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一章：遠行。

　　

　　｢別多想了，世道本就如此，只要足夠強大，就能視人如螻蟻命如草芥，反之亦然，想守護什麼，就得有相對實力。｣

　　輕狂告誡。

　　｢我知道……。｣

　　雲凡沉著臉，看著一地的妖獸屍體，內心並不好受：｢只是這樣有什麼意義？牠們既不擋道，也沒有主動侵略，更不是為了材料或食糧問題，為何要這般殘害？｣

　　｢因為可以滿足，或者任何原因。雲凡，世界本就弱肉強食，殺一個人可以是任何理由，甚至不需要理由，但是救一個人卻一定有理由。｣

　　｢我知道也理解，只是……不太能接受。｣

　　雲凡道，妖獸屍體經過幾天已經腐敗，讓此處惡臭難聞，不過現場並沒有被破壞，除了屍體孳生的蛆蟲，甚至沒有其他妖獸啃食。

　　因此雲凡能從周遭的痕跡判斷出當下情況，妖獸彼此蠶食是自然現象，會保留原狀不只因為吞吞不允許，更是在場妖獸彼此默許，牠們需要同族警惕，藉此告知同族人類的可怕，已經啟靈且沒離開狩獵場的妖獸，牠們懂得思考。

　　｢應該是那個叫姜興的傢伙幹的。｣

　　｢嗯？何以見得？｣雲凡有些意外。

　　｢每一隻妖獸都是一劍刎命，可以看出出手者實力如何，假如是此界之人，哪怕殺戮也不會這般殺戮，因為無法提升實力。這攻擊手段更像是出於好奇或者炫耀，心性與那傢伙很像，就屍體腐敗的時間推回死亡當下也是那段時間，如果不是那人，有這樣實力之人出現卻沒去皇都，又是為什麼。｣

　　｢嗯。｣

　　雲凡認同祂的論點。

　　｢有壓力嗎？｣輕狂問。

　　｢還好，只是不喜歡他的行事。｣話罷，雲凡轉身往那方匯集的鼠群而去。

　　你當然會不喜歡，因為這和你的行事不同，只是雲凡……你的處事態度在其他修仙者眼裡不也特異，或許也是這樣才顯得你特別。

　　輕狂心想，眼前這些並不會困擾雲凡，不過當兩相對立時，雲凡容易鑽牛角尖，他清楚很多事情沒有對錯，但是偏想理出對錯，更想要完美的解決，這讓他過度執著。

　　姜家分院滅門如此，荒岩如此，鬼城遭遇如此，哪怕面對夏靈犀也是一樣。

　　他總需要設立一個殺的理由，否則他就會鑽牛角尖，那些慘死他手的生命，大多都有讓他出手的原因，但是有些他無法說服自己，正因如此他才會徬徨才會迷惘。

　　事實上，修仙一路，誰又能說手上沒有無辜的靈魂呢？太過執著只是橫生心魔，自斷仙路。

　　這些不能操之過急，如今她在他身旁，她可以慢慢開導他，過之反而不好。唯有如此他才能真正行至雲端，唯有如此未來與那東西抗衡才有勝算。

　　此際，雲凡正與吞吞的麾下締結契約，於吞吞子脈一分支獨立成為雲凡的麾下，他與分支領頭者締結對等契約，而分支麾下還有三千鼠群。

　　想了下雲凡直接將他們轉移到小世界，他成長小世界也會成長，噬金鼠在其中修煉會跟著強大，又因血脈關係再反饋給吞吞。

　　這決定雲凡有過掙扎，畢竟小世界內還有那東西存在，只是應諾之事，他不想失信。

　　｢你要是真想做什麼，可以讓他們統一這方區域。｣

　　｢統一？｣

　　聽輕狂這麼說，雲凡不由得咀嚼這兩個字，看向噬金鼠吞吞，對此吞吞有些恐懼卻沒有退縮，倒是那方獸獸在他望來直接把頭埋進土裡，至於周圍其他妖獸，一個個蛐著身，趴在地面瑟瑟發抖。

