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蟲道
本章節 5161 字
更新於: 2021-12-07
平靜的生活被一顆小石頭丟入水面掀起陣陣漣漪，這是悠仁今天的感受。
時間到了下午六點，城市裡開始熱鬧活絡起來，高樓之間移動著下班與下課人潮，穿梭在昏暗映著街燈與車聲響起的街道，人行道上的人龍與汽車在分秒間的路燈競速，不時還有蠻橫的公車截路而過，人潮湧進各類小吃攤販或是像夜市的街巷。
彎過大樓間隙是林立許多補習班的巷子，高掛五彩招牌寫著各家名師的姓名，還有各種金榜題名的紅布條與照片貼在牆上，學生們穿著制服在旁邊的小吃攤果腹，準備今天的下半場學習時間。
擁擠熱鬧的街巷佈滿青澀的面孔，離開了校園在這環境接觸了不同學校的同儕，開始了突破同溫層的社交，同年紀的學生們很快就熱絡起來，彷彿補習班的學習時間是另一場社交活動的開始。
這條雖然林立各家補習班，但面對這個好玩的年紀，周圍也逐漸較昏暗的巷子深處開立一間又一間的網咖，因為地理位置接近市中心又屬於老舊的商業區，老舊商業大樓開始有不同的複雜的產業進駐，往巷子深處走除了網咖還有一些玻璃貼滿不透光的貼紙商城，是一些撞球間、博弈城但實質的工作性質就不得而知，只距離補習間幾個巷口的距離。
剛離開學校的悠仁就感覺到手機在震動，瞇著眼打開手機畫面顯示大大的『晨曦』。
那一天之後悠仁沒有主動聯繫過晨曦，時常看見訊息或是未接來電，但總有個念頭讓他無法把電話接通，總是覺得保持距離也許是好事的念頭。
悠仁今天除了念書還有鋼琴課，這些忙碌的生活都是他母親的安排，母親總是給他最多的資源學習不同的東西，但如果學了就必須要第一名。
其他學科類、體育類型他都沒有問題，唯獨音樂類型他總是無法得心應手，如果這次在考不過鋼琴檢定，應該就不能再學了，然後也會被處罰。
悠仁瞇著眼想了一會，看了一下手錶的時間，距離鋼琴教室如果走一般路徑的話還要十分鐘。
昏暗的天空使街燈逐漸亮起，隨著補習班的課程時間到了上課時間，學生們陸續往各間補習班移動，讓這條剛才飽滿的人潮逐漸散去，這時其中一條蜿蜒的巷子角落傳來一連串碰撞聲，還有幾句叫罵聲。
通常巷尾是晚上九點後才開始熱鬧起來，很少在學生剛上課的時間，連天空都還沒全暗的時候聽到吵架的聲響。
此時伴隨著叫罵與猖狂的改裝機車喇叭咆哮聲響，像猛獸的嘶吼破音產生的噪音，狂妄由遠而進的連續按壓播放，強烈的威嚇著這條街道，無視現在正常生活的未成年少年們。
如此囂張行徑很快就引起附近補習班的注意，除了未成年學生老師也跟著跑了出來。
突然幾個學生從昏暗的小巷摔到大街上，一身制服被揉皺，但馬上被一個光頭少年抓住後腳試圖拉回暗巷。
跟在後面同樣神奇囂張跋扈的少年穿著同校制服，沒扣幾個扣子露出胸口跟手臂的刺青，嘴角咬著菸一臉不懈地踹了一下想逃走的少年。
另外幾個人騎著機車擠進人潮壅擠的巷子，到了補習班門口還不忘多按幾下喇叭示威，囂張跋扈不顧其他人的目光，彷彿被注視就是他們的光榮。
領頭的光頭少年一腳踩上趴在地上的少年胸口，惹得對方乾嘔幾口唾液。
「你們在幹什麼！小心我報警！」老師雖然對著他們大吼，卻不敢多靠近他們反而退了幾步，依靠著自家補習班門口擦著冷汗說，若對方有任何舉動可以隨時關門鎖上的警戒姿態。
