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11 七道門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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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0-26
  「鏗————」女神的權杖與我手上的長槍相碰,發出巨大的聲響,其聲波甚至讓周圍已被風化的建築物再次從旗面上剝落無數粉塵。然而,手持武器戰鬥的雙方卻文風不動,即使伊斯塔從空中俯衝下來的衝擊力甚至讓我腳下的地面產生放射狀的裂痕,我還是握緊手上的槍將她擋在身前。
  「不錯,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容易打敗」伊斯塔的嘴角泛起一抹殘酷的笑容,然後再次朝權杖使力,利用反作用力讓自己飛回空中的天舟旁,然後將寶石填入它的彈倉,將搭上了光之箭矢的弓再次拉開「不準動,否則瑪安那會將你炸飛哦?」
  「做得到的話就試試看啊!」我將手上的槍對著空中的女神擲出,兩手朝地面一拍,利用敖廣的力量瞬間凝結空氣中的水氣,在面前形成了一道寒冰障壁。與此同時,從天舟發出的炮擊撞上前方,在冰壁上爆炸開來,發出耀眼的白色光芒;我向後踏了一步,在自己腳下開啟了與黑曜石長槍相連的通道,下一瞬間,我就已經從地面上移動到女神伊斯塔的上空,而她卻毫無覺察。
  「哼哼,瑪安那的砲擊用那種防禦是擋不住的啦,就算你打算反擊也沒有用喔,連槍都丟歪了———」她才說到一半就被我踢在背後的迴旋踢打斷,然後從高空中直直墜落到地面,在地面揚起了大量的煙塵,但我也同樣逃離不了地心引力的拉扯向下墜落,幸好在我落地的前一瞬間,在空中看著整場戰鬥的凰及時抓住我的雙手,讓我沒有直直撞上地面。
  「太大意了吧,這麼簡單害我很有罪惡感耶」我揮開眼前的煙塵,看著被埋進地面的黑髮身影,無奈地嘆了口氣。不知道是因為太陽已經下山的關係,還是單純受到重擊而失去意識,總之現在伊斯塔已經完全陷入沉默,以一名女神來說,這麼容易就被打敗真是難以想像「現在怎麼辦?看來今天得在城鎮裡待一晚了,她就放在這裡沒關係嗎?」
  「還是先找個地方安置起來吧,要是被逃走就不好了」凰也走到一旁,抓起伊斯塔的一隻手臂試圖把她從地面拖出來「喂,你也來幫忙一下,誰叫你要打那麼大力,拖不出來了啦」  
  「這不是很好嗎,至少她也逃不走了」雖然嘴上這樣講,我還是抓起伊斯塔的另一隻手臂,用力將她從坑裡拉起來,然後拖到旁邊的廢棄房屋裡,讓她的身體靠著柱子「先把紀錄的事情處裡完吧,師父,警戒就先麻煩妳了」
  「沒問題」凰點點頭,示意我盡快完成工作。
  我啟動紀錄,輕輕將右手食指放在伊斯塔的額頭上,一道靜電瞬間竄過手臂,向上流動到我的後頸,證明了連結已經成功建立,目標就在指尖可及之處。然而,就在我想「抓住」那股力量的瞬間,一股如漩渦一般的魔力突然從伊斯塔體內出現,打算吸走我的意識;雖然我試著抵抗它,想要取得的紀錄卻隨著它被捲入深處,我別無他法,只能任由自己閉上眼睛,順從那股魔力的邀請,讓自己的意識遠去。
●□●
  我睜開眼睛,望著周圍的景象。這裡是地面和牆壁都由岩石構成的地下空間,高度不明的上空被洞窟的天花板遮住了陽光,前方的道路更是窄到僅容得下幾人並肩前進,兩方的界線亦不是山壁,而是無底深淵。
  (還有那些槍牢……真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得再次回到冥界)我順著道路的前方看去,在一路蜿蜒向下的通道上,除了散落在四處、插在地上發著藍光的槍牢以外,還有七道看起來塵封已久的大門,其上雕刻著已經模糊到看不清的楔形文字,蔓延著一股不祥的氣息。除此之外,周圍的一切色彩都像被抽乾了一樣,只剩下深淺不一的黑色與灰色;我在庫撒墜入冥界的時候,所見的冥界並沒有這種特性(既然如此,這裡應該是伊斯塔的紀錄造出的幻像世界,既然如此,接下來應該會發生什麼才對)
