捨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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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1-30
  「是圖良的小兒子蘇日,也可以說是哥哥的親生弟弟吧。」烏日娜微皺起眉頭,「你別在意,他就是太崇拜哥哥而已。」

  「嗯……所以你們可汗的命令本來是要他征服南國嗎?」玄悟抿著唇,方才聽烏日娜和蘇日簡短的對話,他似乎猜出了幾分。

  烏日娜安靜了一會後搖頭,「不是,是哥哥自己領了一支軍隊打到普陀山下,他本來是和父汗說要藉機擊潰東真和南國,但誰知他也就只有把東真的軍隊滅了,卻放過了南國的軍隊,因為這件事情,哥哥沒少被各部落的族長給奚落,尤其是支持湖格金的那一派……」

  「湖格金是?」

  「是父汗和瑪南的兒子,瑪南是父汗在樓蘭被擄去花剌子膜時長生汗讓他迎娶的,待到父汗接回樓蘭時,瑪南便開始臥病在床,也不知道他都和湖格金說了些什麼,總是特別針對哥哥,幾次都想把他往死裡整。」烏日娜皺起眉頭,「明明都知道今非昔比了,卻還是要留個空子給人鑽。」

  「所以公主才讓他要去見和歌汗嗎?」

  「父汗向來對哥哥青眼有加,自是不會聽那些部落長老的挑撥離間,而且樓蘭是真想他了,哪個母親不會掛念遠在戰場上的兒子?」被戳穿的烏日娜硬著嘴,不肯承認是真擔心沙扣奔,他對沙扣奔向來沒有任何期待,不期待他能夠成為可汗,不期望他能夠成為驍勇善戰的勇士,只求他能善待樓蘭,除此之外別無他想。

  也許正是如此,沙扣奔和烏日娜相處起來總是自然許多,毫無顧慮。

  玄悟又由著烏日娜拉著在梁國首都哈拉瓦林四處跑,一下子和攤販們說笑上幾句,一下又是和待出嫁的少女們談論著刺繡的技巧和圖樣。

  他們給玄悟摸了他們的成品,深邃的雙眼放光在等著玄悟的答案,玄悟用手指描繪著刺繡的走向,臉頰微紅答道:「是永結同心嗎?」

  隨即獲得少女們高興的爽朗笑聲,他們心滿意足地拿回了自己的刺繡作品和烏日娜及玄悟告別,直到日薄西山,沙扣奔手上掛著一條保暖的毯子朝他們走來,披到了玄悟身上輕問:「冷不冷?」

  玄悟像是做錯事被抓到的孩子般沉默地搖頭。

  沙扣奔承認他返回帳內沒看到玄悟時一開始是生氣,但隨即而來的是擔心,隨手扯了條毯子就奔出帳篷找人,直到他到了靶場才知道玄悟和烏日娜在一起,本來提到喉頭的心才落了回去,於是問過了在馬場的馬夫,循著攤販和熱情的少女們找到了玄悟。

  他牽著玄悟走回了帳篷,玄悟站在門口有些不明所以,「我沒有自己的帳篷嗎?」

  「沒有。」沙扣奔莞爾,湊近玄悟的耳畔,「你得和我一起住下去。」

  玄悟雙耳紅了起來,滿臉通紅的任沙扣奔將他帶到炕桌邊,桌上擺著的都是些素菜,只有一盤肉食。

  「你一日只吃兩餐太少,再多吃一餐也無妨吧。」沙扣奔給了玄悟一雙筷子,對他微微挑起眉頭,「你太瘦了,多吃些好嗎?」

  玄悟本想拒絕,但一面對沙扣奔的溫柔就無法拒絕,拿過了筷子,開始慢慢地吃起擺在他面前的素菜,沙扣奔是看他吃一口才跟著吃一口,只要他停下沙扣奔便不吃,逼得玄悟又是多吃幾口菜。

  肚子飽了,帳篷裡又溫暖宜人,玄悟安然的靠在炕桌邊讀著竹簡,身邊是擦著武器的沙扣奔,進來收拾碗筷的下人忍不住多看幾眼這平和的場景。

  「玄悟。」這或許是玄悟第一次聽到沙扣奔喊他的名字,他將注意力從竹簡上移開,抬眼望向沙扣奔的方向,陡然一雙漂亮的琥珀色雙眸撞了進來,沙扣奔離得他極近,只要稍微往前傾便能親到彼此的雙唇,於是玄悟忍不住想將身子往後,可沙扣奔並不放過這樣的機會,隻手摟住他的腰,傾身與他纏吻。

  就像當日在庭院裡一般,玄悟沒了掙扎的力氣只有沉淪的份。

  沙扣奔喜歡與玄悟討吻,循序漸進的掠奪他所有的呼吸,撬開他的牙關、勾出他的舌頭交纏,喜歡他臉頰微紅亂了呼吸的模樣,像是為了自己意亂情迷,惹得他想將玄悟拆吃入腹,一口咬吻上他的頸間,雙手靈活的要解下他身上的袈裟。

