

  《有的。》

  「我們問了一下當地人,他們屬於一個叫做聖門的組織。首領是大神官,愛佩迪修斯.列古魯斯、賈碧妮雅.列古魯斯。」

  《……被擺了一道呢。》

  這個消息連預言者也不得不驚愕,這兩個人是比較新的大神官,名字不常出現,只有人名流傳。在這種場合突然冒出來,讓人感受到了命運的惡意。


  《那麼,瓦列斯先生。你們需要我們協助離開嗎?你們現在被追殺中?》

  「不,其實,情況剛好相反。在戰鬥的最後,救助者表示他們沒有惡意,反而還有事情想要和我們商量。聽起來,他們是想真的避免衝突。有沒有可能真的有善意?」

  《瓦列斯先生,你真的很敢耶。連大神官都想相信……》

  預言者都傻眼了,她這輩子看過很多東西。這可以排上前幾不可思議的。


  「就別虧我了吧。究竟如何?」

  《嗯……要是迪埃特聽見的話,應該會親自飛到里默把你們拖回來吧。》

  「那邊就拜託妳了。」

  瓦列斯對著電話低頭,預言者則是呵呵笑了起來。

  《好吧,瓦列斯先生畢竟是在放假嘛,那麼,我就以好朋友的身分幫忙吧。讓我看看……》

  預言者沉默了一會,做出結論。


  《嗯,似乎真的不是陷阱,只是邀你們討論正事而已。但這並不代表沒有危險,有些人要翻臉是很容易的。》

  「不能讓他們自己來找我們討論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可以給你他們的電話,要打電話去問問嗎?》

  「……我先收下,我和片倉和莉迪亞討論一下。」

  《沒問題。》

  預言者將電話號碼報給瓦列斯,瓦列斯就抄在紙上,收進口袋。


  「謝謝了。」

  《不客氣,請加油吧,必要的時候請隨時連絡我,也可以要古斯塔夫去幫你們。》

  「那樣子就不是放假了吧。」

  《哎呀,古斯塔夫不會這麼見外的。》

  「我不覺得……」

  瓦列斯和預言者聊了兩句之後,趕緊回去向莉迪亞與靜報告這個結論。聽到這個預言,他們兩人都沉思起來。


  「怎麼了?」

  「我覺得可以試試。」「我覺得還是不要比較好。」

  「「……」」

  靜和莉迪亞難得有不同的意見,而且兩邊的理由都很好懂。靜用理智迴避風險,而莉迪亞想要為自己的國家做點事。

  他們兩個互看了一眼,都知道對方也有道理,於是同時轉向瓦列斯。


  「一對一,瓦列斯你決定。」

  「喂!?」

  「真的,快點決定,羅梅洛你說的話我也可以接受。」

  「呃呃……」

  突如其來的壓力!瓦列斯開始手腳出汗。


  「我、我覺得在不冒險的狀況下和他們接觸看看也許是個選項。」

  「「優柔寡斷……」」

  「優柔寡斷!?妳們不覺得很合理嗎!?」

  「是男人就不要這樣小家子氣好不好?要冒險就冒險,要保險就保險。」

  「……」

  要是莉迪亞來說這話瓦列斯大概就上了,不過他忍住了。


  「不管,反正叫我決定我就決定。我手邊有他們電話,直接殺到他們地盤實在很危險,看能不能在電話裡講完,或是至少叫他們來我們這談。反正是他們找我們。」

  「電話裡講完就不怕是陷阱了嗎?」

  「嗚……看內容而定,總之不能直接貼上去。」

  瓦列斯終於找到連自己都滿意的說詞了,莉迪亞和靜也勉強同意這個方針。

  他看了看錶,現在時間八點多,還不算失禮的時間。


  「好,那我現在就去聯絡他們。」

  「我跟你去。」

  莉迪亞也站起身來,總要有個人和家人解釋一下請他們迴避。

  他們來到客廳,莉迪亞和海克多稍微解釋之後,他就把其他人全部趕回房間。只剩下瓦列斯流著手汗撥號。

  「……」

  嘟嚕嚕嚕──嘟嚕嚕嚕──



  電話沒有想到三聲就接通了。

  《啊!啊!那裡!太裡面了!》

  「對不起我打錯了。」

  瓦列斯掛上電話摀臉,心裡知道自己大概沒打錯。


  「?」

  莉迪亞滿臉問號。

  「打錯了嗎?」

  「我突然覺得,找他們也許不是什麼好主意。」

  「幹嘛拉,我來打。」

  「不,等等,要打電話也等等,現在不是時間──」

  莉迪亞伸手去搶瓦列斯的紙條,而瓦列斯盡力閃避,就在他們貼身搶奪的時候,電話響起打斷他們。


  「……莉迪亞妳接吧,這裡是妳家。」

  「喔、喔喔。」

  莉迪亞接起來。

  「喂你好……你你、你們邊打電話邊做什麼啊!看場合好不好!搞什麼東西!」

  莉迪亞摔了電話,滿臉通紅。


  「呼──哈──呼──哈──」

  她喘著氣,剛好看到瓦列斯,不自主的退了兩步。

  「幹、幹嘛拉……」

  「沒、沒事。瓦列斯很紳士的,瓦列斯很紳士……」

  莉迪亞像是說服自己一樣,坐在另一個沙發上。這個時候,電話又響了。


  「不愧是大神官……神經病的程度超乎常人想像。」

  「要接嗎?」

  「……還是,我來接好了。」

  瓦列斯戰戰兢兢的拿起電話,這次電話的對面安靜多了,他鬆了一口氣。


  「喂?」

  《喂?你好,請問是什麼人?剛剛聽起來是個非常可愛的小姐。》

  電話對面是個有磁性嗓音的男性。

  「啊,那是我朋友在我旁邊……還有那個吸吮的聲音可以停下來嗎?我以為是你們來找我們談正事。」

  《喔喔喔?是碎片嗎?等我十分鐘,我沒想到你們會打電話過來。我十分鐘後回撥。》

  說完,對方不客氣地把電話掛了,瓦列斯喪氣地趴在沙發裡,就算不想也猜得到這十分鐘是拿來幹嘛的。旁邊的莉迪亞也在臉紅,現場只有尷尬,兩人連看也不看對方一眼。


  「……是變態呢。」

  「是變態。」

  對話就只有這樣了,經過了十分鐘,電話準時再次響起。他們對看了一下,瓦列斯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電話。


  「喂你好。」

  《啊,你好你好。是碎片對吧?》

  「……是啊。」

  電話裡是剛剛那個男性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友善快活。但是瓦列斯友善快活不起來。


  「現在可以講電話了吧。」

  《要說的話剛剛也是可以講電話的狀態。》

  「哪個世界的?」

  《就是這個世界的。不過聽說你們都很年輕,大概沒辦法接受吧。》

  「我覺得不是年紀的問題……好了,請談正事吧。我想你找我們,應該不是為了抬槓才對。」

  《的確不是。不過我比較偏好現場講。你們應該查的到我們的住址吧,不過來一趟嗎?我們還可以好好招待你們。》

  「因為不管怎麼想都是陷阱所以好意我們就心領了。」

  《啊啊……說的也是,從你們角度看是這樣呢。》

  他的語氣十分困擾。



  《那你們有別的提案嗎?》

  「電話裡講就行了吧?」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事情稍微有點複雜,面對面能看到表情也比較能避免誤會。》

  「啊難不成你們要過來嗎?」

  《好啊。》

  「好嗎!?」

  瓦列斯嚇了一跳。


  《你自己說的驚訝個屁啊。難不成我們還和你們一樣怕東怕西嗎?給地點。》

  「……等等。」

  瓦列斯把話筒蓋住,找上莉迪亞。

  「他說我們不要去他們據點的話,就換他們過來找我們,有好地點嗎。」

  「……」

  莉迪亞沉思了片刻。他們在鎮上遇見了聖門的人,對方還清楚的指出他們就是碎片,看來隱瞞居住資訊沒什麼意義。不過可以的話,還是不希望他們到家裡來。


  「就學校怎麼樣?晚上的學校很空曠,就算有個閃失也不會波及到別人,尤其是我的家人。」

  「好。」

  瓦列斯再次轉回話筒。


  「你們知道亞爾帕鎮吧,你們的人今天才在鎮上和我們遇見,救走了一名女性。」

  《嗯,我們知道。》

  「鎮上有間高中,就在當地的高中門口吧。」

  《還真是挑了個寒酸的地方啊……也罷,那我們就過去一趟吧。賈碧妮雅看起來……還要一個小時。我們晚上十點見。》

  「今天!?你們的據點不是在很北部嗎?」

  《拜託……我們是大神官。》

  「喔好。」

  很有說服力。


  《我能理解你緊張的心情不過沒什麼時間猶豫了,特別是對你們來說。總之,十點見吧。我們好好解釋一下。啊,還有我其實不是很想站在冷風中講一個多小時,你們還是看看有沒有地方可以坐著,最好喝點東西,有女人可以幹就更好》

