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南林百貨九十周年慶祝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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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2-12
  以指針電梯為設計藍圖打造出的拱門裝置與復古鈴蘭燈,設置在具有歷史的五樓百貨旁的街頭,旁邊還有各種府城特色的攤販林立,讓遊客參與各式各樣的體驗活動,包括鳳片糕的製作過程、天燈製作、神將臉譜的繪製……種種有趣體驗吸引眾多人潮,許多特地前來的攝影師也拿起相機記錄經典的一刻。
  「今天非常感謝各位的蒞臨,為了慶祝林百貨邁向九十周年,現場各個攤位都有推出獨具特色的體驗活動,歡迎各位前往參與!」
  揹著一臺相機和粉色背包的女子拿著手機搜尋「府城時光宴」的攤位活動,一邊閃過擁擠的人潮,跟身旁的女性友人說:「這裡好像有攤位可以體驗神將臉譜繪製,我想去看看,還是妳想去其他攤位?」
  剪著芥子頭的女子聳了肩,「我都可以,反正是陪妳來,就先去那個什麼……呃,神將臉譜繪製的攤位吧。」
  「好喔!攤位好像在那邊,我們過去找找看好了!」女子拉著友人鑽進人群裡,找尋傳說中那攤繪製神將臉譜的攤位。
  一到攤位,就看見桌面擺放好幾張面具,大部分都是空白,有幾張則是已經繪製上色,鮮豔色塊構成的臉譜,看起來威風不已。
  女子拉著友人坐下,旁邊剛繪製完面具的棕髮青年也拿起腳邊的背包背上,墨綠色的厚布裝扮有種軍人風範。
  「謝謝。」
  在青年離去後,女子用手肘撞了撞友人,「誒,妳有看到嗎?剛才那個人長得好帥喔,五官看起來好像是外國人。」
  「是嗎?我剛才聽到他好像說了『謝謝』,還滿標準的耶。」
  「現在很多外國人講中文和台語都講得比我們好,之前我還看過電視上有一位外國人唱台語歌,超──強──!比我這個台南人唱得還要好。」
  在兩名女子嘰嘰喳喳討論發音標準時,青年也穿過人群來到活動看板前,舉起自己完成的臉譜作品,用手機記錄難得的一刻,突然,某陣哼曲的聲音傳進他的耳裡,輕輕柔柔──那是他未接觸過的曲調,雖然陌生,卻也別具特色。
  他仰望半空,從傾斜的視角中,他看見了一雙白色跟鞋在女兒牆外擺晃著,而那歌聲就是從那處而來。

  「林百貨」──又名為「五層樓仔」,坐落於台南市中西區,是台南第一座高樓百貨,繁華一時又歷經落寞廢墟的時光,最終翻修重生,甚至迎來九十周年。
  林百貨的古靈「琳琳」正坐在五樓頂的女兒牆上,白裙制服與頭戴的小帽讓她看起來就像一位優雅的電梯小姐,樓下的人潮熱鬧不已,今天又是藍天白雲的好天氣,琳琳覺得心情很好,好到讓她想起了回憶中最美好的那段記憶,她忍不住哼起某首日本傳統樂曲──她過去曾經聽過一位少年如此哼唱過。
  「琳琳!」
  聽見聲音,琳琳從回憶醒來,看著到來的兩位古靈,她從女兒牆上下來,拉整好袖子與裙襬,優雅的鞠躬,並問:「孔妙、今丞,妳們怎麼會過來?」
  「當然是來祝賀的呀!恭喜妳九十歲了!」孔妙高舉著叫自家護神使熬夜趕工製作的閃燈舉牌,歡樂揮擺。
  相較於孔妙這啦啦隊的祝福,熠縡今丞直接搬出一箱優酪乳放下,豎起大拇指,「我昨天就叫崇明幫我準備好了,這箱優酪乳送妳,不用謝了。」
  熠縡今丞對於優酪乳的癡迷古靈界眾所皆知,能讓她送出最愛的優酪乳,也算是最上等的誠意了。
  琳琳笑著感謝:「謝謝你們。」
  能收到同為台南的古靈的祝福,她覺得相當開心,畢竟她從沒想過,自己還能再過到生日──本來以為自己會消失,卻重獲新生。
  對了,上次過生日是什麼時候呢?好像有個人也曾經幫她過過生日。
  雖然記憶模糊,但她記得那時候天上總會有戰機飛過,起飛的轟隆聲很吵,也讓她感到害怕,在那動盪不安的年代,有位少年曾經拿著一枚漂亮的髮夾來到這個位於頂樓的神社,雖然她從未與那人簽訂契約,但那人卻常帶著禮物到來。
  人類的禮物她用不著,她只能叫少年不用花費心思。
  「反正這麼多錢我也用不到,不如用在妳身上。」淺色的軍服與青澀的臉龐,少年常常對她說出這句話。
  當時的她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直到戰事激烈、人們逃難、少年踏著堅定的步伐來到神社與她訣別,她才意識到當初那些話的意思,而身為古靈,她所能做的,只有目送少年開著的戰機飛越天際,震盪的引擎聲連地面都跟著撼動,機身上的紅圓圖樣令她至今都難以忘懷,然後……有許多許多的然後,戰爭的時代沒有一定,許多人死,許多人生,而她的身上也留下無法抹滅的傷口,從繁華的第一高樓變成了無法靠近的廢墟,差點消失的她又重獲新生,雖然本體外觀煥然一新,但她的手臂始終有當時戰爭遺留的彈孔痕跡。
