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３）

　　猛然竄起的靈力之光照亮了昏暗的廢墟，宛如決戰開始的鐘聲。

　　我和葉音握緊長刀與拳頭，全力朝著天衣狐進攻。

　　天衣狐也同時展開行動，迅速揮落了閃爍兇惡光澤的刀刃。

　　霎時間，火焰從刀鋒燃起，不過一秒鐘的時間就化成巨大的猛火向著我們襲來。是法術的攻擊！

　　火焰的規模比先前還要龐大了一倍，若是之前的我可能會感到棘手……但是，現在可不一樣。

　　「葉音！」

　　我一聲令下，葉音馬上就從伸出手掌，放出黑紅色火焰將眼前的烈火抵銷吹散。

　　「──天雷咒！」

　　在葉音擋下火焰的同時，我將靈力灌注在斬風之上啟動法術。灰銀色刀身激起陣陣雷光，隨著我揮刀的動作釋放出有如流星般的雷擊。

　　奔馳的雷電劃破空氣，一舉朝天衣狐飛去。

　　天衣狐毫不驚慌的揮舞妖刀，從刀身釋放暗金色氣焰將雷擊給打散。

　　不過──我的攻擊當然不只這樣。

　　「天衣狐！」

　　抓準她應付雷擊的空隙，我順著進攻的氣勢加快腳步衝到她面前，高舉纏繞蒼藍之光的長刀全力斬落。

　　或許是判斷來不及格擋，天衣狐選擇向後退一步躲開了斬擊。

　　──但我不會給她反應的時間！

　　我立刻提起刀刃往上一揮，雖然沒有實際砍中的手感，但能看到空中散落的些微的白金色髮絲。

　　嘖，我還以為這刀時機抓得很好。不過無所謂，戰鬥的節奏還掌握在我手中，只要繼續追擊就能再找到時機。

　　我握緊刀柄，順著剛才的動作反轉刀刃，接連揮出一道又一道的斬擊，不讓她有任何一絲反擊的機會。

　　無數次的斬擊，終於成功壓制住了天衣狐的動作。

　　──就是現在！

　　我朝斬風灌注力量，對準天衣狐的肩膀使勁揮下一斬。

　　鏘────────！！

　　然而隨之而來的不是砍中目標的手感，而是沉重響亮的金屬聲。

　　「呃……！」

　　「哼哼……」

　　只見天衣狐反手握著妖刀，泛著不祥光澤的刀刃阻擋了斬風的斬擊。

　　剛才的攻擊如果是正手握刀，照理說會受制於手腕扭轉的角度而來不及做出有效的防守。但是天衣狐卻藉由反握刀柄，來達成原本會趕不上的防禦……真是狡猾的傢伙。

　　「怎麼了，難道你覺得我會用什麼正統的劍術嗎？林海彥。」

　　「嘖……妳這狐狸精。」

　　她果然不是三兩下就能壓制的對手。

　　拚刀的姿勢難以應對其他攻擊，天衣狐顯然也知道這點。只見她持續牽制著我的刀，並舉起身後的狐尾將尖端對準了我──

　　──不過，我現在可不是孤身奮戰。

　　「別想動海彥！」

　　說時遲那時快，全身散發紅光的葉音從視野的一隅現身，握緊拳頭直接將狐尾打到另一個方向去。

　　「……！」

　　尾巴遭受攻擊，連帶讓天衣狐的架式出現了一瞬間的動搖。

　　──我怎麼可能不會放過這個破綻！

　　我增強刀上的力量，全力將妖刀的刀刃推回去。再接著迴轉身體向她踢出一腳。

　　天衣狐幾乎毫無抵抗的被踢飛出去，用四條尾巴當緩衝才好不容易停了下來但她剛停下來，葉音就來到她面前，再度揮出一拳把她打得向後退。

　　「唔……」

　　受到這樣的連環攻擊，天衣狐大概也有些難以招架了。

　　葉音立刻乘勝追擊，對著天衣狐不斷祭出挾帶兇猛烈焰的拳擊與踢腿。天衣狐一時間只能用妖刀及狐尾做抵抗，與葉音展開激烈的過招。

　　經過數次的交鋒，天衣狐大揮一刀射出強烈的劍氣。將對她展開一輪猛攻的葉音給驅離。

　　葉音翻身退回到我身旁，和我一同與天衣狐對峙。

　　「沒事吧？葉音。」

　　「沒有問題，海彥。這種程度對我來說沒什麼大不了的。」

　　即使剛才打了一場激戰，葉音臉上仍掛著無所畏懼的笑容。總覺得她好像比之前更有自信了。

　　我輕吐一聲氣調整呼吸，提起長刀注視著天衣狐。

　　而眼前的天衣狐則是在確認感覺似的揮揮手腕。

　　「真想不到……只是多了個使魔，情況會變化的這麼大啊。」

　　「那當然，葉音可是我最強的使魔。」

　　面對天衣狐的嘲弄，我毫不退縮的嗆聲回去。

