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個道士(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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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1-26
──「師兄,咱們這樣子是會遭天譴的吧?」

過了不久,身穿灰白色道袍的朱雲真一臉不安地詢問一旁的楊文修:「裝扮成道士,是不是有點……太過了?」

「你會不會除妖啊?」同樣穿著道袍的楊文修反問:「會除妖,還會一些術法,扮個道士哪裡有問題了?為兄也就是對這易經風水、推演卜算之術沒有到精熟的程度,不然穿成這樣子出去根本就不會有人懷疑。」

「師姐?」朱雲真眼看楊文修根本就沒打算理會自己,只好轉頭望向顏雪。

顏雪此時不只穿著道袍,還帶著一頂冪籬。極細的白色薄紗遮住了她的面孔,外人看來,此時的顏雪給人的氣息充斥著一股神秘感。

聽見朱雲真的詢問,顏雪只是微微一笑,朱雲真頓時就知道跟師姐討論假扮成道士合不合理的問題算是沒戲了。

除了顏雪之外,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太過明顯,楊文修和朱雲真都戴著易容用的假臉皮。

「幾位不知是從何而來?」

一名衛兵走了過來詢問:「可有通關文牒?」

「那是自然。」楊文修遞出文牒:「請問幾位大人,可知何處還有像貧道這般前來協助除妖的同修?」

「道士的話,最近其實也不多見了。」

一聽見楊文修說的話,衛兵似乎有些不滿:「之前好幾個看起來德高望重的大道士,沒想到只是一些習得雕蟲小技便來招搖撞騙的廢物。除妖不成,反而還要賠上自己的性命。」

「但印象中,這附近的一間茶樓貌似還有一名道士。不過從來沒有見過他出手過,應該也是個騙子。」

「那間茶樓不知在何處?」楊文修詢問。

「就在前方不遠處的街上。」衛兵回答:「至於那個道士,你們只要一看見就知道了。此人雖然來到這裡之後還沒有出過手,不過身上的傢伙倒是不少。」

「這是什麼意思?」朱雲真有些好奇。

「符籙之類的那是自然帶著,重點是此人身上還隨身攜帶著一把桃木劍。」衛兵搖搖頭:「真是,這些人該不會覺得背把桃木劍,咱們就會當真吧。」

說完,衛兵便把通關文牒還給楊文修,接著檢查下一批人去了。

「師兄。」等到三人進了城,朱雲真問道:「桃木劍這東西對付妖獸是有用的嗎?」

「沒什麼大作用,若是說拿來鎮宅驅邪倒還可以,拿來斬妖除魔的話可就沒這麼好使了。」

楊文修回答:「不過,這名道士,值得一見。」

「為何?」朱雲真不解:「既然桃木劍沒用,那此人大多也就是個江湖騙子。師兄為何還覺得此人值得一見?」

「在那之前。」顏雪開口:「文修、阿真,你們看那裡。」

三人看了過去,朱雲真卻沒發現任何東西。

但楊文修一步跨出,走到了一處牆角前,瞇起雙眼。

伸出雙指輕輕撫過牆角邊,原本空無一物的牆角突然就浮現了幾個暗紅色的文字。

「馭血咒。」楊文修開口:「血魔宗的小玩意。」

「在城裡佈下馭血咒,血魔宗所圖為何?」顏雪皺眉問道。

「天知道。」楊文修翻了個白眼:「一群只會躲在陰影處的傢伙,成天想著抓人採捕自己,腦子都壞了吧。」

「師兄,這馭血咒有什麼用途?」

「沒甚麼用途,就是個能夠用血氣控制他人的小玩意。」

雖然如此,楊文修依然隨手一抹,便將那馭血咒給直接破壞。

「不過,沒想到這座城裡也有潛伏血魔宗修士。」顏雪說道:「看來是要再小心些了。」

「不管怎樣,總之先去那間茶樓一探究竟吧。」

楊文修如此說著,三人便繼續往前走去。不一會,便找到了衛兵所提到的茶樓。

也許是因為外邊妖獸不斷的侵擾,理應聚集人潮的茶樓此時卻罕有人煙,只有幾名看起來同樣是行走江湖的大漢正在一邊談論交換消息。

而當三人一走進茶樓,朱雲真便已經看見了那名道士。

──那是一名看起來十分年輕、可能跟朱雲真差不多年紀的少年。