「報告老師～這幾個小、朋、友嗑藥不付錢，還不趕快現在叫警察來驗驗他們尿～」光頭少年笑的狂妄，雖然才十七八歲的年紀，那稚嫩的臉卻沒有絲毫的退卻，彷彿見過各種風浪的陰狠眼神。
熟知這附近流氓高中的學生是什麼角色，老師也不敢往前踏一步。
「你們不要在這邊鬧事！」老師邊說邊拿出手機，手有些發抖的按著數字。
「真無趣。」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一聽到這個聲音補習班老師手機差點掉下來。
周圍的學生雖然緊張又好奇，但忍不住退到旁邊角落，讓出一個空間給老師還有不聊少年們。
「老師抱歉喔，我們不小心走的太出來，現在就回去。」從陰暗的巷口走出來，早就失修很久的路燈也照不出少年的臉孔。
聽的老師整個人冒冷汗，手機握緊不敢動作。
接著幾個小弟走出來直接把哭叫著求饒的學生拖回巷子內，沒有人敢阻止。
站在陰影處的少年輕笑幾聲，愉快地說：「老師等你再來玩，姊姊們會很開心喔～」
懞懂的學生並不明白少年的意思，但座落在這裡多年的補習班經營者，怎麼會不知道這蜿蜒有如蟲道的巷子深處，夾在高樓大廈之間的陰暗潮濕角落，究竟聚集著什麼東西。
賭博、毒品交易、性交易跟夜總會，隨便一個都能讓這些外表體面內裡骯髒的大人身敗名裂。
看似告一段落的紛爭，這時一個少年若無其事的經過爭吵的中心，被拖拉到一半的少年像是看到救命稻草，掙脫禁錮跑向少年抓住度方的腳哭喊：「救我！」
悠仁戴著耳罩式耳機，厚重的眼鏡盯著手中的單字冊，被抓住腳才發現周圍的人們看著他，一臉疑惑的脫下耳機。
耳邊忽然從平靜的音域變成安靜的環境，悠仁疑惑的歪過頭。
記得自己不是走在熱鬧的補習街嗎，周圍都沒有人而且大家表情這麼奇怪。
「哎，書呆子你想幫他嗎？」旁邊的光頭少年不耐煩了，早就想用拳頭把人踹暈帶走，但基於這裡人多口雜怕惹太大麻煩，只好等後方領頭的少年指令。
少年也有些煩躁的壓著嗓子，問著頂著厚眼睛穿著整齊制服的學生。
確認完周圍情勢，少年看著都把鼻涕抹在褲管上的少年，接著拿起手機真摯地說：「我會報警。」
周圍的人都要倒吸一口氣。
因為現在時間太多人，不想把事情鬧大的不良少年們接連罵了髒話，領頭的光頭看著他許久，才轉頭就走。
其他人見到老大離開，也紛紛抓著其他鼻青臉腫的少年離開。
沒想到自己會獲救，少年才想跪著道謝就被人扶了起來，少年真摯望著對方說：「我帶你去警局。」
「為什麼？」哭得又醜又髒的少年疑惑了，想說他不是受害者嗎？
接著悠仁一手拉開對方衣袖，果然看到佈滿針孔。
「還年輕，不要這麼早就放棄。」悠仁說。
早在他捉著褲腳的時候，殘破的衣服讓悠仁看到對方的身體，很明顯是吸毒成癮的身體，乾枯瘦弱指尖無法控制的顫抖，突出的眼瞳裡滿是焦慮，。
一場鬧劇，人潮很快散開，補習班老師不想惹事的回到建築對這些人都不聞不問。
「悠仁！」婷婷跑了過來，剛好婷婷也是旁邊補習班的學生，之前他們都會約在旁邊的Ｋ書中心一起唸書，想不到這次會遇上了街邊小混混。
「抱歉我沒注意到周圍，我剛剛報警了，你可以幫我把他交給警察嗎？」悠仁笑著說，被厚重眼鏡遮掩的容貌隨著神情展開，能看清楚那清晰清秀的臉孔，婷婷也忍不住笑意的說好。
漣漪不斷盤旋在生活中，自從上次傳完訊息以後他們幾乎沒有聯繫，彷彿都在彌補過去的失控留下的爛攤子。
