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關於系上那個奇怪的美少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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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1-01
放學後,當教授都已經早已離開後,仍逗留在演講室的就幾個認真地研究講義的學霸,那些圍在一起吱吱喳喳地談論別人的女生團體,以及幾個莫名其秒地圍在一個睡著了的女同學旁邊用手機拍照的男生。

「咔嚓、咔嚓⋯⋯」

這名睡得正香的女生好像姓「麥」(由於系上的同學太多,我實在記不住她的名字),因為經常在上課途中睡著,長相可愛並留有一頭奶茶色的飄逸長曲髮。那種並不是台式奶茶、港式奶茶的顏色,而是比較貼近「午後紅茶」的那種高貴又典雅的奶茶色,故此被同學們在背後戲稱為「睡公主」。

今天,睡公主就如同以往,跟我一樣挑了課室的最後排來坐,正確一點來說她並不是「坐」,而是在一整個上課的下午都「睡」著了。明明剛才講課的教授最討厭不守規則的學生,而她居然都沒有被發現和痛駡,真是走運了。

熟睡中的她猶如一個毫無防備,卻又惹人憐愛的小嬰兒,以這個狀態而言,莫說是那些男生偷拍她的聲音,那班女生高談闊論的笑聲,抑或是火警鐘響起了,我可以打賭睡公主也絕對不會醒過來。

「咔嚓、咔嚓⋯⋯」

那幾個男生又再提起手機,開始肆無忌彈地把手機的鏡頭從她的臉龐逐漸下移至她在桌子下的那雙大腿。

「⋯⋯ 喂⋯⋯ 喂⋯⋯ 你們偷拍人家也適可以止吧?」對於自己脫口而出去阻止的這個行為,我也感到非常意外。

其中一個男生向我投以一個玩味的眼神,問:「怎麼了?她在什麼時候成為阿海你的所有物嗎?」

我馬上耍手否認道:「沒有啦,我⋯⋯ 我⋯⋯」

「我⋯⋯ 什麼?」另一個男生又極不友善的瞪了我一眼,然後以「噠噠」般故意地大力踏在地上的腳步聲走向我。

真是該死的,早知道就不該多管閑事了。

我把雙手微微舉起,以表示自己並沒有惡意,「⋯⋯ 沒什麼⋯⋯ 我只是覺得⋯⋯ 如果你們⋯⋯ 如果要偷拍大腿的話⋯⋯ 搞不好⋯⋯ 會因此而弄醒她了。」

男生「嘖」了一聲,咕噥著:「你以為哥是誰啊?我的技巧才沒有差勁到連睡公主也會弄得醒!況且她今天竟然少有地穿了迷你裙,不把這個美景拍下來的話完全是一種浪費吧?」

說完,他們便走到睡公主座位的前一排,接著在她的桌子前蹲了下來。

「等、等一等。」我竟然會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

「怎麼了?阿海你也想一起參與拍攝嗎?」他問。

我走到他們三人的面前,並且擋住了他們手機的拍攝鏡頭。

「怎麼了?我要拍攝的對象才不是阿海你呀,別在這裡阻著我吧?」

「那個⋯⋯ 總之⋯⋯ 偷拍歸偷拍⋯⋯ 拍大腿這種地方好像不太好吧?」平日很怕生事的我,有著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居然就這樣死守在睡公主的前面。

「蛤 — ?」

男生如打雷般大喊了一聲,終於把那群在講枱前喋喋不休的女生們一起驚動了。

女生群的中心大姐頭叉著腰,比起她的人,她身上那過於成熟的濃烈香水味已經先一步飄了過來。

這個長相不錯的女生,現在跟近期走紅了的男團偶像秘密地交往,因此本來性格已經不太友善的她,更以此為炫耀,並維持自己在系上的地位。

她叫什麼名字呢⋯⋯ 好像叫芯⋯⋯ 什麼⋯⋯ 似的?

「那邊的男生們,幹嘛一開口就大聲講話了?」她尖銳的視線在那三個男生以及我的身上遊移著。

呃⋯⋯ 真的要說的話,你才是那個一開口就大聲講話的人吧?

怎料,其中一個男生率先用食指狠狠地指著我的臉,說道:「他剛才居然想起著人家熟睡而偷拍睡公主的裙底耶!」

趁著人家熟睡時偷拍的人可不是我吧?!為什麼就要指著我來說⋯⋯?

心悠同學以那種像看垃圾般的眼神看了看,然後又看了看我正好蹲在睡公主的大腿前的不妙動作,不期然便皺起眉頭了。

「是阿海!芯悠大人你別看他平日一副亳不起眼,默不作聲的模樣,那些不為人知的犯罪者,很有可能就是這樣的人!」他是嫌我現在的情況不夠衰嗎?竟然順著這個形勢上再胡說八道。

芯悠抽了一口氣,最後連眼尾都沒再看我一眼,就說:「⋯⋯ 隨便你們吧?反正是怪人的阿海會喜歡上系上第一怪異的睡公主也不是什麼奇怪事⋯⋯」

⋯⋯我是「怪人的海」嗎?