  瓦列斯掛電話。


  「我覺得好累……」

  「辛苦了辛苦了。」

  莉迪亞拍他的背,原本在房間裡等的靜也等得不耐煩了,跑出來找他們。


  「所以現在狀況怎麼樣?羅梅洛為什麼你打個電話跟打架一樣?」

  「十點在校門口,聽起來會講很久,還是找個能坐的地方講會比較好。還有大神官都是瘋子。」

  「小靜,妳沒問題吧?」

  「當然。以防萬一,我們和伯父伯母說聲有不妙就快逃?」

  「里默沒有比亞爾帕更安全的地方了,爸媽他們沒問題的。離十點還有一個多小時,我們要去準備陷阱嗎?」

  「嗯,羅梅洛,你說呢?他們聽起來值得相信嗎?」

  「這個嘛……」

  瓦列斯回想了剛剛對話。



  「對方的語氣很隨便,沒有敵意,也沒有討好,感覺起來很……不是很重視我們。最後他說了點有點讓我在意的話,我想談談應該對我們有好處。」

  「好,那就多相信他們一點吧。」

  如果古斯塔夫或迪埃特在,也許會埋伏起來偷襲他們,不過瓦列斯的說法讓靜不是很想這麼做。他們決定先探探虛實。


  他們就這樣休息了一個多小時,提早十分鐘前往鎮上高中。

  晚上十點的里默十分安靜,除了小偷和搶匪以外街上都沒有人。尤其在這種鄉下地方,商店全部關門,一個街燈都沒有。學校有警衛室,不過沒有警衛,莉迪亞就乾脆一點把窗戶拆了爬進去把燈打開,免得什麼都看不到。

  涼風吹來,讓他們十分舒適。三人穿著夏裝等待,十分休閒。

  十點整,四個人影出現在街角。兩名大神官加兩名隨從,他們沒有花多少時間分辨誰是大神官。

  愛佩迪修斯與賈碧妮雅.列古魯斯,兩人就算在人海之中也會立刻被認出來,原因很簡單,他們外表十分出眾。雖然不想承認,賈碧妮雅恐怕是瓦列斯見過世界上最美的人,而愛佩迪修斯則是同樣身為男性都感到英俊。

  他們有著相同的微捲金髮,深邃的五官,體格與其說是健壯,不如說以美觀取向。賈碧妮雅帶著同時有著天真與挑逗的笑容,而愛佩迪修斯則是充滿了自信。兩人沒有穿著大神官的聖衣,而是有形的時髦打扮,還戴著太陽眼鏡,看起來就是電影明星。

  他們的年紀比瓦列斯大一點,同為二十三歲,是一對異卵雙胞胎。自從出生以來形影不離,兩人在一起,是一名大神官。


  兩人的美貌讓他們驚訝,另一件讓他們驚訝的事則是,兩名隨從的臉他們也很熟,是和小黃長的一樣的複製人。一男一女。本來分給愛佩迪修斯的是男性,分給賈碧妮雅的是女性。不過兩個人立刻就交換了僕從,然後幹了個爽。

  「你們好,三位碎片。」

  愛佩迪修斯友善的打招呼,態度不像是初次見面。他還對靜和莉迪亞拋了個媚眼,不過沒人理他。


  「大神官愛佩迪修斯.列古魯斯。」

  「賈碧妮雅.列古魯斯,同為大神官。」

  賈碧妮雅一邊說,一邊盯著瓦列斯看。

  「嗯嗯……一開始見面的時候確實不起眼,不過仔細看還不錯嘛。怎麼樣,有興趣的話我們可以找間旅館──」

  莉迪亞馬上把瓦列斯攬到身後。


  「請不要隨便對我家瓦列斯出手好嗎?」

  聽見莉迪亞這麼說,瓦列斯的臉扭曲了一陣。賈碧妮雅看到這個表現,大笑起來,因為他們最喜歡NTR。


  「哎呀,真是太可惜了。不過,要是小哥你有這個想法,隨時可以私下找我。我們對拼性命沒有什麼興趣,不過床上的戰鬥,你要幾次都可以奉陪喔。」

  「我打妳喔。」

  「啊,抱歉抱歉。忍不住就開起玩笑了。」

  賈碧妮雅嘴巴這麼說,實際上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讓瓦列斯臉紅。


  靜沒好氣地打斷他們:

  「夠了吧,快點進入正題。我們不是來聽妳誘惑羅梅洛的,你們有什麼事情要說?」

  「啊,別急。電話裡也說了要講很久,我們有不用吹風的地方嗎?」

  「隨便找間教室。」

  「教室啊……」

  「早知道就帶制服來了。」

  兩兄妹已經很久沒進教室了,稍微興奮了一下,被莉迪亞瞪,不過沒有退縮。


  他們再次輕鬆的入侵校園,進入了第一個看見的教室,每個人找了張桌椅,轉向圍成一個圈,隨從站在他們身後。

  「那,有飲料喝嗎?」

  「有我家晚餐的湯。」

  「有喔……」

  愛佩迪修斯只是打算開玩笑,沒想到被莉迪亞反將一軍。她提了一袋塑膠袋,裡面的湯沒有太好喝。


  「我看我還是喝水就好。」

  「什麼?女性灌注愛情燉的湯你竟然不喝?」

  「……………是哪位燉的?」

  「我老媽。」

  「去妳的。」

  愛佩迪修斯笑了起來,氣氛變得輕鬆不少。


  「好吧,看來你們也理解我們沒有敵意,這樣進入正題就容易多了。」

  「嗯,你們說要改變里默,是打算做些什麼?」

  「我來說嗎?」

  「我來說吧,哥哥。」

  「交給妳了。」

  「沒問題。咳哼。」

  賈碧妮雅清了清喉嚨,收斂玩鬧的氣息。氣氛明顯改變,讓三名碎片感覺到──他們是大神官。


  「我們打算做的事,一言以蔽之,就是把毒梟殲滅。」

  「哈?這種事──」

  「讓我講完。」

  賈碧妮雅舉起一隻手阻止莉迪亞打斷,態度沒有剛剛的玩笑。


  「在解釋之前,我必須先和你們解釋現在的狀況。我不知道你們來到這裡多久了,不過我想你們應該沒有掌握太多情報。

  首先,里默的毒梟,現在只剩下一個。」

  「……欸?」

  莉迪亞愣住了,在她的認知中,里默的地下社會應該是戰國時代,每個毒梟為了爭奪最好的走私路線和洗錢途徑殺個你死我活才對。


  「……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

  「僅僅三個月前。那個組織叫R,也是你們今天下午看見,那場火拚的始作俑者。他們從一介民兵團幹起,首領叫做法蘭克.摩瑟,一開始只為了驅逐毒梟組織,後來為了資金,自己成為了毒梟組織。」

  「幸好隊長有眼光,沒有同意大家建民兵團……」

  「嗯,是很常見的故事。但是他們的崛起並不常見,新組織敢打敢衝是很正常的,畢竟也沒有東西可以失去,所以初期擴張也沒有人在意。但是和一般毒梟組織不同的是,他們表現的很有謀略。

  他們似乎輕易就掌握了他人的秘密,門路,把柄,他們知道怎麼把人釣出來殺害,也知道要殺什麼人,才能讓對方喪失戰意,完整併吞。我甚至懷疑他們在政府中有間諜,里默政府的緝毒行動雖然是個笑話,但是一次都沒有打到人,就讓人笑不出來了。

  他們以閃電之姿拿下整個里默東部。而且不安於現狀,繼續西進。其他組織不是沒有警覺,但仍然持續互鬥,最後一個個被拿下。而且,他們做事很徹底,就像妳先前看到的一樣,一定會趕盡殺絕。到了三個月前,所有的毒梟組織都呈現毀滅狀態,不是被收編就是剩下殘黨,今天下午的就是其中一個。R佔據了所有門路,壟斷讓他們獲利提高了不只十倍,總利益成長讓組織十分穩固,到此,是他們的現狀。」

  「嗯……兩個,不,三個強大的能力者?」

  「也許,三個的話,實力遠超過一般聖戰士的那種。但我認為還有其他陰謀在內,不過那些都是不重要的細節。

  我們的計畫,就是現在毒梟組織只剩下他們一個,就把他們幹掉,世界就和平了。照里默人的個性,沒有人會投降吧,我們也沒打算留太多人下來就是。」

  簡單易懂的計畫,而他們也確實有實力這麼做。



  「那,我們在計畫中的腳色是?」

  「我們想和妳們聯手做這件事。」

  「和我們聯手……嗎。」

  「沒錯。把毒梟輾平,就算是黑社會的霸主,也不過就是個黑社會,能與一國軍隊對抗的我們和能與一國軍隊對抗的你們,聯合起來,很輕易就可以辦到這件事。」

  「聽起來光是你們就辦得到了啊,為什麼要找我們。」

  「嗯……換個方法說吧,反正你們一定會和他們對上的,我們才是提供援手的那邊。本來計畫沒有要這麼早實行,現在因為你們,提早兩個月。」

  「什麼意思?」

  莉迪亞從賈碧妮雅的語氣中感到不妙。


  「亞爾帕是個安全的地方,也是毒梟們屈辱的象徵。現在六名大毒梟全部被統一進R裡面了,享受整合的繁榮,忘記這份屈辱。而今天的戰鬥讓他們想起來有這回事,於是他們想要把這個小鎮毀掉,男的殺掉,女的強姦後殺掉。這是四個小時前,我們的臥底聽到的對話。」