悠仁知道光頭少年是誰，之前打籃球的時候有在晨曦身邊見過，猜得到晨曦的據點應該就在補習街附近。
老師和婷婷留在原地等警察，悠仁慢慢的離開現場，離開其他人的注視，但起耳機往幽暗的角落移動，想著要趕快去鋼琴課的路上。
彎進一個老舊的社區巷子內，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陰暗處，這個是曾經是繁榮的國宅社區，如今歲月的洗禮變成了年久失修的違建林立，逐漸聚集許多複雜的行業。
看著時間才下午六點應該沒有危險。
穿越狹窄骯髒潮濕的巷子連接許多老公寓的後門，掛著五光十色的招牌，各種鐵皮加蓋讓路徑變得更窄，或是飄著黯淡的布簾，路邊還躺著不知道是喝醉還是休息的流浪漢，發出尿騷味與臭味。
戴著耳機踏著穩定的步伐前進，悠仁有一段時間沒走這條路了，忽然覺得有點陌生。
等他意識到原本的通道被一塊廢棄鐵皮給擋了起來，整個巷子變得更幽暗，還有一些奇怪的香水味道。
「小弟弟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一個沙啞的甜笑聲傳來，還有溫熱的手扶著他的肩膀靠了過來。
悠仁趕緊退開，但發現也沒地方能去，只能靠著旁邊長滿青苔還有尿漬的牆壁。
「迷路啊？」眼前是畫著濃妝的女子口紅有些暈開，細肩帶洋裝勒著飽滿的胸部裸露一雙豐腴的大腿。
「抱歉，我走錯路了。」悠仁邊說邊想找另一條路離開這裡。
「哈哈，你看起來也沒幾個錢，反正姊姊也無聊，來聊聊天也不會少塊肉吧？」女子笑得很開心，手上夾著燃燒到一半的菸。
「小美，你是不是嗑暈了，怎麼亂搭訕沒錢的小弟弟，有這麼餓嗎？」旁邊的鐵窗被打開，隔著防盜鐵欄出現一張也畫著濃烈妝容的女子，披著黑色蕾絲遮掩豐滿的乳溝。
「姐啊，剛剛看他走進來像是小白兔，不覺得很可愛嗎？」女子笑的沙啞，還親密的一手勾起悠仁的脖子，粘膩的汗水跟濃烈的廉價香水味染上了他的制服。
悠仁無奈的推了一下眼鏡，時間已經延遲五分鐘了。
「抱歉，可以讓我去補習嗎？」悠仁無奈的說。
但一說完旁邊的姊姊更興奮了，笑得更大聲惹的周圍幾扇窗都發出髒話問候。
許多帶著長長假睫毛的眼神看了過來，一看到姊妹摟著穿著制服的年輕高中生也跟著興奮起來。
「弟弟，姊姊書念不多，可以教我唸書嗎～」像開玩笑地撒嬌，姊姊的手更肆無忌憚地摸了起來，旁邊看他調戲弟弟的女人們也發出興奮的笑聲。
「你可以叫小楊教你啊，他也是可愛的高中生～」旁邊披著蕾絲的姊姊撐著臉頰笑著說。
「他整天把妹打架才沒識幾個字勒。」提到小楊旁邊的幾姐都翻了個白眼，像是提到哪個不懂事的弟弟。
「上次他不是把別人搞大肚子來跟我們求救，真的笑死我了。」
「跟他死鬼一樣都是垃圾。」旁邊又加入了其他姊姊，剛化好妝容根緊身洋裝湊了過來閒話。
周圍的女人聊著天，時不時爆出方言或是特殊口音的中文，像是外籍人士的樣子。
但是過濃的香水混雜著巷子的臭味讓悠仁不太舒服，試圖想睜開但那女人抱得很緊，讓他也無法動粗。
「幹，小楊那傢伙是不是回來了？」
忽然出現一些尖叫聲，像是摔門的碰撞聲。
「垃圾回來了，好像在發瘋，大家快回房間去不要招惹他。」一個更年長的女子從旁邊走出來，嚼著檳榔吐了一口紅沫。
旁邊的姊姊不屑地吐了一口痰在角落，無趣的鬆開悠仁，邊整理著頭髮邊往粉色布簾走。
