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２）

　　「────」

　　突然出現的女子一語不發，只是用那雙毫無光澤的紅眼注視著我們。

　　女子有著一頭直達小腿的蒼白長髮，容貌如同冰雕一般精緻。高挑的身體一絲不掛，展露出曼妙姣好的身段，還能從那身上看見許多像是蛇鱗的紋樣，彷彿秘境的仙女般有種不屬於這世間的美。

　　──然而，白髮女子全身都散發出強烈的妖氣，完全覆蓋了外表帶來的美感。

　　光是和她面對面，手指就下意識地開始顫抖。

　　這個妖氣，和剛才遇到的妖怪可不是同一個等級的啊。

　　而且這種氣息……我有印象，難不成──

　　「林海彥！」

　　正當我腦中浮現某個猜想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雅茹的驚呼。

　　下一秒，一支銳利的冰錐就從前方迅猛的射來，嚇得我趕緊偏移身子，千鈞一髮的躲過這道襲擊。

　　真是好險，要是沒有雅茹提醒，我的肩膀搞不好已經被射穿了。

　　「還沒完！林海彥。」

　　聽見雅茹的警告，我馬上回頭看過去。

　　──只見白髮女子的周邊出現數十支冰錐，其尖端全都對準了我們，包含天上的緋華和巫鳶。

　　喂……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啊！

　　完全不給我們做好準備的時間，所有冰錐就如同飛箭般一齊發射！

　　該死，數量這麼龐大，根本應付不來啊！

　　我握緊斬風，做好挨上好幾道攻擊的覺悟全力加強靈力防護──

　　「──吹飛吧。」

　　說時遲那時快，在冰錐即將來到我面前的前一刻，一股夾雜黑色羽毛的暴風從旁吹來，將冰錐盡數破壞。

　　不用想也能知道這風是誰放出來的。

　　「真是危險啊，彥仔。」

　　巫鳶拍動著黑色翅膀，姿態從容地降落。

　　「要是剛才晚了一秒鐘，我們所有人都會被刺出好幾個洞來吧。」

　　「不要一臉輕鬆地講這麼恐怖的台詞好嗎。」

　　為什麼這隻烏鴉精可以連這種時候都可以讓人感到煩躁。

　　算了，剛才被他救了也是事實，還是別跟他計較了。比起這個……

　　「喂，巫鳶，那個該不會是……」

　　「就跟彥仔你想的一樣，這下事情有點棘手了啊。」

　　巫鳶的語氣多了一分平常聽不見的沉靜。

　　「──那個也是白煞喔。」

　　嘖，果然嗎……！

　　聽到這話，雅茹也瞪大雙眼，露出一副「果然是這樣」的表情。

　　「那也是白煞流露出的部份力量形成的分靈之一，只不過樣子不太一樣就是了。」巫鳶不疾不徐的補充道。

　　仔細一看，的確能看到白髮女子的身子有點半透明，彷彿幽靈一樣。這證明她並不是實體，而是靈力的聚合物。

　　一看見白髮女子，我就從她身上感受到與之前對峙過的白煞分靈相似的氣息。剛開始我還不敢相信，但連巫鳶都這麼說，恐怕也難以否認了。

　　我的猜測偏偏在這種時候中了，真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不過……白煞居然還有人形的姿態嗎？

