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鬼曼蘿 第一話:火吻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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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8-26
  「小曼,妳的左手為什麼會突然起火?」朋花問。
  「我不知道。」鬼手沒有感覺,若有出現什麼異常,她很難及時感知。「你們有注意到什麼嗎?」她只記得火似乎是從她的手腕附近開始竄燒的。
  見正傑和朋花皆露出回憶的神情,曼蘿很自然的便看向言寧錄,卻見一雙深潭般的黑瞳彷彿能吸攝人魂般,深深凝望自己。
  她心下一突,沒有多想便移開視線,隨即感覺到此舉似乎不太禮貌,且深感疑惑所以又怯怯的望了回去,豈料言寧錄卻換了張思索中的表情,兩眼也不再盯著她,而是看著她的左手,彷彿剛剛那專注凝望自己的情景是曼蘿的錯覺般。
  「想不出來耶──」正傑搔了搔頭。「就突然燒起來啊!」一副曼羅大驚小怪的模樣。
  朋花也搖搖頭。
  回過神的曼蘿也仔細的回想了起來。
  她記得……而後驚呼道:「對了!不是有潑水嗎?為什麼火沒有熄?」
  正傑和朋花面面相覷,兩人的臉上都充滿了疑惑。
  「不是一般的觸媒。」言寧錄的話吸引了三人的注意。「起火需要三要素。」他伸出修長白皙的指節。「一、可燃物。二、燃點溫度。三、氧化劑。三者並存才能生火。一般的觸媒用水就可以熄滅了,因為能徹底的阻隔可燃物和氧化劑的作用,但若是其他種類的生火,水有時候不僅達不到撲滅火的效果,反倒還會讓火變得更大。」
  「火的確變大了。」朋花面無表情的說,隱藏在眼鏡後的雙眼,充滿擔憂的看向臉色漸漸蒼白的曼蘿。
  「靠,小曼,妳是不是招惹了什麼人啊?」正傑的疑問正是大家的疑問。
  「我……」沒有──曼蘿很想這麼反駁,但她的良心卻令她啞口無言。
  若是在遇到白之王之前,她一定能大聲疾呼自己有多無辜,可是,不管事情到底如何開始,也不管到底誰錯的比較多,她的確害桂枝住進精神病院,出院的日子遙遙無期。
  她沒辦法如此厚顏無恥的說都是邪靈的錯,因為鬼手已經是她的一部分了。
  儘管她根本不想要。
  一隻略冷的手覆蓋上曼蘿微微發顫的右手。
  「無聊至極。」朋花冷冷的瞪視著正傑,並輕輕地的拍了拍曼蘿的手背。
  她回以一抹苦笑。
  收起嘻皮笑臉的正傑,稚嫩的面容略略凝重的說:「朋花,我是為了小曼好。」
  「為她好就閉嘴,小曼的腳和手還傷著。」
  想到曼蘿的腳是怎麼扭傷的,正傑忿忿的住了口,倔強的看向窗外一片波光瀲灩,而後取出手機,不曉得在打什麼。
  「謝謝妳,朋花。」曼蘿感激的對她的好朋友說。
  朋花抿了抿唇,而後扶了扶眼鏡。
  「幸好今年我們在同一班了。」曼蘿說。
  「嗯。」小小的震動響起,朋花取出手機,曼蘿好奇的湊了過去,聯絡人顯示為美香。
  沒想到美香居然有朋花的手機的曼蘿,一臉驚愕的看著個性淡漠的摯友;對方像是沒有注意到似的接起手機,並走到車廂的另一頭講電話,徒留曼蘿一人於原位。
  啊,對了,去年朋花和桂枝,以及美香是同班同學,有彼此的連絡方式也很正常……只是,美香大小姐不是很不屑我們這群土生土長的山神山村人嗎?每次有人知道她住在山神山村時,總是高聲說著她是為了身體殘弱的母親才搬過來的,她本來是住在大城市裡的都市人,才不是鄉下土包子,平常也不太和我們來往……為什麼會私底下打電話給朋花呢?
