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詛咒(一)

艾基斯徬徨地看著夢實的臉，玻璃眼珠上下打轉試圖看出任何一絲說謊的跡象，但卻一無所獲，她的表情古井無波，即便被盯著看也依舊不慌不忙。

「艾基斯，先離開那裡！我們不能讓普通人知道影時間的存在！」

腦內傳來美奈子的催促，即使如此艾基斯卻還是沒有邁出步伐，她難以理解為甚麼明明自己已經從她身上感覺到了陰影反應，但這人卻還能瞞著自己的測謊機能撒謊。

「請問還有什麼問題嗎？艾基斯同學？」

「快走！我們晚點再去跟美鶴學姊報告！」

「……真的沒有嗎？什麼樣的異狀都沒有？像是遇見了電影裡才會有的生物，或是看見了現實中不可能出現的現象？」

艾基斯無視美奈子，不依不饒地繼續追問，但夢實只是戳著臉頰，老神在在地說：「嗯……雖然我不知道妳為甚麼要問這種問題，不過妳說的這些我都沒見過喔！話說回來……」

「難道艾基斯同學見過這樣的東西嗎？」

「嗚！」艾基斯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咬緊了下唇。她還是很在意夢實能夠瞞過測謊的事，也很在意那股陰影反應，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追問下去了。

「艾基斯！」

「……這是我老家的傳說故事，那裡每天晚上都會有傑克霜精在外面騷擾路人。」

「咦？老家？在外面亂跑的傑克霜精？」

「知道老師沒有被它們遇見就太好了，不好意思打擾您了，告辭。」

「等、等一下！妳的老家在哪裡啊！」

腦袋打結的夢實終於反應過來，但在她來得及反應前艾基斯就快步逃回了來時的轉角，夢實想追上去，跑過轉角後卻連背影都沒見到。

「現在的年輕人跑得真快，呼——」夢實手插腰吐了口氣，拍了拍皮包，輕聲說：「走吧，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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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理都沒有說話，直到他們走進家門，再也不用擔心被艾基斯發現了之後他才從皮包裡跳到桌上，迫不及待地問夢實：「妳剛才為甚麼要替我隱瞞？」

聽到這個問題，夢實頓了一下，理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氛圍傳來，但很快又消逝無蹤。

「嗯？你希望我說嗎？」

理連忙擺擺手，「不，也不是。我只是想知道那個時候妳怎麼會想到要替我隱瞞？」

「喔，這個嘛……」夢實放下皮包，甩了甩長髮，一邊梳頭一邊說：「也沒什麼原因，只是我覺得這件事不應該由我開口。」

理歪著頭。

「其實啊，老師我在聽到艾基斯同學提到傑克霜精的時候有想過她可能就是你說過的夥伴。」她挽起秀髮，拿起一根塑膠髮夾把頭髮盤起來，然後坐在客廳椅子上，說：「但我又突然想到，如果你希望與她在那裡重逢，那你應該會主動跳出來吧？可是你又沒有動靜，所以這就代表你並不希望在那裡見她，既然如此，那就不應該在那裡提到你的事——我說對了嗎？」

這番話完全改變了理對夢實的印象。

「我還一直都以為老師是個很迷糊的人，沒想到老師這麼擅長待人接物。」

「我還一直都以為老師是個很迷糊的人，沒想到老師這麼了解待人接物。」

「你把心裡想的事情都寫出來了喔理同學。」夢實雙手盤胸，蹶起嘴嘟囔道：「真是的，雖然老師我不喜歡騙人，當時緊張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但我還是很了解哪些事情是不能說的！」

「抱歉抱歉。」理坦率道歉，隨即提出另一個話題：「我非常感謝老師當時的體貼。不過不好意思，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

「問吧。」老師點點頭，自在地擺盪她的美腿。

「請問老師之前提到的『詛咒』是什麼？」

她的腿停住了。

理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方才都還很自在的夢實表情變得凝重，她原本隨意癱在沙發上的雙手縮回腰側握緊。

「……理同學很想知道嗎？」

「……」理沉吟片刻，寫道：「如果方便的話。我想了解老師過去經歷過的事。」

「……好吧。」夢實長舒了一口氣，說：「這件事要從大約一年前說起——你知道無氣力症嗎？」

聞言，理的瞳孔放大。

他何止知道，這個症狀根本就是他阻止的。

在去年，那個影時間還在的時期，時不時就會有人因為具有影時間適性——在影時間裡不會變成棺材，可以自由行動的能力——而被拖入影時間裡，然後被陰影吞噬。

這些被吞噬的人不會在物理上死亡，但是會成為喪失一切生存慾望的行屍走肉，如此現象被不明所以的醫生們稱為〈無氣力症〉，患者們只能躺在床上由他人照顧，造成極其負面的社會影響。

不過隨著影時間消滅，無氣力症患者們也自然而然不藥而癒，如今已經沒多少人在討論這件事。

「大概記得，是那個鬧得很大的疾病對吧。」

「……那才不是疾病。」

「咦？」理從她的話裡聽到了異樣的情緒。

「如果那是疾病的話，那為甚麼……」夢實摀著臉，悲傷地說：「那為甚麼我妹妹還沒有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