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道別

　　休伯利安升上高空，陽光直接照射在滿身瘡痍的星艦上，儘管所有人筋疲力盡，但此刻卻沒有半分負面的想法，有的只有慶幸與放鬆。
　　「結束了……」素子按住臉低下頭，她有生以來頭一次這麼憎恨自己為何沒有裝能流淚的義體機能，她想哭，一切的一切，在此刻都有個成果，這瞬間所湧出的歡喜與感傷，讓她難以言喻，至少希望能透過哭來釋放，「真的都結束了。」
　　「還沒有結束呢！星際航行可沒你們想得那麼簡單，接下來才是真正面對挑戰的時候……」儘管嘴上說得冷酷，但休伯利安環視在場一臉疲憊的眾人以後，還是嘆了口氣道：「不過，至少可以說是取得了階段性成果，你們可以引以為豪，並讓自己放鬆一下。」
　　「瑪修她們呢？」我長吐一口氣後問道，雖說戰鬥已經結束，但仍有同伴還沒回來。
　　瑪修她們的返回相當順利，過程中沒有遇到任何阻礙，聽休伯利安的說法，地表上的伊甸可能還在持續運作，但失去它的主人，它的使用者，教主，在這當下，伊甸已經毫無威脅可言，因為伊甸始終是為人服務而生的系統。
　　瑪修與衛宮安全地返回艦上，不過西格魯德的狀況就沒有那麼樂觀，與兩億騎兵的正面交鋒中他就已經受了重創，而在最後的衝鋒中，他又受到致命性的創傷，此刻的他離靈基徹底消滅的時刻已然不遠。
　　所有人都來迎接這場戰鬥唯一的傷員，這是他們值得信賴的戰友，也是偉大的英雄。
　　「西格魯德……」素子抓著西格魯得滿是鮮血的手，她失去很多，過去追隨她的三名從者中的最後一位，也將在此刻離開。
　　「不用太過感傷，素子，你應該為我高興，至少我在離開前，見證了我們努力的結果，所有的一切都沒有白費。」西格魯德臉上滿是鮮血，但依然露出微笑，他發自內心的感到快樂，他的犧牲確實是有價值的。
　　「嗯……回到英靈座上，代替我向庫夫林還有約翰他們問好。」
　　「我會的。」西格魯德笑嘻嘻地道，然後他轉頭對著我說：「另外，我現在的臨時御主，我很榮幸能與你一起並肩作戰。」
　　「這也是我的榮幸，錫安的西格魯德，與你一同戰鬥，見證你的傳說，這是我永遠不會忘記的回憶。」我點點頭，戰士將歸於英靈之座，我們所能做的也只有靜靜地目送。
　　「那就……這樣了，再會了，素子，再會了，錫安的各位。」光點般的粒子自西格魯德身上散落，在他說出道別之後，他的身影消失在光芒之中。

　　錫安的魔術師首席，格蕾‧埃爾梅羅‧維爾維特，正透過艦橋窗戶，望著外面燦爛的點點繁星。
　　在送走了西格魯德後，所有人在經過短暫休息後，都回到自己的崗位上，為接下來的航行做準備，不過格蕾首席顯然沒有繼續工作的打算，再檢查過一次星照輿圖以及躍遷系統的運作後，她就將剩下的工作都丟給自己的手下，跑來這邊觀賞景色。
　　看著眺望星空的她，我緩緩走到她的身邊。
　　「那個……」這時的我有些不知怎麼開口。
　　「怎麼，想來找我回去工作，勸你還是省點事吧！」看著我想找她說話，格蕾首席冷笑一聲，諸事已了，對這世界本無牽掛的她，對任何事也都提不起勁。
　　「哪怕……我打算將某些人的東西交給你，你也不願意接受？」
　　格蕾首席的身體微微一顫，聰慧如她，可能早在前次交談中意識到我打算做些什麼，但她依舊逞強地說道：「喔！那又怎樣，閒雜人等的無謂言語就不必交給我了。」
　　「那個人絕非閒雜人等，他叫做韋伯‧維爾維特，在迦勒底也被稱作埃爾梅羅二世。」
　　「那又怎麼樣，那個人不是我真正的父親，跟我毫無瓜葛。」儘管她依舊故作冷酷，但發顫的語氣早已出賣了她。
　　「可能的話，我想慢慢地說服你接受，但我們的時間不多，為了避免之後靈子轉移出問題，我們將在離開地球圈前，就轉移回迦勒底，所以這是最後的機會。」我抽出三封信，遞到她身前，「這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你的親人用心寫給你的信息，我希望你能收下。」
　　格蕾首席有些手足無措，但看到我拿出三封信，還是有些愕然地問道：「有三封信？」
　　「格蕾首席，你的名字是來自你母親的朋友，也是你父親的弟子，她本人同樣也在迦勒底，在看過我傳回迦勒底有關你的紀錄後，她也有些話想對你說。」據韋伯本人的說法，他從沒見過如此堅定的格蕾，她執著地想對那位未曾蒙面，卻跟自己同名的恩師之女，傳達自己的想法。
　　格蕾首席顫抖的伸出手，出於矜持及一些沒來由的恐慌，她不想接，但她更不願意失去眼前的這三封信，她輕輕地、慎重地三封信抓在手心。
　　她孑然一身，當今之世本沒有值得她付出的事物，可如今卻又得到如此珍重的寶物，她自然是有些手足無措。
　　「我、我該怎麼……」
　　「不用感謝，那幾位對我們來說也是等同親友一般的存在，同伴之間的幫忙，何須言謝。」我笑咪咪的回應，她們之間，本就不需那麼客氣。
　　「……謝謝你。」格蕾首席發自真心的露出笑容，那模樣，美麗的不可方物。

