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５４－不聽話的人。

「啊、提醒妳一下，」古潔對雅卓娜席克說「我只負責將人引過來，之後的事情都由妳負責，所以要加油喔～」

「什麼？」

「也沒辦法嘛～？我只是個身邊沒召喚獸的召喚師，對方可是獵魔人，我根本比不過啊～」

「那妳剛剛不會去叫幾隻出來！」

「這荒山野嶺的，我要去哪弄召喚的材料？」

「材料？」

「召喚時需要先準備很多特定物品、才不會影響到身體…」古潔忍不住問「…妳連這都不知道嗎？妳的召喚獸是怎麼來的？」

「…與妳無關。」雅卓娜席克繃起臉孔瞪著古潔「算了、我知道了。」

她轉過身，不再說話，躲進草叢中。古潔也只能聳聳肩，站在原地等著露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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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十分鐘後，露瑪伴著鎖鏈發出的金屬聲，出現在她面前。

「人呢？」露瑪劈頭就問。

「逃了，我追不上。」古潔說著，走到少女躲藏草叢的正前方，用手指著「但大概是往那邊跑了。」

「西、西南方嗎？那我們需要、需要…呃、弄個搜查範圍？」

「嗯啊、我想大概先從…」古潔邊說，邊偷偷將手伸進腰包裡「這裡開始！」

她突然快速轉身，將手中的綠色小珠子用力往後扔！

幾根藤蔓迅速從地上爬起，纏住雅卓娜席克的腳。


「還好妳看懂我的表情了～」古潔拍拍胸口說。

「老實說、我還以為妳臉抽筋了呢～」露瑪打趣地說。


「妳！就知道不能信任妳！」雅卓娜席克憤怒地盯著她們吼著「妳這卑鄙的傢伙！」

「抱歉、我不喜歡待在森林裡，所以想快點結束這件事。但等回到露瑪家後，無論妳有什麼原因，我都會…」

沒等古潔說完，雅卓娜席克已經拿出暗藏的匕首，用力一揮斬斷荊棘。

「黒居！」少女大吼，黑豹跳出來撲倒露瑪「把這兩個王八蛋全咬死！」

黑豹低聲吼著，張開大嘴咬下。幸好露瑪及時唸完咒語，在手上纏滿了鎖鏈，擋下這一擊。

而當露瑪正和黑豹纏鬥時，雅卓娜席克正舉著匕首對準古潔－


「等等、我是…唔！」古潔勉強閃躲她的攻擊，但手臂不小心被劃了一刀。

「少囉嗦！」

她突然向前一蹬，將古潔壓在樹幹上，匕首抵著她的脖子。

「妳應該乖乖等著分錢就好了－妳這無恥的小人！」

「妳聽我解釋，因為牠…」

「妳不用解釋，」雅卓娜席克打斷她「去死吧！」

少女高舉匕首，古潔下意識閉起眼、轉頭往旁邊閃躲。她感覺刀子劃過自己的臉頰－但同時，也聽見有人跌倒的聲音－雅卓娜席克被某人撞倒在地，匕首掉落地面，發出清脆聲響。


「伊格及！」她睜開眼，看見熟悉的毛茸茸身影。

「對不起來晚了、」用黑灰色爪子往天空指，空中有隻黑色的大鳥在盤旋「我跟牠有點溝通不良…」

跌坐在地的雅卓娜席克想將匕首撿回來，但伊格及快了一步，將匕首往後踢。

「不、你來的時間剛好。」古潔趕忙撿起匕首「拜託、小雅、我們先冷靜下來，回屋子裡好好談談、好嗎？」

聽見古潔這樣叫她，少女先是愣住、然後吃驚地看著古潔。

「妳、妳怎麼－？！」但很快地，雅卓娜席克就回過神，搖了搖頭「可惡－黑居──！！」

她一喊，原本正和露瑪扭打的黑豹跳至少女身旁，載起她往遠方跑去。


「啊啊～真是的～！」古潔忍不住跺腳「都不聽我說！」

「妳沒事吧？」露瑪上前關心「這位是…？」

「算是實習生吧？等事情結束我再解釋…我們得先追上她。」其實，因為要住進獵魔人家，古潔特意安排伊格及住進附近旅館，以備不時之需。但她此時不想跟露瑪討論信任問題，只隨意摸了下自己的傷，然後看著手上的匕首「伊格及，希望你不要介意－我需要你揹著我、然後盡可能追蹤這味道。」

「揹、揹妳？」

「不願意嗎？」

「沒有、當、當然可以。」伊格及接過古潔手上的匕首後，稍微蹲下、好讓古潔爬到背上。

「露瑪，妳盡量跟上，好嗎？」

古潔說著，同時伊格及嗅了嗅味道，便往雅卓娜席克離開的方向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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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的移動速度很快，因此當他們追了一陣子後，就已經看不到落後的露瑪了。途中，古潔跳下伊格及的背，再次施法確認方向後，便很快地找到蹲坐在樹下、氣喘吁吁的雅卓娜席克。