　　「嗯……」

　　巫鳶瞇起眼，像是領會到什麼的看著白髮女子。

　　「原來如此，這個恐怕不只是力量，也是她意識一部份的具現化。」

　　「意識的……具現化？」

　　「是啊，或許白煞也有過像是人格之類的東西吧……那份殘留的意識透過靈力形成的具現，就是眼前這個妹子喔。」

　　我回想起先前見過的，以白色大蛇模樣出現的白煞分靈。

　　那種怪物，也有人格這種東西嗎……

　　「──人之……子…………」

　　這時，白髮女子──白煞開口說話了。

　　「人之子……退魔之……人…………」

　　她的聲音簡直像是從腦海中響起般清晰，然而卻聽不出任何感情，跟她的表情一樣空洞。

　　「封印……解放，妨礙者……消失。」

　　說完，她抬起纖細的手腕，身上開始發出冷冽的寒氣，大量冰錐眨眼間就在她身旁凝聚成形。

　　白煞一個揮手，冰錐就有如豪雨一般撲天蓋地的撒下。

　　「嘖……祝融咒！」

　　我立刻呼喊火之法術的咒文並同時揮起斬風，從刀刃燃起的火焰隨即將射來的冰錐融化消滅。

　　很好，雖然看起來很棘手，但只要快速應對，也是有辦法對抗她……呃！

　　我才剛這麼想，白煞馬上就又製造出無數的冰錐，數量還比剛才多出了整整一倍。

　　喂，別開玩笑了好嗎。一般冰系妖怪製造冰的速度也沒這麼快吧！

　　「火焰啊。」

　　「天雷咒！」

　　當我瞠目結舌的時候，數隻鳥形火焰以及強勁的雷電突然出現，把襲來的冰錐都擊碎。

　　「沒事吧，海彥先生。」

　　「別自己一個人在前面逞強好嗎，林海彥。」

　　轉頭一看，只見降落到地上的緋華和手拿雙槍的雅茹都來到了我身旁。

　　「抱歉……我沒事，謝謝。」

　　確認我沒受傷後，兩人轉而看向前方與白煞對峙。

　　真是失策，因為對方是人形所以一時大意了。

　　「彥仔，就算人家換成美少女的外表，你也不能掉以輕心喔。」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透我在想什麼，巫鳶嘲諷似的冷笑道。