  「不行……」玄悟微喘著氣壓住沙扣奔的手,顫抖著身子任由沙扣奔啃吮他的脖子,沙扣奔神色暗了幾許,不再想要解下他的衣物,反而扯下了他上身布料,唇舌滑到他的胸口吮吸,引來玄悟耐不住的低喘呻吟。

  玄悟的腰被扣著,胸口被沙扣奔輕薄著,理智告訴他應該推開沙扣奔,但莫名的快意與舒服湧上他的心頭,竟讓他一時推不開,大有欲拒還迎的勢頭在。

  突然玄悟的腦海閃過了一道人影,他咬著牙推開了沙扣奔,「閣下,請您別這樣!耶律先生該怎麼辦?」

  「為什麼提到耶律?」被推開的沙扣奔還來不及發作,便被玄悟沒頭沒腦的質問給弄懵。

  玄悟混亂的整理身上衣物,遮住胸口的吻痕及牙印,垂著頭不肯回應。沙扣奔皺起眉頭抬起他的下頷,不容抗拒,「回答我。」

  「您不是喜歡耶律先生嗎?」

  沙扣奔被這回答給嚇得起了雞皮疙瘩,但又一時覺得好笑,他扯起玄悟的臉頰,「我是喜歡耶律但那僅只是兄弟情誼,況且他已經有未婚妻了,還是我幫著他才追求到呢。」

  玄悟眨了幾下眼,這次臉紅是被羞的,現在他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往後挪動著身子卻被滿臉笑意的沙扣奔給逼近。

  「你吃醋了。」沙扣奔非常肯定。

  「我沒有。」玄悟立即反駁,可天曉得他已經因為耶律景誤會沙扣奔多少次。

  每一次回想都讓玄悟崩潰,他攤開竹簡擋住自己和沙扣奔之間,試圖讓凌亂又高興的心臟冷靜下來,可沙扣奔不放過他,拿過他手上的竹簡道:「從沒有人能夠讓我如此上心,不惜讓人鑽了空子也要留在身邊,這世上沒有人有像你這樣的能耐了玄悟。」

  「我、我想睡了。」玄悟繼續偏著頭不看沙扣奔,爬到了塌上,拉起柔軟的毯子把自己裹了起來,沙扣奔不逼他,逕自躺到他身邊闔眼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玄悟默默地直起身,黑壓壓的帳篷裡留了一盞燈光,他垂下眼便依稀能看見沙扣奔的睡顏,他悄悄的攤開毯子蓋了一半在沙扣奔身上,當他又躺回去時,沙扣奔溫暖的胸膛貼著他的後背,長滿厚繭的大手覆在毯子上。

  玄悟聽到沙扣奔輕語:「明天我再讓烏日娜帶你去逛逛,記得要多穿點別冷到自己。」

  「好。」玄悟聽話的點頭,他想問為何沙扣奔要把他扣在身邊,可他害怕聽到答案,害怕自己就此沉淪再也無法前進。

  他不能再去思考、再去做任何假設,每一個升騰出的念頭都招致無明、徒增煩惱,卻禁不住沉淪在這一時片刻的溫暖,當他再次睜開眼時他親暱地靠在沙扣奔的懷裡,而沙扣奔正翻看他帶來的經典。

  「您在看什麼?」玄悟身子往後靠了下,盡管還有些依戀沙扣奔給予的溫暖。

  「捨筏。」沙扣奔怎麼可能沒注意到玄悟的動作,只是不想太逼他,打算睜隻眼閉隻眼,大手扯起絨毯往他身上披,深怕他退得太後面而著涼。

  玄悟欲言又止,一雙鮮少聚焦的眼眸盯著沙扣奔。他不知道沙扣奔明不明白捨筏的意義,想開口與其討論,卻怕沙扣奔不喜歡這些。

  「怎麼了?」沙扣奔不清楚玄悟的想法,將經典隨手擱置。

  玄悟回以微笑搖頭,「沒什麼……」

  沙扣奔感到一絲不對勁,本想追問玄悟,烏日娜卻無視外頭下人的阻攔闖了進來,還沒規矩的隻腳跪上床榻,「嘶──哥你這帳內也太熱了吧!你也只不過去南國幾個月,怎麼就變得這麼怕冷?」

  然後目光往下,便看到沙扣奔既無奈又好笑地瞪他,懷中還緊緊攬著搞不清發生什麼事的玄悟。

  「我這裡什麼時候成為你隨時想來就來的地方了?」沙扣奔嗓音低了好幾度,並沒有回答烏日娜的問題,聽在玄悟耳裡像是在生氣,本想起身勸一句,卻又死死被沙扣奔壓回懷裡。

  「明明從以前就這樣了!」烏日娜對沙扣奔吐舌,離開床榻自外頭下人的手中捧過洗漱用水,「既然你們都起來了就盥洗下吧。」

  隨後玄悟聽到沙扣奔的嘆息,感覺到沙扣奔動作,待他意識過來時已經坐在沙扣奔腿上,享受梁國尊貴皇子的服侍。

  一邊的烏日娜雙手托腮目睹一切不說話,直到玄悟紅了整張臉逃離沙扣奔的膝蓋上後,才悠悠地開口:「哥,各部落長老們對你的處置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