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讚00.楔子
本章節 2942 字
更新於: 2021-11-02
堆積如山。
廢籠、棄置用容器、廢針筒殼，竟堆成整整一座山。
如得越過試煉高嶺般面對一整座山，少年顧不得猶豫，雙手並用一面抓準立基點，一面游滑在廢棄物表面，步步維艱的緩緩漸朝上爬。
這什麼？腳下一陣黏乎。
其實是人的內臟都有可能。無可否認這將是艱辛的一仗，對少年卻是第五次試圖像隻瀕死蜘蛛，避挨猛落拖鞋，張舞全身力量醜相求生。
他有好幾個一面之緣的同類死在這。
當他每伸手前抓，不僅吃奶力壓迫到喉頭支氣胸腔，更見那冒筋的臂面，遍佈無數伴己長大的孔洞紫瘡。於是他還沒死，也就情有可原的了。
但他已經很鍥而不捨了，不是嗎？這回連頭上吹過的風都伺意戒備，死神還不垂憐一下他這也很稱職的蜘蛛嗎？
就在注意著手下與頭頂同時，本該光芒萬丈於守域內發揮火力的白熾亮光，忽而猝不及防以一道細束的光，射向他頂多畏去半秒的雙眼。
眼下可恨的探照燈已發現目標，這對少年家常便飯後的打擊很小，只見他早陷身廢棄物之中以及半座高嶺帶，逃過不遠天際所現的紅針點，就是自由的天空。
他的手沒停過，因呼喚於心的渴望而變得有力，雖不常經歷，該說甚少體驗，心的力量仍令醜態少年感到欣喜若狂。僅於短短一剎。
『24號東胤，106支藥劑受試對象24號東胤，生還。』這警備語音他早熟悉，上次為105，施打在他身上的支數，還不如所受痛苦之萬千難受，不過眼下真正之痛，是凡論及活體，無一特例能出此實驗廠域，除死的將毫不遲疑扔出。
「好個東胤！前幾次以為都是你僥倖，這下連你都發現自己的耐受力，恨不得被當廢物丟掉，」某道尖細的男聲，略似老姑婆不耐聽，從照明及語音方位迴繞徹響，漫漫盪在耳際，「如果你真是的話那還可以，但你很珍貴，懂了的話，給我下來！」
他看到有條可笑的彈力布於下，似等不及接住。
他故意回頭繼續掘爬，紅針點已近在至高處網外，然而剛要站穩，紅射線竟從尖點牽了過來，不偏不倚正對他的左心口。
那婆媽男發出咯咯笑，聽來尖到毛骨悚然，看似就在等這一刻的發生，「有本事繼續啊！我包準把你轟成重傷後，還能把你救回來。」
就如印象中，那些藍藍綠綠的液體，他見過從針入射到人體隨血液順流，似完全淌流合一，結果人硬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從彌留噩夢，降到折體煉獄。
「馬的，閉嘴！」東胤不要命的瞬間站起，要是能力恢復，他可以急悚的照動線了結，為何正是此事事不順的詭邏輯，致對方科學家還有空玩弄，當他是如此膽小，殊不知，什麼苦未嚐辛酸未吞？每一舉步步致命難道還要對方來笑？
「有本事，你來啊！」他張臂，肆一陣狂舞。
「呿，可笑東胤，我來這可不是陪你玩打哈哈的。」無姓的東胤少年張狂換把臂環上胸間，環在他少說套有一月沒洗的粗麻外套，猛地他蹌步，感到堆肥垃圾捲落，興起始料未及竟由內核掏挖的隱藏怪手。這下不妙，動用全副地理械備更變得猜不著，難以顧及各面因他是人怪不了。
「可以談判啊，難道，你怕了？」東胤繼續沒完沒了的攀住至高一根鐵桿，任腿四晃，不過藏蔽起來的對方真有收音效能，立時停下挖攪依舊由帶頭科學家不慌不亂送出尖語。
「憑個小屁孩，怎麼打交道？」
東胤奮力撐上桿頂一屁股坐下，拍拍手繭，「平常我就這樣做人的，你可以問問小同袍我名號？」
「這時候找哪單號來問？既然你自信滿滿，死到臨頭還想陪聊天，那好！我信了！這一筆也得加入資料檔裡，任何能力嗜好甚至只是頭頂一根小白毛，在我這都得清清楚楚。」感受得出對方把手一揮，下令旁人處理雜務，反正換得拖延假配合的時間，東胤作思屏息以待。