　　本來獸獸沒那麼怕雲凡的，哪怕被吞吞告知雲凡是人類也沒到恐懼，只是見過姜興，還差點被對方斬殺，這讓她對人類的恐懼漫延，此處的妖獸又有哪個不是。

　　這是狩獵場，不過是對人類來說，對他們而言這是家園，離開家園大多妖獸不願意，更別說可能遭遇那般恐怖的生物。

　　｢吞吞，你要不要將這片森林的所有生物整合，將此處當成你們的聚落。｣

　　雲凡問道，有獸獸在，這裡的生物對噬金鼠也是忌憚，就算沒獸獸光噬金鼠的數量依舊嚇人，團結起來或許可勝，但是各方為主的話，任何一夥妖獸都不是噬金鼠的對手。

　　｢我們的聚落？｣

　　吞吞狹小的眼睛眨了眨，看著自己的子子孫孫，又撇過周圍的妖獸：｢可、可以嗎？｣

　　｢可以。｣雲凡道：｢往後我會派其他人來負責守護，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了。｣雲凡說到其他人時吞吞有些恐懼，後話是指被殺戮的妖獸。

　　｢別怕，他們和傷害你們的人不一樣。｣雲凡保證：｢未來也不會有人狩獵你們，當然如果有人靠近，沒主動攻擊你們也要麻煩你麾下的妖獸別攻擊他們。｣

　　｢那、那個……。｣

　　吞吞有些猶豫，提起雙足，立身仰頭：｢可、可以和很久之前那樣嗎？讓一些人族來狩、狩獵我們嗎？｣

　　｢什麼？｣

　　雲凡訝異，以為自己聽錯了。

　　｢笨蛋，人類需要狩獵歷練自己，妖獸同樣需要，你以為那是保護，實際上是讓牠們變成廢物。世界可不安逸，誰能保證華夏永恆？要是有個萬一，牠們沒有自保的能力，不全成了待宰羔羊。｣

　　｢這點妖獸比人類機警，人類強大的原因很多，而未化形的妖獸出於本能只在於生存，只有自身強大他們的生存更有保障。｣

　　輕狂傳音向他解釋。

　　｢這樣啊。｣

　　雲凡這才理解：｢好，那就像之前那樣，來人的實力我會規定，如果有人想用修為壓迫你們，而我派來駐守的人類也不是對手，你們用這個向皇都求救，從今往後你們也是華夏子民。｣

　　雲凡道，又看著周圍的妖獸：｢整合的話……。｣

　　就在雲凡思考的同時，那方吞吞吱吱叫著，與他子系締結契約，雲凡可以直接聽得懂吞吞的語言不需要由獸獸翻譯，大概意識是說整合他有辦法，讓雲凡放心。

　　※※※

　　接連幾天華夏都在忙碌中，雲凡看似閒暇也沒有多閒，白天在晴空學院度過，將學院藏書閣中每一本書籍盡可能的塞進腦袋。

　　偶時雲逍遙會來和他商討華夏的未來動向，夜間與暮雪或者雲逍遙交流，論修仙知識，或是閒話家常。

　　雲凡和雲逍遙的關係緩和許多，之前也都是雲逍遙不待見他，隨著夏構身死一切都隨風遠去，不過要雲凡叫他一聲乾爹，他是怎麼也叫不出口。

　　不是記仇，關係也不算差，就只是感覺憋扭。

　　期間，雲凡還抽出一段時間前往美饌，學徒是不需要，大多時候是傳授藥理，本來說好教學依舊，最終雲凡又多開了一堂，這課程只對一人開放，正是扇輕蘿。

　　起初雲凡也膽戰心驚要教一閣之主？不過扇輕蘿卻是向學，課程上更是溫問一點也沒有閣主的架子，幾次下來，需要長時間接觸藥材與藥理的基礎知識已經被對方熟記了，轉換入菜等技巧，扇輕蘿更能舉一反三，如今只要透過這些知識實踐未來成就可能還高過雲凡。