  這時,朋花突然淡淡的說了句:「把男人化成女的有什麼難,無聊至極。」
  曼蘿愕然。美香也知道朋花很會化妝?難不成她們經過去年的同班後,變成了好朋友?
  思及此,一股難以言喻的彆扭感突生。
  她煩躁的甩了甩頭,正想看看窗外亮晃晃的大海,窗景卻被夾在一棟棟水泥建築的馬路路口給取代,毫無預警地與一張張空洞的機車騎士的臉對望。
  那也會是未來的自己嗎?
  無法想像也不願想像的她忍不住站了起來,拖著右腳走了過去,沒有多想便坐到對座的正傑的旁邊,對方哼了一聲。
  「正傑,謝謝你的關心。」
  繃著臉的正傑自手機螢幕前抬起頭,先是面無表情地注視著曼蘿數秒,而後突然古靈精怪的笑了出來。
  「小曼妳有時候真的很好笑耶,我又沒怎樣。」
  順勢而為的曼蘿也跟著故作姿態的吐了好大一口氣。「沒辦法啊!摔下月台欸──這可和你們平時在月台旁邊互推打鬧不一樣啊,我可是就這樣活生生的掉了下去,要不是言同學即時救了我,我現在怎麼可能『沒怎樣』。」
  「是啊是啊,妳還不快謝謝妳的救命恩人。」
  「不用客氣,我不過拉了一把。」言寧錄客氣地推拒著。
  「言同學,真的很謝謝你。」曼蘿非常正經的道謝。
  「吼唷!小曼你很沒誠意耶!」正傑作做的和曼蘿眨眨眼。「至少該請人家吃個東西,喝個飲料吧?」
  受不了正傑如此明顯的拱她,曼蘿忍不住悄悄用手肘頂了他一把。「我能請人家吃什麼?人家可是在蕭竹大哥家的溫泉會館包年住的貴客,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我又不像你媽有一手好廚藝……」
  此話一出,正傑的面色一沉,微微的不悅和疏離蔓延而出。
  「抱歉。」知道自己說錯話的曼蘿求助地看向朋花,這才發現她還在講電話。
  她會知道正傑家出事,還是托商店街賣菜大嬸的福;看正傑的態度,想必大家都是這樣得知的吧?她不喜歡八卦,只想關心一下正傑家的情況。
  要不要問呢?
  猶豫不決地偷覷坐在她旁邊,從小一起玩到大的青梅竹馬。
  經過桂枝那件事和他母親的事情後,正傑的面容已不似以往那般圓墩墩的,像小正太那般可愛,反倒因為瘦了不少,不復「嬰兒肥」,顯露出些許少年的青澀與抑鬱,加添幾絲成熟感。
  正傑好像長大了些。
  猶豫了一會兒後,曼蘿還是開口了。
  「你媽還好嗎?聽說她回家了。」
  正傑沒有回答,而是默默的遙望著車窗外不知名的彼方。
  嗑答嗑答的聲音在僅只有四名乘客的車廂內回盪,他們的身子微微擺盪。
  一道道光束自窗戶斜射而入,照亮了三人並排而坐的身子,也使得踩在腳下的黑影變得更深更幽暗。
  令人發毛的靜謐降臨,隨著火車搖晃的身子漸漸帶出一股恍惚感,像是他們四人被隔絕在現實世界之外,小小的電車包廂就是他們的全部,出不去也進不來,永遠永遠都得待在這裡。
  直到吹響末日的號角響起。
  正傑突然乍起的笑聲,打破了這份迷幻感。
  「曼蘿妳真的很好笑耶,沒事啦!沒事的,都出院了還能有什麼事?」他笑的前仆後繼,像是在笑曼蘿嚴肅的過了頭,又像是在笑她居然那麼幼稚,生老病死不是天天都在大家的生活周遭上演嗎?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將正傑這番話解讀成──自然是身體好多了才會出院──的曼蘿,跟著陪笑道:「那就好。」內心深處卻隱隱對他那有點詭異的反應擔憂了起來。
  畢竟,根據賣菜大嬸的語氣,正傑的母親得的似乎並非一般的病症,否則村長無須請看護前來幫忙。
  可是……
  「到底是生哪種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