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５２－不聽話的－

「我們…」趁奈曼上樓去請主人出來時，古潔忍不住小聲問露瑪「…是不是被騙啦？」

「嘿啊、來自王城的貴族，怎麼會讓女兒住這種地方？」看樣子，露瑪也跟她有著相同的疑問。

不是說這棟房子不好－事實上，這地方挺不錯的－


雖然主要建材都是石頭，但經過一些雕刻，以及搭配上木頭裝飾，其實房子內部沒有外面看來那樣冰冷。而且，即使房屋腹地不大，使得主接待廳沒有露瑪家一半寬敞，但因為有挑高、再加上傢具的擺設動線經過設計，所以看起來挺舒適。

只是，這還是不像一般貴族會住的地方。


「兩位、這是雅卓娜席克．奧西歐茲小姐。大小姐、這兩位是露瑪．柯瑞麥，以及蘇菲．因法諾。」


露瑪和古潔上前行禮，但那位看起來十五、六歲上下的少女只是隨便點了點頭。


「那老頭還是要你叫人來解咒嗎？還不死心？」少女直接走過兩人中間，一屁股坐到沙發上。

「小姐、她們是相當優秀的獵魔人，說不定能對您有所幫助。」奈曼鞠躬說。

「隨便啦～」少女瞄了她們一眼，隨意往旁邊靠在沙發上「妳們愛做啥就做啥吧～我沒意見～」


兩人面面相覷，比手畫腳做了一陣子無言的溝通後，露瑪才走上前說：

「那…呃…我先檢查看看妳的身體狀況…？妳有感覺哪裡特別不舒服嗎？」

「沒有啊～」雅卓娜席克撇過頭說「除了又看到一群說謊且令人煩躁的人、讓我覺得有點噁心以外，沒啥特別的～」

「呃…」

「啊、那個、我忘記先準備茶水了，三位請稍候。」奈曼突然插嘴說。

「又想找機會從我身邊溜走了嗎？」少女轉頭，語帶諷刺地說「你好像總是有比陪著我還要更重要的事要做呢？是嗎？」


奈曼沒有回答，只是笑著鞠躬，離開了大廳。

見到這一幕，古潔也只能和露瑪互相交換眼神，默默地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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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歷一陣子尷尬的問答後，露瑪決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用手邊既有的材料做一些簡單的解咒。而在旁邊幫忙準備時，古潔忍不住開口對奈曼說：

「雅卓娜席克小姐她…說話方式挺特殊啊？」

就她的經驗，無論是之前的魔法貴族，還是戰後崛起的普通貴族，都相當重視交際應對－這點古潔可是親身體驗－雖然鴉漯家既不有名、俸祿也不多，但因為母親堅持，所以她從小也接受了不少惱人的禮儀課程－

可是、雅卓娜席克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有受過訓練的樣子。


「聽其他僕人說，她剛開始不是這樣子。雖然比較內向害羞，但好像還是個挺溫和文靜、聽話有禮的好孩子－就是突然變成這樣，伯爵才會懷疑她被人詛咒了。」

「聽說？」

「是啊、」奈曼將擦好的杯子放到露瑪指定的位置「其實我是臨時被拜託來幫忙的，所以工作還不滿一個月。關於小姐以前的情況，也只能從他人口中得知而已。」

「…好奇怪、」古潔邊將茶葉裝進杯子邊問「這種貴族大小姐的隨身傭人，通常都是從小帶到大，怎麼會這個年紀了才…？」

「我也不是很清楚～」奈曼聳肩說「好像說因為突然生病所以退休了吧…？」

「唔…是說，你有辦法打聽到嗎？關於之前傭人的事？」

「也許可以吧？但為什麼…？」

「只是想多瞭解一點她的事情，說不定能找出變成這樣的原因？」

「…這樣說也對。我寫信問看看、可能需要幾天時間？」

「太好了、謝謝你～」古潔微笑點頭，將最後的材料均勻分配到不同的杯子裡，接著轉頭說「露瑪～我們差不多囉～」

「好、我也準備好了。」

露瑪點燃中上的蠟燭，繞著冷眼看著他們的雅卓娜席克，開始唸起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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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請下車。」奈曼照舊走到車門前迎接她們。