  「……認真的嗎?」

  莉迪亞狂暴盛怒了,咬牙切齒地問。


  「雖然沒有錄音,不過聽起來很認真。信不信由你們,不過,他們的人應該很快就會來,該打的架免不掉。」

  「渾蛋……小靜,向本部求救嗎?」

  「或是和我們聯手。妳要兩個都選也可以,不過我怕你們有很討厭大神官的人呢。」

  「……確實。」

  舉例來說古斯塔夫就是,現場三個人也沒喜歡到哪去,不過還不至於一見面就動手。


  「怎麼辦?」

  「……」

  靜閉上眼睛考慮,是個困難的抉擇,如果迪埃特他們還在本部,那她毫無疑問的會叫所有人來吧。但是好幾個戰鬥組的人在黑暗大陸,盧梅娜和伊歐瑟夫也不在,只有古斯塔夫,而他不以戰力強大著稱……


  「不,不行。我要回去問問本部,給我十分鐘,教職員室有電話吧,我去去就回。」

  靜離席,剩另外四個人在場,不講話也是尷尬,莉迪亞看著他們,說出心裡的疑問。


  「你們,為什麼想要剷除毒梟?他們應該和你們沒有仇才對。」

  「啊,這個嘛。」

  「原因很簡單,我們不喜歡毒品。有人吸毒,有人販毒,有人生產。這些都無所謂。但是,將毒品半強制的散佈到各個角落,就讓人難以忍受了。」

  「我們喜歡性愛,但我們喜歡的是性愛原本的樣子。原本的快感,原本的愉悅。這些人散布的毒品雖然可以讓人獲得快樂,但這就像玷汙做愛這件事一樣。他們不是和我們互動,而是和毒品在互動。」

  「用比較容易懂的方法說,就是有本事就靠自己讓別人惡墮不要靠藥。」

  「不不、一點都不容易懂……」

  「……」

  莉迪亞瞪了說相聲的瓦列斯一眼,瓦列斯在自己的座位上縮成一團。


  她嘆了口氣,座低了一點。

  「算了,當你們的動機已經夠有說服力了,我也不懷疑你們。不過,這樣是沒有用的喔。」

  「沒有用?」

  「毒梟不會消失,不管你們怎麼殺也不會消失,不管做什麼也不會消失。這個國家要是有這麼容易得救,早就被救了不知道幾次了。」

  「……」

  列古魯斯兄妹對看了一眼。


  「我們不明白,可以解釋一下嗎?」

  「很簡單。你們不了解里默人為什麼要成為毒梟,只想用死亡來嚇阻。這是沒有用的,人在死亡和死亡之間的選擇,沒有什麼意義。」

  「妳說的好像有人逼他們一樣。」

  「你可以說有。你覺得,這個國家那錄取率不到1%的大學生,大部分的出路是什麼?販毒。練就一身武功,精銳的士兵最後的退休場所是什麼?販毒。有創意的,有點子的,有動力的,他們投入的事業是什麼?販毒。

  為什麼?

  因為有錢拿。」

  莉迪亞的這五個子,說得十分沉重。



  「因為有錢拿。這些人,有實力,有抱負,花費青春磨練自己,然後找不到像樣的工作。他們揹著幾十萬的貸款還有不輸他國精銳的一技之長,去擦鞋種田,一個月拿五千塊。這五千塊要付食物交通水電跟助學貸款,然後祈禱你不要生病。

  同時,那些有錢人家的小孩,一無是處,好吃懶做,就因為有個好爸爸,有人脈,一出社會起薪就是他們的十倍。背上背的是名牌,吃的是有星星的餐廳,胸前的項鍊夠一戶人家過一年生活。

  彷彿兩個不同世界的里默。你們應該也看過吧,這個國家看起來很窮,卻同時很富裕。金錢不會流到一般人身上,就算有也立刻會被賺回去。水、鹽、糧食、油料、土地,全部屬於他們,他們想賺你多少,就賺你多少。他們根本是新時代的貴族,只是他們繼承的是財產而不是血統。」

  「財閥壟斷嗎……」

  已經不是能力的問題了,也不是聰明才智的問題。這個國家,要獲得優渥生活,條件只有一個,就是得在有錢的人家出生。這件事,就連神也幫不了他們。


  「不只如此。如果種田的收入能夠自給自足,也不至於變成今天的地步。在這個國家,種田是賠錢的。種子,肥料,農業用的機器,後續處理。辛勤工作種出來的作物,成本比市面上能夠買到的還要高。每一頃都是賠錢。」

  「……國際貿易。」

  「正確。在很多國家的壓力下,里默開放進口貨物,免除關稅。里默的科技落後,當然不可能比得上以先進的機器和技術種植出來的農產品,外國進口的貨物,就算加上運費和商人抽成,都比本地農民所種的還要便宜。

  高官當然不會在意這件事,反正賠錢的不是他們,他們還能藉由進口商的身分,向一般人榨取更多錢財。

  就業機會被壟斷,資本被壟斷,技術也贏不過他國。平民階級沒有財源,辛苦了一輩子,連自己都養不活。那麼,你說這種狀況,人會怎麼做呢?」

  「賣命──或是說賣毒吧。」

  「就是這樣。毒梟的人都是很優秀的,我死掉的朋友也是──很優秀喔,他真的很優秀,就只是,沒錢而已。」


  瓦列斯現在知道為什麼莉迪亞聽見露密歐要念大學,第一個念頭就是去借他錢了。他忍不住握住莉迪亞的手。

  氣氛十分沉重。愛佩迪修斯搖了搖頭。

  「即使如此,該做的還是做吧。」

  「我沒說不做,反正我們根本沒退路,只是,你們會做白工而已。」

  「那也不見得。」

  賈碧妮雅樂觀的說。


  「柴弗一定很喜歡這個故事,搞不好我們把毒梟剷掉,他就把政府剷掉了。」

  「你們不是不能干政的嗎?」

  「理論上是,理論上。實際上就,看程度和個人判斷。」

  「標準也太模糊了。」

  「公道自在人心。」

  「那也絕對不是你們的……」

  他們就這樣聊了一陣子,氣氛變得沒有那麼劍拔弩張。兩名大神官意外的友善,除了在奇怪的地方有奇怪的堅持以外。



  過了十五分鐘,靜從樓上回來了。

  「抱歉久等了。」

  「沒關係,怎麼樣?」

  「我們和你們合作,本部不會有人來了。克拉科夫或隊長都不好聯絡,而且有都在緊要關頭,再快也要等到下個月。雖然還有殺手?,不過能和你們合作解決,就這麼做吧。」

  「沒問題。那麼,合作愉快。」

  愛佩迪修斯伸出右手,靜和莉迪亞看了看,跑去握賈碧妮雅的手。


  「欸幹……」

  「別介意。」

  瓦列斯都覺得他有點可憐了,拍了拍他的背。


  「嗯?你們關係變得比我想像的還好嘛。算了,大神官,既然要合作,有什麼作戰就說來聽聽,啊,在那之前,應該再自我介紹一次吧。像是能力什麼的。」

  「你們還是先請吧,我們可是連你們名字都不知道喔。還有不要叫大神官了吧,都要聯手了,就叫愛佩迪修斯和賈碧妮雅就可以了。」

  「我們?我還以為你們已經知道了。」

  瓦列斯看了靜和莉迪亞一眼,接下來的決定可能會讓他胃痛一輩子,不過,他決定在這裡暗算對方。

  「片倉靜,能力是弒神;莉迪亞.德馬雷,能力是化身;我是瓦列斯.羅梅洛,能力是──預言。」



//


  「謝謝你,瓦列斯先生。」


//

  聽見瓦列斯的發言,愛佩迪修斯皺起眉頭。

  「預言?就是那個柴弗提到的?我看他的態度,還以為他對你的屁股很有興趣。原來你不是個死gay啊。」

  「……你們對同性戀很有意見嗎?」

  瓦列斯屁股忽然癢癢的,尷尬地回了一句。


  「當然,那種非生產性的性交,一點意義都沒有啊!」

  「這方面的理由喔……」

  大神官都是怪人,現在瓦列斯很明白了。


  「原來如此,你就是預言嗎……」

  相較於哥哥,賈碧妮雅對瓦列斯更有興趣了。十分想吃了他,另一種意義上。

  「容我慎重拒絕。」

  「別這麼死板嘛。」

  她呵呵笑了起來,隨後開始解釋自己的能力。


  「我和哥哥的能力是『集體心智』,能夠以共同的意識,操縱所有的身體。」

  「什麼意思,什麼叫所有的身體?」

  「符合條件的人都可以。我們可以和其他人達成真正的心靈相通,化為一體。他看見的就是我看見的,我看見的就是他看見的,我們把這稱為同步。當初在亞爾帕鎮的時候你們也看過了,那四個人就是我們兄妹兩個人。我們共同操控他們,進行戰鬥。」

