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道異路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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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2-16
白朔已知宋明路意圖,搖了搖頭,正色說道:「若是朱雀為非作歹再攻玄武,我必率白虎闔族相助。但若要白虎摻和進滅殺朱雀的大業,替你宋明路逐鹿中原。恕我不能帶族人冒這個風險。」

宋明路凝視白朔良久:「既然,大家道不同,那在下也就不再叨擾。但我們宋家一族,因祖上離開白虎後,族中人壽命多不長。且伯父又素有沉疾。聽聞白虎聖草有神奇療效,不知白族長可否慷慨相贈?」

白朔因不喜宋明路,淡淡地說:「白虎草,一世百年才得一株。宋氏既已出白虎,自入紅塵,也該自承後果。」

宋明路臉一沉。但他素來城府頗深,涵養極佳,朝白朔作了一揖:「白族長切莫如此果斷。此時彼岸,族長大可好好考慮一番。說不定他日我們還有合作的契機。」

煙鈴還想繼續聽下去,突然眼前明晃晃地一閃,一把利刀架在她脖上。



她耳畔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跟我走。」刀俎之下,煙鈴只得乖乖被挾持著,走到更偏僻的一角。

挾持煙鈴的,正是平文君侍衛緒刀。他謹記主君平文君的指令,打算將煙鈴置之死地而後快。但如今畢竟是來白虎做客,不好在人家的地盤上動手。於是便打算挾持煙鈴,等一出了琉璃聖原,再解決了她。

煙鈴又何嘗不知曉緒刀的心思。她往前一指:「哎呀,快看,平文老頭來了,還有你那個小公子。」緒刀沉著:「妖女,你莫要騙我。」

煙鈴蒼涼一笑:「妖女妖女。你跟著平文君,溫文儒雅沒學到,凈學些俗世偏見。」「你亂說我主君什麼?」緒刀將刀背一緊,煙鈴的脖頸頓時現出一道血痕。煙鈴愈加掙扎:「我沒騙你。你瞧,白朔帶著族人來了!」緒刀仍是不顧,打算將她帶出草原。

卻真的傳來腳步聲,有人沿草叢穿來。

煙鈴看去,是狼崽帶著姐姐狼女來尋她了。原來小狼崽見了許多自己小時候調皮搗亂的故事的圖畫,「聽」口渴了,想找煙鈴。卻不見了她,心裡慌得要命。忙扯了姐姐,到處找煙鈴。

當下,小狼崽見到煙鈴被緒刀挾持,咿咿呀呀地亂叫。打算衝上前去,咬裂那個抓住煙鈴的「壞人」。狼女止住弟弟,她感念煙鈴是弟弟狼崽的救命恩人,撥動隨身的箜篌。這箜篌其實大有機關,萬千骨針隱於箜篌的雁柱與曲木間。

緒刀乍然聽到美妙的樂音,循聲望去。只見一陌生艷麗女郎,不由愣住。又似乎剛才在白虎族群篝火邊打過照面,一面之緣,當時沒有在意。

狼女沖他一笑,伴著那起伏的異域魔音,緒刀更是有幾分不知所措,加在煙鈴脖上的刀不由鬆了幾分。又見那彈箜篌的女郎有一雙漆黑瞳仁,猶如深山幽谷,又如濃郁的葡萄果。緒刀一時心神不定,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

恰在此時,音至高處。三枚骨針脫開箜篌,迎面射來,直衝緒刀瞳孔。緒刀手上的刀一顫。煙鈴藉機用力把緒刀的手推開,從刀下逃了出來。

煙鈴跑到狼女那兒,小狼崽抱住煙鈴不放,要保護她。

緒刀躲過兩針,最後一針卻扎在他的胸部。緒刀吃痛,單膝跪地。狼女走到他身旁,在地上寫道:「此針不會害人性命,你休養幾日,便會無礙。日後便不要再為難別人了。」緒刀怔怔地望著地上的字,一抬頭,又對上狼女那雙黑白分明彷彿會說話的大眼。



狼女一手扶著煙鈴,一手拉著狼崽,來到了自己的巢穴。剛到狼女的住處,煙鈴便驚恐不已。趴在毛毯上的,那五六隻酣睡的深灰色巨型動物,分明是成年的野狼。

狼女卻示意煙鈴不必害怕,用手勢告訴她,那些狼不會傷害她。

接著,狼女便蘸著牛乳,在桌子上給煙鈴畫畫。圖畫與文字中,煙鈴漸漸明白了狼女的身世。原來狼氏一族出自青龍族,狼女的祖先,就是當年青龍族的那名叛徒。那名叛徒盜走青龍刀,挑起天下紛爭,自立為王。後來青龍王幾經血戰,方才奪回寶刀封祭。狼氏則終因多行不義,被眾人群起而攻之。最後走頭無路,便去尋求白虎族庇護,祭血成為白虎族人。

但因為收留了狼氏,白虎族也備受外族的歧視與攻擊。因此,許多白虎族人都敵視狼氏這一支系。他們一脈,也只得與狼相伴。

狼女畫到這裡,長長嘆一口氣。這時,那幾隻原本酣睡在地毯上的巨狼,相繼醒來。它們看到小狼崽,似乎是覺得氣味相近,舔了舔他。但當看到煙鈴時,其中一匹狼,爪子一縮,彷彿有幾分警惕攻擊之意。狼女忙揮揮手,它也就舒展爪子,乖乖地俯下身去。當狼兒嗅到奶香味時,便舔舔桌子上的牛乳,把桌上畫跡都給「吃」光了。

聯著這畫,許多事串在一起,煙鈴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本就覺得孩童打鬧頑劣也不至如此,竟把狼崽推下懸崖。且那些白虎族人對頑劣的孩童非但不加訓斥,反而包庇起來。不似白虎族一貫作風。原來偏見的種子在祖輩時,就已埋下。

以至後來煙鈴與白朔在潯江荒山,所見到的狼群,之所以會收留跌落崖底的小狼崽,大約也是狼氏一族長期與狼為伍,狼群能辨別同類之故。

煙鈴心中不免哀憫:狼女姐弟的命運與自己何其相似。他們背負家族的原罪,被放逐在族落邊緣;我卻被命運的枷鎖所困,逃不出天命,受人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