　　司空倩已經離開，聚寶閣本就沒有多少損壞，被派遣前來的閣主還沒上任，聽聞來人倒是老熟人，正是楊執事，可惜對方上任時，雲凡猜測自己已經離開皇都了。

　　丹協被掃地出門，本來的位置空了出來，如今正在興建晴空聖院，學院舊址還在山頭，目前雲凡沒有想法，往後就看皇都上位者有什麼打算了。

　　這段時間除了周國記錄的留影石還有另一個訊息被全國放送，那就是姜天鶴的公開行刑，夏構死了，麒麟國太過龐大，皇都動亂等事變都需要有人伏法，因此姜家成了檯面上的罪人，攬括所有罪狀。

　　這也不算完全頂罪，反正這一家二主基本上全參與了，不過是上游的黑手被隱藏讓兩者取代，同時也以他們聯合丹協覆滅大夏來驅離丹協，雲凡只說這是地方丹協的作為，不過眾人如何猜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嘎吱……。

　　房門被打了開來，一人神清氣爽的踏出屋外。

　　此刻雲府庭院內，一眾十二人一字排開，眉宇間盡是開朗。

　　｢哈哈，說的多可怕，結果就像螞蟻咬一口，根本不痛不癢。｣他豪爽笑道。

　　｢螞蟻？你被螞蟻咬會哭天喊地？｣另一人嘲笑道。

　　那扇門沒開之前，眾人可是聽到哀號震天，要沒有陣法隔絕，外面延伸幾條街的人怕是都能聽到。

　　這話讓他臉色一紅：｢你們之前還不是一樣。｣

　　被他這麼一說，一眾影衛一個個紅了臉，正如對方說的，去除暗傷的治療方法太過匪夷所思，肉身的痛苦不說，最疼的是野火灼燒靈魂，那種疼痛比肉身的傷痛更深，就是他們這些走過大風大浪的人回想起來，也是一陣膽寒。

　　好在十二影衛沒有一個當逃兵，更是所有人都活了下來，如今才能這般談笑。

　　｢都安靜。｣

　　身為衛首，雲鶴沉聲道。

　　他們都活下來了，但事情還沒結束。

　　那方房門再度關閉，沒有哀嚎甚至沒有半點聲響，四周安靜無聲。

　　望著大門，一眾影衛皆是沉默，還有一個關鍵人物在裡面，雲平！

　　三個時辰過去，大門嘎吱一聲，再度敞開。

　　一道身影緩緩走出。

　　挺首直視前方，眾人見此無不驚呼：｢平老大！太好了，平老大沒事！｣

　　｢小兔崽子們，你們都撐過了，老頭再不爭氣也要活過來，否則不讓你們笑話！｣雲平笑道，中氣十足。

　　｢老大你、你的頭髮！｣

　　就在這時，有影衛驚訝的瞪大雙眼，雲平方才還雪白的頭髮，如今染上一絲灰，如同渲染般飛快的化做烏絲，就是臉上的皺紋也消失了，面光紅潤，看上去只有四十餘歲。

　　｢小主讓我吞服延壽丹，有這樣效果也很正常。｣雲平笑道。

　　｢小主也太不公平了，怎麼就不給我！｣

　　雲鶴撇嘴抱怨，惹得眾人大笑，別說如今與雲逍遙隔閡沒了，幫他們化解舊疾一事說是為了雲平，實際上如何不說，但這份恩情是真的，更何況雲凡在皇都力挽狂瀾早得到一眾影衛認同了。

　　少了暗傷，眾人再度聚集，雲凡卻是沒有出來，修復的消耗讓他靈力透支，此時正在屋內歇息，影衛們自然不會在此時打擾他。

　　三天過去，一切告一段落，雲凡一步踏出皇都，他該啟程了。

　　他依舊一人，新雲團還在皇都，最終雲凡並沒有與他們會面，而是認同雲逍遙的作法。

　　離別是為了更好的相距，希望……再次見面時，我們能站在相同的高度，看見不同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