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書生與象牙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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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2-07
第三章：書生與象牙筷子
黃衣少女羞赧的向她橫了一眼，對馬四哥道：「馬……四哥，這是我大姐，你……你的傷還疼嗎？到我們府上來坐坐吧。」說著抬頭看著他。
馬四哥樂的手舞足蹈，笑道：「老婆姑娘，你是要我來拜見媳婦家的姐妹嗎？」
黃衣少女白了他一眼，啐道：「怎麼可能？」不過還是扶著他上了馬，轉頭道：「姊姊，你一路上有看到葭臘嗎？」
藍衣女子神色立刻嚴肅起來：「沒有，葭臘是被何人所擄？」
黃衣少女蹙眉道：「一名……輕薄的少年，名叫邱償卿的。不過啊，他似乎是因為對葭臘頗有情意才將她綁了。」
藍衣女子鬆了一口氣，道：「要是他真喜歡葭臘，便不會傷了她。」說著吩咐隨從四下到城裡打聽葭臘的消息，又向身後正癡癡望著黃衣少女的馬四哥看了一眼，笑道：「好二妹，快說吧，到底怎麼認識他的？」她判定葭臘沒有危險，於是開始揶揄起二妹來。
黃衣少女跳上馬背，提起韁繩用力一甩，向藍衣女子一笑，說起和馬四哥相遇的過程。
午後的淡淡的陽光灑下，三匹馬並肩走遠，只留下一抹塵灰，和拖得長長的影子。
一個書生從小巷內走出，修長的眉毛，有些慵懶的眼神中又帶著倔將固執的傻氣，俊秀的臉上滿是疲累和艱辛，但卻仍伴著一絲笑意，肩上背著包袱，打著哈欠站在道上。
他走進酒樓，大搖大擺的在席邊一坐，叫道：「來兩盤小菜，一壺上好的紹興酒。」小二見他一副窮酸樣，不由的皺起了眉，嚷道：「喂，窮小子滾一邊去，別佔了康大爺的位子！」說著帶進了一個肥胖的富商，堆滿了笑臉低聲說了幾句，快步走上前扯住那年輕書生的手要把他拽下來，不料手剛觸及他的手腕，便被牢牢的吸附住，店小二罵道：「窮小子，玩什麼花樣？」說著另一隻手也揮了過去，卻同樣被黏在書生手上。那店小二大怒，一口唾沫便咳向他，書生不避不閃，笑道：「送水來？這位老兄，在下我還不渴，還是完璧歸趙吧！」說話間突然反手舉起小二的手，小二隻覺一股強大的真氣灌入，硬是逼著自己張開了手掌，那坨唾沫便直直落在了他手心上，緊接著那年輕書生手一揚，他便不由自主的向著自己的嘴打了一拳，聽得「哎唷」一聲，他口上酸麻，唾液沾滿了唇邊，還留下了一條黏稠的痕跡。
小二又驚又怒，伸袖抹了抹嘴，拿起掃帚大聲嚷道：「賊小子！窮秀才！滾出去！」說著就要將書生攆出酒樓，書生清閒的笑了笑，順手拿起了一雙象牙筷子，道：「不用你說，像這等欺善怕惡的鬼樓，我也待不下去。」一邊大步走向門口，周圍全是那胖富商康大爺的手下，他瞧也不瞧上一眼。
那小二氣的滿臉通紅，平定了一會心神，這才緩步走向那富商，免強笑道：「康大爺，您老請入座吧。」
那康大爺撇了他一眼，冷聲道：「這場丟的是你們檜鴻酒樓的臉。」又抬高了頭，哼了一聲：「沒用！」
那小二見他冰如寒光的雙目，嚇得渾身顫抖，只得重重一跪，額上冷汗直冒：「求康大爺饒命！」
康大爺卻恍若不聞，只細細的思索著，嘴裡喃喃道：「那書生，嗯，了不起，了不起……使得是煉窟手洪獨泉的招式。」
