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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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2-18
正所謂落葉知秋。

原先綠意盎然的島嶼,如今在氣候的作祟之下,也一點一點地沾染上紫紅的色彩。

這段期間的感受非常微妙,要說忙碌也沒有多忙碌,但絕對稱不上是悠哉,如果要用一個詞彙來勉強囊括的話,或許用充實來形容會比較貼近。

無論如何,可以肯定的是三個人相處的時光非常融洽。



「所─以─說─。你那顆丸子到底派不派得上用場,要是不行的話還是託人去城裡買吧,省得又像上次一樣惹那麼大的麻煩。」

吃飽飯難得悠閒的午後。

我懶洋洋地坐在門廊邊緣,看著盤腿坐在庭院中央的哲太又在埋首研究被他那顆稱為煙火的紙糨糊球。



「這部分實在是想不透,明明引線的火藥劑量很足夠才對,還是說這邊光珠的排列方式不正確嗎?」

「找我討論也沒用,聽不懂的東西就算聽了十次還是聽不懂。」

我大大地打了個哈欠⋯⋯不妙,眼皮感覺越來越沉重了。

於是我決定換成像貓一樣側臥的姿勢,慵懶地在旁邊繼續觀察埋首研究的哲太。



事件要往前追溯到一個月前。

不知道是不是哲太先前跟朱湖說了些什麼。

在上次祭典的前夕,在無意間聊到煙火大會的時候,朱湖又突然提出了想要近距離觀賞煙火的想法。

既然是她難得一見的請求,當然會想方設法去實現,但有鑒於現況不可能帶著她參加祭典,最終妥協的辦法就是在島嶼這邊施放煙火。

當然,必須是在掩人耳目的情況下進行。

我們所能想到的方案,就是在祭典施放煙火的同一時刻,從花海平原那附近繞過去的山脈背面施放煙火。

如此一來,就能在不被村人們察覺的情況下完成朱湖的心願。



然而。

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

哲太原先設計要往天空推進的煙火球,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有氣無力地滾出炮筒,靜靜地躺在花海中央結束它短暫的一生──本該是如此才對。

就在我們放鬆警惕的下一秒。

被引線點燃的內部炸裂,刺眼的白色光芒與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瞬間奪去我們所有的感知。



