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同人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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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0-22
一行人趕回機場,保鑣正協調著私人飛機起飛時間,采珺靈魂似乎被抽空,眼神荒蕪地坐在VIP休息室,不過依舊緊抱著劍盒。
「先回別墅放刀。」采珺收到周家豪的電話後所講的第一句話。
「小姐,妳確定?」身旁的保鑣驚訝地問。
采珺維持著招牌笑臉點點頭,之後再度陷入沉默。
軌方則是一路思索著,周銘怎麼會突然間就病危了,金丹應該可以保命三天,除非他又忍不住和采珺以外的人交媾,那『朝露』的詛咒將會最大化,他不禁感嘆天意的難違。
*
回到別墅,安置好『朝露』後,已經晚上八點多,沈老依舊領著小珍、小蘭在門口迎接。
「秋姨~回來啦!……不對,從現在起應該可以叫妳采珺了。」坐在客廳沙發的家豪翹著二郎腿看著歌唱比賽節目,聽見采珺和軌方進門後喊道。
采珺走進大廳,冷冷地瞪著家豪說:「老爺在哪裡?」
「在妳和小狼狗開心散步時,死在醫院裡了,想見他?去停屍間吧!」
「沈老,備車,我們等等去醫院。」采珺對著後方的沈老和軌方說,並沒有理會家豪的閒言閒語。
周家豪氣不過,上前使勁捉住采珺的手臂說:「老頭死了,妳還裝什麼裝?要不是我……要不是我,妳本來就屬於我。」周家豪講得激動,手上力道又加了幾分。
「我秋采珺從來就不屬於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周家豪一聽火冒三丈,舉手一個巴掌搧下去:「妳這賤——。」
軌方向前一跨,從側邊抓住周家豪的手腕,下一刻,啪~的一聲,周家豪的臉上反而被采珺留下清楚的掌印。
「好……好個——。」
刷啪~采珺又搧了一下。
周家豪想掙脫軌方的箝制,但是卻怎樣也難動分毫,他憤恨著瞪著軌方。
「別再幼稚了家豪,你知道你父親為什麼不肯娶我,因為他愛你比愛我深呀,他的一切都是留給你的。」采珺壓抑著逼近臨界點的情緒,用著冷漠卻帶有哭腔的聲調說。
「住口,妳說他愛我?除了那些破劍外,他還搶了妳。妳跟我說他愛我?哈哈哈哈。」周家豪放開采珺,歇斯底里地掩面狂笑。
采珺搖搖頭,從外套的暗袋掏出那串秘密鑰匙,遞到周家豪面前,對著軌方說:「放開他。」
軌方放開後,周家豪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呆呆地看著那串鑰匙,尤其是當中的一把。
「這串鑰匙從今之後歸你,遺囑在二樓保險箱內,你自己看吧!」采珺見周家豪沒有反應,直接鬆開手,任由鑰匙接受地心引力的牽引,直直墜落。
鏗硿~鑰匙摔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金屬聲,驚醒了周家豪,他跪在地上,顫抖地拿起鑰匙,久久不能自己。
「走,去醫院。」
采珺嘴角依舊上揚,可是眼神已經背叛了她,她似乎打算不再回這個家,卻又帶著濃濃的依戀。
*
采珺沒有通過正常申請進入醫院殮房,而是動用一些特權,她不想讓醫院太多人知道她的到來,之後她們從地下層進入,讓沈老留在停車場等候。
醫院守衛打開冰櫃,吩咐只能待十分鐘,就匆匆離去。
周銘一臉祥和的躺著,只是臉上多了一層冰霜。
「吶,小彭,他走的安詳嗎?」
軌方觀察屍體,心窩處殘留著『朝露』的煞氣,看似來的又急又快,連『問道』都來不及守護,周銘的死因再清楚不過。
「我想是的。」軌方想沒必要再多說甚麼。
采珺上揚的嘴角突然放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拳捶向屍體的心窩,碰鏮一聲,力道之大震動了鐵架,空曠的殮房迴盪著金屬的鳴響,當她正要再槌,軌方已然出手制止。