古潔讓伊格及在較遠的地方等著，自己走向她。


「妳真的有夠煩耶。」古潔一靠近，少女就開口說「幹嘛陰魂不散的追著我跑？」

「因為我接受委託了嘛。」

「妳是有多缺錢、一定要把我押回去領錢？」雅卓娜席克沒好氣的說「不管那白癡老頭付妳多少，我都可以付妳雙倍，妳就放我走行不行－？」

「妳有錢付嗎？」

「…我可以分期。而且不管什麼工作我都願意做。」

「真是、就是沒錢的意思嘛？」古潔無奈地嘆氣，笑了笑「不過露瑪才是接下妳父親委託的人。我的委託人…」

古潔走近黑豹，伸出手撫摸牠的頭。牠似乎挺享受，將頭更往前傾，瞇起眼摩擦回蹭著。

「黑居？妳胡說八道什麼…」

「我當召喚師的時間比妳久很多，只要牠們願意，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很多事。」古潔低下頭，輕輕磨蹭黑豹的鼻頭「牠很擔心妳，所以一直拜託我呢。」

「不可能…黑居才不會背叛我！」

「妳不相信？」見她一臉懷疑的樣子，古潔只好說「那麼、妳以為我是從哪知道，牠是妳從母親那繼承而來的召喚獸？還知道妳母親對妳的暱稱－小雅？」

「可是、可是…為什麼？」那個稱呼似乎讓少女受到打擊。

「都說了，因為牠很擔心妳。」古潔坐到少女旁邊「妳不能就這樣接收別人的召喚獸，妳知道的吧？」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我－」

「但是牠在乎－」古潔打斷她「牠保護妳母親、也保護著妳，所以不希望妳出事－」

「那我該怎麼辦？就這樣放著牠不管？」少女突然大吼，同時落下眼淚來「牠有可能會消失的啊！我不要這樣…」

「即使是這樣，妳也不能硬把牠收過來啊－」古潔拍拍她的背「牠對妳的負擔太大了，再過不了多久，妳一定會承受不住，最後跟牠一起死掉－妳想變成這樣嗎？」

「但是…但是…人家不想和牠分開嘛！牠是媽媽唯一留下的東西了…」

「好了、我知道、別哭了…」

「而且那白癡老頭還不幫我！老是逼我放棄黑居！」雅卓娜席克繼續抱怨著「還說牠是詛咒！我知道他不愛媽媽、但這樣實在太過分了！」

「的確有一點。但他說不定只是擔心妳的身體…」

「他才不會擔心、他根本就不在乎我！」

「嗯？這跟我打聽到的有點不同呢？」突然有人插嘴，是露瑪。她放開手上的鎖鏈，從樹梢上一躍而下「我聽別人說，妳父母是在賭場認識的，妳父親為了見她，每天都去賭博，被騙了不少錢，賠掉將近一半的財產，而且還想跟妻子離婚改娶妳母親。可是後來被家族長老軟禁，所以才沒成。而且在妳母親去世後，他不顧反對，堅持要收養妳…感覺起來他沒有不在乎妳啊？反而是妳媽、都說她一直接受妳爸的金援，比較像騙錢的…」

「不準替他說話！而且我媽才不是騙子！」

「不過…」

「好了、露瑪，少說兩句。」古潔揮手示意她別說話。

「媽媽她是真的缺錢，所以才…」

古潔瞄了眼黑豹，才開口問：「所以，假裝妳有預言能力，是妳媽的主意？」

「那是…那是因為她說我有天分，而且這樣可以補貼家用…」

「聽起來更像騙…」露瑪本來又想插話，但一看到古潔的表情，她就閉上嘴，乖乖退到旁邊站著。


「好了、那都是以前的事，我們就不管了。」古潔問「重點是妳要拿牠怎麼辦－妳留著黑居，以我的經驗，大概不到兩年就會死－另一方面，如果妳放棄牠，應該就沒多久就能回王城生活…？」

「我又不想回去。」她斬釘截鐵地說。

「但妳也不想死吧？」

少女抿著嘴，輕撫黑豹背上的毛皮。過了好久才開口說：「可是我…真的不想放棄牠。」。

「無論如何都想留著牠？」

「嗯。」

「好吧、既然這樣…」古潔拍拍褲子，站了起來「妳來替我工作吧！」

「咦？」

「我認識一個能安全接收別人召喚獸的人－只要妳替我工作，我就帶妳去找她，如何？」

「真、真的嗎？」

「當然，不過很累喔～」古潔伸手將少女拉起來「而且牠也會有變化就是了…」

當召喚師馴服魔法生物，並訂下契約後，那些生物就稱之為召喚獸。一般來說，當一個人能力越強，就能使役越多、或者越強的召喚獸。但除了力量大小以外，這些生物似乎更重視一種被牠們稱之為『特質』的東西－古潔試著問過特質到底是什麼，但牠們似乎也無法解釋－她只知道，這些生物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判斷出你的特質，再根據自身喜好，決定要不要跟你訂契約。