  說到冥界與伊斯塔,最廣為人知的傳說應該就是《伊南娜下冥界》了;據說是女神伊南娜為了找自己的姊姊兼冥界女神「埃列什基伽勒」的麻煩,以其好戰本性應該是想奪走冥界女神的王座,卻低估了被囚禁於冥界的埃列什基伽勒對受到眾神寵愛的伊斯塔有多怨恨,最後在被奪去一切神權的狀況下,在冥界的王座前被無數惡靈殺死;不過就算真的猜中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在以伊斯塔為中心的紀錄裡,要是「主角」沒有出現,故事就不會向前進,因此我只能在原地等著變動發生的瞬間。
  幸好,以好戰與大膽著名的女神並沒有讓冥界等了太久。就在我正想找個地方坐下來等時,洞窟的上空就傳來一道巨大的爆炸聲,隨之而來的是因為地表被炸開而透進來的陽光,以及從上方一躍而下的身影。
  「真是令人失望,埃列什基伽勒的領土竟然這麼荒涼。嘛,反正都下來了,不到王座前打聲招呼似乎有失禮數吧?」在這個時間點還是金髮的女神落到冥界的地面上,看著下方的風景自言自語著。
  在兩河神系的冥界內,除了埃列什基伽勒以外的神都無法使用權能,連神性都會被削弱到無法維持不死,或許是考慮到了這點,伊斯塔──不,應該稱之為伊南娜吧;總之,她並非毫無準備而來,而是帶了七種隱含神力的首飾,頭巾、青金石項鍊、珠串、「pala dress」、胸飾、金戒指、以及劍形的權杖,雖然在冥界主人的權能下,這些東西無法發揮太大作用,但至少能想到要準備東西以伊南娜的標準來講已經很好了。
  「依據傳說,七道門扉在埃列什基伽勒的命令下關閉,每當伊南娜打開一道門,守衛就會取走她身上的一樣東西…………」我一邊回想著傳說的內容,一邊跟著伊南娜的腳步朝冥界深處前進。不到五分鐘的路程,第一道大門已近在眼前,一名身穿灰色斗篷、已經成為枯骨的守衛擋在門前,朝她伸出手掌索要代價。
  伊南娜習慣性地將食指指向守衛,就和伊斯塔用瑪安那發動炮擊時的手勢一模一樣,但她隨即就意識到,在冥界裡除了埃列什基伽勒定下的規則以外,其他的權能都不起效用。
  「嘖,拿去」她一臉不滿地卸下頭巾塞到守衛的手上,而守衛也退到一旁,任由伊南娜用力踹開石製的大門。說也奇妙,在她將頭巾交給守衛後,原本只有黑白色彩的飾品卻突然取回了色彩,但守衛卻彷彿沒有注意到一般,靜靜地站在一旁,兩手托著極具違和感的飾品,空洞的雙眼似乎朝我投來視線。
  「這是……要我拿走的意思嗎?」在傳說裡,到達冥界王座的伊南娜已經一絲不掛,這除了代表她在七道門扉將帶來的所有東西交給守衛以外,也代表她失去了所有神權與神性,變得和凡人一樣脆弱「也就是說,這是伊南娜的權能對吧」
  我走上前,望著沒有反應的守衛,然後輕輕將手放在擁有了色彩的頭巾上。一道微弱的電流竄過我的手臂,和之前取得紀錄的時候相同,但這次就在我感受到確實有什麼力量的瞬間,它原本的憑依之物便化為點點光粒消散,守衛卻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或許是由於這裡是紀錄內的世界,又或許是因為埃列什基伽勒根本不是想奪取伊南娜的神權,總之既然守衛不在乎,我也只能迅速離開,跟上伊南娜的腳步前往下一道門扉。
  就這樣,在不斷的前進下,伊南娜穿過了前六道門扉,每一次經過守衛時失去的神性也漸漸被我收入掌中。一直到冥界的最底層,第七道門的前方,只要穿過這裡,埃列什基伽勒的王座(或者說神殿)就在眼前;然而,走到這裡的她,身上唯一剩下的物體是──衣服。
  「果然會變成這樣…………」我扶著額頭,無奈地看著在門前猶豫不決的伊南娜。或許早在知道這故事的結局是就該做好心理準備了,但無論如何就算是在紀錄的世界裡,看見女神的裸體基本上必定會招致死亡,這一點應該在世界各地的神話系統中都被提起過無數次;然而,想要取得她的力量,就不可能在這裡離開這個世界,再者,這裡是依照過往的事實建構成的影像,也就是說沒有任何改變的可能,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別開視線,同時暗自希望自己不會因此遭到天譴。
  「可惡………埃列什基伽勒…竟敢愚弄我!」伊南娜滿臉怒容,但在認清了即使在這裡回頭,失去的神性也無法取回之後,終究還是妥協了,將自己身上的衣物褪去,塞到守衛手上,然後連等都不等就直接推開守衛,用力撞開大門衝進神殿。
  「這是最後的力量了…………」我輕輕將指尖放在守衛手上變成彩色的布料,吸收伊南娜的最後一絲神性後,便轉身離去「失去力量的神,也得在冥界的規則下接受死亡……沒錯,我們絕對不能落入這種結局」