  「是這樣……所以。你們當時的合作才能那麼完美無瑕嗎?」

  「正確,畢竟不用溝通。」

  「原來如此。當時我就覺得你們一心同體──結果真的是一心同體。」

  靜和莉迪亞點頭,瓦列斯才繼續問下去。


  「說是心靈相通,主要還是你們的意志在操控嗎?」

  「講到這個就複雜了。平常還是不同的個體,我們在必要的時候才會請他們的意識潛在化,自己操作。基本上,你可以想像成有無數的我和哥哥,每個瞬間都在分享情報。哥哥感受到的,我馬上就可以感受到。但我仍然是我,哥哥仍然是哥哥。」

  「沒錯。我們兩兄妹不會互相排斥,不過其餘的意識就沒辦法,他們必須潛在化,只留下運算力。除此之外,我們兩兄妹還可以使用所有連接者的能力。」

  「所有能力!?」

  「不用擔心,只有我們兩兄妹,意思是只有我們的身體。」

  「……手下不會嗎?」

  這個能力實在太過強大,瓦列斯忍不住確認條件。


  「不會。不是大神官的身體,承受不了這種能力的。」

  「那麼,你剛剛說符合條件的人吧,條件是什麼?」

  「這個條件是──和我們做過愛的人。」

  「!」

  瓦列斯瞬間毛骨悚然,四處張望。


  「聖門之下的所有人,我們都可以隨時同步,也可以使用他們的能力。總共五千四百人,一半在里默,另外一半在世界各地。要發動作戰,其中一千人就夠了。我們不會敗給區區的毒梟組織,而且一個人也不會死,畢竟都是我們的後宮,怎麼捨得呢。」

  愛佩迪修斯露出有威脅性的微笑,當他們說要殺光毒梟,他們就是要殺光毒梟,而且他們會親手殺光,一個都別想跑。


  「這麼誇張的能力,你們打算怎麼行動?」

  「正攻吧,憑我們的實力和身分本來該這麼做。只是我們的情報還沒有收集完畢,本來還想要潛伏一段時間的。我們會派三十人駐留在這裡,協助你們防禦,也和你們傳遞消息,敵人進攻之前我會通知你們。當R開始攻擊的那一刻,我們也會動手。」

  「意思是,我們只需要負責防守就好了嗎?」

  「嗯,請你們當誘餌。」

  「誘餌……」

  瓦列斯沉吟起來。


  「我們真的適合防守嗎?」

  「什麼意思?」

  「我是說,我們這裡有片倉,又有莉迪亞。如果要單兵突破的話,應該不會輸給你們大神官。如果完全將防守交給你們,讓我們收集情報和進攻的話,會不會更好一點?雖然這樣不合理,應該是我們要保護鎮上的人才對。」

  「這個嘛……也不一定。」

  賈碧妮雅嘻嘻笑著。


  「不管是守勢還是攻勢都沒有差別,重要的是你們很強。在毒梟這種外行人團體裡面,這就是威脅。他們和你們宣戰,他們就要擊潰你們,不然他們就會被殺。毫無疑問他們會派出最強的戰力前來吧,你們可以有精彩的一架打了。」

  「這還真是討厭啊……」

  「不過以我們的經驗,他們無力的時候還是會採取守勢的喔。到時候我們也要加入反擊。」

  事情發展至此,不根除他們,亞爾帕鎮還是會持續遭到威脅,莉迪亞已經決定要永絕後患了。


  「就到時候再商討吧。首要任務是撐下去,然後我們從其他方向給他們打擊。同時我們會提供各種情報和補給給你們,你們可以隨時找我們討論作戰。」

  「需要疏散居民嗎?」

  「疏散沒有意義。他們不是要據點,而是要殺雞儆猴,不管到哪,都會被追殺的。」

  「也是……」

  「倒是我們家的人可以都搬過來,如果你們不介意我們天天開派對的話。」

  「反正又是些糟糕的東西吧,不要髒了我弟妹眼睛。」

  「您真懂。」

  作戰隨便的決定下來,總之戰就是了,有這麼得力的幫手,他們沒打算輸。


  五人起身,準備散會,他們慢慢離開校舍,在校門口道別前,瓦列想起一件事:

  「對了,今天被你們救走的那名女性,她現在怎麼樣了。」

  「她給我幹了,哈哈。」

  「……」

  「禽獸呢?」

  「沒打算陪你們玩。」

  雖然知道大概會是這樣,三名碎片還是沒有好臉色看。


  而愛佩迪修斯和賈碧妮雅則是打哈哈。

  「哎呀,沒關係吧。反正也沒人要她了,她在我們這找到幸福,不是也很好嗎?我會負責滿足她一輩子的。」

  「強姦說得再好聽還是強姦啊。」

  「總比不救她讓她變成屍體好。而且我只上一次,其他都是她自願的。」

  瓦列斯實在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是他無話反駁,畢竟救了人命也是事實。


  他大概永遠都沒辦法理解這兩個傢伙吧,他們和大神官一行道別,回到莉迪亞的家,向海克多和薇薇安妮報告了這件事。

  事情很快就傳開了,街道上的氣氛十分緊張,不過沒有人想逃出去──至少沒有錢的沒有。不只如此,他們還準備起物資,準備互相扶持,度過這場災難。

  第一次戰鬥,發生在三天後。

  不,也許那不能稱為戰鬥也說不定。



//


  三天後的下午,莉迪亞和瓦列斯前往當地的旅館,和愛佩迪修斯和賈碧妮雅交換情報。列古魯斯兄妹警告他們毒梟今天會發起攻擊,而瓦列斯早就靠能力知道了這件事。只是他們沒人清楚究竟會是什麼樣的攻擊,只能乖乖提高警戒。

  溝通之後,兩人從旅館回家,準備和去巡邏的靜報告結果。街道上的狀況和平常沒兩樣,雖然人們知道很危險,但沒有人想要為了毒梟害怕。

  他們從鬧區走回莉迪亞的家,而在一條街外,他們看見一輛陌生的車輛停在莉迪亞家門口。


  「Al』ismi mashad』aiya!adav sktia!」

  精神緊繃的瓦列斯立刻詠唱了魔法,車輛化為廢鐵。旁邊的莉迪亞豎起毛髮,用鷹的眼睛觀察。

  廢鐵中,大量的炸藥顯露出了冰山一角,幾乎把整個後座塞滿的數量,如果引爆了,恐怕可以把半個莉迪亞家炸飛。

  「來這招嗎,渾蛋……!」

  莉迪亞同時鬆了一口氣和感到焦躁,就差這麼一點,他的家人就要被捲入無妄之災。幸好瓦列斯的反應快,整台車連同引爆裝置點火裝置通通腐蝕掉,炸藥就只是炸藥罷了。

  但是,如果認為毒梟的準備只有這樣,那就大錯特錯了。


  「欸?」

  瓦列斯才轉頭街上的鬧區就有兩道爆炸傳來。既遙遠又響亮,爆炸產生的煙互連他們也能看見。

  「可惡,莉迪亞,我們快去。」

  「等等!」

  莉迪亞抓住瓦列斯的手。


  「別去……周圍可能還有敵人,等我三十秒。你能確定這台車不會也爆炸嗎?」

  「可以。」

  「好,那你,你跟我弟妹說一下,要他們不要出來。」

  莉迪亞的聲音帶了點顫抖,把他往裡面推,自己往周圍看去。瓦列斯進門,剛好和想出門看狀況的尚克勞德他們碰上。瓦列斯要他們快點進去,他們似乎也從他的口氣中理解了狀況,一臉慘白。

  要他們乖乖待著之後,瓦列斯趕快出門和莉迪亞會合,莉迪亞這個時候也稍微鎮定了一點,正在支解車上的炸藥,扔到旁邊的水溝裡,確保安全。


  「怎麼樣?」

  「附近沒有殺手,大家呢?」

  「我要他們把門窗鎖好乖乖待在家。我們走嗎?」

  「嗯,走吧。」

  他們急忙往爆炸的地方趕去,在鬧區和靜會合。爆炸的地方在鬧區的中心,地面都是被吹飛的石屑,有幾具屍體躺在旁邊。不過最顯眼的還是站在爆炸中心的六個俊男美女。


  「呀。」

  不是本人的愛佩迪修斯看見他們三個,打了聲招呼。爆炸以他們為中心,威力減小了許多。地面有許多明顯的痕跡,爆炸的衝擊被最大限度的抑制在原地,保住了大量的店家,還有裡面的顧客。


