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嫁 (單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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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8-29
無聲,無息。
大地在瞬間寂靜下來。
純白輕巧之物如天上雲朵被撕碎般飄下人間,粉飾這被污染的世界。
換上黑色的紋付羽織的一期一振,一動不動地坐在窗前眺望這片雪景,如同與這片景緻融和為一。
儘管他看來一臉平靜,但細心留意的話,就不難發現他那緊握的拳頭。
他在緊張,非常的緊張。
因為今天是他和三日月宗近舉行結婚儀式的日子。
自燒身再刃以來,一期茫然若失地度過六百年以上的時間。直至來到本丸,重新和三日月碰頭,他才明瞭真正在尋找的是什麼。
很想您。
一直很想您。
即使再也記不起,仍然很想念您。
若要化作言語的話,他不懂得應該如何去表達。當時除了緊緊地擁抱對方,就想不出要如何將自己的心情訴說出來。
這時緊閉的門扇被打開,主君就探頭進來,告訴他儀式將要開始。
揚起略為僵硬的笑容,一期強行抑制自己的情緒頷首,並應聲說已經準備好,才目送消失於門外的身影。
他鬆開拳頭望向留在掌心的痕跡,就勾起一抹苦笑。
果然是太緊張。
沒想到主君會將他們帶回到現世,並領著他們去到粟田神社,於鍛出他們的刀匠神壇前舉行這個結婚儀式。
一期放輕腳步走出房間,從另一側的走廊看到熟識,卻又與平常不一樣的身影。
穿上傳統樣式的白無垢,三日月無瑕的臉龐今天難得畫上妝,身姿比從天而降的雪花更是純粹,這份美麗和平常的容姿不同,更是——
四目交投,竟然都不好意思起來。一期邁出腳步來到三日月的面前,雙頰泛起微紅相對而笑。
一期溫和的笑容大家早就慣以為常,倒是三日月的微笑,是別於平常清冷孤高,或許這才是他發自內心的真實笑容吧。
牽拉起對方的手,跟隨著彼此的步速前行。
屋外與早在等候的神職者碰面,在其帶領下兩刀用類似參神的儀式,來清洗雙手以示淨身。
儘管兩刀均冠上神之名,但在這個地方他們與凡人無異。
接著一期撐起紅色的紙傘,三日月才一臉「沒你辦法」的樣子,慢慢地走到傘下。
而跟隨在身後兩個刀派的兄弟們,於參進之儀下依序排成隊列,一起靜靜走向儀式之地,連五虎退的小老虎們也出奇地乖乖跟上。
一行人踏下梯階,於薄雪上印下一列足印,寫下一份微不足道的歷史。
走到鍛出他倆的刀匠神壇前,觸及木板右下角的文字——粟田口藤四郎吉光命及三條小鍛治宗近命。
基於是於位於室外,所以溫度偏低。一期悄然地握緊三日月冷冰的指尖,願能在這片刻間,將體溫傳遞予對方。
三日月對一期勾起微笑,彷彿說著沒關係似的,然後就鬆開彼此的手,開始結婚儀式。
先行舉行的是誓杯之儀,三三九度的儀式下,兩刀以大中小的酒皿喝下由巫女斟的酒,共喝下九次。
一早喝酒比想像中吃不消,但幸好不至於會喝醉。充當丈夫位置的一期先喝下,他悄悄留意三日月的臉龐,已分不出對方臉上的微紅是微醉或是腮紅。
接著交換戒指,一期拉起三日月的手,頓覺像握著雪一般冰凍。
對上三日月帶笑意的眼簾,一期也漾出笑意,揉著這發冷的手片刻,就將指環套上其左手無名指上,彷彿將誓言實化,固定於這與心臟相連的手指上。
聽著樂人們奏出的雅樂,緊張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
在父上前,一期與三日月互相唸出誓詞,拍三下手再行禮,以玉串拝禮。再來在坐的其他人一起起立,向刀匠的神壇鞠躬以示完結。
接受主君的祝福後,一期趨近比自己略高的三日月,在其唇上印上一吻。
兩額碰著,近距離地凝視對方的眼睛。
一直互相追逐的日月,終於在此重聚,停留於同一片天空中。他們帶著眼淚開懷地笑著,緊抱彼此凍僵的身軀,冷冰中尋回一絲的溫暖。
這次約好了。
不會再鬆開彼此的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