伴隨著嗡嗡的耳鳴,等到視線恢復以後所望見的是煉獄般的景象。

山林裡的鳥類驚慌飛竄。

原先在夜空下搖曳的純白花朵被燃燒殆盡,四周混雜著吱喳的聲響,呼吸進入肺部的灼熱空氣中混雜著燒焦的氣味。

寧靜的平原瞬間化為一片火海。

只留下身為罪魁禍首的我們三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處。



「龍神家要是拿到這個作為武器的話⋯⋯恐怕要一統天下都不是難事吧。」

朱湖這輩子迎來的首次煙火大會就這樣草草宣告結束,只能由我吐出這種摸不著邊際的感想作為收尾。



最終火勢並沒有蔓延到森林便自行熄滅了。

以結果來看,沒有比這還要好的收尾了吧。

然而,在那之後哲太就像是為了洗刷當天的恥辱一樣,只要沒事就抱起還沒密封的煙火球仔細鑽研。

夏天也差不多要過了,老實說我最近看他這樣也是看得有點膩了。



「小春,我切了些西瓜,茶葉的部分今天我試著泡了玉露看看。」

就在我不計形象又打著大大的呵欠的時候,端著托盤的朱湖從旁邊走了過來。

最近在我無微不至的指導之下,朱湖泡茶的功夫有了飛躍性的成長,最近似乎也掌握了一些心得,偶爾也會挑戰些從未嘗試過的茶葉。



「玉露的話,以妳現在的程度肯定沒問題了吧,別的不說,光是素材本身的品質就比其他茶葉來得高上好幾個檔次。」

在我說話的同時,朱湖將托盤放到我們兩人中間的位置。

從這裡看過去,她的臉頰無論何時看都可愛得讓人想磨蹭一番。

不曉得是不是我太過於敏感,總覺得她撥弄頭髮的側臉看起來比剛認識的時候來得成熟一點。



「嗯,而且我有照著小春妳教的,將熱水反覆倒在容器中降溫。」

等到朱湖坐下來以後,我才像個腰疼的老奶奶一樣緩緩爬起來,接著盤腿坐在門廊的邊緣。

相較於身旁主人端正的坐姿,身為客人的這邊還真是有夠放肆的,現在的模樣要是在宅邸裡被看到的話,肯定不是挨頓罵就能了事的。



「嘛,別的先不說,至少顏色看起來很完美。」

在取了片西瓜的同時,我隨意地將視線投向茶碗裡面。

可以見底的翠綠清透色澤。

這種從一開始就是選用遮光嫩芽的極品名茶,在低溫沖泡後能呈現透明的淡色是再好也不過了。

如果用上滾燙的熱水,不但會毀了玉露特有的覆香,甚至還會無法引出甘甜的味道,產生不必要的苦澀口感。

見到朱湖精進不懈的學習態度,我作為師傅的心情真是備感欣慰。

此時此刻,配上平常在宅邸被莫名禁止食用的西瓜,更是將這份香甜可口的享受昇華到另一層的境界裡去。



「說起來,西瓜已經吃完了,下次還要麻煩小春妳們再帶過來。」

「啊,這是最後一顆了嗎?」

前陣子因為村裡豐收的關係,我們帶了滿滿的一船西瓜來到島上。

保存方式則是藉由哲太親手打造的渠道,從山間裡引入沁涼的泉水降低容器溫度,進而讓這些食物不要這麼快腐壞。

原本想說還能再撐上幾天,但看樣子朱湖自己就吃掉不少,是說我也沒想到這水果能得到她這麼大的青睞。



「是嗎,這樣夏天也正式宣告結束了呢。」

「咦,西瓜是只有在夏天才有的嗎?」

「是啊,是只有在夏季的水果,下次再吃到就要等到明年了。」

「啊⋯⋯」

似乎感到詫異似地,朱湖微張著的小嘴就這樣停在半空中。



「也、也是呢,這麼好吃的水果要是一年四季都有的話,那就顯得有點太奢侈了。」

「怎麼了?感覺妳好像有點遺憾的樣子。」

「⋯⋯只是覺得,還要再等上一年實在是太久了。」

朱湖輕輕淡淡地嘆息,如果不是違反自然的定律的話,她那不甘心的表情真令人不由得為之心軟。



「別擔心,到了冬天也還有其他的水果會陸續出來的,像是蜜柑、柿子⋯⋯呃,總之還有很多就是了。」

「那些都有比西瓜好吃嗎?」

「與其說是好不好吃⋯⋯嘛,不如說是風味都不盡相同吧?」

「這樣啊,那我想我還是會最喜歡西瓜的。」

朱湖點了點頭,接著用她那如嫩芽般的手指有模有樣地捧起茶碗。



「哼哼,別太早下定論,這個世界可是比妳想得還要大呢。」

「不會的,我肯定只會喜歡西瓜的。」

她斬釘截鐵地這麼說著。

最近我發現朱湖有時候對於某些事物很容易過於執著,這點從她把整座住所打掃得一成不染就能看出些端倪。

但從我這個立場極度不公正的旁觀者來看,就連這樣鑽牛角尖的舉動也是可愛極了。

當然,和哲太那種固執是兩回事。



「真是⋯⋯到底為什麼會那麼喜歡西瓜啊?」

「嗯,可能是西瓜圓滾滾的讓人感覺很溫和,條紋也很可愛。」

「啊⋯⋯是嗎,原來是外觀上的因素啊。」

看樣子水果也是需要注重外型的呢。

太過另類的發言,讓我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到該如何回答。

過了一會,呆呆地望著掌心吐出來的西瓜籽瞧的朱湖轉過臉來問我。



「小春,西瓜能種在庭院裡嗎?」

「哈啊?西瓜?庭院?」

前言撤回,執著到這個地步恐怕稱不上可愛了。

再說,這裡的造景顯然是經過精心設計過的,要是隨意添上西瓜什麼的──