  「你們還好嗎?聽說妳家也被放了炸彈喔,莉迪亞。」

  「解除了,多虧瓦列斯,你們怎麼在這?」

  「我們在察覺不對勁之後就來試著壓制炸彈了,效果不到完美,不過至少我們住的旅館沒有遭到波及。」

  「另一邊呢?」

  「另外幾個人去了,狀況和這邊差不多,死了六個路人。」

  賈碧妮雅看了地上的屍體一眼,不是她的菜,不怎麼在意。


  「不過,就我們收集到的情報──」

  說到一半,列古魯斯兄妹們不約而同地拿出槍枝,瞄準四周,扣下板機。人群中、商店裡、住家內,八個人中彈身亡,但不只他們,更多人掏出機搶,對準瓦列斯等人開火。

  人群開始混亂尖叫,槍手們混在裡面,一邊走一邊射擊。瓦列斯找掩蔽,靜看清了子彈的流向反向殺上去,莉迪亞則是一邊閃躲一邊迂迴。但是槍手太分散數量又太多,他們還沒能看清到底有多少敵人,一時之間屈居劣勢。

  「這裡還是交給適合的吧。」

  六名列古魯斯結成方陣,站在戰場的中心,對著瞄準他們的敵人射擊。視線將半徑五百公尺內的區域均等劃分,全部的空間都在他們掌握之下。不需要目視也不需要溝通,發現即射殺,沒有一名槍手來得及對他們扣下板機,只因為他們懶得閃。好像被包圍的才是包圍的人一樣,傾刻之間,二十四名槍手倒地。同時靜才砍了兩個人。


  「好強……」

  「哼哼哼,你可以再崇拜我們一點。」

  槍聲暫時止息,一名賈碧妮雅笑著回瓦列斯的話。這時一個倒在地上的槍手突然跳了起來,拼著最後一口氣拿起手槍朝他們衝來。


  「小心!」

  「別在意。」

  遠方的狙擊讓那名槍手上半身飛出,在這戰鬥的大神官可不只六個。

  「還有別的支援嗎?」

  「嗯。還有四個人。這下子應該是所有的槍手都死了。呀,還真是意外,二十幾三十個竟然都沒有帥哥。」

  賈碧妮雅踢了踢地上的屍體,平淡的評論著。


  「初手就汽車炸彈加近距離突襲,這還真是高規格待遇。」

  「上次里默發生汽車炸彈,我記得是用來對付總統吧。」

  出去狩獵的莉迪亞也回來了,雖然是空手而回。


  「喔,打得不錯嘛。」

  「不敢當不敢當,對方只是些連找掩護都不會的雜魚而已。靜,附近沒有槍手了,這裡滿地屍體也挺難看的,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聊?反正警察沒打算保護民眾,就負責撿屍體吧。」

  「……也好。」


  他們和其中一對愛佩迪修斯和賈碧妮雅回到他們旅館,莉迪亞十分焦急,一關上門,就開始嚴肅的話題:

  「所以,現在的情況到底是怎麼樣?你們不是說要提供情報?結果對方還是先出手了。」

  「我們不是有警告你們今天就會出手了嗎?」

  「不夠具體。」

  「這個嘛……組織很大,果然還是沒那麼容易。我們在最後一刻知道了詳情,不過來不及通知你們。」

  「真的嗎……」


  莉迪亞狐疑地說。看出她的猜忌,愛佩迪修斯站起身,以最誠摯的聲音保證:

  「是真的,也許妳會以為我們是想趁機讓你們也一起被炸死。但是像你們這樣美麗的女性,在做過愛之前我不會容許這種事發生。」

  「你到底是要我相信你還是感到噁心阿……」

  莉迪亞白了愛佩迪修斯一眼,不過這說詞很有說服力,至少用在他們身上是如此。她嘆了口氣,放下不必要的懷疑:

  「那?你們在最後關頭又得到了什麼消息?」

  「嗯,主要就是他們打算用汽車炸彈,還有派了許多殺手。他們原本還不知道我們的存在,所以這些人本來全部都是用來對付你們的。」

  莉迪亞沉默了,如果正面迎敵還好,要是旁邊的路人突然給他們一槍,就算他們再強也十分難辦,而且還有二十幾個。


  「那現在呢?」

  靜不以為意地繼續問下去。

  「現在嘛……」

  賈碧妮雅把電視打開,指了指要他們看新聞。電視裡面,記者正在用驚慌的語氣描述著混亂的狀況,背景傳出的黑煙和他們剛剛看見的差不了多少,只是地點不是亞爾帕。


  《最新消息,在薩拉馬與拉巴斯,同樣也發生了數起爆炸案,總計已經超過三十起了,究竟發生了甚麼事,還待警方進一步釐清……》

  賈碧妮雅把電視關掉,笑了笑。

  「現在他們知道有我們在了。」

  「你們幹的?」

  「對。大多是軍火庫和集貨中心,怎麼可以囤積這麼危險的東西呢,看,現在爆炸了吧。」

  兩人咯咯笑了起來,瓦列斯雖然沒有覺得很好笑,不過也覺得他們罪有應得。


  「接下來他們知道我們在,應該會困惑一陣子吧,為什麼我們要和他們做對照樣。在搞清楚我們就是要和他們做對以後,他們會派更多人過來。在那之前應該還有幾波攻勢──啊,有了,明天又有三四十個人要混來鎮上,這次沒有汽車炸彈,都是拿衝鋒槍,目標鎖定你的家人的樣子。」

  「機掰人……」

  莉迪亞又急又氣。


  「知道他們怎麼過來嗎?亞爾帕周圍都沙漠,能掌握他們過來的情報,應該可以先發制人。」

  「確實。要是我們人手夠就,設關卡就行了……這樣吧,目前還沒有確實的資訊,不過這三四十個應該會分兩批抵達。我們明天早上之前會鎖定他們搭乘的車輛,到時候我們直接攔車,讓他們連亞爾帕都進不來。」

  「這次你們的情報應該確實了吧?要是我家人有個閃失,我就沒辦法再相信你們。」

  「妳放心,我們有自信。」

  「不然這樣如何?如果你很擔心的話,我們還可以讓多點人過來,貼身護衛妳的家人。」

  「……我弟妹都小,不會有什麼不良影響吧。」

  「這要看他們自己的意願了,我們是只要合胃口,年齡不是問題。」

  「……派三個人在我家附近警戒就好。」

  莉迪亞摀臉,下了這個結論。

  


//

  三名碎片一回到莉迪亞的家,莉迪亞的家人就急忙出來迎接。父輩甚至祖父輩手上都拿著霰彈槍,看起來十分剽悍。

  「姊姊,沒事嗎!?」

  「我當然沒事了。爸媽,你們回來的路上有沒有遇見什麼?」

  「我們沒事,雖然有聽說爆炸。不過你們解決了吧?」

  「對……但是還沒解決。」

  莉迪亞帶著愧疚說。


  「不只如此,那些王八蛋還想找你們麻煩。他們知道我,也知道世界之敵……你們可能會有危險。」

  「哈。不就跟以前一樣而已嗎,有什麼好擔心的。」

  海克多拍了拍女兒的背。


  「對啊,姊,不用擔心,大不了我們請假就是。」

  「沒錯!」

  「不需要擔心,我們在家裡很安全。」

  「你們只是想放假而已吧。」

  「「「當然啊!」」」

  幾個比較小的孩子好像沒有理解風險一樣的替莉迪亞打氣,事實上他們都是里默人,會發生什麼事他們當然也明白。但是里默也沒有比這裡更安全的地方了,他們只能乖乖躲起來,接受保護。


  「小王八蛋。算了,就放假吧,不過在家還是給我乖乖看書。爸,可以吧。我們談好了,會有人來附近守衛。」

  「聖門嗎?」

  「嗯。雖然不是很想,但這次我們和他們是合作關係。」

  「那是妳的決定我無從置喙,不過安全嗎?我是說,大神官?」

  「目前看起來還不至於亂來。」

  「好,那就這樣吧。聽你們姊姊說的,在家要乖乖念書,知道了嗎?」

  「「「好……」」」

  超級有氣無力的好,聽起來完全就是沒有要念書。



//

  毒梟組織的第二次進攻被擊退得十分輕鬆。滲透了毒梟組織以後,大神官就能輕易得知什麼人該殺什麼人不該殺,而殺掉該殺的人是最簡單的環節。四十個槍手開著五輛廂型車打算進城,在下車之前就被賈碧妮雅和愛佩迪修斯炸飛一半,機槍把另一半打成蜂窩。

  第三次進攻,槍手們仍然搞不清楚狀況,六台轎車放出了骯髒的煙火,唯一逃過一劫的能力者在站穩前就被靜砍成兩半。第四次毒梟們終於學乖看出事情不太對,派出快一百個人卻仍然在鎮外就被轟掉,打不了一場像樣的仗。

  持續的戰鬥讓小鎮的居民精神緊繃,有人埋怨為什麼莉迪亞再次把紛爭帶回來,但大多數人都願意配合。他們知道他們過著安穩的生活,而現在的風險就是他們得承擔的。如果他們真的示弱妥協,那才是他們悲慘的開始。