「別對死者不敬。」軌方萬萬沒有想到,采珺對周銘竟帶有如此深的仇恨,隨著周銘的去世,終於爆發。
「我的復仇還沒結束,他怎麼可以走的這麼安詳。」采珺說著,兩行淚珠已自動滑落。
「他還沒有家財散盡,還沒有徹底親子決裂,然後就這樣走了。」
「嗚哈哈哈哈……!」采珺邊哭邊嘲笑著自己的人生。
軌方不發一語,因為纏繞在秋采珺身上的違和感,此刻正一一剝落,愛恨交織可使一個人瘋狂到這種程度,看著三世前的妻子如此悲痛,軌方不自覺的從背後摟住她的腰。
采珺沒有抗拒,轉過身將臉埋進軌方厚實的胸膛,軌方暗唸靜心、淨口、淨身三大神咒,在咒力的作用下,采珺神智漸漸趨於平靜,緩緩進入夢鄉。
軌方關上冰櫃,揹著采珺離開殮房回到停車場,在沈老的協助下將采珺安置在車子後座,而自己則鑽入副駕駛座。
待沈老坐定位,軌方開口問:「沈老有孩子嗎?」
「老奴一生從未婚嫁。」沈老邊說邊發動引擎。
「呵呵,我是問有沒有孩子,不是問嫁娶與否。」軌方迅速伸手又將車子熄火。
「魏先生,你——。」
「周銘的死,是你吧?」
「……。」沈老撇過頭,瞟了後座一眼。
「別擔心,她暫時醒不過來。」
「先生一位外人,不會管太多了嗎?」沈老盯著前方昏暗的空間說。
「斷因果,了因緣。」
軌方短短六個字,觸動了沈老的內心,剛剛一瞬間想同歸於盡的殺意消失了。
「先生是如何發現的?」
「從你打小蘭巴掌開始。」
「喔?願聞其詳。」
「你當時並不是在教訓小蘭無理,小蘭看你的神情不對,而你打的巴掌則帶有失望和不捨。」
「你知道昨天夜裡,小珍和小蘭企圖誘惑我嗎?但在廚房和她們相處時,她們就應該知道我不吃那套,令我懷疑是有人命令她們或是逼迫她們做不願意做的事,自暴自棄之下想尋求我這個外人的慰藉。」
「呵,說下去。」沈老冷笑一聲說。
「昨天下午我跟小珍打聽過采珺,因為我剛進門時你看我和采珺的眼神並不友善,卻意外得知你和周銘是老朋友,從這個家中惡劣的互動關係來看,一位工作兩年的女僕怎麼會知道你和周銘的關係,所以我大膽假設,小珍和小蘭跟你早就認識一段時間了。」
「我天生體質特異,對女子體香異常敏銳,剛剛周銘屍體上留有小珍和小蘭的殘香,所以——。」
「夠了,剩下的我來說吧!」
「小珍和小蘭是我從孤兒院撿的養女,我從小就秘密培育她們各種生存技巧,沒想到女大不中留,半路殺出你這程咬金。」
「沒錯,是我命令二女去服侍周銘,得知昨晚你所創造的機會千載難逢,怎麼可能不利用,周銘好女色,昨晚沒有發洩的慾火,今早你覺得他會乖乖聽從你勸告?便宜他了,竟然爽死於馬上風,哈,名副其實做了風流鬼。」沈老嘲弄地說。
「你就這麼恨他?跟采珺一樣?」
「我本人並不恨周銘,只是得知秋家留有後人,就不禁想做些什麼。」
「可惜老奴能力有限,不能為采珺做更多的事,但是至少不用讓她染上血腥。」
「秋家後人嗎?」軌方饒富意味地看向後座。
「魏先生,打算要揭發我嗎?」車內的氣氛又緊繃起來。
「沒這打算,畢竟一切都沒有證據,本來就是一位色老頭玩太嗨,自作孽。只不過委屈小珍和小蘭了。」軌方聳了聳肩說,他明白沈老不會傷害采珺,所以只是在虛張聲勢。
「……我的確沒資格為人父,但是兩位小姑娘可比你想地堅強。」
「我知道。」軌方確信的點頭。
「那先生又因何來到周家?」沈老多少也想知道軌方的企圖。
「菩薩指引,求劍,了緣。」軌方淡然說。
「如今周老爺走了,而少爺本身卻不愛刀劍,看來反倒是我幫了先生。」
「或許吧!」
*
三人回到別墅,軌方拜託沈老帶采珺入房休息,而自己則是來到後院鳳凰樹下,地底下傳來的微微鳴動聲,說明有人啟動了機關,軌方凝氣開鎖,循著昨晚的路徑來到藏劍室,鐵門通道已被打開,一名男子靜靜地站在展示窗前,欣賞著『問道』。
『問道』似乎感應到軌方的到來,發出更高音調的劍鳴。
「嗚,是誰?」周家豪摀著耳回頭一看說:「怎麼是你,你怎麼進來的?」
軌方不語,只是微笑揮了揮手。
「算了,不重要了。我小時候見過這把劍一次,如今再見,覺得它好美,『文丁問道』不虧是我們周家的傳家之寶。」不同於幾個小時前的狂亂,此刻的周家豪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你才是『問道』最適合的繼承人。」因為你就是文丁轉世,軌方話只說一半,因為天機不可洩漏。