  「不過琳琳,妳真的不打算找個護神使嗎?」
  突然冒出的詢問讓琳琳愣了愣,隨後她坦然一笑,「不了。」
  她了解孔妙的擔心,只要有人流,說不定就會有惡意流連,現在她光鮮亮麗,但無法保證能永遠無事,如果簽訂護神使的契約,對她人說也比較有保障,至少當她被惡意侵害時,能有人出面保護她,但……
  「總覺得與人簽訂契約,對那個孩子有點抱歉。」
  想起少年最後的身影,她總是有些後悔,後悔自己沒能跟少年簽訂契約,那麼或許能在少年瘋狂的獻出自己性命、與殘骸一起殞落時,能夠為他擋下傷害。
  誰都沒能保護,卻活下來的她,也許不該再與人有過深的羈絆。
  「嗯?哪個孩子?」孔妙看向熠縡今丞,對方也回以莫名表情。
  孔妙這鄰居都不知道了,她住在老遠天邊的怎麼可能會知道,不過看琳琳這表情,總覺得很有戲……
  「不然去問問赤欿熡好了。」熠縡今丞彈了下手指,迫不及待想知道八卦答案的她跟兩人道別後就離開林百貨,直往赤崁樓去,準備找赤欿熡問問。
  「雖然不知道妳指的是誰,不過我覺得妳還是先別說死,再考慮看看吧,說不定妳可以再遇到合眼緣的。」孔妙語重心長的勸說。
  不想讓孔妙繼續糾結在這個問題上,琳琳只好點頭,只是心裡還是自己的考量。
  「等等,我好像感覺到小彥仔的氣息了。」
  孔妙往樓下一看,剛好與抬頭張望的護神使對上眼,孔妙朝自家護神使蹦跳的大呼小叫,匆匆與琳琳道別後就迫不及待的飛下樓去找護神使相見歡了。
  看著人群中,像個牛皮糖黏上少年的孔妙,琳琳溫和的笑了。
  腳步聲出現在樓梯口,琳琳看見棕髮青年出現,不慌不急的走往神社的階梯,攏裙坐下──反正人類看不見她,繞到這裡待著也只是為了避免在看不見的情況下碰著。
  眼前的青年身材挺拔,五官帶有混血面孔,尤其是那雙紫藍眼瞳,在光線下如寶石般閃亮。
  ──林百貨開幕後,多少也有些外國觀光客會來參觀,這人也是來台灣旅遊的觀光客吧。
  琳琳仗著對方看不見自己而肆意打量,卻沒想青年會突然轉頭望來,琳琳嚇了一跳,直接起身跳到神社後方躲著,青年的眼又移開了,拿起手機開始拍攝神社。
  意識到對方只是因為拍照才轉過來,琳琳也沿著神社繞到頂樓角落,直到青年拍完收起手機,準備下樓,她才重新回到女兒牆旁,雙手搭在牆頂,琳琳輕鬆的哼起剛才的歌曲。
  青年的腳步停頓了下,回頭望去,眼瞳中實實在在的倒映出白衣身影。
  「你要……吃糖果嗎?」
  荒黑的危樓,沾著髒灰的白手套探出黃線範圍,復古包裝的糖果落入做捧狀的小小掌心。

  模糊的記憶逐漸清晰,青年修長的睫毛垂下,他重新走回鳥居前,將一包糖果放在階梯上。
  「生日快樂,姐姐。」
  聽見聲音,琳琳再次回頭,只是身後空蕩,青年早已下樓。
  「聽錯了?」
  琳琳不以為意的伸了個懶腰,準備到樓下去湊湊熱鬧,卻在經過鳥居時,發現階梯上放著一包糖果,她拿起細看,發現是以前曾經在林百貨販售的老品牌的精品糖果。
  「是……剛才那個人放的?為什麼?」看了眼眼前的神社,琳琳明白的搥了下掌心,「原來如此,入境隨俗,供奉神明,但現在這裡也沒神明……那這包就當是給我的囉。」
  誤打誤撞的將糖果自動納入,琳琳邊哼著歌邊下樓梯,準備去找小朋友發糖果。
  人潮來往,富有節奏的動感音樂在街頭響起,琳琳站在林百貨門口,男男女女從眼前走過,就算歷經許多改變,但眼前的一切就像回到了九十年前剛開幕那天一樣,有些人進了百貨,有些人帶著伴手禮離開百貨,不變的是,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
  街上,抓著氣球的眾人在主持人的倒數下一起數道:「三、二、一──林百貨生日快樂!」
  鬆開手指,數百顆繽紛氣球飛上天際。
  琳琳雙手交握,晶亮的眼眸注視著天空中的無數綵球。
  「……能夠活下來,真的是太好了,能跟這麼多人一起過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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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林百貨從荒廢的危樓到今日的重生,在此誠摯祝賀林百貨九十周年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