  四場進攻後,毒梟組織發現普通的作戰是沒有用的,之後他們休息了一個禮拜,嘗試第五次──這一次,和先前的攻擊截然不同。



  鎮公所,職員們倒在自己的血泊裡,五名體格精壯的入侵者從旁邊走過。他們的腳步沒有聲音,手上拿著的是仔細保養過的突擊步槍,和先前槍手的動作完全不同。他們是特種部隊──前特種部隊,退休之後被延攬加入毒梟組織,成為最精銳的戰鬥部隊。和一般只是敢衝敢殺心狠手辣的槍手不同,他們受過真正的訓練。

  五分鐘前,他們裝成合作廠商,從送貨用的出入口進來,無聲的從地下室殺上四樓。被他們看見的和看見他們的全部都殺掉,雖然他們很懷疑有必要這麼做,不過這是命令,他們就做了。

  (……)

  (……)

  他們以手勢交談,往目標前去──鎮長辦公室。今天,有兩百個同袍各自規畫路線進入亞爾帕鎮,往受命的目標攻擊。這其中沒有世界之敵的家也沒有大神官的旅館,他們是士兵,士兵是不會自己拿腦袋去撞石頭的。他們只要完成目標就行,而他們的目標是為亞爾帕帶來災難。


  (……到了,前面那扇門。)

  (約爾、弗羅,確認前面轉角。亞門,確認裡面狀況。)

  (了解。)

  他們有默契的行動,名叫亞門的士兵躲在門前,用微弱的震動能力掃過房間內部,只感覺到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前。

  (只有目標。)

  (好,集合,等我手勢。)

  他們的隊長確認了彈藥的存量,在確認其他四人就緒之後,敲了敲門。


  「請進,門沒鎖。」

  女鎮長的聲音傳出,沒有一點戒備,隊長轉開門把,然後一腳踢開。坐在桌前的婦人看見五個持槍的暴漢到抽了一口氣,隨後他們扣下板機。

  與此同時,鎮長辦公室兩旁的窗戶炸了開來,強風將地毯掀起,毯上的毛皮硬化,還不夠擋子彈,但讓子彈偏離了軌道,鎮長平安無事。

  一對男女隨即跳進室內,雙手持霰彈槍,想也不想就瞄著門口各開三槍,然後在士兵們開火反擊前跳到角落。遠處的狙擊補上,從一千兩百公尺外將士兵小組的隊長斃命,還活著的最後一個人狼狽地逃到走廊上,被從轉角走來的愛佩迪修斯拿手槍幹掉。

  世界歸於寂靜,三個列古魯斯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士兵們,確定他們都死了。


  「不愧是預言,連這種隊伍都抓得出來,讓人開了眼界。」

  「難怪柴弗要盯著瓦列斯的屁股跑。」

  「真想要啊,不管是能力還是他本人……」

  賈碧妮雅舔了舔嘴唇。

  看著他們聊天,還在驚恐中的鎮長也趁機和他們道謝:


  「謝、謝謝你們……要不是有你們,我現在已經……」

  「不客氣,要感謝的話不如好好工作,今天可有妳忙的了。」

  「殺手可不只他們而已喔。」

  對話的同時,其他地方也傳來槍聲,他們就算不靠滲透得來的情報行動,自己的監視網也能將大部分的潛入者抓出來。但是這次交戰沒有這麼輕鬆,分散的攻擊行動讓大神官沒辦法集中發揮火力,他們有一場硬仗要打。

  鎮長聽見不間斷的槍聲,又害怕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殺我?這樣我該怎麼辦才好?」

  「你要做什麼不是我們可以插嘴的,至於為什麼嗎……因為他們想。」

  「我們得先走了。」

  「保重,看你要不要請警察來保護妳吧,我想不會有用就是了。」

  三個人聳聳肩,從窗戶挑下去,用能力穩穩著地,朝下一個地點趕去。



//


  在鎮長遭到襲擊的同時,街道上已經燒了起來,好幾支隊伍殺向不同的場所,只要有點名氣都被盯上。人最多的市場,零工情報流通的聚會所,教會,小孩子們的足球場。士兵們一波一波的襲來,而靜一波一波的把他們擊退。

  即使如此,他們的速度仍然跟不上襲擊者的速度。士兵們完全不想理他們,以完成自己的任務為優先。他們放火燒掉建築物,對看見的任何一個人開槍,綁走有價值的目標,攻擊提槍前來幫助的熱心民眾,就是不和靜與莉迪亞正面作戰。


  「可惡,跟我們打啊!你們這些渾蛋!」

  靜和莉迪亞攔了一組人下來,長刀一揮先解決隊長。剩下的人四散,邊開槍邊後退。他們已經達成目的了,只要逃離即可,甚至不管隊友也無所謂。

  「想得美!」

  靜和莉迪亞分頭追,前者正面穿過彈幕一刀砍下他們的頭,後者進入掩蔽之後突然出現在他們背後一掌把他們拍死。但在他們殺掉三個人的同時,更多新的敵人抵達。


  「做這種事你們還以為你們可以活著離開嗎!你們的上司值得你們賣命嗎!就為了他看幾個人不順眼,想燒幾棟房子,你們就這樣拚命!?」

  靜把刀子從一名士兵的胸中抽出來,同時吼給其他人聽。但是沒有效果。呼救聲和槍聲還是不停傳來,她們只能不斷去救。尤其是平民沒辦法靠數量壓過這些專業士兵,反而徒增死傷。


  「莉迪亞我去幫助巷口那幾個人!右邊交給妳!」

  「了解!」

  莉迪亞朝一輛車子衝過去,殺意讓她做出了近乎完美的化身。一層樓高的巨熊把半輛車壓爛,正副駕駛座的人立刻死亡,後座的兩人跳車,同時被莉迪亞拍個粉碎。


  隨後她聽見熟悉的聲音呼救:

  「有誰、誰在外面嗎!救命!救救我!我被困在裡面,起火了!」

  「貓頭鷹!」

  她馬上變回原樣,靠貓頭鷹的聽力找到求救的來向。在一條街後的住家裡,因為附近的火災而受到牽連。


  「小靜,米開爾被困在火災裡面,我去救他!」

  「那誰去把那些渾蛋攔下來!」

  靜指的是幾個往銀行過去的士兵,不知道是想要搶錢還是要殺人,反正不會有好事。

  「……嗚!」

  莉迪亞還是作出選擇了,為了救一個朋友而放棄一群人。她靠著羚羊的腳力爬過老舊的建築物,化為貓跳進火場,來到朋友身邊,幫他開路出來。

  等到她趕回原本的地方,和靜一起去銀行攔截,裡面的人已經被殺得差不多了。士兵們正在把為數不多的金塊搬上車。莉迪亞乾脆把他們的車翻了,沒被壓死的全部被靜斬殺。


  銀行內陷入片刻的寂靜,莉迪亞看了周圍的屍體,低頭別開目光。

  「……」

  「別在意。我們天天都在選擇,只是多選了一次而已。事情還沒完,與其在這邊懊悔,不如再去多幫幾個人。」

  「……是啊。」

  他們離開銀行,剛好和愛佩迪修斯碰上。


  「可惡,列古魯斯,現在狀況到底怎麼樣!」

  「解決一半了!四十個在逃,二十個鎖定,還有二十個還沒蹤跡。」

  「別讓他們跑了,我要他們全部死在這裡。」

  「嘛,死是不一定啦,不會讓他們逃掉,我可以保證。」

  愛佩迪修斯的用詞有點模糊,讓靜感到不對。


  「不是死那是怎麼樣?」

  「嗯,也不一定要取性命,先制伏之後要怎麼做再從長計議。也是有利的籌碼……」

  「少來你們是想帶回家對吧!現在是這種狀況,你們竟然還有閒工夫抓人回去!?你們腦袋裡只有做愛嗎!」

  「去跟我妹講啊!妳以為我很想啊,派來的刺客只有男的啊!」

  「你們不是一心同體嗎!」

  「總之只剩下一點,加油,快結束了,我要去加入追擊──出現了,剩下的二十個!」

  「在哪!?」

  「學校,聖馬雷尼高中!」

  聖馬雷尼高中,鎮上數百名高中生,聚集的地方。

  也是瓦列斯躲藏的地點。



//


  「呃,幹。」

  看到好幾個士兵把警衛幹掉,衝進門口,站在操場上對著校舍掃射,瓦列斯就知道事情不妙。


  「賈碧妮雅,妳不能把他們幹掉嗎?」

  「如果我是本來的身體的話就可以,可惜這孩子沒甚麼特殊能力呢。」

  趴在他旁邊的賈碧妮雅架著狙擊槍瞄準,一邊瞄一邊發出苦惱的聲音。他們兩個人在有棚架遮陽的頂樓,俯瞰全場。


  「不太行,掩蔽太多了。開第一槍就會被他們察覺吧。接下來能打到三個人就算幸運了。倒是瓦列斯,你的魔法在這裡不能用嗎?」

  「太遠。一百公尺的話還可以,而且妳的槍會一起鏽掉。」

  「那就等他們殺到近處再用吧,簡單的武術我也會一點。我要開槍了,靜和莉迪亞正在趕來,我們也多派了三個人。」

  「好。」

  瓦列斯從賈碧妮雅手上接過耳塞,狙擊槍擊發。槍響穿過耳塞仍然清楚的傳到耳中。一名士兵的上半身化為肉屑四散,看到這幕,二十名士兵馬上散開,躲草叢的躲草叢,躲雕像的躲雕像,沒有一絲動靜,深怕探出頭就會被射殺,也確實會。