身上穿著一件有些陳舊的白色道袍。雖說是白色道袍,不過此時看起來倒更像是灰色一般。

道士面前的桌子擺放著幾盤小菜,還有一個茶壺。一把桃木劍被擱置在桌子旁,尤其顯眼。

這名年輕道士留著一頭中分短髮,有些長的瀏海使得這道士需要不時伸出手來輕輕將其撥至耳畔。

雖然只是簡單看了一眼,但年輕道士給人的感覺就只有兩個字,好看。

一雙狹長鳳目,眼神溫和。只是坐在那裡,雖不言語、卻勝千言萬語。

這名道士只是獨自吃著桌前的菜、不時拿起茶杯啜飲幾口。但舉手投足之間,盡顯風雅。

「這就是我們要找的人?」朱雲真看向楊文修。

「這小子可以啊。」楊文修品頭論足道:「這相貌,起碼可以跟白淵打個不分上下。」

「請問……幾位是?」

就在此時,那名年輕道士也注意到了楊文修等人,如此開口詢問。

「這位小道長,初次見面。」

楊文修笑著往前一步,開口說道:「是這樣的,咱們三人是那東洲一個小道觀的道士。聽聞中洲如今深受妖獸侵害,於是便決定攜手來此,看看有什麼能做的事。」

「原來如此,那便與貧道是同道中人了。」道士笑著說道:「幾位請坐。」

三人入座之後,道士開口說道:「貧道姓張,因為資歷尚淺故沒有道號。幾位叫我懷清即可。」

「懷清道友。」楊文修笑道:「貧道道號繡春,而這邊這位,既是我師妹,也是道侶。」

「貧道踏雪真人,還請懷清道友多多指教了。」顏雪同樣笑著介紹自己。

朱雲真聽得一臉莫名其妙,師兄師姐你們什麼時候連化名都想好了?

「至於這個看起來呆呆傻傻的小子,則是我的小師弟朱雲真。懷清道友叫他朱兄即可。」

「朱雲真……」張懷清喃喃:「這名字聽著耳熟,不過貧道想不起是在哪聽過的。」

「喔?竟有此事?」楊文修故作驚訝地問道。

「不瞞幾位,其實貧道算是半溜下山的。」張懷清有些羞赧地笑著:「貧道師尊雖然人很好,但不知為何,一直拒絕讓我下山遊歷。不過貧道趁著此次師尊忙著處理各項事務時偷溜出來。」

說著,張懷清便指了指一旁的桃木劍,繼續說道:「我等修道之人,即便離群索居、與凡俗互不相擾;然而如今妖魔橫行,故斬妖除魔,還天下蒼生一個安寧世道,我輩義不容辭。」

朱雲真頓時對眼前這名道士的觀感好上了極多。是個充滿正氣的人,又被師門長輩給攔著不給下山行俠仗義,那就跟自己差不多了。

「不曾想,懷清道友是個心繫天下之輩。」楊文修拱手說道:「貧道佩服。」

「哈,其實說穿了,也就是我想要溜下山來看看這江湖而已,沒有前輩說得如此誇張。」張懷清說道:「話說回來,此次下山在中洲一帶,雖然已經殺了不少妖獸。但不知為何,貧道總覺得有些怪異之處。」

「懷清道友何意?」

「我來到這裡之後,雖然妖獸出現的頻率已經大不如前,但是被害的世俗百姓數量卻沒有因此減少。而且,每當我感知到氣息前往查看時,往往失之交臂。」

「道友的意思,難道有人在控制那些妖獸?」顏雪詢問。

「若真是如此,此人必須得除。」張懷清瞇起眼:「雖不知操控妖獸究竟所圖為何,但總不能放任此人繼續猖狂下去。」

「操控妖獸、血魔宗……」朱雲真喃喃,隨後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楊文修:「師兄,跟我之前和陸姑娘對付曾義的時候,是同個路數。」

操控妖獸,藉由將妖獸飼養至某個程度,再殺之取得妖核。

「翻來覆去,也就那幾個東西而已。」楊文修有些不屑。

「城裡的馭血咒,應當就是某種記號。」顏雪猜測:「這麼說來,不只是血魔宗的修士,難道這座城裡也有妖獸潛伏?」

「什麼?」

張懷清大驚。於此同時,外邊突然傳來騷動。

「救命啊!城裡有妖獸!」

一名男子跌跌撞撞地跑進茶館,斷斷續續地說著:「快……快去救人……」

還沒說完,此人便倒地不起,背後則是三道怵目驚心的傷痕。

顏雪上前想要做搶救,但手指探向對方鼻口,搖了搖頭。

「竟然有這種事情!」張懷清大恨說道:「沒想到血魔宗就在貧道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地做出這些勾當,是我大意了。」