話說那書生出了酒樓，吹著口哨便往一戶人家的茅屋中靠進，只見裡頭昏暗的燭光只限於那一盞唯一的光亮，蠟油滴落，彷彿那截脆弱的燭火轉眼間便要熄滅，此時外頭風大，即使是晴空萬里，陽光隱約透入也不敢將門敞開。一張簡陋的床炕沿著低矮的窗檯斜斜的擺著，破爛的被襦上縫補過的痕跡不斷，但缺口的大洞卻依然曝露出被中人瘦黃的肌膚，一個老婦人不斷喘著氣，躺在炕上，她虛弱的似乎連呻吟的力氣也沒有了，雜亂的灰敗的髮絲用荊棘胡亂綁起，瘦骨嶙峋的不住顫抖。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嗚噎哭泣著，撫在床邊為那老婦輕輕搓揉肩膀，另一個大一點的少年也只十四歲，他跪倒在老婦的另一側，眼匡泛紅，倔將的昂起頭。那書生皺起了眉，憐惜同情之意在眉間展露，他嘆了口氣，不忍再看，手一揚，一雙金鑽鑲嵌的象牙筷便直直飛入，落在那小姑娘手中。
只遠遠聽得「啊」的一聲，驚喜的聲音歡呼著，書生微微一笑，飄然而去。
他走了一陣，忽然聽到後面有人似乎在叫喚他：「公子……那位年輕…的……公子。」他耳力即好，知道叫他之人定是已遠在幾裡外，立刻施展輕功回身追趕，只覺得那人跑得並不快，似乎並無武功在身，於是也放慢了腳步，兩人在距離一米時同時止步。
書生眯眼一瞧，「咦」了一聲，問到：「你不是剛剛……」正是剛才跪在病老婦身旁的倔將少年。
那少年點點頭，忽然不住的磕頭，急得書生連忙將他扶起，叫道：「這是做什麼？我不過手滑了彈飛了一雙筷子你便要下跪磕頭，實在罪過！」少年灰撲撲的臉抬了起來，也不由得笑了，但隨即莊重的向著他深深一鞠躬，才又站好。
那少年開口道：「多謝你了，好心的公子！」他有一口清脆的嗓音，純淨婉轉堪比黃鶯。書生聳肩道：「別謝我，謝象牙筷子吧。他能給你請來大夫，治好你……你娘的病。」
少年輕聲一笑，道：「公子，這可是第一次有人知道躺在床上的那是我娘，大多數的人都以為我娘是我『祖母』，或是『你嬸婆』。你怎麼知道的？」
書生吐吐舌頭道：「那還真巧了，我原也是想叫你娘『大嬸婆』的，但後來想想又覺得似乎不太好，好像她年紀很大似的，於是就改了口，不料她原就是你娘。」說著搖了搖手中竹扇。
少年嘆了口氣，說道：「娘生我的時候已經五十二了，我爹原是……原是個寨主，見娘雖年紀大了些卻頗有姿色，於是跟她好，不想娘便懷了我，我爹不願負起責任，當夜就跑了。後來我娘含辛茹苦的生下了我，自己工作，租了房，一年後竟然又受一個有錢大老爺欺騙生下了一對雙胞胎，也就是我兩個異父妹妹，玥兒和橣兒。這樣倒還好，我們一家好好生活至少也能圖個平靜。不想幾日前，妹妹的父親突然派人來要將她們奪回去，原來是他郭家要把女兒嫁給宮中的王公貴族了，女兒卻突然病死了，於是他便想起與自己有血緣，也已長到可以免強嫁人年齡的女兒來，就要抓回去嫁掉。娘嚇壞了，拼死拼活地想拉回她們，卻被飽打了一頓，最後較為美貌的玥兒被帶走，橣兒留了下來。娘本來年紀已大，身子又不好，如今更是奄奄一息。」說著不禁落下淚來。
書生義憤填膺，怒道：「有這等事？姑娘，你告訴我，是哪個狗官如此為非作歹？」
那少年一愣，隨即臉上一紅，小聲道：「公子……你叫我什麼啊？」
書生撫平了袖子上的摺痕，道：「莫裝了，莫裝了，你就是個姑娘家嘛。」
少年瞪大眼，不可置信的望著他，隨即一扯頭上布巾，一頭黑髮流瀉下來，低聲喃喃自語道：「真是的！我娘說窮人家的女孩子在外頭行走不方便，才要我打扮成個小子，不想卻一下被你認出來了。」她抬起頭笑了笑，說道：「公子，既然如此，我也不必瞞你啦，我叫做莫妝。你剛才一下便將我名字說了出來，嚇了我一大跳。」
書生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真是巧矣。莫姑娘，莫姑娘……你跟著你娘姓嗎？」
莫妝望著他紅了臉，道：「是呀。」
兩人又聊了一陣，書生嘆了口氣，溫聲道：「莫姑娘，我能給你的只有那雙筷子，其他的你得自己斬斷枳棘開闢一條路。你自己保重了。」