「像你這點社交能耐我們都能掌握，看你……對本廠卻沒什麼概念吧？都還只是初階，不人道一點算不上犯罪吧？打從收購以安置之名匯整到孩子，就只能在未成熟個體上試驗，還真浪費了我們手頭許多資源呢。就是你現在待的那裡。」
「怎麼不多說『報廢』掉的小孩呢？他們在哪？該不會還被你吃掉了吧？」東胤死都還沒檢查鞋底的稠液，就輕鬆交握雙手重心前傾在聽。
「喔不要記仇嘛……因為以為這次你總該死了，才會出此下策亂丟。要是可以更好的處置你們，我也不會統一封鎖整座廠，要是能得到例如罪犯之類的實驗品，一切也會簡單許多，我想……
「畢竟這場實驗全是為了人類的未來，總不能大家一窩蜂聚集到水源區，讓排水設備乍看公平的分流，實則越來越產生糾紛，但這沒辦法呀，誰人不想維持體力支持他過好一生？或問，誰人想成日病懨懨躺在床毀去大好人生？」
「那麼，是誰那麼天才想到祭出孩子，是臥床絕症要死的可憐蟲？還是貪生怕死的可鄙商人？」東胤撇去一笑，越發不齒。
「問題目前不在不代表永不發生啊！是的，那些父母想到老遠，怕你們生於分流貧乏的弱勢圈，以後將為此愁苦爭搶一輩子，倒不如收去有權有勢的科學團隊手裡，安頓好還能有所貢獻，不然老實說，你們註定分到體弱無能沒希望的未來。」
「什麼！這種模樣又叫有希望了？」東胤憤吼差點連滾帶爬都要站起理論。
「這就是我為何能不說就不說的原因。」科學家長嘆一聲，緊接裝哽咽般續：「為這批孩子我還得考慮實施封鎖失憶制，我們得有更靜僻的空間研究活體改造機能，改造後理想狀態能適用所有年齡層，至少得合用成年人，然而情況不佳，試驗結果連受試小孩都接續死亡，研發一改再改實驗不停的做，但就是找不到解方，反而導致某些基因突變的小孩產生抗體，一些我們沒設想過爆發性的抗體。」
一陣泫然沉默，對方好像在禱告什麼，總之東胤大致可解自己的遭遇，不過他萬般不願再回，「我可以幫你們找適合的白老鼠，要罪犯是吧？我打包票會想辦法弄到，告訴我條件要怎樣的，這樣才有效率，放我出去，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
東胤咬唇滲汗，雙眼閃著交涉獨有的亮光，再昂頷迎頭發誓：「絕對只有我，不會有別人，我不會帶任何人一起，所以你們還可以試他們，祝試驗早日成功，好了，現在要寫切結書嗎？我說到做到。」他站向探照白光的發射源頭。
「好啊。請把你的手擱到探照燈所指之處，好讓我們做點記號，且聽柵欄網打開的聲音，多麼悅耳啊！」東胤果真隨耳後呼嘯劇風與搖響，二話不說把手伸去，這期間彷彿有一世紀那麼長，那尖音不散下便能完整入耳。
「要罪犯，我本來很想要，沒想到你這麼識相，才兩下子就能送給我……」
他的手腕接上五爪的鐵鉤，似銬牢一樣頃刻扣住，「一個！」輕抓無痕的力道瞬間攫了少年飛上半天高，此怪手騰出垃圾山足以運控他整身，只因那觸扣而已的爪烙入他膚內及靜脈，更甚早注入鎮定劑，使他昏昏欲睡。
在茫然疲憊的五感下，還有最可恨的那道嗓仍在響，笑道他有多傻：「這麼熱心體貼的好市民要是早點遇到的話，我們應該會心動喔，但是，我們要的，是你與你的抗體，簡稱一下：最強的爆發體能者、潛在的異能者！」
他被噗咻及十公尺高，翻倒而下時彈力帶根本沒備好，就硬生著地，傳出的碎隆聲僅是石頭彈裂與加速度下撞凹巨坑，他趴在坑內一動也不動。
剩眼眶暗影可辨，幸虧抓攫怪手已放，不然他真可能瞪到死不瞑目。疲倦感吞噬他，若說還有別的，他稱不出來，因為還在心口上的，只剩怎樣也越不出淵海的無底洞。
伴隨此洞的闔閉，他雙眼在逐漸鬆開抓地的同時，黯然欲閤。
探照燈改為四方迅射，亦有人影從不遠廠門通來，他們還拿著手電筒，相當有自信標靶正倒在絕不外開的領域。
稚幼少年挺如俊娃的臉龐，僵硬輪線漸收，日後滾滾潮湧的惡難紋上身，仍為這悲劇誓下永不磨滅的戰言：
我再也……不要受制……不留……半點委屈。
輕輕，逝去尾音；輕輕，被帶走。