「懷清道友不必自責,還來得及補救。」楊文修說道:「快,血魔宗應該是想要用城裡的混亂跟死傷藉機開啟大陣。」

只是單純讓妖獸去獵捕凡俗百姓和修士,效率實在太低。但若是透過造成傷亡,接著以血為引開啟陣法,不僅能夠將整座城的人一網打盡、也有利於血魔宗修士的發揮。

幾人起身往外邊衝去,一來到街上,便看見有幾隻妖獸正在四處造成破壞。

楊文修率先出手,腰間長劍出鞘,短短一瞬之間,已有數道劍氣直接斬向妖獸。

顏雪則像是應和一般,在楊文修出手之後同樣出劍。以她為中心,四周頓時出現密密麻麻的劍光,劍隨心動,直接往前方齊齊飛去。

兩人出手幾乎沒有間隔,彷彿早已知曉對方的應對一般。

在兩人的攻擊之下,幾隻妖獸立即遭到斬殺。但雖然擊倒數隻妖獸,卻又有好幾隻妖獸發覺此處異變,紛紛往此地衝來。

朱雲真見狀,同樣拔出武器;而一旁的張懷清則從袖子摸出了一疊符籙。

突然,朱雲真眼角餘光似乎看到有什麼一閃而過。

僅僅只是一瞬,但朱雲真已經做出反應。轉身提劍格擋,正好擋下了從後方襲來的一拳。

「哈哈哈哈……」

攻擊之人身穿一襲黑色斗篷,無論是服裝或是身上氣息都令人熟悉無比,果然是血魔宗修士。

除此之外,又有數人同樣出現在四周,同樣以不懷好意的眼神看著他們。

「哼,雖然不知道你們是誰,不過既然闖到了咱們血魔宗的地盤,那就乖乖地成為我們血魔宗用來奪取內功修練的倒楣鬼吧。」一名血魔宗修士如此說道。

「你們!」張懷清十分生氣地喊著:「竟然如此罔顧人命!」

「閉嘴,小道士。」血魔宗修士冷笑說道:「既然你這麼關心這些凡俗百姓,那就讓你第一個去死好了!」

說著,血魔宗的修士們便紛紛出手攻擊。

顏雪再度出手,與剛才一般的密集劍光攔住了大部分血魔宗修士的攻擊。

楊文修身形直接一瞬,眨眼間便直接衝至一名敵人面前,手中長劍劃過、直接在對方胸口斬出一道傷口。鮮血四濺,也遮擋住了楊文修的身形。

於是楊文修再動,以同樣的方法再次攻擊,又是在短短幾秒間打倒數名敵人。

詭譎的身形移動,也讓血魔宗修士提高了警戒。一人直接驅動術法,讓更多妖獸往這裡攻來。

一名敵人往楊文修的方向遞出一拳,但楊文修好似早已猜中對方拳路。輕鬆一個側身避開攻擊,順勢一劍劈下。

又是一人倒下,而似乎是領首的血魔宗修士好像終於發現了些許端倪,大聲喊道:「這是……遮仙步!你是『臥望雨』楊文修!」

「現在才發現,不覺得有些遲了嗎?」一手揭下臉上的臉皮面具,楊文修笑著說道,手中長劍一直一橫,兩劍遞出。

強大的劍氣直接劃開楊文修身前空間,使得血魔宗的修士們只能紛紛凝聚真氣抵禦衝擊。

「哼!就算你劍術通天,對上一大群妖獸也是沒有勝算的!」血魔宗修士冷笑說道:「我倒要看看,你的身法造詣是不是真的有傳聞中的那般無敵!」

說著,十來隻妖獸已經自四面八方襲來。

朱雲真聚精凝神,準備應對來襲的妖獸。但此時楊文修反而笑了笑,長劍柱地。

「師兄?」朱雲真看見這一幕,一臉莫名其妙。這可是大敵當前啊,師兄你再怎麼厲害,也沒必要用赤手空拳證明自己啊!

眼看眾多妖獸已經逼近,朱雲真更加緊張地握緊手中長劍。

但楊文修只是往後看了一眼,淡淡說道:

「──既然這裡的妖獸這麼多。那邊那位小天師,就別再藏藏掖掖了吧。」

於是下一秒,雷光翻湧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