「不──仔細想想,好像也沒非得要照著規矩來⋯⋯」

庭院的意境雖然有特定的準則與手法。

但終究的主體仍然是愉悅的感受,只要能符合自身的愛好的話,那旁人當然也無從置喙吧。

只不過庭院造景裡用上西瓜,這樣的壯舉肯定會被記載在史冊裡面。



「我想應該是行得通吧,要是妳真的這麼喜歡的話。」

我在這麼說完後,一口氣把瓜皮上殘留的果肉給掃光。

順帶一提,我個人所奉行的是不吐籽的修道之路,原因也沒什麼,只是單純覺得挑來挑去很麻煩而已。



「太好了,那我什麼時候種下去比較好呢?」

躍躍欲試的模樣,朱湖臉上的表情變得明快起來。



「三月?等等⋯⋯我又記得好像是四月?還是其實現在種也可以?」

嘗試著找尋過去的記憶,卻發現我對這些農活半點頭緒都沒有。

就在我想破腦袋也弄不清楚時候,哲太那邊像是發現了什麼似地興奮大叫起來。



「小春!我弄明白了!問題是出在買來包覆引線的材質上面,硝石粉的比例不對當然會有問題!」

從剛剛起一直被我們無視的哲太興高采烈地轉過來一股腦地說著。

當然,我對他所提到那個引什麼跟石什麼的,可是遠比種西瓜的農活還要來得毫無頭緒。



「什麼跟什麼⋯⋯抱歉,剛剛我們說到哪裡來著?」

被打斷的思緒要重新接回來有點難度。

多虧了這個笨蛋,讓我注意到最近腦袋因為太過安逸變得有點遲鈍了。



「那個,從剛剛我就有點在意⋯⋯哲太又在設計放煙花的球了嗎?」

同樣的道理,朱湖也在被打斷以後轉到完全不同的話題去了。

好吧,也許是我太杞人憂天了,再過得安逸一點點應該也無所謂⋯⋯大概啦。



「是啊,大概是不甘心上次的失敗吧,最近在家裡也是有事沒事就在倉庫裡面弄那個。」

「說起來,上次那個真的很震撼呢,近距離觀賞煙花果然和哲太說的一樣特別。」

肯定是弄錯什麼,朱湖居然像是訴說起什麼美好的回憶一樣。



「不對不對,不管在哪個地區都不會在那麼近的距離下欣賞的,再說與那其說是震撼,不如說是震懾了!」

要知道那可是能將一整片花海都摧毀的火力。

一個不小心甚至連我們三個的命都炸掉了,但朱湖跟哲太似乎完全沒弄明白那場災難的嚴重性。

作為這座島嶼上唯一擁有正常價值觀的人類少女,我有必要將這個錯得離譜的認知給扳正回來。



「啊,原來不是那樣嗎?」

「不是,雖然我不知道那傢伙到底教了妳什麼,但是肯定不是。」

「可是⋯⋯哲太跟我說過,對他來說,因為跟人建立了連結,才讓欣賞煙火的回憶變得更有意義,雖然不太記得原話了,但總覺得有點能理解他想表達的意思了呢。」

「啊勒?」

聽到這裡反倒是我有些意外。

因為他那句話裡所代表的回憶再明白也不過了。



「原來⋯⋯那傢伙有說過這樣的話啊。」

那並非說給朱湖聽的,而多半是留給自己細細品嚐的話語吧。

真要說為什麼的話,因為我也是一樣的,有著共同經歷的時光,與哲太建立起了連結,每件小事都開始顯得格外有意義。

那晚在我們兩人面前盛開煙火的畫面。

有點感到開心⋯⋯想不到那麼久以前的事情,他也一樣記得那麼清楚。



「───」

望向坐在庭院中間。

因為被我們無視而顯得有點落寞的背影,此刻又自顧自地研究起來,我的身體不自覺地動了起來。



「⋯⋯小春?」

走到一半,朱湖的叫喚將我的意識拉回現實。



「啊⋯⋯不,我──」

究竟自己想要做什麼呢。

回頭看了看朱湖,又轉頭看了看哲太認真埋首的模樣。

說老實話,在我心底深處盤算的事情,或許在朱湖看來會很荒謬也說不定。

但是那也無所謂。

就只是突然想表達感謝而已。

想謝謝他能這麼認真地記得我們之間的種種回憶。



於是我躡手躡腳地走到哲太的正後方。

悄悄地,將雙手伸向他那毫無防備的後頸──



「碰───!!」

用我自己的方式,衝上去給了他一個意外的大擁抱。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奇襲的效果出奇地好。

軀幹一震,整個人向後傾倒的哲太,相當配合地發出與真正爆炸時相稱的慘叫。

是說我也好久沒聽到他發出這麼大的聲音了。

想到這裡,跟著跌到旁邊地上的我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你這反應也太厲害了啦,哲太!」

笑到幾乎要抽筋的程度,我用掌心不斷用力地拍向草地。



「⋯⋯⋯⋯」

但是,理應被嚇破膽的一方卻沒半點反應。

哲太默默背對著我這邊的坐姿,動也不動的背影像是在指責我幼稚的行為。



「喂⋯⋯你該不會生氣了吧?」

像是刺探蜂窩一樣小心翼翼。

我將臉偷偷湊到旁邊,至少要先確認清楚此刻哲太臉上的表情才行。

──想不到在那迎接我的卻是。



滋滋滋,正在噴出細小火花的煙火球。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太過唐突的畫面,讓我的思考瞬間被嚇得一片慘白。