她竟然用這張長得姣好的臉蛋說出這種傷人的言論,實在非常諷刺。我忽然之間覺得,如果這副像毒婦般的嘴臉,能夠讓她那個在當偶像的男友看一看就好了。

冷不防。

我背後的桌子發出了疑似什麼重物碰到在上面的「啪達」聲音,當我們轉頭一望時,方知道原來是睡公主原本枕在手臂上的頭撞到在書桌,這麼一來,她也很難沒有從睡夢中醒過來。

她擠擠眼皮,先是發出了類似「嗚嗚」般的微細聲音,然後才緩慢地睜開那雙如玻璃珠般的大眼睛。

「⋯⋯ 嗚呀⋯⋯ 大家怎麼都圍在我的身邊呢⋯⋯ 真是少見的熱鬧呢⋯⋯」仍未完全醒來的睡公主以糊塗的聲線嘀咕道,繼而便傻呼呼的笑了出來。

「「「⋯⋯」」」

在場的眾人也是無言以對,直至睡公主像上課前的老師般點起我們的名字來:「小魯、芯悠悠、玥玥、禾禾、小康、小海海⋯⋯」

呃⋯⋯ 怎麼我就是「小海海」⋯⋯?

芯悠的臉色一沉,顯然是不太喜歡睡公主這個叫法。她把那頭銀紫色的頭髮往後一撥,道:「蛤?說什麼傻話?別弄得本小姐跟你『這種人』好像很熟絡似的!」

她還特意在「這種人」那三個字上面加了重音。

睡公主因為在課堂上睡著的脫序行為,加上經常作出各種奇怪發言和行為,所以成為了芯悠的頭號討厭人物。由於芯悠在系上的地位和勢力,其他女同學都紛紛跟著她而排擠睡公主來。

但可悲的是,在學校大部分時間也是在睡夢中渡過的睡公主,對於這一切一切⋯⋯ 以及自己為什麼會被其他人孤立的理由,當然也是毫無概念。

芯悠向她旁邊兩個女生打個眼色,她們便馬上跟著連「再見」都沒有留下的芯悠離開演講室。不得不說,這個情景跟那些八點檔的宮廷劇真是頗像的:芯悠是一個勢力龐大的妃子,而那兩個女生則是她的宮女⋯⋯ 這樣的。

眼見睡公主都已經醒過來,在女生們都離開後,剛才打算偷拍睡的男生們也乘機徹退。

「啊喲~」睡公主高舉起纖幼的手臂,像隻貓兒般在桌子上伸起懶腰來。當她挺直腰坐立時,我才發現到那隻被她擁在懷裏(大概是陪伴入睡)的娃娃,她還真是把這個座位當成了是家中的睡床嗎?

「⋯⋯ 大家⋯⋯ 竟然都回去了⋯⋯ 是要回家去睡覺了⋯⋯ 嗎?」

— 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喜歡睡覺吧?一般的大學生都喜歡在放學後進行各種活動,然後直至深夜才入睡,又或者是通宵到早上又去上課。

— 睡公主你的常識究竟跟普通人有多脫節?

對於睡公主的這番古怪言論,我也只是跟其他人一樣採用無視過去的策略。我把筆電合上,收好在電腦袋內,執拾好個人物品後準備離開課室。

「欸欸⋯⋯ 小海海⋯⋯ 你也要回家睡覺了嗎⋯⋯?」她問。

我放下那個已經挽到肩膀上的電腦袋,停下腳步看著她,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我並不叫做『小海海』。」

睡公主眨眨眼,她的眼眸漸漸變得清澈過來,咕噥道:「我知道喔⋯⋯ 『小海海』的本名是呂弦海。」

什麼?她原來是知道我的本名?但卻為我起了這麼一個奇怪的名字?

我無奈得嘆了口氣,又說:「所以⋯⋯ 就不要替我起什麼『小海海』這樣像乳名般的稱呼吧?還有其他同學也是⋯⋯ 你不要隨便地替其他人起稱號吧?」

睡公主歪歪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絲的困惑,「為什麼不可以⋯⋯?其他人也有暗中替我取了稱號吧⋯⋯?」

欸欸⋯⋯?!

「大家也在背後叫我做『睡公主』吧⋯⋯ 嘻嘻⋯⋯」

她居然是知道的?

一直在學校裏也是睡著的她⋯⋯ 居然知道其他暗中戲稱她的事情?