「不好意思啊～什麼忙都沒幫上～」露瑪跳下車後說。


忙了一上午，如原先所料，她們試的解咒法都沒成功。但兩人已經想不出方法了，於是只好先坐車回家。

「不、很高興您肯賞臉幫忙，我回去後馬上會和伯爵聯絡，相信薪資不久就會寄到。」

「那就謝啦～」露瑪說「我也會請人查點資料，如果有發現什麼再通知你…你們應該這陣子都會待在這吧～？」

「照計畫是這樣沒錯。」奈曼鞠躬後，跳上馬「那麼、我…」

「啊、奈曼、記得去查那位傭人的事－如果可以的話，順便打聽一下雅卓娜席克的事、任何事都可以～」奈曼揮鞭前，古潔忽然開口說。

「好的、我知道了。」他點點頭「兩位告辭了。」


「傭人的事？」望著馬車離去的灰塵，露瑪開口問。

「嗯、請他幫忙打聽一些事情。」等馬車慢慢走遠後，古潔轉身說「雖然這方面我不熟悉、但老實說，我不覺得雅卓娜席克身上有詛咒…反而有點像是小孩子在鬧脾氣之類的…」

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也是…」露瑪也走向房子，看見凱勒士在前院澆花，但一瞥到她，就馬上轉頭往後門跑去。

「這年紀的孩子、很愛莫名其妙的鬧彆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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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萃穗為引，入其磨料，方得用其…」


古潔以手托腮，雙眼無神地唸出書上的字句。她盡力撐住眼皮，但眼前的字卻變得越來越模糊…


他們回來時，西德尼剛好起床。原本古潔還挺高興，終於能夠照原定計畫、看到想要的書了。但在聽完兩人早上的事情後，西德尼突然決定和露瑪去附近獵魔人聚集的酒館看看、打聽關於奧西歐茲家的情報。

古潔原本對這件事沒啥意見－反正西德尼已經把與石塔相關的書和筆記都整理好交給她了，接下來幾天，她只要專心研讀和抄寫這些資料就好－本來她是這樣打算的。

但沒想到，那些筆記居然都是改編過的暗碼；雖然西德尼在上面加了不少附註，但那字跡過於潦草，古潔根本看不懂。

於是她將注意力轉移到筆記以外的書本上－結果、這些書實在太舊了，多半都是用古文寫成－古潔雖然看得懂，但一個小時只能看上三頁左右。而且不知道為什麼，盯著這些古文總讓她昏昏欲睡。剛剛她差點就閉上眼，一頭栽進書頁中－

古潔實在不想讓臉也沾到書上的髒污灰塵，於是她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思索著該繼續看下去、還是乾脆去床上躺一下。


此時，門口傳來若有似無的敲門聲。

古潔盯著門口，不確定是因為風吹、還是只是錯覺。


「…有人嗎？」她試探地問。

門口的人似乎此時才下定決心，用力敲了兩下。

她走去開門。

「凱勒士？請進。」

「不了、沒要待很久…」少年搖頭「只是有事想找妳。」

「好吧？那…有什麼事？」


「幫我打聽這兩人。」凱勒士遞給她一張紙條「我想知道他們來自哪裡、做過什麼事、為什麼來到這裡…」

「他們是誰？」古潔忍不住問。

「…我父母。」凱勒士遲疑了一下才回答。

「唔…我不認識他們，不確定能打聽到什麼…你不覺得直接問露瑪或西德尼比較快？」

「要是他們肯告訴說、我需要找妳幫忙嗎？」一提到露瑪，凱勒士口氣突然變得不太好「妳幫不幫忙？我會付錢的。」

「這…好吧、我試看看。」古潔想了想，將紙條收下「但不保證一定會有結果？」

「我知道。」凱勒士點頭，然後塞了塊破布到古潔手上「喏、這給妳。如果查出什麼，用這聯絡我。只要在上面寫字，我就看得到。」

「這東西真有趣…？你自己做的？」古潔好奇地查看手上的東西。

「怎麼可能、我從西德尼那拿的。反正他…」從大廳傳來聲音，打斷凱勒士的話「總之、有結果用這通知我，別寫信就是。」


他很快地離開了。古潔聳聳肩、將門關上，但才沒過多久，房門又再度傳出聲音。


「還有事？」

凱勒士又出現在門外，後頭還跟了個人。

「找妳的。」他指著身後說。

「抱歉、因法諾小姐。」來人很有禮貌地鞠躬後才開口說「雖然不想一直打擾你們，但小姐有點不對勁…」

「怎麼了？」

「妳們離開後，小姐就一直沉睡不醒，有時還會突然大吼大叫…我從沒看過她這樣，所以只能來找妳們幫忙了。」

「這…可是…」

「拜託了、我沒遇過這種情況、這附近也沒有認識的人、只能麻煩你們了。」

「…好吧、但我們需要時間準備一下，你一樣先去外面等、可以嗎？」看見他為難的樣子，古潔也只好這樣說。

奈曼露出感激的笑容，點點頭後往外走，反倒是凱勒士疑惑地開口問：

「我們？」

「你得一起去啊、我又不是獵魔人、早上只是跟去看熱鬧而已，要是遇到意外狀況怎麼辦～？」

「我去了又能幹嘛？我只是學徒而已耶？」

「你跟在露瑪旁邊那麼久了，至少懂一些東西吧…該不會像她說的、你都在打混，什麼事也不會吧？」

「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不會！」

「太好了～你果然跟我想得一樣可靠～」古潔馬上露出微笑說「我換個衣服、馬上就好～請你也先到外面等我吧～」

「欸！等…！」

不等凱勒士反悔，古潔迅速地將門關上，開始換起衣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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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卓娜席克穿著睡衣，大剌剌地躺在客廳地板上，發出陣陣打呼聲。