禁錮何曾有過改變？
永遠，未有。
廢籠、棄置用容器、廢針筒殼，竟堆成整整一座山。
如得越過試煉高嶺般面對一整座山，少年顧不得猶豫，雙手並用一面抓準立基點，一面游滑在廢棄物表面，步步維艱的緩緩漸朝上爬。
這什麼？腳下一陣黏乎。
其實是人的內臟都有可能。無可否認這將是艱辛的一仗，對少年卻是第五次試圖像隻瀕死蜘蛛，避挨猛落拖鞋，張舞全身力量醜相求生。
他有好幾個一面之緣的同類死在這。
當他每伸手前抓，不僅吃奶力壓迫到喉頭支氣胸腔，更見那冒筋的臂面，遍佈無數伴己長大的孔洞紫瘡。於是他還沒死，也就情有可原的了。
但他已經很鍥而不捨了，不是嗎？這回連頭上吹過的風都伺意戒備，死神還不垂憐一下他這也很稱職的蜘蛛嗎？
就在注意著手下與頭頂同時，本該光芒萬丈於守域內發揮火力的白熾亮光，忽而猝不及防以一道細束的光，射向他頂多畏去半秒的雙眼。
眼下可恨的探照燈已發現目標，這對少年家常便飯後的打擊很小，只見他早陷身廢棄物之中以及半座高嶺帶，逃過不遠天際所現的紅針點，就是自由的天空。
他的手沒停過，因呼喚於心的渴望而變得有力，雖不常經歷，該說甚少體驗，心的力量仍令醜態少年感到欣喜若狂。僅於短短一剎。
『24號東胤，106支藥劑受試對象24號東胤，生還。』這警備語音他早熟悉，上次為105，施打在他身上的支數，還不如所受痛苦之萬千難受，不過眼下真正之痛，是凡論及活體，無一特例能出此實驗廠域，除死的將毫不遲疑扔出。
「好個東胤！前幾次以為都是你僥倖，這下連你都發現自己的耐受力，恨不得被當廢物丟掉，」某道尖細的男聲，略似老姑婆不耐聽，從照明及語音方位迴繞徹響，漫漫盪在耳際，「如果你真是的話那還可以，但你很珍貴，懂了的話，給我下來！」
他看到有條可笑的彈力布於下，似等不及接住。
他故意回頭繼續掘爬，紅針點已近在至高處網外，然而剛要站穩，紅射線竟從尖點牽了過來，不偏不倚正對他的左心口。
那婆媽男發出咯咯笑，聽來尖到毛骨悚然，看似就在等這一刻的發生，「有本事繼續啊！我包準把你轟成重傷後，還能把你救回來。」
就如印象中，那些藍藍綠綠的液體，他見過從針入射到人體隨血液順流，似完全淌流合一，結果人硬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從彌留噩夢，降到折體煉獄。
「馬的，閉嘴！」東胤不要命的瞬間站起，要是能力恢復，他可以急悚的照動線了結，為何正是此事事不順的詭邏輯，致對方科學家還有空玩弄，當他是如此膽小，殊不知，什麼苦未嚐辛酸未吞？每一舉步步致命難道還要對方來笑？
「有本事，你來啊！」他張臂，肆一陣狂舞。
「呿，可笑東胤，我來這可不是陪你玩打哈哈的。」無姓的東胤少年張狂換把臂環上胸間，環在他少說套有一月沒洗的粗麻外套，猛地他蹌步，感到堆肥垃圾捲落，興起始料未及竟由內核掏挖的隱藏怪手。這下不妙，動用全副地理械備更變得猜不著，難以顧及各面因他是人怪不了。
「可以談判啊，難道，你怕了？」東胤繼續沒完沒了的攀住至高一根鐵桿，任腿四晃，不過藏蔽起來的對方真有收音效能，立時停下挖攪依舊由帶頭科學家不慌不亂送出尖語。
「憑個小屁孩，怎麼打交道？」
東胤奮力撐上桿頂一屁股坐下，拍拍手繭，「平常我就這樣做人的，你可以問問小同袍我名號？」
「這時候找哪單號來問？既然你自信滿滿，死到臨頭還想陪聊天，那好！我信了！這一筆也得加入資料檔裡，任何能力嗜好甚至只是頭頂一根小白毛，在我這都得清清楚楚。」感受得出對方把手一揮，下令旁人處理雜務，反正換得拖延假配合的時間，東胤作思屏息以待。
「像你這點社交能耐我們都能掌握，看你……對本廠卻沒什麼概念吧？都還只是初階，不人道一點算不上犯罪吧？打從收購以安置之名匯整到孩子，就只能在未成熟個體上試驗，還真浪費了我們手頭許多資源呢。就是你現在待的那裡。」
