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族落審判
本章節 2848 字
更新於: 2021-12-30
只聽緒刀說:「狼姑娘,…我心裡有些話…我不知道當如何說。」他局促不安,但還是磕磕巴巴把這三月來心中的話一一吐出:「狼姑娘,或許你覺得我唐突…但你真的是我所遇女子之中最特別的。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我看你們草原上都喝奶茶,就送了你茶葉,還有那些花,是我在曠野上採的。」
狼女看著他,兀自笑了。她抽過緒刀腰間的短刀,在橋上扶蹾處刻下:「我知道,所以我收下了。」言外之意,就是若是旁人送的,她未必領情。緒刀雖然有幾分鈍,但也悟出了狼女情意。他之前心中的種種跌宕起伏,終於化作滿腔喜悅。他一把抱起狼女,開心地轉了好多圈。
狼女亦十分開心,一直以來,她都受到族人的冷落,認為是他們狼氏一族帶來了不幸。如今,緒刀卻十分看重、珍視她。
正在他們沉浸在甜蜜的喜悅中時,橋下溪邊的少年男女對歌的歌聲卻乍然而至,反傳來女子凄厲的叫喊。
原來是有一幫惡棍見對歌的女娃生得貌美,硬生要把她搶去,給自己唱曲兒。少年見狀,慌忙游過小溪與之爭執,反被那幫惡棍用鐵斧砸傷。狼女和緒刀聽到動靜,忙下橋。緒刀打退意欲繼續毆打少年的人,狼女則扶過少女。
那幫惡棍圍住狼女與緒刀。為首之人額上有一道的傷疤,彷彿是被鈍器所傷留下的經年舊印。
那人正是之前把狼崽推下懸崖的頑劣子弟。七年過去,那名頑劣子弟,也成了白虎族中遠近聞名的混混。打架鬥狠,身後總是跟著一幫小弟。他之前因欺負狼崽把他推下懸崖,被狼女用箜篌打傷,額頭至今留下傷疤。且因為蓄意殺害狼崽,觸犯族規,還受到笞刑,不得晉身上民,心中總思必報此恨。
從前狼女出行,必有野狼跟隨,不好輕易下手,加之眾目睽睽之下,倒顯得自己無禮。如今見狼女獨與一裝束都像外族之人,散步在此,還要多管自己閑事。那劣子弟覺得機會來了,他命人將狼女與緒刀團團圍起。
他挑釁地說道:「啞巴女,竟也有人瞧上你。喲,還是個異邦人!像你們狼氏這種人,血液里就寫著叛徒兩字!怎麼,如今又想聯合外邦人,使得我們白虎族也像青龍那樣滅族嗎?」
緒刀聽得已是青筋暴起,正欲上前教訓一番。狼女已先他一步,她看著那人額上的疤,想起昔日正是此人把自己的弟弟推下懸崖。害得她們姐弟兩人骨肉分離,長年生死兩茫,新仇舊恨齊湧上心頭。她出手狠辣,那人也不甘示弱,拿斧頭朝狼女劈去。緒刀打算上去幫忙,卻被那群跟班小弟絆住,打起架來。那對少年男女則在混戰間鑽空,慌忙攜手逃跑。
狼女閃過斧頭,斧頭划過她的耳朵,削去一小片耳朵。狼女發狠,用刻字的短刀插入那人喉嚨。那人一聲悶響,便倒在了地上。之後狼女又擊掌喚出野狼,狼群見血,凶性大發,一口一個,咬死了跟隨那惡子弟身邊的多人。
緒刀想要制止狼群,然狼群已經把那些人都咬死了。狼女用手勢比劃:「你認為我錯了?」緒刀搖頭:「我擔心你。」他撕下衣袍上的布,給狼女的耳朵包紮。狼女手語道:「我不怕,是他們錯在先。」但緒刀仍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狼女屋中,煙鈴本來準備帶了虎符就跑,狼崽卻一定要跟著煙鈴出去玩。煙鈴拗不過他,只得帶他步出小屋。想去和狼女打個招呼,便離開聖原。然而出屋沒多久,便看到了草叢裡的幾具死屍,煙鈴心中吃嚇,不知究竟發生何事,小狼崽也依在煙鈴懷裡。
白朔接到族中警訊,率眾奔赴而來。當他看到族人屍體旁,站著煙鈴。不由握緊了長弓。他質問煙鈴:「你殺了我的族人?」煙鈴分辯:「不是我!」白朔滿弓,箭指向煙鈴。煙鈴身側的小狼崽,看到白朔的舉動,則偷偷從地上拾起一塊尖銳的石子,準備朝白朔砸去。