「…她睡得挺好、看起來沒問題啊～？」凱勒士忍不住說。

「我走之前她還在臥室床上的，不知道怎麼會…」奈曼疑惑地說。

「所以…我們離開後，她就一直在睡？」古潔問。

「嗯、但不時會爬起來大吼大叫，然後又倒下去繼續睡，挺嚇人的…」奈曼走近少女，輕拍她的臉頰「而且也叫不醒。」


「唔…總之，先把她抱到那裡吧？這種天氣睡地板會著涼的。」古潔指著長椅說。

趁著凱勒士幫奈曼抬起雅卓娜席克時，古潔從腰帶上的小包中拿了根蠟燭，將其點燃。

「有異狀嗎？」將少女安置好後，凱勒士湊過來問。

「…沒有、」古潔搖頭說「什麼都沒有啊…」

「讓我看看。」凱勒士接過古潔手上的蠟燭，專注盯著搖晃的火光。但從他的表情，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他也沒看到什麼問題。

「我先上去拿條被子替小姐蓋著，兩位有另外需要什麼嗎？」奈曼在一旁觀察兩人工作一陣子，也許是太無聊了，於是這樣問。

但凱勒士搖搖頭，拿著蠟燭、繼續在大廳中繞圈。而古潔也禮貌地說：「不，暫時沒需要的東西…」

她正專注思考著，哪種魔法能讓一個人變成這樣。

老實說，讓人昏迷或沉睡的魔法不少，但通常睡就睡了，不會像奈曼所說，突然爬起來大叫什麼的－再說，那些都是相當初階的法術，她和凱勒士應該早就看出來了才對。

還是，她身上真的有詛咒…？

她沒看過幾本相關的書，但古潔知道，之所以會把詛咒魔法特別分成一類，就是因為這種魔法無法用一般的方法查出痕跡，解除的方法也完全不一樣－這是它唯一棘手的地方。

但這下可好了、要怎麼做才能確認這是不是詛咒？


「唔…凱勒士？」古潔想了想，還是開口問「你覺得…她身上有詛咒嗎？」


「蛤？？什麼？」

「就是…她的家人似乎認為，她會變成這樣是因為被人詛咒了…」

「拜託、那是外行人說的話、能信嗎？他們把什麼鬼東西都嘛叫做詛咒…」凱勒士翻了翻白眼，有些不耐煩的說「妳應該知道真正的詛咒魔法其實很少人用吧？」

「我知道，但是…」古潔抿抿嘴說「如果是一般魔法，我們應該早就檢查到了，不是嗎？」

「是沒錯…可是，這樣就猜她身上有詛咒，也太隨便了吧？」

「因為暫時想不到其他方法嘛、你呢？」

「…知道了啦。」凱勒士又盯著蠟燭幾秒，才說「那、妳知道幾種檢查方法？」

「三種、你呢？」

「…兩種。前提是得先湊到材料…」

『轟！轟！』

兩人正在討論細節時，樓上突然傳出巨大的爆炸聲。

「怎、怎麼了？」古潔有些驚慌地問。

「不知道…」凱勒士一臉驚魂未定，但還是慢慢往聲響傳來的方向走去。

他們小心翼翼地走上階梯，看見管家跌坐在樓梯口。


「奈曼？！你沒事吧？」古潔跑過去扶他站起來。

「沒事、我嚇一跳、結果不小心扭到腳了…」

「怎麼回事？」凱勒士也過來幫忙。


「不知道。」奈曼一臉茫然地說「我稍微整理一下房間，拿好東西準備下樓時，突然就…」

兩人順著奈曼的眼神看過去，臥房的房門被炸出一個洞，碎片和灰塵散落一地。

「總之、這裡可能還很危險，我們先…」


『磅啷！』


古潔話還沒說完，樓下又傳來玻璃尖銳的碎裂聲。

「又怎麼了？」

三人急急忙忙地走下樓梯，發現一樓窗戶全部被砸得粉碎，大門也被打開了。

「這裡到底是怎麼了！」凱勒士忍不住喊著。

但古潔注意力不在窗戶上，因為她發現－

「呃…奧西歐茲小姐呢？」

長椅上空蕩蕩地、什麼也沒有。

雅卓娜席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