「怎麼不多說『報廢』掉的小孩呢？他們在哪？該不會還被你吃掉了吧？」東胤死都還沒檢查鞋底的稠液，就輕鬆交握雙手重心前傾在聽。
「喔不要記仇嘛……因為以為這次你總該死了，才會出此下策亂丟。要是可以更好的處置你們，我也不會統一封鎖整座廠，要是能得到例如罪犯之類的實驗品，一切也會簡單許多，我想……
「畢竟這場實驗全是為了人類的未來，總不能大家一窩蜂聚集到水源區，讓排水設備乍看公平的分流，實則越來越產生糾紛，但這沒辦法呀，誰人不想維持體力支持他過好一生？或問，誰人想成日病懨懨躺在床毀去大好人生？」
「那麼，是誰那麼天才想到祭出孩子，是臥床絕症要死的可憐蟲？還是貪生怕死的可鄙商人？」東胤撇去一笑，越發不齒。
「問題目前不在不代表永不發生啊！是的，那些父母想到老遠，怕你們生於分流貧乏的弱勢圈，以後將為此愁苦爭搶一輩子，倒不如收去有權有勢的科學團隊手裡，安頓好還能有所貢獻，不然老實說，你們註定分到體弱無能沒希望的未來。」
「什麼！這種模樣又叫有希望了？」東胤憤吼差點連滾帶爬都要站起理論。
「這就是我為何能不說就不說的原因。」科學家長嘆一聲，緊接裝哽咽般續：「為這批孩子我還得考慮實施封鎖失憶制，我們得有更靜僻的空間研究活體改造機能，改造後理想狀態能適用所有年齡層，至少得合用成年人，然而情況不佳，試驗結果連受試小孩都接續死亡，研發一改再改實驗不停的做，但就是找不到解方，反而導致某些基因突變的小孩產生抗體，一些我們沒設想過爆發性的抗體。」
一陣泫然沉默，對方好像在禱告什麼，總之東胤大致可解自己的遭遇，不過他萬般不願再回，「我可以幫你們找適合的白老鼠，要罪犯是吧？我打包票會想辦法弄到，告訴我條件要怎樣的，這樣才有效率，放我出去，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
東胤咬唇滲汗，雙眼閃著交涉獨有的亮光，再昂頷迎頭發誓：「絕對只有我，不會有別人，我不會帶任何人一起，所以你們還可以試他們，祝試驗早日成功，好了，現在要寫切結書嗎？我說到做到。」他站向探照白光的發射源頭。
「好啊。請把你的手擱到探照燈所指之處，好讓我們做點記號，且聽柵欄網打開的聲音，多麼悅耳啊！」東胤果真隨耳後呼嘯劇風與搖響，二話不說把手伸去，這期間彷彿有一世紀那麼長，那尖音不散下便能完整入耳。
「要罪犯，我本來很想要，沒想到你這麼識相，才兩下子就能送給我……」
他的手腕接上五爪的鐵鉤，似銬牢一樣頃刻扣住，「一個！」輕抓無痕的力道瞬間攫了少年飛上半天高，此怪手騰出垃圾山足以運控他整身，只因那觸扣而已的爪烙入他膚內及靜脈，更甚早注入鎮定劑，使他昏昏欲睡。
在茫然疲憊的五感下，還有最可恨的那道嗓仍在響，笑道他有多傻：「這麼熱心體貼的好市民要是早點遇到的話，我們應該會心動喔，但是，我們要的，是你與你的抗體，簡稱一下：最強的爆發體能者、潛在的異能者！」
他被噗咻及十公尺高，翻倒而下時彈力帶根本沒備好，就硬生著地，傳出的碎隆聲僅是石頭彈裂與加速度下撞凹巨坑，他趴在坑內一動也不動。
剩眼眶暗影可辨，幸虧抓攫怪手已放，不然他真可能瞪到死不瞑目。疲倦感吞噬他，若說還有別的，他稱不出來，因為還在心口上的，只剩怎樣也越不出淵海的無底洞。
伴隨此洞的闔閉，他雙眼在逐漸鬆開抓地的同時，黯然欲閤。
探照燈改為四方迅射，亦有人影從不遠廠門通來，他們還拿著手電筒，相當有自信標靶正倒在絕不外開的領域。
稚幼少年挺如俊娃的臉龐，僵硬輪線漸收，日後滾滾潮湧的惡難紋上身，仍為這悲劇誓下永不磨滅的戰言：
我再也……不要受制……不留……半點委屈。
輕輕，逝去尾音；輕輕，被帶走。
禁錮何曾有過改變？
永遠，未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