莫妝一愣，隨即見那書生高甩著長袖飄然而去，想要追上前去，雙足卻又如同千斤重一般提不起來。
身後黃沙滾滾，一片遼闊的空地上偶爾立著幾棵樹，年輕的書生直奔過幾裡外後，才又緩下步子來。
黃衣少女羞赧的向她橫了一眼，對馬四哥道：「馬……四哥，這是我大姐，你……你的傷還疼嗎？到我們府上來坐坐吧。」說著抬頭看著他。
馬四哥樂的手舞足蹈，笑道：「老婆姑娘，你是要我來拜見媳婦家的姐妹嗎？」
黃衣少女白了他一眼，啐道：「怎麼可能？」不過還是扶著他上了馬，轉頭道：「姊姊，你一路上有看到葭臘嗎？」
藍衣女子神色立刻嚴肅起來：「沒有，葭臘是被何人所擄？」
黃衣少女蹙眉道：「一名……輕薄的少年，名叫邱償卿的。不過啊，他似乎是因為對葭臘頗有情意才將她綁了。」
藍衣女子鬆了一口氣，道：「要是他真喜歡葭臘，便不會傷了她。」說著吩咐隨從四下到城裡打聽葭臘的消息，又向身後正癡癡望著黃衣少女的馬四哥看了一眼，笑道：「好二妹，快說吧，到底怎麼認識他的？」她判定葭臘沒有危險，於是開始揶揄起二妹來。
黃衣少女跳上馬背，提起韁繩用力一甩，向藍衣女子一笑，說起和馬四哥相遇的過程。
午後的淡淡的陽光灑下，三匹馬並肩走遠，只留下一抹塵灰，和拖得長長的影子。
一個書生從小巷內走出，修長的眉毛，有些慵懶的眼神中又帶著倔將固執的傻氣，俊秀的臉上滿是疲累和艱辛，但卻仍伴著一絲笑意，肩上背著包袱，打著哈欠站在道上。
他走進酒樓，大搖大擺的在席邊一坐，叫道：「來兩盤小菜，一壺上好的紹興酒。」小二見他一副窮酸樣，不由的皺起了眉，嚷道：「喂，窮小子滾一邊去，別佔了康大爺的位子！」說著帶進了一個肥胖的富商，堆滿了笑臉低聲說了幾句，快步走上前扯住那年輕書生的手要把他拽下來，不料手剛觸及他的手腕，便被牢牢的吸附住，店小二罵道：「窮小子，玩什麼花樣？」說著另一隻手也揮了過去，卻同樣被黏在書生手上。那店小二大怒，一口唾沫便咳向他，書生不避不閃，笑道：「送水來？這位老兄，在下我還不渴，還是完璧歸趙吧！」說話間突然反手舉起小二的手，小二隻覺一股強大的真氣灌入，硬是逼著自己張開了手掌，那坨唾沫便直直落在了他手心上，緊接著那年輕書生手一揚，他便不由自主的向著自己的嘴打了一拳，聽得「哎唷」一聲，他口上酸麻，唾液沾滿了唇邊，還留下了一條黏稠的痕跡。
小二又驚又怒，伸袖抹了抹嘴，拿起掃帚大聲嚷道：「賊小子！窮秀才！滾出去！」說著就要將書生攆出酒樓，書生清閒的笑了笑，順手拿起了一雙象牙筷子，道：「不用你說，像這等欺善怕惡的鬼樓，我也待不下去。」一邊大步走向門口，周圍全是那胖富商康大爺的手下，他瞧也不瞧上一眼。
那小二氣的滿臉通紅，平定了一會心神，這才緩步走向那富商，免強笑道：「康大爺，您老請入座吧。」
那康大爺撇了他一眼，冷聲道：「這場丟的是你們檜鴻酒樓的臉。」又抬高了頭，哼了一聲：「沒用！」
那小二見他冰如寒光的雙目，嚇得渾身顫抖，只得重重一跪，額上冷汗直冒：「求康大爺饒命！」
康大爺卻恍若不聞，只細細的思索著，嘴裡喃喃道：「那書生，嗯，了不起，了不起……使得是煉窟手洪獨泉的招式。」
話說那書生出了酒樓，吹著口哨便往一戶人家的茅屋中靠進，只見裡頭昏暗的燭光只限於那一盞唯一的光亮，蠟油滴落，彷彿那截脆弱的燭火轉眼間便要熄滅，此時外頭風大，即使是晴空萬里，陽光隱約透入也不敢將門敞開。一張簡陋的床炕沿著低矮的窗檯斜斜的擺著，破爛的被襦上縫補過的痕跡不斷，但缺口的大洞卻依然曝露出被中人瘦黃的肌膚，一個老婦人不斷喘著氣，躺在炕上，她虛弱的似乎連呻吟的力氣也沒有了，雜亂的灰敗的髮絲用荊棘胡亂綁起，瘦骨嶙峋的不住顫抖。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嗚噎哭泣著，撫在床邊為那老婦輕輕搓揉肩膀，另一個大一點的少年也只十四歲，他跪倒在老婦的另一側，眼匡泛紅，倔將的昂起頭。那書生皺起了眉，憐惜同情之意在眉間展露，他嘆了口氣，不忍再看，手一揚，一雙金鑽鑲嵌的象牙筷便直直飛入，落在那小姑娘手中。
