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誰勝誰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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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0-27
在燈光重新亮起之後,朗莫出現在舞池區,站在被白書留下的那名繁縷前方不遠處。
朗莫撥了撥稍稍凌亂的頭髮,一邊打量著對方。
「看來,你就是繁縷的核心人物了。」
蒙面人沒回話,戒備的盯著朗莫。
「讓我來猜猜你是誰。」他自顧自地說,「這身型看起來像是女孩子呢。」
朗莫邁出步伐,緩緩接近對方。
蒙面人沒動,但顯然已準備好隨時要出手。
「女性管理人並不多,不過每一位都非常優秀。」朗莫在對方面前停下,兩人約莫隔了三個步伐的距離,他又接著道:「尤其,有一位年輕的女性管理人,從十八歲加入訓練開始到現在,表現都一直都很搶眼,被人稱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不過她本人看起來非常溫順優雅,難以與那些強勢的傳言聯想在一起。」
朗莫看著那名繁縷,那銳利的眼神似乎可以穿透面罩,看見對方的真面目。
「我從不懷疑她的資質,畢竟她有著良好的基因。」他說,「她的母親是前任特管會副會長,也是我『曾經』十分崇敬的前輩。」
朗莫刻意強調曾經這兩個字,神情顯得有些惆悵。
說完,他悄悄移動半步,蒙面人見狀,不打算再靜待,正準備搶在對方之前行動時,閃神間,面前朗莫竟消失了。
一晃眼,他已經出現在身邊。
朗莫在蒙面人耳邊低語。
「妳身上的香水,跟妳母親的一樣,都是百合花的香氣。」
蒙面人身形一僵,隨即從斗篷裡抽出一把小刀,轉身向朗莫一揮。
朗莫迅速退開,抬手去抵擋,袖口被劃開。
兩人又拉開距離。
這回,蒙面人先開了口。
「你廢話太多了,會長。」
她緩緩將面罩摘下,那頭微捲的秀髮散開。
「特管會就是被你這種半吊子給玷污的。」
向日握著小刀,刺向朗莫。
朗莫連忙退開,他看起來並沒有準備任何武器,但向日提醒自己千萬不能大意,這傢伙是老狐狸。
只見朗莫一點也不慌忙的擺了擺手,「先等等嘛,我的廢話還沒說完呢。」
他一個晃身,又像剛才那樣消失,出現在向日身後。
向日猛然轉身,小刀尖峰正對著朗莫的頸子,那充滿殺氣的眼神比刀刃還要鋒利。
而朗莫卻不再閃躲,匕首就在他的眼皮底下閃過一道光澤,可他竟一點也沒有表現出畏懼。
「我聽謬次說過一句話。」他緩緩道來,「他說,繁縷誓言要消滅這個世界上被詛咒的存在。」
「沒錯,那就是繁縷的使命。」向日直視著朗莫。
「我只是想問,這句話,是妳說的嗎?還是,有別人告訴妳該這麼做,是妳的母親?」
向日皺眉,不懂朗莫為什麼要問這些。
「使命就是使命,沒有任何人要求我做什麼。」
朗莫瞇起眼,「那麼,妳對於被詛咒的存在,又理解多少呢?」
摸不透這個人究竟想知道什麼,向日臉色一沉,手施力讓小刀尖端刺破朗莫的肌膚,滲出血來,沿著頸部留下。
「我沒有必要回答你的問題。」她冷聲道,「反正你已經要死了,知道任何事都已經沒有意義。」
語畢,向日準備將匕首刺穿朗莫的頸子,卻在這時,傳來一聲槍響。
砰——
向日的手被子彈擦過,匕首掉落在地上。
她按住受傷的手,往槍響的方向望去,季非正舉著手槍指著她。
「很抱歉,沒有某人的允許,我不能隨便死掉。」朗莫微笑。
季非注意到他脖子上的血,瞪了他一眼。
「你們在停車場負責接應的傢伙已經被我解決了,你們離不開這裡。」
他的手扣在板機上,瞄準向日的額頭。
向日神情冷靜,她悄悄觀察四周,確實現在的情況對他們來說很不利。
「母親教過我......」她垂著頭,低聲說,「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輕言放棄。」
語落的同時,某個比拳頭還小的球體從她的斗篷裡掉出來,滾到季非腳邊。
季非看見那球體閃了幾下,微微一愣。
「季非!」
朗莫的聲音被接下來的炸裂聲掩蓋,他撲過去將季非推開,本來以為那是一顆炸彈,卻在一股嗆鼻的煙霧瀰漫在他們身周之後,才發現那只是催淚瓦斯。
「咳咳——」
當煙霧散去,向日已經消失無蹤。
…
悠荷避開原先季非、朗莫待命的一樓,來到地下停車上。