「呃⋯⋯」我實在找不到什麼可以回應她的話。

「我頗喜歡『睡公主』這個名字的⋯⋯ 但漸漸地⋯⋯ 都好像都沒有同學記得我的本名叫什麼啦⋯⋯」她眯起眼,擠出一個苦笑來掩飾自己心底的失落。

「那麼⋯⋯ 你叫什麼名字?」

沒有任何緣由,我當下就竟然順從著內心,向睡公主詢問了她的名字。

「⋯⋯」

睡公主的眼睛睜得不能再大,嘴巴張成「O」字的形狀,一臉茫然的望著我。

難道我是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嗎?啊啊,也是的⋯⋯ 我們都已經在同一個系讀書了,但卻不知道對方的名字,而只記得她叫做「睡公主」⋯⋯ 這是作為同學的我的不好。

「呃⋯⋯」我支支吾吾的抓抓耳邊的短髮。

睡公主垂下頭,像是要把什麼秘密告訴我一般,細聲地把字句逐一說出:「⋯⋯ 我叫⋯⋯ 麥⋯⋯ 麥可麗⋯⋯」

麥可麗。

嗯,這下子,我呂弦海一定會記住了。

「⋯⋯ 不過⋯⋯」她欲言又止般,只是緊緊地攬著胸前的那隻布偶。

「怎麼⋯⋯了?」

「⋯⋯ 叫我做『小麥』⋯⋯ 也可以喔。」

我點著頭,回應道:「可以喔,這個名字比較容易記得。」

小麥露出了一個柔和的笑容。不得不說她還真是一個美少女,不是睡得糊塗的話,像這樣淡淡地微笑著的樣子,彷彿有著如天使般治癒心靈的力量。

「啊喲~」

小麥把手掌放在小嘴巴前,打了兩個呵欠,然後又抱著娃娃伏在桌子上。

「咦咦⋯⋯?小麥同學⋯⋯?」

「嘻嘻⋯⋯ 小海海你肯叫⋯⋯ 我的名字了。」她的雙眼已經合上了一大半,根本已經是隨時都有可能倒頭大睡的狀況了。

我從演講台折返至小麥的座位前,輕輕拍了她的肩膀,「喂喂⋯⋯ 你別在這種地方睡吧?」

「沒關係⋯⋯ 沒關係⋯⋯ 等一下⋯⋯ 到演講室要鎖上的話⋯⋯ 就會有保安叔叔來叫醒我的⋯⋯」

「但是⋯⋯」不等我把話說清楚,小麥便已經發出了那種熟睡中的鼻鼾聲,並且直接倒頭大睡了。

怎麼辦?我該就這樣把她拋下離去嗎?

算了吧。

我跟她又不是什麼交情深厚的朋友,而且又不是她的戀人⋯⋯ 也沒有必要多管別人的閑事吧⋯⋯?

於是,我踱步至演講室的門前,拉起門柄打算就此歸去。

然而,一股來自良心的譴責開始使我動搖。

— 但若然剛剛想偷拍她的男生們又折返,又或者一會兒來鎖門的是立心不良的保安的話⋯⋯

— 把她一個毫無防備的女生留在這裡,豈不是有點危臉?

我看了看手錶,距離晚上約定的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反正又沒什麼事做⋯⋯ 就在這裡待多一陣子吧⋯⋯?」

夕陽西下,演講室因為開了空調,室內的氣溫也開始下降。這個睡公主⋯⋯ 還就這樣睡著的話,很容易便會因此得感冒吧?

我忍不住想把那件掛在手臂上的連帽外套搭在她的背上,防止她會著涼。

「呃⋯⋯ 呃⋯⋯ 女生的肩膀和身軀真是細小⋯⋯ 該、該⋯⋯ 怎麼做⋯⋯ 才可以把我的外套掛在她的身上呢⋯⋯?」

我自言自語道,然後就是一副手忙腳亂的樣子,從旁在不同的角度考慮可以成功把外套套在小麥的身上,而又不會弄醒她的方法。

最後⋯⋯ 我靈機一觸。

想起了近期一個廣告中穿搭方法,將連帽外套的帽子像穿雨衣一樣,小心翼翼地套在小麥的頭頂上。

「Yes!做得真好!雖然穿起來有呂弦海你真是個天才呀 — !」我握起拳頭,在一旁沾沾自喜著。

這時,她突然扭了扭頸部,而頭上的連帽作為整件外套的支撐,都差點(幸好沒有掉下)要掉下來,嚇得我的內心幾乎漏跳半拍。

「唔⋯⋯ 小海⋯⋯ 的身上有種⋯⋯ 很香的⋯⋯ 巧克力味道⋯⋯」

小麥擠擠眼皮,在朦朦朧朧中吐出這句在其他人聽來猶如夢話的句子。

我掏了掏左邊的褲袋,才醒起裡面放著了些什麼。

或者只有我自己。

才聽得出小麥剛才所說的⋯⋯

並不是夢話。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