只遠遠聽得「啊」的一聲，驚喜的聲音歡呼著，書生微微一笑，飄然而去。
他走了一陣，忽然聽到後面有人似乎在叫喚他：「公子……那位年輕…的……公子。」他耳力即好，知道叫他之人定是已遠在幾裡外，立刻施展輕功回身追趕，只覺得那人跑得並不快，似乎並無武功在身，於是也放慢了腳步，兩人在距離一米時同時止步。
書生眯眼一瞧，「咦」了一聲，問到：「你不是剛剛……」正是剛才跪在病老婦身旁的倔將少年。
那少年點點頭，忽然不住的磕頭，急得書生連忙將他扶起，叫道：「這是做什麼？我不過手滑了彈飛了一雙筷子你便要下跪磕頭，實在罪過！」少年灰撲撲的臉抬了起來，也不由得笑了，但隨即莊重的向著他深深一鞠躬，才又站好。
那少年開口道：「多謝你了，好心的公子！」他有一口清脆的嗓音，純淨婉轉堪比黃鶯。書生聳肩道：「別謝我，謝象牙筷子吧。他能給你請來大夫，治好你……你娘的病。」
少年輕聲一笑，道：「公子，這可是第一次有人知道躺在床上的那是我娘，大多數的人都以為我娘是我『祖母』，或是『你嬸婆』。你怎麼知道的？」
書生吐吐舌頭道：「那還真巧了，我原也是想叫你娘『大嬸婆』的，但後來想想又覺得似乎不太好，好像她年紀很大似的，於是就改了口，不料她原就是你娘。」說著搖了搖手中竹扇。
少年嘆了口氣，說道：「娘生我的時候已經五十二了，我爹原是……原是個寨主，見娘雖年紀大了些卻頗有姿色，於是跟她好，不想娘便懷了我，我爹不願負起責任，當夜就跑了。後來我娘含辛茹苦的生下了我，自己工作，租了房，一年後竟然又受一個有錢大老爺欺騙生下了一對雙胞胎，也就是我兩個異父妹妹，玥兒和橣兒。這樣倒還好，我們一家好好生活至少也能圖個平靜。不想幾日前，妹妹的父親突然派人來要將她們奪回去，原來是他郭家要把女兒嫁給宮中的王公貴族了，女兒卻突然病死了，於是他便想起與自己有血緣，也已長到可以免強嫁人年齡的女兒來，就要抓回去嫁掉。娘嚇壞了，拼死拼活地想拉回她們，卻被飽打了一頓，最後較為美貌的玥兒被帶走，橣兒留了下來。娘本來年紀已大，身子又不好，如今更是奄奄一息。」說著不禁落下淚來。
書生義憤填膺，怒道：「有這等事？姑娘，你告訴我，是哪個狗官如此為非作歹？」
那少年一愣，隨即臉上一紅，小聲道：「公子……你叫我什麼啊？」
書生撫平了袖子上的摺痕，道：「莫裝了，莫裝了，你就是個姑娘家嘛。」
少年瞪大眼，不可置信的望著他，隨即一扯頭上布巾，一頭黑髮流瀉下來，低聲喃喃自語道：「真是的！我娘說窮人家的女孩子在外頭行走不方便，才要我打扮成個小子，不想卻一下被你認出來了。」她抬起頭笑了笑，說道：「公子，既然如此，我也不必瞞你啦，我叫做莫妝。你剛才一下便將我名字說了出來，嚇了我一大跳。」
書生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真是巧矣。莫姑娘，莫姑娘……你跟著你娘姓嗎？」
莫妝望著他紅了臉，道：「是呀。」
兩人又聊了一陣，書生嘆了口氣，溫聲道：「莫姑娘，我能給你的只有那雙筷子，其他的你得自己斬斷枳棘開闢一條路。你自己保重了。」
莫妝一愣，隨即見那書生高甩著長袖飄然而去，想要追上前去，雙足卻又如同千斤重一般提不起來。
身後黃沙滾滾，一片遼闊的空地上偶爾立著幾棵樹，年輕的書生直奔過幾裡外後，才又緩下步子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