悠仁一看情況解除，趕緊提步枉回頭路走，才彎過一個角落時他看到一張木製椅子從一扇門飛了出來，狠狠砸上牆壁碎裂開來。
接著急促的腳步聲跟著摔了出來，一個眼熟的光頭少年跌在地上，回頭對門內的人求饒：「楊哥對不起啦！我不知道那批藥被人幹走了。」
「幹你是想死嗎，如果被老鬼知道我們全部都會沒命，我要剁了你的髒手！」邊說真的一把菜刀飛了出來，還好少年手腳很快，躲開讓菜刀砸在牆上。
旁邊的人都安靜不想管這邊的事。
「幹，你看屁喔！」一發現旁邊有人，光頭少年連滾帶爬的想站起來，但他楊哥怎麼可能放過他，飛快跑出來一腳踹在的肚子上，讓少年當場吐了出來，散發噁心的臭酸味。
接著又來兩三個人衝出來一把抓住他們楊哥的肩膀跟手臂試圖把人拉開，一邊緊張地想架開但他們楊哥像發瘋似的猛踹，還把拉他的人通通甩去撞牆。
「我不在一個月你們腦子都退化成豬嗎？老子的藥又被藏到哪去！」楊哥打的金髮都飄了起來，一張臉氣的漲紅眼神兇惡，每一拳一腳都揍的凌厲，幾個勸架的小弟都遭殃。
「楊哥是上次那個夾娃娃的女人闖進來偷走的啦，她說是你欠她的。」被揍的小弟也滿不識相的，繼續說著會激怒他楊哥的話。
他楊哥一聽到夾娃娃的女人，像理智斷裂一樣嘶吼，踹倒渾身是傷的光頭少年，推開那些群小弟走回了室內。
「幹好久沒看楊哥發瘋了，怎麼辦？」旁邊的小弟看氣來也才國中左右，稚嫩的臉上有幾道刀疤。
「都是那女人找人來鬧，害楊哥花好多力氣才處理好。」旁邊搭腔的人也被搥了幾下，臉上都掛彩了。
接著他們看著門內嚇傻了眼，趕緊轉身就想逃，因為他們楊哥拿了車鑰匙跟鐵棒走了出來，那眼神跟架勢都不是開玩笑的。
「楊哥我還有備用藥，你要嗎？我全部拿給你！」嚇死的小弟趕緊想逃，但比不上他楊哥的速度，一把拉住領子棒子就要往臉上砸。
這個場面太混亂了，而且在這樣下去真的會出人命，楊哥晨曦的眼底都是血絲毫無理智的咆哮髒話開揍。
「晨曦。」
眼見情況失控，悠仁趕緊往向前試圖抓住晨曦的手臂，發現他的手臂上面流了好多血，他不但拿美工刀還用指甲手臂颳得血肉模糊，指甲縫都卡著他自己的血肉。
旁邊的小弟差點嚇哭，但看到悠仁靠近更崩潰，想趕緊逃走把惡鬼轉移到他身上就好。
「幹！想死喔！」晨曦猛瞪抓住他的人，然後棒子就揮過去了！
等他意識到眼前戴著粗框眼鏡，穿著整齊制服的少年時。
棒子已經揮到他的臉上，他試圖要收力卻只是讓棍子「碰！」一聲擦過悠仁的臉頰，擦出一個不小的擦傷，還滲出了血。
明明是打人的那一方，晨曦的手都在抖。
晨曦狂躁的世界忽然出現了微光，幽暗中他好像找到了自己的思緒，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想到自己剛剛真的會把悠仁的腦袋給打爆，人稱江湖楊哥愣在原地，手上的鐵棍都滑下來摔在地上，旁邊小弟看情況就連滾帶爬的跑了。
留下發呆的楊哥跟冷靜拿出衛生紙壓在浮腫臉頰的悠仁，悠仁還幫他把地上的鐵棍撿起來。
「會痛嗎？」雖然被打的是自己，但悠仁看著晨曦在雙臂抓出數十條血痕。
晨曦瞬間感覺到鼻腔出現太妃糖的氣味，眼眶接著發熱。
混亂焦躁的大腦還在運作，整個人還在狂躁狀態他無法和悠仁對看，他害怕自己說謊又醜陋的模樣被悠仁看到，那些把自己包裝很可憐一樣的自己終究只是一個流氓，想抓著鑰匙甩頭就逃走。
溫熱的手又握住了他的手臂，悠仁總是能抓住他的軟肋，步伐不知不覺就停下了。