  但是,士兵們的目的並不是佔領這座學校,所以他們沒這麼困擾。

  他們伸出槍枝,胡亂的朝校舍的方向射擊,掃過了一片又一片玻璃,流彈讓教室裡傳來慘叫聲,沒有死者,但是痛苦和恐懼少不了。


  「嘖。」

  「雖然沒死人,不過還是糟糕的情況啊……」

  「啊?沒死人啊,沒死人就算了。我還說我要出去吸引砲火一下。」

  賈碧妮雅才剛站起來又趴下去,繼續好整以暇地瞄準。


  「原來妳有這麼在意鎮上居民?」

  「當然,所有人長大後都有可能變成帥哥,小孩子是珍貴的資產啊!」

  「一瞬間對妳刮目相看的我是智障。」

  瓦列斯嘆了口氣,這時賈碧妮雅決定開第二槍,把銅像的頭打掉,砸到後面的人,隨後把他伸太出來的手打爛。


  「呼……不太妙,他們知道我們過來了,打算要衝了。」

  賈碧妮雅才說完,士兵們就一齊從掩蔽中探出頭來,往校舍的方向一邊衝一邊開火。賈碧妮雅一口氣擊中四個人,但剩下的成功殺進校舍內,慘叫也立刻變得激烈。

  瓦列斯不明白,他們這樣衝進來,就算把所有學生殺掉,列古魯斯兄妹也一定早就包圍這附近,他們不可能活著離開。那難不成他們是想抓人質讓自己平安離開嗎?他們到底想成就什麼,為什麼這樣視自己的生命如糞土?

  對里默人來說生命本來就如糞土。


  「該死──!」

  他只能一邊吶喊著,拿出全力施放魔法。穿堂的電燈開始閃爍熄滅,燈架墜落,兩邊的布告欄也因為鏽蝕掉了下來。士兵們察覺不對,連忙往手上的槍枝看去,不只槍管連槍身都全爛,成為一堆廢鐵。

  他們驚愕的面對現狀。沒有了槍,就算能靠能力戰鬥,也不會比路邊的混混高明太多。但是這樣窩囊的回去,等待他們的不會有好下場。老闆不需要無能的僱員,而毒梟開除別人只有一種方法。

  他們只好硬著頭皮上,就算沒辦法像收到的指令那樣把幾百個人剝光插到竿子上,至少要造成像樣的傷亡。一個個拿出生鏽但仍然銳利的野戰刀,兵分幾路,打算快快砍幾十個人之後撤退。

  他們分散進教室裡面,學生們尖叫著後退,而他們以訓練過的動作快速拉近,對準脖子一刀就是一個。有一部分血氣方剛的能力者想要抵抗,但沒辦法和真正的特戰隊抗衡,一下就被殺死。


  「主啊,求您保佑我,賜給我度過難關的力量……救命……救命……」

  剩下的人縮成一團,聚集在教室的角落祈禱。但這沒有拖延士兵們多少,他們一個個被拖出來,像是牲畜般的宰殺,然後扔到一邊。

  學生的人數快速的減少,一個班三十幾個人,很快就剩下最後兩個,他們抓著頭髮拖起來,仍然緊閉眼睛祈禱。

  「救命,主啊,我是你最虔誠的信徒,請不要拋棄我。」

  聽到禱言,士兵露出了扭曲的笑容,像是嘲笑著惡神從不幫助弱者,如果他現身在這裡,也只會幫助他們屠殺而已。


  「沒錯,你們的神不會救你,所以我才討厭惡神。」

  突如其來的不敬發言讓三個士兵轉過頭。瓦列斯和賈碧妮雅站在那裡,後者拿了根鐵棍,輕輕鬆鬆地揮舞著。

  「追兵嗎!」

  他們把學生隨手一扔,往他們撲來。但在空中,劇痛傳遍了他們的全身,該放出的能力放不出來,連受身都沒有做,一頭撞進教室後方的置物櫃。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

  「很痛嗎?被你們殺的人更痛。」

  瓦列斯俯視著他們慘叫,賈碧妮雅則是舉高鐵棍,用力把他們腦袋砸了。瓦列斯則是吩咐兩個驚魂未定的學生:

  「我們要去別的地方支援,你們躲起來,拿同學屍體做掩蔽還是裝死甚麼都好,我們沒空保護你們。」

  瓦列斯說的自己都難過了,但還有人正在性命關頭,他們只能趕緊出去走廊的左右各有好幾個士兵探出頭,剛剛同袍的慘叫聲太過顯眼。


  這正合瓦列斯的意,一次對八個人施放魔法,魔力沒有集中讓效果減弱,只讓士兵們感到頭痛欲裂。

  「可惡,外面,追兵來了!」

  隨著他們的呼喊,剩下的十三人在走廊上集合。瓦列斯和賈碧妮雅沒槍,瓦列斯的魔法也沒有強到可以把他們直接解決掉。於是賈碧妮雅扔了顆手榴彈之後,從穿堂逃跑,士兵以反射動作找掩蔽,沒有被炸傷,不過注意力集中在他們身上是肯定的。


  「還要逃多久啊賈碧妮雅!」

  「一分鐘!」

  「一分鐘是嗎!」

  瓦列斯經過靜的訓練這麼久,要高速奔跑不是問題。但是賈碧妮雅空有技術沒有訓練,腳程慢上許多,相對用能力加持的士兵們,距離很快就會被拉近。

  「嘖。」

  瓦列斯身體一低,直接攔腰把體型嬌小的賈碧妮雅扛在肩膀上,加速逃離。賈碧妮雅看著這幾天堅持不跟她有身體接觸的瓦列斯,臉紅起來,結結巴巴:


  「喔喔、喔喔!?原來你好這口的阿,瓦列斯,怪不得喜歡莉迪亞了。」

  「幹,我在認真讓我們平安離開妳在說這種話!」

  「好我扔顆手榴彈盡職總行了吧。」

  賈碧妮雅依約扔手榴彈,阻礙了士兵們的前進路線。瓦列斯趁這個機會拉開距離,爭取時間。


  很快的,一分鐘到了,兩個身影和他們交錯而過。

  「幹的好羅梅洛,剩下交給我們。」

  刀光閃爍,剩下的士兵很快被擊敗。


//

  從靜和莉迪亞出場到士兵們全被幹掉,只花了十五秒。趕上來的愛佩迪修斯和賈碧妮雅還來不及開槍就全部解決了。他們鬆了一口氣,沒有要往下個地方趕,代表戰鬥告了一個段落。

  「所以羅梅洛,妳要扛到什麼時候?」

  「喔,等等。」

  被靜瞇著眼糾正,瓦列斯趕緊把賈碧妮雅放下來,退到一邊。


  「結束了……嗎?」

  「結束了,只有七個人逃走。我們的人會追殺他們,你們不用在意。」

  愛佩迪修斯和他們報告。R的菁英戰力在此全滅,而亞爾帕付出了相當慘痛的代價。同樣的攻擊如果再來一次,以勇猛著稱的亞爾帕居民也會崩潰吧,最好的證據就是旁邊學生們看他們的視線,混雜了痛苦和責難。雖然心底知道毒梟不講仁慈,但是看著眼前滿滿的屍體,沒有人能以『如果放棄你們本來也會被殺』來說服他們。


  「……我們換個地方講吧。」

  「好。老樣子回我們旅館吧,大家都累了,需要休息。你們需要回家休息一下嗎?這兩天應該穩了,可以稍微減緩一下步調。」

  「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三個小時可以嗎?」

  「可以,我們房間見。」

  他們暫時告別,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莉迪亞家。她的家人們全部都用擔心的視線看著她,莉迪亞指揮了揮手要他們放心,等到他們都離開之後,莉迪亞才一屁股坐下。