　　但說起來也的確不可思議，不過是葉音回到了身邊來，感覺不只是力量，連戰鬥的直覺和膽量都跟著提高了一分。這不單單是「朱雀天火」的加護帶來的，難道是使魔契約的效果嗎。

　　算了，這種東西可以事後再來思索，現在重要的是打倒天衣狐。

　　「如果是現在的你，說不定可以讓我看見答案呢。」

　　天衣狐嘴角微微揚起，眼神饒富興致的說道。同時重新架起妖刀。

　　「我不知道妳想看見什麼東西，反正我們會在這擊敗妳！」

　　我壓低身形衝向前，對著天衣狐橫向揮出斬風。

　　而天衣狐僅是微微提起妖刀，便從容不迫地接下了我的攻擊。

　　「不錯喔，林海彥。你現在的眼神我很喜歡。」

　　「……妳要是乖乖投降，我或許能露出更棒的眼神給妳看。」

　　「唉呀……那可不行。」

　　天衣狐笑著揮動妖刀，將我的刀刃彈開。

　　我收回手腕打算用突刺回敬她，視野的一角卻在這時出現白金色的殘影──是她的狐尾！

　　雖然我馬上加強靈力防護，但這次的力道出乎意料的強勁，即使沒有造成傷害也直接把我打退了好幾步，維持不住平衡的跪在地上。

　　可惡，失態了……不過──

　　「還有我呢！」

　　葉音馬上接著我從旁出現，對天衣狐揮出纏繞黑紅火焰的拳頭。

　　天衣狐立刻伸出四條狐尾中的兩條，交叉擋下葉音的拳頭，再使勁將她推回去。

　　「妳有點礙事啊，夜叉小姐。」

　　剎那間，全部四條白金色狐尾都化作扭曲的長槍，迅雷不及掩耳的刺向葉音。

　　葉音反覆橫跳閃躲過一道道如同落雷的刺擊，並伸手朝天衣狐射出數發黑紅色的火球。

　　被火球干擾攻勢的天衣狐向後退了一步，舉起散發暗金光芒的妖刀。

　　「──集結吧，燃燒的眷屬。」

　　伴隨著這聲呢喃，天衣狐揮出妖刀，整整七隻的火焰狐狸瞬間從刀刃的軌跡上出現，張牙舞爪的襲向葉音──那招是會自動追蹤目標的法術。

　　然而火狐並沒有如我所想的直接攻擊葉音，反而是圍繞在周遭擾亂她的動作。

　　「妳就稍微和它們玩玩吧。」

　　「唔……」

　　糟糕，葉音被牽制住了……

　　此時，天衣狐也握起妖刀看向了正準備行動的我這邊。

　　──不能讓她搶先出手！

　　我用靈力進行加速，全力揮出長刀斬向天衣狐。

　　但天衣狐像是早有預料般，迅速地以妖刀擋下攻擊。

　　只見她隔著交錯的刀刃對我露出妖豔的微笑。

　　「來吧，林海彥──」

　　「天衣狐……！」

　　兩口刀刃相互彈開，我毫不遲疑地再度揮舞長刀，放出一次又一次的斬擊，天衣狐也跟著以妖刀將我的斬擊悉數接下。

　　短短幾秒鐘內，蒼藍與暗金的刀刃不斷相交，咬合。每一下交鋒都會灑落出鋼鐵碰撞的火花與靈力衝突的閃光，清脆的聲響彷彿奏起刀劍的樂章。

　　「很好……就是這樣，林海彥。再釋放更多的感情與力量攻過來吧，這樣才是我所期望的你啊……！」

　　「妳這傢伙……」

　　天衣狐紅與藍的異色瞳散發出先前完全無法比擬的執著與狂氣，就算只是在交鋒中對上一眼，都會感到毛骨悚然。

　　「海彥！」

　　耳邊忽然傳來葉音的呼喚，我下意識地架開妖刀，再一腳打退天衣狐拉開距離。

　　下個瞬間，一顆巨大的黑紅色火球宛如隕石般直接砸在眼前的地面上。

　　轟────────！！！！

　　龐大的力量炸裂，劇烈的轟鳴聲迴盪在廢墟之中，揚起漫天的煙塵。

　　「不要緊吧？海彥。」

　　葉音來到我身旁開口道。看來她已經處理掉剛才那些火狐了。

　　「啊，我沒事。不過要是我晚了一秒後退可能就要被妳波及了。」

　　「唔……我都有出聲提醒你了啊。」

　　「下次還請稍微注意瞄準的地方，或是斟酌一下力道。」

　　「真是的，我知道啦～～」

　　葉音雖然口氣似乎有些無奈的樣子。

　　其實這也不一定要怪她就是了。畢竟剛暴走過，或許她還不太能完全掌握力量的控制。

　　「不過……」我露出苦笑。「還是謝謝妳了，葉音。」

　　剛才要是那樣繼續和天衣狐纏鬥下去，我恐怕會被壓制住。多虧葉音的攻擊才成功讓我抽身。

　　聽見我這麼說，葉音也回了個甜美的微笑。

　　「我是海彥的使魔嘛，幫助主人是理所當然的。」