「小春,現在怎麼辦?」

空洞的眼神,這傢伙的表情明擺著就是放棄思考了。



「白癡嗎你!到底是為什麼去點燃──不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啦─!!」

驚慌失措的我對哲太吼了起來。

眼看著火光已經沿著所剩無幾的引線即將通往核心,現在要捏熄也肯定來不及了。

潑水還是蓋住還是丟掉。

種種可行的方法剎那間在我腦海裡快速運行。

但是都沒有用。

比上次還要來得大顆的煙火球,在這裡引爆的話周遭連同建築絕對無一倖免。



──死定了。



正當這個念頭浮現的瞬間。

突然出現在我們兩人面前的朱湖,毫不遲疑地將哲太手中的球奪了過去。

奪取。翻身。投擲。

一氣呵成,流暢到不可思議的動作,朱湖就這樣在幾近失衡的姿勢下低手劃過地面,將點燃的煙火球向遠處甩去。

而且,還精準地投入前庭石橋旁的水池裡面。

下一秒,伴隨著轟然巨響的水瀑向上噴發,大量湧起的水花在半空中反轉而下,化為一道強勁的水幕將我們全身給打濕。

如果不是朱湖夠機靈的話,爆炸的威力應該足以讓我們躺上個十天半個月。



「───呼。」

太過於超出常理的極限動作,朱湖用單手支撐地面煞停,才勉強穩住態勢著地。

然後,重新站起的朱湖只是用袖口下擺擦拭著弄濕的瀏海,就像是剛剛出浴一樣神色自若。



「啊哈哈哈,剛才還真是危險,要不是有朱湖妳在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能夠沒事真是太好了,其實看到的當下我也很緊張,幸好有想起來哲太說過要多加善用身體的條件。」

「原來是因為我說的那句嗎⋯⋯嗯,雖然方向不太一樣,但就結果而論的話能得到這種成果也算是意外的收穫吧。」

「不,那個!哲太⋯⋯你跟朱湖說善用身體條件是怎麼回事!?」

比起他們倆人的從容應對,我這邊可是有一大串的問題急需得到解釋。



「啊?我沒提到過嗎,朱湖的身體素質跟我們人類不太一樣,在力氣方面也不是同一個級別的。」

「什、那種事情你根本沒說過啊!」

「說起來,上次製作渠道的樹幹就是朱湖搬過來的,原本就想試驗龍的力氣能大到什麼程度,但想不到真的能辦到呢──明明手臂就這麼纖細,不覺得很厲害嗎?」

大概是對這超出常識範疇的領域太感興趣了,哲太的雙眼都像是要迸出火光來了。



「是的,能幫得上哲太和小春的忙,我也覺得很高興的。」

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似地,臉頰泛紅的朱湖輕輕地點了點頭。

好,這下我確定她肯定會錯意了。



「等等等等等⋯⋯兩個人都先給我停一下好嗎?」

我捏著眉間,舉起一隻手阻止他們繼續講下去。

⋯⋯覺得頭好痛。

原本悠哉的午後突然湧現這麼多事情,勢必得一件一件來處理才行,不然繼續累積下去我肯定會鬱悶而死。



「首先,哲太,給我在這裡坐好。」

「呃──」

似乎終於嗅到非常不妙的氣氛,哲太面有難色地在草坪上調整成正坐的姿勢。



「首先,煙火球這件事我姑且不論,讓朱湖去搬樹幹是怎麼回事!?」

「呃,只是想說這麼特別,不做個紀錄的話似乎有點可惜⋯⋯」

「我只說一遍──不、准、拿、朱、湖、做、研、究!懂了沒有?」

「唔,我明白了⋯⋯」

被我明確地禁止研究行為,對此現實感到無力的哲太咚地垂下肩膀。



「啊,小春,我是沒有關係的⋯⋯就算哲太要做研究我也──」

像是要護著哲太似地,朱湖從旁邊用手指抓住我的衣角。

我看著她那純真清澈的眼神,累積在心裡的怒氣更是直接湧現上來。



「妳也一樣,給我過去坐好!」

「咿⋯⋯!」

朱湖從喉間發出了悲鳴。

明明應該在傳說裡呼風喚雨的神祇,此刻卻像是受到驚嚇的小鹿一樣,同樣乖乖地坐到哲太旁邊垂下肩膀。



「兩個人背都給我打直!換朱湖這邊,妳有沒有想過萬一在妳手上的時候爆炸怎麼辦!要保護別人之前,給我先確保自己的安全!」

「是、是的⋯⋯」

「還有!自己做研究沒關係這種話,不、要、再、讓、我、聽、到、第、二、次!要記住妳可是女孩子,如果是為了想出去的辦法我還能接受,但為了單純好奇做研究的話只會把這傢伙給寵壞知道嗎──!!」

「咿!對、對對對不起,可是我原本是想說──」

「朱湖,作為經驗之談,現在的話不要頂嘴比較好喔。」

「你這傢伙還敢給建議啊!!!」

連珠炮似地對在草地上正坐的兩個人開始漫長的說教。

生而為人,就算沒有常識也該有個限度,就算會被說古板也好、無趣也罷,守護並正視這份普通的價值,也是身為人類相當重要的一個課題。

今天,肯定要給他們兩個好好上一課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