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於夢境中遊蕩的亡魂

每踏一步，疲勞與疼痛就會多侵蝕意識一分，一動腿腳就會聽見關節在嘎喳作響，每秒都能感受到己身的生命正在流失。



「哈啊…哈啊…好累...好想睡覺...好想洗個澡....」



全身都是腥臭的血液與骯髒赤黑的血泥，真的好想洗個熱水澡。

我時常在下水道弄得全身泥或是被魔物濺得一身血，但因為孤兒院窮，用熱水沖洗太奢侈了，只能用冷水沖後再拿溫水擦拭。



「好想泡看看一次溫泉......」



在我這麼想的時候，周圍出現了水霧，眼前出現了一個飄出熱氣，風雅的浴池。



啊？原來我已經死了啊？



可是明明都死了，怎麼全身都還這麼痛？



隨便地一拉，染上血與泥的破爛裝備就扯了下來，踩了水池一下，真的是熱水。



我就這麼用臉往水裡倒了下去。真是溫暖，雖說死而有憾，但感覺一切都不重要了。



意識開始不清，如果這裡是天堂的話，我是不是會變成天堂溫泉裏的浮屍啊？

下一個過來泡溫泉的人是不是會被飄在水面的屍體嚇到？



想著這樣的蠢事，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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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現在是幾年，不知道已經死去了幾年，自從在露卡維亞死去之後的記憶...不對，連同死前的記憶都變得零零碎碎的了。



重要的人的記憶，一同征戰的戰友的記憶，曾馳騁於戰場的記憶，還有關於「她」的約定，不，真的有嗎？那些都是，真實嗎？



到底為何會有如此悲涼的結局呢？



也許一切都是註定的命運吧。



不，定是因我的傲慢與愚鈍..........





我，就這麼遊蕩著，沒有目標，像在夢中一般，漂流的亡靈。

而後，漂流到了某個國家，毫無理由，就這樣待在了樹林中。

落雪，回春，落雪，回春.......不知道在第幾次落下靄靄白雪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麼，於是我按著一點點破碎的記憶和直覺建造了一個溫泉。



嗯..........為什麼是溫泉呢？



想不起來，在到處遊蕩的時候也有造過劍，或是,其他的東西，但是，卻想不起來為什麼。



就像是追逐自己過去的幻影一般。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於雪與無雪的日子輪迴，並沒有什麼改變。



雖說只是靈魂，但是因為對世界的干涉力很強，所以在自己所創的領域內也能感受到溫度，我大概就是為此而造的吧？



過去的記憶零碎，情感變得淡薄，沒有目的，日復一日重複著毫無意義的事情。





直到，她的到來。





結界悄聲碎裂，原來的我理應是不會有任何反應，但在自身創造的領域碎裂的那一剎那，某種東西吸附到自己身上，彷彿失去的東西瞬間回來了一些。



感覺的到，泉水的溫度，風在吹動，周圍的水霧。



以及，訝異的情感。



美的令人無法移開視線，如同赤色的薔薇，猶若搖曳的烈焰。

傾盡世間最美好的話語都無法表達此刻的悸動。



不知她是如何打碎我的結界，這存於現世與彼岸之間，理應無法進入的領域，但此刻我卻不在思考此事，只能將目光至於她身上。



此時才發現了些許異樣，她那紅寶石般的眼眸失去光彩。

要是當她需要追逐某樣東西時，進入她視野的萬物都將輝煌燃燒吧。



定睛一看，才發現她滿身傷痕，衣服已經破爛到快連遮蔽的功能都沒有了，手臂上深可見骨的傷痕累累，身上還插著破碎的樹枝，但似乎已經快無血可流。



「欸？」



她突然用那看起來根本不可能繼續抬起的纖細手臂，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褲子給扯了下來，見此情境我也不由自主地發出愚蠢的一聲。



隨後在我大腦仍在思索這是什麼情況時，她向前一倒，就這麼迎面倒向水中，接著浮在水面。



「欸？欸？欸？欸？」



在大腦還在處理狀況時池水逐漸變色，染紅。此時才想起她似乎全身是傷，而且要是繼續放著不管，她大概也會溺死。



雖說她倒下，到自己恢復思考的時間不到一秒，但仍感覺是一段極長的時間。



一個箭步，摟住她的肩膀，將她從水中撈起。

肌膚纖細柔滑的觸感從指尖傳來，雖說剛才有一瞬間泡在溫水裏，但她的體溫已經開始冷得不像活人，因為失血，臉色也蒼白到幾乎沒有活著的顏色。



但摟起她時，注意力卻只被她胸前那掛著戒指的項鍊所吸引。



頭腦深處的疼痛模糊了視點，但晃了晃腦袋，讓自己平靜下來。



「傷得好重........」



深呼吸。



『"吾等所信之神，請賜給與慈悲之力。"』



左手扶起少女，右手聚集魔力，詠唱禱詞時柔滑的光芒在四周顯現。



『"暫恕吾所鑄之罪，以此身化為作義之器具予您。"』

『"吾相信您已依照您的應許暫赦吾罪，也相信您必憐恤吾等。"』



少女的性命已是風中殘燭，此時我已將所有的訝異與疑問拋至腦後，只想著該如何救回眼前的性命。



『"將性命交付予您，以吾之命救贖其死亡！"』

『"溯其魂源！重鑄其身！"』



『"願慈愛的女神應許的痊癒！"』



混合了奇蹟的大型儀式魔法的省略詠唱，省略詠唱只要熟悉某些魔法便能完全使出其效力，但越是省略，所消耗的魔力就越大。



但情況大概不允許完全詠唱吧。但只要將基本的禱詞給宣告完，就能發揮完整的力量。



柔滑的光芒覆蓋少女的全身，魔力依照她靈魂所認定的，自身最好的身體情況，排出異物，重組骨幹，修復內臟，補充血肉與皮膚。



「唔....」



魔力被抽出，剛才回來的記憶又消失了一些，劇烈的噁心感攪動臟腑，頭上滴下幾滴冷汗。



少女的體溫漸漸恢復，臉色與呼吸也回來了。



「呼~~話說妳是怎麼進來的啊？！」



剛才的緊張感消失之後，我立馬吐槽一句，但沒有任何人聽見。



她仍沒有醒來的跡象，洗去髒污，消去傷害之後的她一絲不掛的被摟在左手。

柔軟肌膚的溫度與觸感似乎在提醒著些什麼。



「啊，是森精靈？不，似乎還有些鬼族的血統？為何？」



少女那尖尖的耳朵很好地彰顯了自己的出生，但根據那血液中飄散的狂暴的味道，定是鬼族沒錯。



不知道為什麼，有種想要用手去揉揉她那尖耳朵的想法。



「........？！？！？我不是變態？！」



手伸到一半，趕緊縮回來，現在才起來她是一絲不掛的狀態。



該怎麼辦呢.............



將她泡在能恢復魔力與體力的泉水裏後，幫她把破爛的衣服給洗一洗修一修。



之後趴在池邊。



不是，我不是在偷看歐？！？



只是，臉長得挺好....不是？！只是在想她到底是怎麼進來的，還有為什麼會讓我突然恢復一些記憶罷了。



「...……」



………

………

………



啊，她好像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