「是嗎?不過我想……,我不如父親愛劍成癡。對了,請問『小狼狗』尊姓大名?」
「哈,姓彭,名軌方。」
「怪名字。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我想請周少爺割愛。」軌方指著旁邊玻璃框內的『無量三日月朝露』說。
「我對日本刀雖然沒興趣,不過好歹這把刀也花了我們周家一半的資產呀!」
「相信周少爺明白此乃兇刀,您的父親就是因此刀而亡。」
「父親犯錯並不代表我會。我知道彭先生絕非常人,但是這個理由不足以說服我讓刀。」
「我教你『問道』的正確使用方式作為交換如何?」軌方本來就打算教周家豪,以補三世前的遺憾,他相信有『問道』的協助,不論物質面或精神面上,周家豪必能有一番成就,
「喔?你的意思是?」
「當年商文武帝,求仙道於彭祖,彭祖留下十六字箴言『兵中王者,虛實其間,龍飛鳳舞,遨遊太虛。』,商文武帝立志中興,一生恪守本分,無奈天意難違,臨終之時命人鑄劍以明志,彭祖當時因故來不及見文武帝最後一面,當年也無緣見到此劍。如果你能參透此劍的奧秘,想必能開創一片天地。」
「吹的跟真的一樣,難不成你就是彭祖?」
「不敢,在下只是有機緣師承彭祖一脈。」
「好吧!就讓你試試,如果能讓我驚艷,也不是沒得考慮。」獲得『問道』認主的周家豪,整個人的氣息得到質的改變,王霸之風自然顯露。
「你聽好,想引導出『問道』之力,必須對天道有一定的體悟……。」
軌方足足花了三個小時為周家豪傳道,『問道』本來就是周家豪百世前所鑄,如今物歸原主,自然如虎添翼,經過這三個小時他已經可以從『問道』中聽取簡單的訊息。
「今日之後希望周先生能時時鑽研『道德經』和『南華真經』,日後必有大成。」軌方見周家豪道心已初步成形,便決定結束今日的傳道。
「我剛剛請教『問道』,該不該把『朝露』讓給你,它說:『務必。』,可真是神了,你們一人一劍,竟然聯手騙我的刀。哈哈哈哈!」
軌方不語,只是微笑鞠躬作揖。
「我明白此刀對我無用,但對先生會有大用。」周家豪扶起軌方說。
周家豪解除展示箱的鎖,打開玻璃,『朝露』似有所感,刀鋒上濃烈的霧氣越旋越快,周家豪從箱底拿出精美的漆器刀鞘,將『朝露』緩緩收入鞘中,它朝向軌方單膝下跪,低頭雙手奉上。
軌方一手接刀,一手扶著周家豪的手想將他扶起,哪知周家豪待軌方一握刀,立刻併膝而跪,叩頭說:「謝大師今日傳道。」
「起來吧!各取所需罷了!」軌方捉著周家豪的手臂將他拉起。
「什麼時候離開?」周家豪起身接著問。
「太陽升起前。」
「不和采珺道別嗎?」
「不吃醋?」
「哈哈哈哈,我想憑你的魅力,天底下哪有男人能爭的過你。」
「這馬屁拍得可不好,喜歡就應該好好呵護,才是真男人。」軌方抽起本來擺放『朝露』劍架上的絲質白布,將『朝露』緊緊綁在身後,瀟灑地離開藏劍室。
「弟子恭送師父。」周家豪在背後作揖喊道。
*
當夜軌方發動入夢之術,分別進入秋采珺、小珍和小蘭的夢中,傳授導引行氣之法,並教導如何應用於房事之上,不過因內丹雙修之法太容易沉迷,容易墮入邪道而無法自拔,所以軌方並沒有深入。
小珍和小蘭有所領悟之後,軌方就從她們夢境退出。
就當軌方也要從采珺的夢境退出時,采珺竟然用自己的意志將他暫時留在夢中,拉著他的衣角問:「要走了嗎?」
「嗯。」
「目的都達成了?」
「是。」
「還會見面嗎?」
「……自然。」
「我會去找你的——彭軌方。」
「歡迎。」
「那麼再見啦!」采珺放開軌方,揮手道別。
「再見啦!」
睡夢中的采珺不知何時已哭濕了枕頭,周銘的死,周家豪的誤解,彭軌方的不告而別,帶給她深深的剝離感,但如今她終於可以放下微笑的面具,今夜過後她將做回自己的主人。
天色未明,軌方回到偷渡上岸的海邊,架起結界保護好『朝露』,撲通一聲,跳入海中,用仙術指引藉由西南海流,順利的話兩天後就可以由淡水港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