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主動

　　「噢妳這女人手勁真重！」楊孫傑吃痛哀了一聲，但馬上又不怕死的繼續講：「妳哪有什麼？我亂講什麼了嗎？我只是考妳英文片語而已啊！」說完，拔腿跑了起來。

　　曼楠惱羞成怒追了上去，羞憤交加地將他制伏在100公尺跑道末端，兩人氣喘吁吁的互相笑罵著。

　　「好了，好了別踩我了，妳這個暴力女……」

　　「你不要再亂講話！我跟他真的沒什麼。」曼楠忍不住又輕輕踹了他一下，力道輕得很，幾乎就是鞋尖輕輕碰到而已。

　　楊孫傑喘著氣不想爬起來，乖乖給她踹，只是嘴巴依然不饒她：「沒什麼？妳確定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真的沒什麼怎麼會對他坦胸露肚的──」

　　「我──那、那是因為我不想在明顯的地方留疤啊！」曼楠低聲辯駁，生怕被晃過附近的同學聽到，「他已經在我脖子上留疤了，我可不想被人家懷疑我信了什麼奇怪的宗教還是嗑藥……」

　　楊孫傑眼神閃了閃，從地上坐起來，朝她招手，示意她彎身下來，「我看看。」

　　曼楠乾脆坐下來，冬天的中午，地板不怎麼燙，暖暖的很舒服。

　　楊孫傑撩起曼楠的頭髮，露出她頸側的OK繃，她把那東西撕下來，讓他查看傷口──只見兩個深紅色的細點，突兀的出現在少女白皙細嫩的頸子上。

　　「會痛嗎？」他低聲問，手指輕輕觸碰傷口周邊的皮膚。

　　「不會，完全沒感覺。」曼楠老實回答，「只有他咬下去的瞬間有點灼痛而已，之後就沒有了。」

　　楊孫傑皺眉瞪著那兩個牙洞──與其說洞，不如說真的就只是兩個小紅點而已，傷口已經癒合，雖然泛紅但並不是發炎反應，紅點的地方也沒有凸起或凹陷的傷疤，彷彿那兩個紅點是被人惡作劇畫上去的一樣。

　　確定沒有感染風險，他搓了搓那兩點紅，肌膚觸感跟未咬到的地方幾乎沒什麼變……接著，他朝那裡按下去──

　　「噢！你幹嘛？」曼楠縮了縮肩膀，「有點痛耶！」

　　「我在幹嘛？我在幫你檢查啊！」楊孫傑沒好氣的翻她白眼，「拜託，看在我目標是整形外科的份上，對我有點信心行不行？」說完，指腹又在那附近施力搓了搓。

　　「噢！噢噢噢噢痛……有東西……」

　　他總算放開她的脖子，曼楠趕緊把OK繃貼回去，順了順頭髮，卻冷不防被用力彈了下額頭。

　　「還知道痛！」楊孫傑氣得笑著彈她額頭，每頓一下就彈一下，接連兩三下，「看妳還敢不敢再瞞著我，家裡藏了個！大男人！藏了個大男人不跟我講嘛！」

　　「痛！」她又是捂脖子又是遮額頭的，瞬間委屈了，「幹嘛啦……我又不是故意不跟你說的，總不能打電話跟你說我家裡有隻吸血鬼吧……用得著這樣打我嗎？」

　　「事前沒跟我說，事後總該跟我說吧？要是他突然反悔打算把妳吃掉怎麼辦？我少一個朋友就算了，妳爸媽沒了女兒不會難過嗎？」楊孫傑秋後算帳，又彈了一下她額頭，「撇開這個我還是要罵妳白癡！」

　　曼楠已經放棄掙扎了，額頭被彈的紅了一片。

　　「我說，妳幹嘛還費事找別的地方給他咬？」他笑問。

　　「我──我不想留太多疤在身上──」

　　「小白癡！」楊孫傑超想巴她的頭，但這笨蛋才剛從腦震盪的傷恢復過來，他勉強忍住刺癢的手，「我問妳──脖子上的那個疤，他是不是跟妳說不會褪了？」

　　「呃，他也不確定，不過那是定契留下來的疤，所以如果契約解除，可能就會消失吧……」

　　「OK，好，」楊孫傑大臉湊了上去，笑得像準備抽學生鞭子的老師，「既然那邊不管怎樣都會留疤了，而且如果他真那麼厲害，能讓妳每次傷口都癒合得這麼好，那妳為什麼不固定讓他咬那邊就好，幹嘛還讓他咬妳其他地方？」

　　咦？曼楠眨眨眼。

　　「哼，說妳白癡妳還不信？白白讓人家吃豆腐了吧。」一看她那反應，就知道她沒想過這個問題──楊孫傑又翻了個白眼，這才從跑道上起身，拍了拍屁股準備回教室。

　　走了幾步，他不放心又轉頭過來提醒：「妳脖子那塊地方皮膚有硬塊，但血管沒堵塞，妳最好回去問他怎麼回事，如果沒有危險的話，以後讓他咬那邊就好了，別再少根筋跳脫衣舞給人家看。」

　　曼楠的臉再度爆紅，「我、我沒有跳那種東西！！」

　　離去的人頭也不回地揚手揮了揮，懶得跟她辯。



　　※ ※ ※ ※



　　晚餐後。

　　「東西都拿了嗎？」曼楠穿上薄外套，拎著帆布袋和鑰匙，站在玄關等霍根。

　　「等等。」霍根抬手，一樣東西忽地從客廳茶几上飛了過來，精準的落在他攤開的掌心上──是曼楠的手機，他遞給她，「漏了這個。」

　　「噢，謝謝……」曼楠將東西放進口袋，低著頭轉身開門。

　　家裡的物資快沒了，正好這兩天家附近的那間超市有特價出清活動，他們乾脆散步過去採購。

　　米、麵條、豆漿、水果、蔬菜、肉類、衛生用品，再買點罐頭和乾貨……購物籃很快就滿了，霍根不著痕跡地將沉甸甸的購物籃從她手上接過，她只專心盯著架子上的標價，嘴裡念念有詞。