　　每次看到這種笑容，都會讓我覺得自己對這傢伙沒轍，有夠犯規。

　　「──還沒結束喔，林海彥。」

　　就在這時，前方的煙塵突然整齊的從中間被切開了。

　　只見白金色頭髮的妖狐少女手握妖刀，不疾不徐地走出來。

　　先前的戰鬥並不是徒勞無功，她俐落的服裝上已經有所破損，可以窺見底下的姣好身段與肌膚，也能看見手腕與臉頰等部位出現了各種傷痕。

　　但即使如此──那雙妖異眼瞳的光彩仍然沒有一絲衰減。

　　「難道你以為剛才那種攻擊就能打倒我嗎。」

　　「如果可以的話當然再好不過……」

　　「是嗎？可惜我不會呼應你的期待，所以……再繼續這場對決吧。」

　　閃爍凶光的妖刀之刃不偏不倚指向我，散發著不會退讓的戰意。

　　她的執念簡直超乎我想像的驚人，一點也不像個普通的邪妖。

　　我兩手握緊斬風的刀柄，提高警戒瞪視著天衣狐。

　　不過眼前的視線卻出現了短瞬間的模糊。

　　……不妙啊。

　　雖然我姑且還站得穩，不過身體內部已經開始漸漸發出悲鳴了。

　　從戰鬥開始到現在，實際經過的時間其實並沒有多長，但密集又高強度的戰鬥還是劇烈耗損著我的精神與力量。

　　直到現在，我都是靠著緋華留給我的「朱雀天火」的力量才能支撐下來，然而那股力量也快要到極限了。

　　接下來的交鋒是勝負的關鍵，如果沒能打倒她……就只剩下死路一條了。

　　一滴冷汗滑過臉頰，心跳也開始緊繃的加速────

　　「海彥。」

　　這時，左手忽然傳來溫暖的觸感。

　　轉頭一看，是葉音握住了我的手。

　　「葉音……？」

　　「沒事的，不管是什麼難關，我都會和海彥一起跨越的。」

　　她的聲音，以及臉上的笑容，都比先前任何一次都還要溫柔。

　　哪怕樣貌是傳說中的鬼神夜叉，看起來都無比亮麗。

　　看著她的樣子，我感覺竄上身體的疲憊以及緊繃都煙消雲散了。

　　「──嗯，妳說得沒錯。」

　　我也收起手指，緊緊握住使魔少女的手。

　　是啊。

　　沒什麼好害怕的，現在我的身邊──可是有最值得依靠的使魔！

　　────────！！

　　突然間，一股強烈的力量從心底深處湧了出來。

　　本來感覺已經逐漸衰弱的靈力，此刻又滿溢而出，形成火焰般搖曳的蒼藍色光芒散發出來。

　　「海彥……」

　　身旁的葉音也出現了跟我一樣的現象，身體發出深紅色的光輝。

　　這是靈力呼應我們的意志湧了出來嗎？不、不只如此──

　　「這個是……『共鳴』。」

　　只聽天衣狐低聲呢喃道。

　　沒錯，這種感覺之前也有過好幾次……這是唯有訂下契約的雙方才能使用，結合主人與使魔彼此力量的密技──「共鳴」。

　　「……是嗎。」

　　「果然我和海彥是最棒的搭檔呢。」

　　我和葉音互看一眼，彼此笑了出來。隨後一同看向佇立在眼前的敵人。

　　面對我們的視線，天衣狐她──

　　「……呵，哼哼哼哼……」

　　──笑了出來。

　　「很好，你們的決心我很欣賞，在我面對過的敵人裡，像你們這樣堅定不移的也很少見啊。」

　　她一邊笑著一邊說道，露出更為妖艷燦爛的笑容。

　　「──所以，這就是最後了。」

　　緊接著，她的全身噴發出與我們不相上下的暗金色靈力光輝，既閃耀又不祥，彷彿要壟罩世界。

　　「呃……！」

　　這傢伙……居然還留有這種程度的力量嗎。

　　還是說，這是她的執著與意志所引出的力量──

　　「海彥……」葉音面色凝重地望著天衣狐。

　　……是啊，我知道，天衣狐打算要讓這場勝負畫下句點了。從我的直覺、天衣狐的眼神，以及這龐大的靈力光芒就能感受得出來。

　　既然如此──我也必須對她有所回應。

　　敵人已經使出渾身解數，出手奪取勝利，如果我在這裡退縮，就不會有任何勝算。

　　「我知道了……」

　　於是我提起斬風，將身上的靈力──寄宿自身意志的力量纏繞在刀刃之上。

　　為了斬斷長達三年的宿願。

　　為了迎向自身期望的結局。

　　「──做個了斷吧，天衣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