「放開我。」晨曦咬著牙說。
「你住這裡嗎？」悠仁歪過頭說。
時間到了下午六點，城市裡開始熱鬧活絡起來，高樓之間移動著下班與下課人潮，穿梭在昏暗映著街燈與車聲響起的街道，人行道上的人龍與汽車在分秒間的路燈競速，不時還有蠻橫的公車截路而過，人潮湧進各類小吃攤販或是像夜市的街巷。
彎過大樓間隙是林立許多補習班的巷子，高掛五彩招牌寫著各家名師的姓名，還有各種金榜題名的紅布條與照片貼在牆上，學生們穿著制服在旁邊的小吃攤果腹，準備今天的下半場學習時間。
擁擠熱鬧的街巷佈滿青澀的面孔，離開了校園在這環境接觸了不同學校的同儕，開始了突破同溫層的社交，同年紀的學生們很快就熱絡起來，彷彿補習班的學習時間是另一場社交活動的開始。
這條雖然林立各家補習班，但面對這個好玩的年紀，周圍也逐漸較昏暗的巷子深處開立一間又一間的網咖，因為地理位置接近市中心又屬於老舊的商業區，老舊商業大樓開始有不同的複雜的產業進駐，往巷子深處走除了網咖還有一些玻璃貼滿不透光的貼紙商城，是一些撞球間、博弈城但實質的工作性質就不得而知，只距離補習間幾個巷口的距離。
剛離開學校的悠仁就感覺到手機在震動，瞇著眼打開手機畫面顯示大大的『晨曦』。
那一天之後悠仁沒有主動聯繫過晨曦，時常看見訊息或是未接來電，但總有個念頭讓他無法把電話接通，總是覺得保持距離也許是好事的念頭。
悠仁今天除了念書還有鋼琴課，這些忙碌的生活都是他母親的安排，母親總是給他最多的資源學習不同的東西，但如果學了就必須要第一名。
其他學科類、體育類型他都沒有問題，唯獨音樂類型他總是無法得心應手，如果這次在考不過鋼琴檢定，應該就不能再學了，然後也會被處罰。
悠仁瞇著眼想了一會，看了一下手錶的時間，距離鋼琴教室如果走一般路徑的話還要十分鐘。
昏暗的天空使街燈逐漸亮起，隨著補習班的課程時間到了上課時間，學生們陸續往各間補習班移動，讓這條剛才飽滿的人潮逐漸散去，這時其中一條蜿蜒的巷子角落傳來一連串碰撞聲，還有幾句叫罵聲。
通常巷尾是晚上九點後才開始熱鬧起來，很少在學生剛上課的時間，連天空都還沒全暗的時候聽到吵架的聲響。
此時伴隨著叫罵與猖狂的改裝機車喇叭咆哮聲響，像猛獸的嘶吼破音產生的噪音，狂妄由遠而進的連續按壓播放，強烈的威嚇著這條街道，無視現在正常生活的未成年少年們。
如此囂張行徑很快就引起附近補習班的注意，除了未成年學生老師也跟著跑了出來。
突然幾個學生從昏暗的小巷摔到大街上，一身制服被揉皺，但馬上被一個光頭少年抓住後腳試圖拉回暗巷。
跟在後面同樣神奇囂張跋扈的少年穿著同校制服，沒扣幾個扣子露出胸口跟手臂的刺青，嘴角咬著菸一臉不懈地踹了一下想逃走的少年。
另外幾個人騎著機車擠進人潮壅擠的巷子，到了補習班門口還不忘多按幾下喇叭示威，囂張跋扈不顧其他人的目光，彷彿被注視就是他們的光榮。
領頭的光頭少年一腳踩上趴在地上的少年胸口，惹得對方乾嘔幾口唾液。
「你們在幹什麼！小心我報警！」老師雖然對著他們大吼，卻不敢多靠近他們反而退了幾步，依靠著自家補習班門口擦著冷汗說，若對方有任何舉動可以隨時關門鎖上的警戒姿態。
「報告老師～這幾個小、朋、友嗑藥不付錢，還不趕快現在叫警察來驗驗他們尿～」光頭少年笑的狂妄，雖然才十七八歲的年紀，那稚嫩的臉卻沒有絲毫的退卻，彷彿見過各種風浪的陰狠眼神。