　　「被封印了百年的時間，就算白煞原本具有人格，恐怕也早已失去理性了──她，依舊是那個只會破壞的災厄化身喔。」

　　在巫鳶這麼說的同時，白髮女子外貌的白煞再度抬起了手。

　　下個瞬間，她身上的寒氣一舉向外擴散，寒冰侵蝕地面，化成猛烈的冰之浪潮向著我們襲來。

　　「大家退後！」

　　緋華率先採取行動，她站到最前方，對著冰浪放出一隻巨大的火焰之鳥。

　　火鳥拍動燃燒的雙翼與冰浪正面碰撞。兩股相對的強大力量互相衝突，爆發出強勁的衝擊撼動空氣。

　　最後兩邊雙雙抵銷，形成濃厚的霧氣在空氣中飄散。

　　但我們連喘口氣的時間也沒有，數支冰錐就劃破霧氣疾射而出。

　　「唉呀唉呀──」

　　不過巫鳶將黑色翅膀像刀刃般揮動，瞬間就擊碎了所有的冰錐。

　　「攻擊這麼猛烈，看樣子起床氣很重啊。」

　　說著，他再度拍動黑翼，對白煞釋放出一道直線的強風。

　　白煞雖然立刻就做出冰牆防禦，但巫鳶的風卻更勝一籌，輕而易舉地破壞了冰牆。

　　多虧巫鳶這一擊，白煞的前方頓時門戶大開。

　　「雅茹！」

　　「我知道。」

　　抓準這個破綻，我和雅茹同時朝白煞衝出去。

　　「……！」

　　見到我們進攻，白煞立刻發射冰錐攻擊。但這次的數量沒有剛才多，只靠我和雅茹就能應付。

　　我的斬擊和雅茹的光彈一一擊落襲來的冰錐，最終來到白煞的面前。

　　「喔喔喔喔！」

　　刀刃灌注我的靈力，發出蒼藍色的光芒，一口氣對著白煞揮斬而下。

　　然而──

　　「什……！」

　　揮落的刀刃──被突然出現的兩把冰劍擋了下來。

　　白煞只是站在原地不動，冰劍就像是有自主意識一樣浮在空中，交叉劍刃擋下斬風的刀刃。

　　這個是……用冰做出來的劍嗎。堅韌度還比那些冰錐還要更強。

　　當我感到訝異時，白煞動了一下手，兩把冰劍就自動揮舞起來，一舉把我的刀給彈開。

　　「嘖……」

　　明明沒人握劍，力道卻這麼強……！

　　意外強勁的回擊讓人有些站不穩。我腳步倉皇的穩住身子，但立刻就看見兩把冰劍的劍刃對準了我，迅猛的揮下。

　　該死，得趕緊防禦──

　　「林海彥，退後！」

　　雅茹的聲音！？

　　我下意識照著她的話向後退。只見一道淡紫色光彈從旁射來，將冰劍給擊落。

　　見到其他攻擊，白煞立刻就朝雅茹的方向射出冰錐。

　　雅茹一面閃躲冰錐，同時接連不斷的開槍。雖然都被白煞用即時做出的冰擋下，但還是起到了一些牽制的作用。

　　「貫穿吧！」

　　最後，她高舉雙槍，凝聚力量發射巨大的淡紫色光束。

　　白煞像是沒預料到這招攻擊，防禦用的冰輕易的被粉碎，就這麼被擊飛出去。

　　暫時擊退敵人，雅茹來到我身邊露出不滿的神情。

　　「真是的，你衝得太快了，林海彥。」

　　「……抱歉。」

　　「我知道你想快點去找天衣狐，但也看看眼前的情況吧。就算外表不同了，那個也是白煞，你以為那種溫吞的攻擊會管用嗎……呃！」

　　話說到一半，雅茹的表情突然驟變，二話不說就把我推開。

　　「喂，妳幹什……」

　　我才想問她在做什麼，凍結的地面就伸出好幾支冰錐，劃傷雅茹的身體。雅茹身上瞬間多出好幾道傷口，當場跪了下去。

　　「唔……！」

　　「雅茹！」

　　這是……操控冰凍地面的力量，之前對付過的白煞分靈也有用過的能力。

　　「我不要緊……比起這個，她要來了！」

　　即使身體被畫出好幾道傷口，雅茹仍然用銳利的神情出聲提醒我。

　　回頭看去，剛才被擊飛的白煞已經踏著寒氣的步伐緩緩走來。

　　她一個揮手，兩把冰劍瞬間就出現，兇猛的飛過來發動攻擊。

　　「可惡！」

　　我用刀擋下冰劍的斬擊。然而冰劍一個迴轉，馬上就從不同的角度再次攻過來。

　　兩把冰劍在空中來回飛舞，動作就像是老練地劍士般靈巧又精準。而且因為沒有人握劍，反而可以做出一些人體做不到的行動，讓人無法招架。

　　這樣下去不行……

　　「燃燒吧！」

　　在我和冰劍僵持不下時，白煞腳下忽然出現了鮮紅色的光芒，從中燃起了猛烈的火焰。

　　可能是白煞被火焰干擾的關係，冰劍的動作也變得遲鈍了些。

　　好機會！

　　我增強刀上的靈力，連續揮刀將冰劍斬成碎片。

　　「幫大忙了，緋華小姐。」

　　「哼哼，這點小事不算什麼。」

　　身後的緋華輕笑著回應我。

　　不過輕鬆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

　　白煞很快就掙脫焚身的火焰，從中走出來。

　　雖然她身上能看見燒傷的痕跡，但她完全不在乎的樣子，依舊是那沉靜佇立的模樣。

　　……即使是朱雀的火焰，也無法對她確實的起到作用嗎，真是頑強的傢伙。

　　──這時，白煞突然伸出手掌，掌心凝聚起藍白色的靈力光芒。

　　那一招是……！

　　我趕緊扶著雅茹躲到一棵大樹的後面。巫鳶和緋華也察覺到危險，立刻飛到空中。

　　下一秒，藍白色的閃光宛如砲彈般炸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