　　兩人排隊結帳的時候，她才注意到附近的女生無不偷偷看他，有的還露出一臉欣羨的表情──他今晚穿著輕鬆簡約的針織上衣和深色長褲，挑高的好身材讓他穿什麼都好看，西方人的深邃的臉孔和燦金髮色又引人注目，嘴唇總是微微勾著笑，輕輕鬆鬆的提著一大籃東西跟在她後頭，一副新好男人的樣子……

　　曼楠猛地回神，耳根子發燙在心底咒罵楊孫傑亂講話，害她想些有的沒的。

　　「有會員卡嗎？」很快的，輪到他們了，結帳阿姨俐落地掃過每件物品的條碼，一邊問他們。

　　曼楠將東西遞給她，只見她拿著條碼機迅速在那卡上嗶了一聲，然後好奇的瞥了眼曼楠身旁的霍根。

　　「很帥捏，是妳的男朋友喔？還是老公？」冷不防地一問。

　　之前來這邊買東西的時候不曾遇過這位阿姨，今天突然就被人家閒話家常似的隨口問了，曼楠瞬間尷尬地不敢看霍根，這種時候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她只好含糊地做了個疑似點頭又像搖頭的動作──看起來很像脖子痙攣。

　　好險霍根沒多嘴回應，結帳阿姨看男人掛著高深莫測的微笑，女孩子則是一臉難為情，也識趣的不再追問，很快幫他們結了帳換下一組客人。

　　霍根發現，離開超市的時候，曼楠的腳步快了許多。

　　無奈笑笑，他提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跟上去。

　　十一月的晚上並不會太冷，兩人一前一後的慢慢走，走了好一會兒到了路口的便利商店，曼楠才想到該繳費了。

　　商店自動門的門鈴輕快響起，櫃檯前也有不少人吃飽飯出來散步兼繳費，曼楠從小袋子裡掏出單據乖乖地排隊，霍根則興致盎然地看著牆上的電視廣告。

　　『嘟嘟嘟嘟～嘟嚕嚕、嘟嚕嚕～嘟嘟嚕、嘟嘟嚕～……富含維生素A、維生素D，每天來一顆，護眼又護骨；咑咑哩咑啦……』

　　又是那個旋律很洗腦的魚肝油廣告，旋律很簡單好記，曼楠忍不住在腦子裡面跟著輕哼，耳邊卻聽到低沉版本的──她忽地轉頭看向霍根，只見他也悠哉的哼著那首廣告歌。

　　霍根感覺到她的視線，垂眸看她，「怎麼了嗎？」

　　「你怎麼麼知道這曲子的？」

　　「電視上常播。」他笑道，「這個時……廣告這東西真有趣，跟以前──跟我那裡差很多。」兩人都在外頭，霍根又是引人注目的焦點，他講話得更小心。

　　繳完費準備回家，路上他又問了：「『魚肝油』是什麼東西？某種藥品嗎？」

　　「不是，」曼楠搖頭，「我也不太清楚，顧名思義應該是魚肝臟的油吧？是一種保健食品。」

　　「保健啊……」霍根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就這樣安靜了下來。

　　曼楠疑惑的看著他，霍根平常跟她出門，總是對外頭的所有事物充滿好奇心，現在這樣安靜沉思乖乖跟在她身邊的模樣，她還是第一次看到。

　　以前沒注意就算了，白天被楊孫傑那樣鬧，晚上又不自覺得關注他，她才發現霍根為什麼會那麼受社區鄰居歡迎。

　　除了有禮貌外，他走路的時候會微微靠外走，替她擋住馬路那一側；經過階梯或門檻，一定會停下腳步候在邊上，微微抬手虛扶──之前她就目睹一位老人家還真的在門檻邊差點絆倒，被霍根扶個正著，那阿婆笑得合不攏嘴──這傢伙紳士真的不是裝樣子而已，連過門都會替女性開著門讓人先行，人家動作再慢都不會不耐煩。

　　──被通緝犯挾持的那天晚上，他旋風似的趕回妳身邊救了妳……

　　楊孫傑促狹的笑臉浮現腦海，她臉又不爭氣地紅了，真恨不得甩自己幾巴掌好好清醒一下。拜託！她現在是考生！要專心準備考試啊！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腦內的認真小考生激動地捶胸頓足，試圖力挽狂瀾，曼楠神情恍惚的進了家門，反射動作似的將採買的東西一一收好，然後不受控制的對霍根開口。

　　「霍……霍根……」她垂頭不敢對上他視線，「那個，我想，呃……給血……」

　　霍根訝異了一下，但不敢質疑這個難得的好運──雖然給血取血是契約，但他原本就不奢望曼楠會乖乖的每個月都讓他進食──想到她嫩嫩的皮膚下香醇的鮮紅，他忽然覺得口乾舌燥。

　　「嗯，妳──」他聽見自己異常低啞的聲音，「一樣要在那邊嗎？」

　　只感覺她體溫升得好高，連露在黑髮外的耳殼都悄悄地燙紅，然後，他聽見她說了一句話，讓他渾身僵住。

　　「脖……在脖子就好……」





《待續》

＋＋＋小劇場＋＋＋

霍根：雖然很欣賞曼楠可愛衣物，但我更喜歡細緻嫩白的脖頸部位。
曼楠：……((舉高菜刀，砰一聲用力剁斷白斬雞脖子。

+++碎碎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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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yQuali 201808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