熟知這附近流氓高中的學生是什麼角色，老師也不敢往前踏一步。
「你們不要在這邊鬧事！」老師邊說邊拿出手機，手有些發抖的按著數字。
「真無趣。」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一聽到這個聲音補習班老師手機差點掉下來。
周圍的學生雖然緊張又好奇，但忍不住退到旁邊角落，讓出一個空間給老師還有不聊少年們。
「老師抱歉喔，我們不小心走的太出來，現在就回去。」從陰暗的巷口走出來，早就失修很久的路燈也照不出少年的臉孔。
聽的老師整個人冒冷汗，手機握緊不敢動作。
接著幾個小弟走出來直接把哭叫著求饒的學生拖回巷子內，沒有人敢阻止。
站在陰影處的少年輕笑幾聲，愉快地說：「老師等你再來玩，姊姊們會很開心喔～」
懞懂的學生並不明白少年的意思，但座落在這裡多年的補習班經營者，怎麼會不知道這蜿蜒有如蟲道的巷子深處，夾在高樓大廈之間的陰暗潮濕角落，究竟聚集著什麼東西。
賭博、毒品交易、性交易跟夜總會，隨便一個都能讓這些外表體面內裡骯髒的大人身敗名裂。
看似告一段落的紛爭，這時一個少年若無其事的經過爭吵的中心，被拖拉到一半的少年像是看到救命稻草，掙脫禁錮跑向少年抓住度方的腳哭喊：「救我！」
悠仁戴著耳罩式耳機，厚重的眼鏡盯著手中的單字冊，被抓住腳才發現周圍的人們看著他，一臉疑惑的脫下耳機。
耳邊忽然從平靜的音域變成安靜的環境，悠仁疑惑的歪過頭。
記得自己不是走在熱鬧的補習街嗎，周圍都沒有人而且大家表情這麼奇怪。
「哎，書呆子你想幫他嗎？」旁邊的光頭少年不耐煩了，早就想用拳頭把人踹暈帶走，但基於這裡人多口雜怕惹太大麻煩，只好等後方領頭的少年指令。
少年也有些煩躁的壓著嗓子，問著頂著厚眼睛穿著整齊制服的學生。
確認完周圍情勢，少年看著都把鼻涕抹在褲管上的少年，接著拿起手機真摯地說：「我會報警。」
周圍的人都要倒吸一口氣。
因為現在時間太多人，不想把事情鬧大的不良少年們接連罵了髒話，領頭的光頭看著他許久，才轉頭就走。
其他人見到老大離開，也紛紛抓著其他鼻青臉腫的少年離開。
沒想到自己會獲救，少年才想跪著道謝就被人扶了起來，少年真摯望著對方說：「我帶你去警局。」
「為什麼？」哭得又醜又髒的少年疑惑了，想說他不是受害者嗎？
接著悠仁一手拉開對方衣袖，果然看到佈滿針孔。
「還年輕，不要這麼早就放棄。」悠仁說。
早在他捉著褲腳的時候，殘破的衣服讓悠仁看到對方的身體，很明顯是吸毒成癮的身體，乾枯瘦弱指尖無法控制的顫抖，突出的眼瞳裡滿是焦慮，。
一場鬧劇，人潮很快散開，補習班老師不想惹事的回到建築對這些人都不聞不問。
「悠仁！」婷婷跑了過來，剛好婷婷也是旁邊補習班的學生，之前他們都會約在旁邊的Ｋ書中心一起唸書，想不到這次會遇上了街邊小混混。
「抱歉我沒注意到周圍，我剛剛報警了，你可以幫我把他交給警察嗎？」悠仁笑著說，被厚重眼鏡遮掩的容貌隨著神情展開，能看清楚那清晰清秀的臉孔，婷婷也忍不住笑意的說好。
漣漪不斷盤旋在生活中，自從上次傳完訊息以後他們幾乎沒有聯繫，彷彿都在彌補過去的失控留下的爛攤子。
悠仁知道光頭少年是誰，之前打籃球的時候有在晨曦身邊見過，猜得到晨曦的據點應該就在補習街附近。
老師和婷婷留在原地等警察，悠仁慢慢的離開現場，離開其他人的注視，但起耳機往幽暗的角落移動，想著要趕快去鋼琴課的路上。