這時,一位長老檢閱死者的傷口,沖白朔喊道:「族長,你看,他們身上的傷口彷彿是狼牙印。」白朔收手,放下弓箭,也俯在死者身畔。他看著傷口,眉頭緊鎖。又看向煙鈴,對她致歉:「對不起,剛才是我誤會了你。」白朔吩咐眾人:「傳我號令,全體族人,搜捕狼氏!」
白朔一眾搜到狼女藏身之處,準備緝拿。緒刀擋在狼女前面:「那些人都是我殺的,你們要都沖我來!」野狼奔來,要救狼女,卻也為白朔的銀箭一一所傷。
白朔斜手一箭,朝緒刀射來。千鈞一髮之際,狼女一把推開緒刀,試圖用手握住箭。但箭的力道太大,她的手反被擦傷。她與緒刀二人試圖闖出重圍,然終寡不敵眾,白朔命人將緒刀與狼女拿下。
過一日,白虎公審狼女殺族人一案。幾千族人聚集在琉璃聖原,舉行公審。煙鈴也沒有走,她安撫下狼崽,哄他吃下助眠的糖丸。自己則帶暮塵與靈女們來到公審的古坡。
如今尚是七月,不知怎的,卻飄起了飛雪。白虎族人站在坡下,叫囂著以命換命,要狼女血債血償。坡上,立著白虎八大長老與族長白朔,緒刀與狼女則被長鐵鏈鎖住。
緒刀緊緊拉住狼女的手。雖然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為狼女未知的命運而害怕,也為自己最終的命運。因為他知道,在那枚骨針扎在自己胸上時,他們兩人的命運已不可分割。
最終在八大長老與白朔的商定下,判狼女終身幽禁於冰窟,緒刀雖未殺人,究有包庇之嫌,判驅逐出聖原,永不得回。判決令出,一片肅靜。
煙鈴望向白朔:「沒想到你也是這般假仁假義。」白朔回她:「白虎族規,殺人者償命。何況是多條性命。終身幽禁,已屬念她女流之輩,一時意氣用事,才法外開恩。」這時,人群中有人質問煙鈴:「你是什麼人,要插手我們族的規定?」
煙鈴冷笑:「我可不認為那些被殺的人都很無辜。」白朔攤開手:「無論如何,都不能要人性命。狼女觸犯族規,必須受罰。」雪越下越大,雪花飄散,在地上已積了厚雪層。
煙鈴見白朔鐵面無私,悄悄後退幾步,耳語囑咐暮塵:「我一聲令下,你們就去把當中的那個女子救出來。」
緒刀聽到判決後,卻大鬆一口氣。他起初擔心這些人要狼女性命,如今這樣,他自願永遠伴著狼女,陪她一起受監禁之苦。他看著狼女,對她說:「我陪你。他們要囚禁你,我就陪你一起。這樣,我們都不孤單。」白朔卻露出了為難之色,因自來沒有兩人同監禁一處的先河。
狼女則很溫柔地看著緒刀。她突然出手,飛快地點住了緒刀的穴。狼女取下自己頸上的黑曜石項鏈,掛在緒刀脖子上。
狼女在雪下寫道:「我狼女,今叛出白虎族。此生逍遙,不縛於世。」其實緒刀與狼女相識畢竟太短,他並不了解狼族的秉性。狼族或正或邪,但都有十分血性,野傲不馴,怎肯屈居在囚窟中?
狼女又看向煙鈴,對她手語道:「照顧好牧兒。」煙鈴正打算點頭,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狼女取出藏在袖間的短刀。那刀正是緒刀素日所攜,被她一時拿來刻字,後來又最終用它殺了那名惡棍。她用刀劃破自己項頸,血一點點地蔓延在雪中。
緒刀眼中已是血紅,他血液逆行,衝破了穴道。衝上前去,抱住狼女的屍身,他看著狼女,看著她那雙黑珍珠般的大眼,一點點地黯淡下去。緒刀合上狼女雙目,接著將她手中的短刀,反插入自己胸膛。
這一系列動作極快,白朔想救,已是不及。兩人的血液,染紅了整片聖原。人群一片穆然的嘆息,煙鈴的眼圈也不由自主地紅了。
煙鈴思索再三,終於還是在狼崽醒後,把事情原委告訴了小狼崽。雖然小狼崽仍然聽不見,也聽不懂,但他漸漸學會讀唇語。他明白,自己再也見不到那個會給自己做好吃的、縫新衣服的漂亮姐姐了。他抱著煙鈴,啜泣起來。
煙鈴與狼崽,尋回狼女緒刀的屍身。在聖原上,為他們兩人立了痴情冢。之後,冢上花開,常有一對鳥兒立在花上,啾唧啾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