白書跟在她身後,當悠荷轉身面對他時,他慢慢摘下面罩,與她冰冷的視線對上。
「我想先確認幾件事。」悠荷開口。
一些問題一直迴繞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乙恩跟星雨......是你殺的嗎?」
白書搖頭。
「那......長老會呢?」
他仍然搖頭。
悠荷看著那雙深邃的眼眸,她永遠也看不透藏在深處的秘密,但她知道,他沒說謊。
她在心底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如果白書對她的仇恨促使他去殺害無辜,那她一輩子也無法原諒自己。
「我曾經問過你為什麼要成為管理人。」悠荷道,「我問了兩次,還記得我說過,如果有機會問第三次的話,我希望你能回答我。但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她的語氣既感嘆又諷刺。
「你成為管理人,是為了報復我。」
一股黑霧從悠荷的腳底纏繞而上。
「在你小的時候,我救過你的性命,而上一次交手,你饒了我一命。這樣,我們就算互不相欠了。」
說完,黑霧在她手中成形,形成一把巨大的鐮刀。
白書目光一沉,雙手凝聚白光,兩把銀槍出現在手上。
悠荷垂著眼簾,握緊鐮刀的下一瞬間,她毫無預警的一躍上前,大鐮刀一揮砍向對方。
那速度極快,白書差點反應不及,連退幾步,朝著悠荷開了幾槍,卻沒有一發子彈擊中,悠荷告訴自己別去在意那槍法的準度根本不是白書的水平。
她必須進攻,她只能進攻。
在白書閃避幾次她的攻擊後,悠荷將鐮刀杵在地上,借力往上跳躍,在半空中翻了個身來到白書身後。
白書一愣,還來不及轉身,悠荷便將鐮刀化為數不盡的黑色觸手,從後方包圍他。
黑霧纏繞著白書的身體,就像一隻即將將他吞噬的巨獸,白書讓銀槍消散,但手中的白光並沒有退去,反而越來越強烈,接觸到光芒的黑霧被消滅,悠荷瞇起眼,看見白書的身體漸漸被光籠罩,擺脫她的束縛。
悠荷無法接近那耀眼的光芒。
她始終明白,他們的本質是不同的,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可是為什麼,悠荷覺得好難受,她已經很久沒有因為自己的存在不符合這個世界的框架而難過了。
上一次,是在兩百年前,她愛上了一個人類。
悠荷閉上眼,努力撫平那種撕裂般的情緒,重新在手中凝聚黑霧,這回,出現的鐮刀比以往都還要巨大。
白書身上的光已逐漸退去,他翻身往前,與悠荷拉開距離,可就在他準備讓武器出現在手中時,卻赫然發覺眼前的悠荷猛地睜開眼,頓時,整個地下停車場的空間彷彿受到擠壓,空氣沉重得令白書難以呼吸,一點力量都使不上,無法動彈。
悠荷手上的巨大鐮刀幾乎看不出形體,只感覺她抓著一股來自黑暗的力量,可以毀滅一切。
混沌在那雙眼中翻湧,悠荷緩緩抬起手,將鐮刀舉高,就像是來自地獄的死神。
好強。
這才是悠荷真正的實力。
他贏不了她。
但也好,白書心想。
鐮刀落下之際,他上了眼。
十六年來,他封閉內心,恐懼已然成為一種不必要的情感,此刻他也不害怕,曾對於悠荷感到的憤怒與不解也似乎都不再那麼重要了。
他只覺得遺憾。
他不知道人死後會到哪裡,但腦海中那些有她的畫面,是不是再也不能被他作為珍貴的秘密深藏了?
那樣的話,該有多寂寞。
鐮刀落下。
白書感覺得到空氣被切割,然而,他預想的痛楚並沒有發生,只有一道呼嘯般的狂風劃過耳邊,隨之而來的卻是甚麼也沒有發生的平靜。
他緩緩掀起眼簾。
身旁的地面裂開一道痕跡,如果那一擊落在白書身上,那麼他現在已經被劈成兩半了。
他看向位在前方距離不遠的悠荷。
她垂著頭,凌亂的髮梢遮住了臉,白書看不見她的表情。
他只發現,她握著武器的手在顫抖。
黑暗收束回到悠荷腳下成為她的影子,白書又能動了,但他沒有召喚武器。
他邁出步伐,走向悠荷。
察覺對方靠近,悠荷用沙啞的聲音低吼了一聲。
「別過來!」
白書沒停下,每一步都踩得堅定。
「我叫你別過來!」
悠荷猛然抬頭,揮動鐮刀胡亂砍向白書,刀鋒卻停留在白書肩膀上方,遲遲沒有落下,悠荷可輕易的砍傷他,但她卻做不到。
終於在白書看清悠荷那張臉上此刻的模樣時,他才怔怔的停住。
她眼中的混沌被淚水沖刷退去,眼淚不能控制的落下,悲傷的開關彷彿永遠無法拴緊。
我輸了——悠荷心裡有個聲音告訴自己。
她徹底的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