彎進一個老舊的社區巷子內，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陰暗處，這個是曾經是繁榮的國宅社區，如今歲月的洗禮變成了年久失修的違建林立，逐漸聚集許多複雜的行業。
看著時間才下午六點應該沒有危險。
穿越狹窄骯髒潮濕的巷子連接許多老公寓的後門，掛著五光十色的招牌，各種鐵皮加蓋讓路徑變得更窄，或是飄著黯淡的布簾，路邊還躺著不知道是喝醉還是休息的流浪漢，發出尿騷味與臭味。
戴著耳機踏著穩定的步伐前進，悠仁有一段時間沒走這條路了，忽然覺得有點陌生。
等他意識到原本的通道被一塊廢棄鐵皮給擋了起來，整個巷子變得更幽暗，還有一些奇怪的香水味道。
「小弟弟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一個沙啞的甜笑聲傳來，還有溫熱的手扶著他的肩膀靠了過來。
悠仁趕緊退開，但發現也沒地方能去，只能靠著旁邊長滿青苔還有尿漬的牆壁。
「迷路啊？」眼前是畫著濃妝的女子口紅有些暈開，細肩帶洋裝勒著飽滿的胸部裸露一雙豐腴的大腿。
「抱歉，我走錯路了。」悠仁邊說邊想找另一條路離開這裡。
「哈哈，你看起來也沒幾個錢，反正姊姊也無聊，來聊聊天也不會少塊肉吧？」女子笑得很開心，手上夾著燃燒到一半的菸。
「小美，你是不是嗑暈了，怎麼亂搭訕沒錢的小弟弟，有這麼餓嗎？」旁邊的鐵窗被打開，隔著防盜鐵欄出現一張也畫著濃烈妝容的女子，披著黑色蕾絲遮掩豐滿的乳溝。
「姐啊，剛剛看他走進來像是小白兔，不覺得很可愛嗎？」女子笑的沙啞，還親密的一手勾起悠仁的脖子，粘膩的汗水跟濃烈的廉價香水味染上了他的制服。
悠仁無奈的推了一下眼鏡，時間已經延遲五分鐘了。
「抱歉，可以讓我去補習嗎？」悠仁無奈的說。
但一說完旁邊的姊姊更興奮了，笑得更大聲惹的周圍幾扇窗都發出髒話問候。
許多帶著長長假睫毛的眼神看了過來，一看到姊妹摟著穿著制服的年輕高中生也跟著興奮起來。
「弟弟，姊姊書念不多，可以教我唸書嗎～」像開玩笑地撒嬌，姊姊的手更肆無忌憚地摸了起來，旁邊看他調戲弟弟的女人們也發出興奮的笑聲。
「你可以叫小楊教你啊，他也是可愛的高中生～」旁邊披著蕾絲的姊姊撐著臉頰笑著說。
「他整天把妹打架才沒識幾個字勒。」提到小楊旁邊的幾姐都翻了個白眼，像是提到哪個不懂事的弟弟。
「上次他不是把別人搞大肚子來跟我們求救，真的笑死我了。」
「跟他死鬼一樣都是垃圾。」旁邊又加入了其他姊姊，剛化好妝容根緊身洋裝湊了過來閒話。
周圍的女人聊著天，時不時爆出方言或是特殊口音的中文，像是外籍人士的樣子。
但是過濃的香水混雜著巷子的臭味讓悠仁不太舒服，試圖想睜開但那女人抱得很緊，讓他也無法動粗。
「幹，小楊那傢伙是不是回來了？」
忽然出現一些尖叫聲，像是摔門的碰撞聲。
「垃圾回來了，好像在發瘋，大家快回房間去不要招惹他。」一個更年長的女子從旁邊走出來，嚼著檳榔吐了一口紅沫。
旁邊的姊姊不屑地吐了一口痰在角落，無趣的鬆開悠仁，邊整理著頭髮邊往粉色布簾走。
悠仁一看情況解除，趕緊提步枉回頭路走，才彎過一個角落時他看到一張木製椅子從一扇門飛了出來，狠狠砸上牆壁碎裂開來。
接著急促的腳步聲跟著摔了出來，一個眼熟的光頭少年跌在地上，回頭對門內的人求饒：「楊哥對不起啦！我不知道那批藥被人幹走了。」
