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舊傷

真次郎靜靜地閉著雙眼。

他並非獨自一人，風花正坐在床邊陪著他，她望向窗外，任由清風吹拂她的翠綠秀髮。

根據原本的預定，他們應該要在上一節下課前往屋頂，與美奈子他們共同商量如何調查神秘人物安永夢實，然而卻碰到了意料之外的障礙。

「吉良老師……」風花握緊拳，難得地發了火。

很不巧的，上一堂正是吉良的課。

與往常一樣，真次郎完全瞧不起這個教學毫無質量的帥哥，自己按照自己的進度學習，而這次吉良似乎也學乖了，不再用難題來刁難他，只是給全班出了一份正常的小考，氣氛看來一片祥和，應該會是一堂普通的數學課——

——直到下課，在他正要起身之際，吉良突然喊住了他。

「荒垣，過來！」

「蛤？」

真次郎停下腳步，帶著無比的不屑轉過頭，吉良面帶假笑，指著背後寫滿了筆記的黑板。

「擦黑板。」

「……」

要為這個煩人的傢伙做事著實令人不爽，更何況這還不是他的工作，不過真次郎很清楚自己在眾老師之間的評價，明白現在不是惹麻煩的時候，於是他很乾脆地抓起板擦。

「沙沙沙……」

因為想趕緊上去會合，他擦得很快，後面的風花雖然知道他心情極差，卻也只能站在後面乾著急。

「擦完了。」真次郎把板擦隨手一丟，正想走人，但吉良又制止了他。

「把這些東西搬到我的辦公室，在三樓，放有一座牛頓擺的那張桌子。」

「蛤？」

真次郎看著桌上那一大疊考卷、教科書、一百公分的尺以及用來畫圓的大型圓規，心中愈加煩躁。

「……我不是今天的值日生，沒有理由要替你搬這些有的沒有的東西。」

「喔呦？你這樣子好嗎？你應該知道，我是可以給你的操行打分數的喔！」

「嘖！」

他臉色陰沉，心中的不滿飆到了極點，不是因為這些東西很重——雖然它們確實很重——而是因為從這裡走到樓下再走上屋頂實在太花時間，而下課時間本來就不長，這下子自己是必定得爽約了。

「……山岸，妳先走。」他拋下一句，一邊注意不要弄掉尺跟圓規一邊抱起這堆東西，用腳撥開拉門，徑直走向樓梯。

「真次郎學長，等等！」

風花放不下他，追到他的身側與他並肩而行，「老、老師這樣太過份了，他明明就知道你還有傷還這樣使喚你！我們去跟桐條學姊說吧！」

「跟美鶴說什麼？說我連搬個教材都要找她哭訴嗎？我才不想連這種事都要麻煩她，更何況她現在早就為了要調查『另一邊』而焦頭爛額了。」真次郎一臉無所謂，一邊吃力地抱著手上的東西，一邊低頭望向風花，「妳去樓上跟他們會合吧，談完再跟我說內容就好——嗚！」

「真次郎學長！」

他腳下踉蹌，壯碩的身子晃了晃，原本就不穩的尺跟圓規鏗鏗鏘鏘落在地上，風花連忙用瘦小的身軀頂住他。

「學長，你怎麼了？」

「嗚……我沒事。」

他的臉色不如自己說的平靜，大大的手掌緊緊摀住胸口，彷彿正忍受著劇痛，幸好附近剛好沒有人，沒有引起任何騷動。

「難、難道，你的傷口裂開了！」

風花驚得花容失色，她知道真次郎的槍傷很嚴重，而且由於他之前跟著眾人一同對抗厄瑞玻斯，原本快要痊癒的傷勢曾在那裡進一步惡化，導致他又住院了好一段日子。

「沒這麼嚴重，只是扯到了一下，不、不……用擔心，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休息、休息……」風花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但很快就咬緊牙關，目露堅決，「我、我扶你去保健室！」

「可要是不把這些東西送去……那個混蛋會……」

「我等一下會回來收拾！請別擔心，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體！」

「……」真次郎默默注視著身下這個學妹，不禁對她有些改觀。

在夥伴中，她一直是最溫柔的那一個，可能是因為她一直待在後方、不負責正面戰鬥的緣故，自己在不知不覺間竟把她當成了一個軟弱的女生，

然而如今事實證明，她從來都不軟弱，而且還是個該行動時就會行動的堅強女性。

「好……聽妳的，不過別告訴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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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多久了？」

真次郎睜開眼，風花連忙靠過來，「學長，你醒了嗎？」

「別說的好像我要死了一樣。」他擺擺手，緩緩坐起，風花輕輕托著他的手肘，讓他能直起上半身。

「你只睡了半個小時，不過放心，我有跟老師說過你身體不適——畢竟這個老師不是吉良。」

她開了個小玩笑，真次郎跟著咧起嘴角，這種玩笑從她這個優等生嘴裡說出來格外有趣，但這也讓真次郎了解到她有多生氣。

「這次真的麻煩妳了。」真次郎低頭道謝。

「不會不會！這是我該做的，不如說，我很高興能幫上忙。」風花紅著臉，用手指捲著耳邊的髮絲，「平常戰鬥的時候我都只能待在後方旁觀，即使想幫忙也不知該從下手，只能提供一些簡單的後方支援，甚至連你被打傷的時候我都無能為力……」

「不，」真次郎看著她的眼睛，真摯地說：「妳幫我們很大的忙了，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要是沒有妳，我們根本無法活著離開塔爾塔洛斯。」

「嗯、啊……」風花的臉變得更紅，小聲低喃：「是、是嗎……」

她的反應弄得真次郎也很不好意思，他也跟著偏過頭，兩人一時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兒，真次郎開口：「妳後來怎麼處理那些東西？」

「你是說教材嗎？我有把它們都送到辦公室，然後……我又看見那個老師了。」

「那個老師？」

「就是那個紫色頭髮的老師啊，安永夢實老師。」

聞言，真次郎立刻靠過來，他的呼吸吐在風花臉上，弄得她手足無措。

「哇呀啊！」

「那個老師有沒有對妳怎麼樣？」

「沒、沒有，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我也沒有感受到影時間的氣息！」

「這樣啊。」真次郎放鬆了臉頰，風花也鬆了口氣。

「妳靠近過她，但卻沒有感受到影時間的力量……這麼說來，之前那股力量與她無關？」

「可是上次的力量確實是從她身上傳來的，難道……難道那股力量只會在某種特殊情況傳出來嗎？」

「妳指的是什麼特殊情況？」

「嗯……」風花深思片刻，隨即搖搖頭。

「……沒關係，能知道這一點也是個收獲。」真次郎抓抓頭，從床上站起來，一邊伸展手腳，一邊走向門外，「總之我們先回去上課吧，曠課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嗯。」風花跟著起立，跟在他背後。

而就在真次郎開門的瞬間——

「「「「哇！」」」」

四個人像疊羅漢一樣摔進房門，趴在最上面的美奈子朝他揮手，笑道：

「嘿！我想到調查老師的方法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