這也是為何不該任意接收他人召喚獸的原因－每個人身上的特質多少都會不同－而魔法生物成為召喚獸時，體內自然就會帶有召喚師的特質－當換主人之後，不同的特質便會互相牴觸，進而影響到召喚獸與使役者。

唯一的方法，就是花時間慢慢除去召喚獸身上的特質。但是相當麻煩，所以會做的人並不多。


「沒關係。」少女一站起身，原本慵懶躺著的黑豹也跟著起來「只要黑居還是黑居就好。」

「那就這樣說定了～啊、不過…」古潔望向露瑪「這樣妳可能收不到錢了…？」

「對齁。」露瑪似乎也沒想到這件事。

「我、我會寫信給老頭解釋、叫他付錢的！」大概是怕她們改變心意，雅卓娜席克馬上說「如果不行、我也有存點錢，多少能付一點！」

「那就這樣吧～」古潔用眼神詢問露瑪的意見，而她聳肩笑了笑，沒有反對。因此，古潔雀躍地高舉雙手說：「太好了！可以回去洗澡拉～！」

不懂她為何是這種反應的兩人，有些詫異地看著她。倒是站得比較遠的伊格及，反而不自覺地跟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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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豹和狼人的全力奔跑下，一行人終於在夕陽只剩下一半時趕回小屋。雅卓娜席克宣稱自己對駕馬車相當熟練，而且也知道回露瑪家的路，因此堅持要由她駕駛。

而伊格及因為沒有騎過馬，所以好奇地跟著黑豹坐在車頂上。

「…他們不會把車頂壓壞，然後掉下來壓死我們吧？」路上，他們經過一處較大的泥巴窟窿，害得露瑪和古潔都從位置上跳了起來，而頭頂則傳來有人跌回原位的巨大聲響。

「哈哈、應該是不會啦…？」古潔小心地摸摸車頂「這看起來挺堅固的…」


「只要弄壞不要叫我賠就好…」露瑪說著，往更靠窗戶的位置坐「話說回來，幸好妳看出問題，最後還說服這位大小姐了，不然這事可能要鬧更久呢～」

「不算是我看出來拉，其實是黑居告訴我的～」

「即使是這樣也很厲害啊～跟別人的召喚獸溝通什麼的…很少見呢！」

「大概是因為牠真的很擔心雅卓娜席克吧？」古潔微笑著說「才會不顧主人命令、擅自對我求救。從結果看來，這樣做似乎比較聰明呢～」

「聰明嗎？…不如說，是那位大小姐太任性了啦～」

「話不能這樣說，她也只是想留住母親的遺物而已…雖然用的方法完全不對。」古潔不認同地搖頭說「但這年紀的孩子還在成長，本來就容易犯錯嘛～雅卓娜席克只是需要有人陪在身邊，教她怎麼做而已？」

「妳啊、感覺是個會溺愛小孩的媽媽呢…？」

「溺愛嗎？應該不會啦～我也是有很多規矩的～」古潔看著窗外說「像是一定要準時睡覺、吃飯不能剩下、不要一直吃零食、餐桌上不準打鬧、外宿一定要報備…她每次都嫌我囉嗦呢～！」

「她？」

「啊…恩、是啊，我有個熟人，明明老大不小了，卻每次都表現得像長不大的小孩－」古潔發現自己不自覺聯想到了緹「可能是這樣，我才比較會對付這年紀的孩子吧～？」

「咦…？是竺蘭嗎？」

「不是、怎麼可能～」古潔噗哧一聲笑出來「竺蘭成熟的很，才不需要人盯著呢～」

「說得也是，她看起來也不像～」

「啊、不過，說到竺蘭，那傢伙也是有麻煩的地方呢～」古潔看著馬車慢慢接近露瑪家，似乎想到了什麼「像是有些事情總是不老實說出來－這點很麻煩呢～」

「嗯？」

「有時候啊、明明覺得她知道事實，但怎麼問都不說這點、很討人厭呢～」古潔盯著窗外，故作輕鬆地說著「妳不覺得被蒙在鼓裡的感覺很差嗎？」

「啊…！恩…」露瑪瞄了眼窗外，但馬上就將眼神移開「…是沒錯…」

「雖然她也不是故意的～但可以的話，還是希望她能對我說實話呢～」古潔刻意露出溫和的微笑說著。


馬車停了下來。在門前掃地的凱勒士一瞄見車上的露瑪，立刻轉身跑進屋內。

「凱勒士好像很忙呢？一直看他跑來跑去的～？」

「嗯…」露瑪點點頭，好像在考慮什麼，因此沒有回答。

不過，在眾人將一切整頓好，準備走進大門時，古潔聽見露瑪喃喃自語著：

「實話嗎…？唉！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