「幹你是想死嗎，如果被老鬼知道我們全部都會沒命，我要剁了你的髒手！」邊說真的一把菜刀飛了出來，還好少年手腳很快，躲開讓菜刀砸在牆上。
旁邊的人都安靜不想管這邊的事。
「幹，你看屁喔！」一發現旁邊有人，光頭少年連滾帶爬的想站起來，但他楊哥怎麼可能放過他，飛快跑出來一腳踹在的肚子上，讓少年當場吐了出來，散發噁心的臭酸味。
接著又來兩三個人衝出來一把抓住他們楊哥的肩膀跟手臂試圖把人拉開，一邊緊張地想架開但他們楊哥像發瘋似的猛踹，還把拉他的人通通甩去撞牆。
「我不在一個月你們腦子都退化成豬嗎？老子的藥又被藏到哪去！」楊哥打的金髮都飄了起來，一張臉氣的漲紅眼神兇惡，每一拳一腳都揍的凌厲，幾個勸架的小弟都遭殃。
「楊哥是上次那個夾娃娃的女人闖進來偷走的啦，她說是你欠她的。」被揍的小弟也滿不識相的，繼續說著會激怒他楊哥的話。
他楊哥一聽到夾娃娃的女人，像理智斷裂一樣嘶吼，踹倒渾身是傷的光頭少年，推開那些群小弟走回了室內。
「幹好久沒看楊哥發瘋了，怎麼辦？」旁邊的小弟看氣來也才國中左右，稚嫩的臉上有幾道刀疤。
「都是那女人找人來鬧，害楊哥花好多力氣才處理好。」旁邊搭腔的人也被搥了幾下，臉上都掛彩了。
接著他們看著門內嚇傻了眼，趕緊轉身就想逃，因為他們楊哥拿了車鑰匙跟鐵棒走了出來，那眼神跟架勢都不是開玩笑的。
「楊哥我還有備用藥，你要嗎？我全部拿給你！」嚇死的小弟趕緊想逃，但比不上他楊哥的速度，一把拉住領子棒子就要往臉上砸。
這個場面太混亂了，而且在這樣下去真的會出人命，楊哥晨曦的眼底都是血絲毫無理智的咆哮髒話開揍。
「晨曦。」
眼見情況失控，悠仁趕緊往向前試圖抓住晨曦的手臂，發現他的手臂上面流了好多血，他不但拿美工刀還用指甲手臂颳得血肉模糊，指甲縫都卡著他自己的血肉。
旁邊的小弟差點嚇哭，但看到悠仁靠近更崩潰，想趕緊逃走把惡鬼轉移到他身上就好。
「幹！想死喔！」晨曦猛瞪抓住他的人，然後棒子就揮過去了！
等他意識到眼前戴著粗框眼鏡，穿著整齊制服的少年時。
棒子已經揮到他的臉上，他試圖要收力卻只是讓棍子「碰！」一聲擦過悠仁的臉頰，擦出一個不小的擦傷，還滲出了血。
明明是打人的那一方，晨曦的手都在抖。
晨曦狂躁的世界忽然出現了微光，幽暗中他好像找到了自己的思緒，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想到自己剛剛真的會把悠仁的腦袋給打爆，人稱江湖楊哥愣在原地，手上的鐵棍都滑下來摔在地上，旁邊小弟看情況就連滾帶爬的跑了。
留下發呆的楊哥跟冷靜拿出衛生紙壓在浮腫臉頰的悠仁，悠仁還幫他把地上的鐵棍撿起來。
「會痛嗎？」雖然被打的是自己，但悠仁看著晨曦在雙臂抓出數十條血痕。
晨曦瞬間感覺到鼻腔出現太妃糖的氣味，眼眶接著發熱。
混亂焦躁的大腦還在運作，整個人還在狂躁狀態他無法和悠仁對看，他害怕自己說謊又醜陋的模樣被悠仁看到，那些把自己包裝很可憐一樣的自己終究只是一個流氓，想抓著鑰匙甩頭就逃走。
溫熱的手又握住了他的手臂，悠仁總是能抓住他的軟肋，步伐不知不覺就停下了。
「放開我。」晨曦咬著牙說。
「你住這裡嗎？」悠仁歪過頭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