　　星艦休伯利安已來到地球圈最邊緣的位置，由於再出去，可能就沒辦法保障靈子轉移的穩定性，迦勒底的三人將在這裡返回自己的世界。
　　在星艦上的一處算是大型會客室的地方，所有錫安人，都前來歡送我們，準備與我們道別。
　　「衛宮、瑪修，還有藤丸，這陣子……真的是謝謝你了。」素子握緊我的手，她其實還有千言萬語想要表達，但此刻除了最真摯的道謝，其他言語沒有時間，也很難說出口。
　　「沒什麼，素子小姐，同樣地，我也得謝謝你，是你們錫安所有人，讓我看到人類的可能性。」我笑著回道。
　　「我，巴特，對你們致上最高的敬意，與最真誠的感謝。」巴特也是發自內信地感謝，他道：「過去我對你們的種種無禮，現在想來，我是怎樣都無法彌補，說實話我想對你們給出更多東西作為報償，哪怕把我身上的義體零件都拆給你們都無所謂。」
　　「啊哈哈……沒那個必要，巴特先生，你有這份心我就很感動了。」
　　「迦勒底的御主……藤丸，十分感謝你的幫助，若可能，我想請你把這些東西交給他們，時間倉促，我寫得沒有很多……」跟巴特的對話還沒有結束，我就被格蕾首席拉了過去，顯然她的目的並不只是純粹道別。
　　素子拉了拉瑪修，用一臉見了鬼的表情問道：「藤丸是對她做了什麼，我方才聽聞那些黑袍突然開始積極了起來，原因是首席不知哪裡吃錯藥了，整個人對各種事都突然上心了起來，所以在她的壓迫下，魔術師們的動作都快上許多。」
　　相比先前的冷漠、嘲笑的氣質，此時的格蕾顯然多了幾分人情味，看著這副模樣的格蕾首席，瑪修也只能苦笑道：「這個……似乎也只是把一些東西交給了她。」
　　「肅靜！」就在道別的狀況有些混亂的時候，一個聲音讓眾人安份下來。
　　只見休伯利安穿回先前約翰‧濟慈時所用的英倫紳士服，他慎重地走了過來。
　　「約翰……不！休伯利安？」素子有些驚愕地看著眼前一幕，她一瞬間以為約翰‧濟慈回來了。
　　「我是休伯利安，本艦中央AI，對這段時間的並肩作戰，迦勒底的御主，吾，代表星艦休伯利安，對您致上最深的感謝。」休伯利安撫胸行禮，莊重的讓人有些手足無措。
　　「不，你沒必要這麼……」
　　「不，這有必要，現在需要人的禮節，那我就照人的禮節去做，另外，關於前身約翰‧濟慈，我無權代他發言，所以沒辦法為你們在錫安的那段奮戰表示感謝。」
　　「這也沒關係……」
　　「不過，他確實有留言……」休伯利安停頓了下後開口，「如果休伯利安升空後，一切順利發展，擊退伊甸，飛向星空，那他允許我將這段留言交給您……『幹得漂亮！藤丸……還有謝謝。』」
　　「這……這還真像約翰先生的風格呢！」瑪修苦笑地道。
　　「是啊……」我也是微微苦笑，但心底還是非常高興。
　　「好了……諸位，是時候了。」迦勒底的達文西，發來通訊，時機已到，是時候離開了。
　　「那好……再會了大家！」我面對錫安的所有人，大聲道別，他們其中還有小傑米、西奧多，以及這陣子見過的錫安人們，素子帶領眾人對著我歡呼道別。
　　一陣光芒閃過，三人的身影消失無蹤，來自迦勒底的旅人回到他們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