  「欸?莉迪亞,妳受傷了!」

  「別叫,我不想讓家人擔心。」

  莉迪亞虛弱的制止瓦列斯和靜,身上有好幾處滲血出來,瓦列斯原本以為那只是戰鬥時的濺血,但仔細一看,至少有八處槍傷。


  「得找醫生才行。」

  「不用,我用渦蟲治療就夠了……槍傷還算好治,把子彈挖出來躺幾個小時就夠了。扶我回房間,我行李有夾子。」

  「我來,羅梅洛幫忙開門。」

  靜把莉迪亞抱在胸前,瓦列斯開了門之後拿布把地上的血跡都擦了。靜在把莉迪亞放到她床上之後,和瓦列斯一起翻起她的行李,很快找到她所說的急救箱和手術用鑷子。


  「羅梅洛,誰來?」

  「妳吧,我一點經驗也沒有。」

  「好,那幫我固定莉迪亞。」

  靜撥弄著傷口,讓莉迪亞發出無聲的慘叫。八道槍傷有六道是貫穿,他們只有兩顆子彈要拔。

  「莉迪亞,忍一下。」

  「嗯~~~~~!!!」

  靜將鑷子插進傷口的時候,莉迪亞用力抓住瓦列斯的手,留下幾道抓痕。靜動作很快,一下就找到卡在肌肉裡面的彈頭,取出,另一邊也是。子彈拿完之後,莉迪亞像是虛脫一樣的躺在床上。


  「……『渦蟲』……抱歉,瓦列斯,抓傷你了……」

  莉迪亞看著瓦列斯手上的傷痕,眼神帶著歉意。

  「沒關係,只是小傷而已。只要沒有狂犬病就好。」

  「哼……才沒這麼髒……不過你還是拿酒精擦一下好了。抱歉,我有點睏,我要先休息一下。要是三個小時後沒醒,你們就自己去找列古魯斯吧……」

  「好,晚安。」

  說著,莉迪亞閉上眼睛,安穩的睡著。靜和莉迪亞安靜的退出她房間,靜把剛剛順手拿的藥用酒精給他,之後在沉默中各自解散。



  三個小時過去,莉迪亞仍然沒有醒來的樣子,靜和瓦列斯精神好了一點,前往大神官所住的旅館。

  街道上傳來的視線和學校裡傳來的差不多,充滿了質疑和痛苦。已經死太多人了,這個小鎮的人已經累了,人們對著街上的屍體痛哭,認領之後載走,或載走之後認領。老舊街道的火災燒了三條街,消防隊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控制火勢,到處都是死人。

  他們就在沉重的目光中來到了旅館,和櫃檯報過來意之後上樓,被愛佩迪修斯和賈碧妮雅迎進房間裡面。


  「外面狀況很糟對吧。」

  「嗯,這裡的人已經沒辦法再打了。狀況到底怎麼樣,他們還要再來嗎?」

  「放心,沒這種事。R已經派不出更強的戰力了,現在正在檢討之後該怎麼辦。目前看走向是不會再進攻了,免得把自己整個組織賠掉。他們想專心在防禦我們的暗殺上面。」

  「太好了。」

  瓦列斯大嘆了一口氣。


  「終於可以安心了。」

  「可以安心可是還沒結束。雖然你們打的已經夠辛苦,幫我們吸引夠多注意力了,但是你們應該不會想就這樣收工吧?」

  「妹的意思是,你們想收工的話,我們同意,剩下的就交給我們。」

  「開什麼玩笑,R做了這麼喪盡天良的行為,我們就被打瞭然後夾著尾巴逃走?我們會打到底。」

  靜的火氣很大,想到今天死去的那些無辜的人,原因竟然只是因為R想要建立恐懼,就無法忍受。


  「我們會幫忙進攻他們老巢,首領的首級我要拿下。」

  「喔,好啊,讓給妳。反正又老又肥。不過要打到那邊還要一點時間,我們現在光剷掉他們手下就忙不過來了。」

  「不能直接斬首行動嗎?」

  「雖然可以但也不可以。」

  愛佩迪修斯嘴角撇了撇。


  「我們確實可以把首領法蘭克.摩瑟直接殺掉,但是這不會改變現狀。會有個人會上來遞補,然後一切照舊。照理來說這幾個元首領應該誰也不服誰,挑撥一下應該是會內戰的。但是我們調查以後發現他們竟然相處融洽……這事真的很奇怪。」

  「我聽不太懂。」

  「嗯……這麼說吧。有股力量讓他們低頭,那股力量很強,而且看起來不是來自法蘭克。」

  「也就是說,還有別的藏鏡人了?」

  靜有點訝異。R的首領法蘭克已經可以說是地下社會的頂點,如果他只是個魁儡,還是公開的魁儡,那操控他的人還有可能是誰?


  「那個人必須要可以讓所有的首領服氣,又隱瞞自己身分……不行,想不到可能性。」

  「嗯,我們也還在找線索。如果不把這個人抓出來,消滅R的行動就不會真正完成。目前我們有看到兩個機會,一是有一個前首領長的挺正的,我想把她請過來說服說服。」

  「另一個呢?」

  「另一個是一周後他們會有個小型聚會。包括這些前首領,高級幹部,還有剛剛我們說的那個隱藏人物都會去。」

  「這不就是個把他殺掉的好機會嗎?」

  「不知道長相也很難殺啊,一個放跑怎麼辦?」

  「也是……」

  靜懊惱的說。


  「羅梅洛,你有什麼好點子嗎?」

  「我覺得抓幹部來說服是好主意,只要能不敗露的話。另一個問題是好抓嗎?能在他們聚會之前抓到嗎?」

  「嗯……加點油?」

  「幾場爆炸,幾場突襲,把人逼急了,她就會露出破綻了吧。」

  「聽起來很籠統,多有自信?」

  「沒有多少自信。」

  賈碧妮雅這麼保守,讓靜和瓦列斯驚訝了一下。


  「我們的人外表出眾,聖門參戰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我們家的地址也沒有隱瞞。R天天派人襲擊還好,比較麻煩的是連里默政府也把我們當壞人。雖然我們沒有落到下風,不過他們知道怎麼分辨我們,目前局勢在停滯中。」

  「聽起來是我們出場的時候?」

  「嗯。如果你們願意那自然是幫了大忙。」

  「無所謂,反正一條船上。我們要負責什麼?幫你們抓到那個前首領就行了吧。」

  「對,是個叫做卡提亞.布魯紐的女性,我們可以做誘餌,讓她現出蹤跡,請你們去把她抓起來。」

  「考慮到莉迪亞的能力,應該滿適合我們的。」

  「是。我們本尊雖然什麼都辦的到,不過不太適合偷偷摸摸行動呢。」

  「也是。」

  畢竟是大神官,他們太顯眼了,光是從監視中消失,就足以引起緊戒。與其要他們來進行潛入行動,不如讓他們當誘餌。


  「那……莉迪亞怎麼了?這件事可能和她討論比較好。」

  「她受了傷正在家裡休息。」

  「什麼!?」

  愛佩提修斯大聲站了起來,翻倒座椅,讓靜縮了一下。


  「你幹嘛?」

  「呃、沒事,擔心了一下而已,有沒有大礙?」

  「沒有,稍微休息一下就能治好。」

  「會留疤嗎?臉呢?」

  「如果你可以不要兩句就提長相的話,我想莉迪亞一定會覺得你很貼心……沒事啦,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了。只是因為是自己家,所以戰鬥的時候激動了一點,別看她衝很前面,她能力本來就不適合打架。知道嗎羅梅洛,你要好好保護她。」

  「我覺得我沒什麼保護人的資格……」

  「你是男生吧。」

  「男女平等男女平等。好了不聊這個,愛佩迪修斯你要不要先跟我們談。我姑且不論,片倉和莉迪亞相處的時間很久,我想她可以負責判斷。」

  「嗯……也好。」

  愛佩迪修斯苦笑,旁邊的賈碧妮雅則是撇了撇嘴。


  「有棟莊園希望你們潛入,就我們所知,卡提亞.布魯紐每一次親上火線坐鎮指揮,就會在那裏。雖然近年來次數比較少,不過我們的第一波攻擊確實把他逼過去了。

  四天後,有一次機會,我們再發動一場攻擊。引誘她出現之後,第二批人手從正面襲擊莊園。卡提亞會想逃跑吧,埋伏你的你們就趁這機會把她抓起來,知道嗎,一定要抓起來,不仔細詢問,是不是說謊都不知道。」

  「知道啦知道啦,不用這麼強調也會幫你抓的啦。要變成強暴犯共犯了、唉……」

  靜嘆了口氣。


  「應該辦得到吧,就照這個計畫進行吧。」

  「YES!」

  「閉嘴。」

  靜露出唾棄的表情,看到她這個態度,愛佩迪修斯安靜下來,在腦內和賈碧妮雅對話。


  (怎麼辦,妹妹啊。我是不是該放棄卡提亞,換取靜的好感度?)

  (我覺得主角不是你,再怎麼努力都不會變成可攻略腳色。)

  (好吧,那我還是收下好了。)

  愛佩迪修斯搓搓手,收起輕浮的態度繼續解釋。


  「那麼莉迪亞明天可以痊癒嗎?我們開車載你們到目標地點,距離這裡有點遠,可能要開兩天的車。到了目標地點之後你們負責潛入攔截就好,剩下我們會處理。」

  「稍微留點時間吧,莉迪亞在這邊也有家人,明天下午一點可以嗎?」

  「可以。那一樣,旅館門口見。」

  「嗯,到時見。」

  他們就這樣說定,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