  我拍了拍自己了臉頰,將思緒拉回正軌,然後向著一路走來的反方向,踏出返回地面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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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來的正好,有一個好消息跟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我從紀錄的世界返回現實,發現自己躺在地板上,而已經抽出武器的凰正站在一旁。
  「壞消息先」我迅速站起身,抓起同樣掉在地上的長槍,同時看向窗外,馬上就理解了她想說的是什麼「…………算了,我已經看到了」
  「嗯,那我就說好消息就好」凰雖然警戒地盯著聚集在外頭的無數骷髏兵,語氣卻十分輕鬆,一點都不像正站在戰場上「好消息是,我們暫時沒有戰鬥的必要」
  「什麼意思?我不覺得他們對我們有多少善意」我握緊長槍朝窗戶用力突刺,將某個探頭進來的骷髏打成一片散骨。隨後,一聲「碰!」的巨響在不遠處炸開,將附近的骷髏兵全部炸成灰燼「唔哇!發生什麼事了?!」
  「如你所見,瑪安那在空中進行火力掩護,他們也不是完全沒有智力,多少還是會迴避攻擊,能到達我們旁邊的根本沒多少」凰站到門口,將刀打橫放在面前,然後用沒有持刀的那隻手掌貼在刀背上,朝著前方放出巨大的火柱,把無數骷髏燒成骨灰。
  「瑪安那…?」我下意識地望了屋內一眼,天舟原本的主人伊斯塔卻依然昏迷在牆邊,看起來並不像正在操縱武器的樣子「也就是說,有某個同樣有操縱權的人在使用……慢著,該不會…………?」
  (就是那樣)敖廣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我的腦內(畢竟是緊急事態,雖然很討厭還是得借用一下剛到手的力量)
  (果然是祢啊)或許是才剛使用過祂的力量,敖廣與這副軀體的同步率似乎比平常更高,甚至能使用理應和「我」這個存在相連的阿卡夏紀錄(不對,很可怕欸,下次先講一聲好不好)
  (都在生死關頭了誰還在講這些,先想辦法離開這裡比較實在啦)
  (也是,不過還有一件事得做)我將手掌貼在建築物的牆上,然後從紀錄裡喚出巨人的力量,讓硬質化水晶以我的手掌為中心蔓延至整個屋內,也擋住了門窗,阻擋骷髏兵的進攻路線,只留下除了屋內沒有其他樓梯能上去的二樓「這樣就可以了。師父,我們上去二樓!」
  「你想做什麼?」雖然臉上掛著疑惑的表情,凰還是收起刀跟著我快步踏上階梯,來到二樓的陽台「唔,這樣一看,上面的天舟還真的很詭異。」
  「……」我忍住吐槽的衝動,用護符打開幾個星期來都只能在深夜避開其他人使用的通訊「艾爾麗!現在能把『巨人』送過來嗎?」
  「當然沒問題,早在你們下午遭遇伊斯塔的時候我就準備好了」通訊另一端傳來她自信的聲音「接好!」
  在我頭上十幾公分的空中突然出現一個發光的術式,下一秒水晶製的手鐲便從艾爾麗的實驗室穿越世界,從術式裡掉到我的手上。我毫不猶豫地將它套上右手,然後一邊朝著屋子的邊緣助跑,一邊用力朝自己的虎口咬下。
  濺出的鮮血在我從空中跳下時隨著慣性飄到了我的上方,然後被一道金黃色的光芒照亮;同時,以我為中心的空間泛起了漣漪,象徵著世界被切開一個暫時的裂縫,而十五公尺高的純白巨人,就這樣憑空出現在不穩定的世界裂縫裡,將位於同一個座標的我吞噬進其內部。
  「嗯,狀態萬全。這次可別再出現太大的戰損了啊,不然等你回來我就叫媽媽把你調去我的研究團隊裡加班!」通訊另一邊的艾爾麗語帶笑意的提醒我。
  「妳儘管放心好了,等我們到安全區域馬上就把東西還妳」我一邊說著,一邊操縱巨人的軀體朝凰伸出手「走吧,趁伊斯塔還沒醒來之前我們最好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嘴上這樣說,你還不是幫她留了一手。嘛,算了,直接朝北壁前進吧,用這個姿態靠近烏魯克絕對不是個好主意」她輕輕踏上巨人的手掌,然後順著手臂一路向上走到肩膀坐下。
  「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