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母親

我必須做出選擇，如果想尋求殺死蒂蕾特西斯之外的方法，我可能需要犧牲我珍視的東西。
在我做出決定之前，我來到西莉雅的房門前。十八年了……如果算上前一世我沒有清楚記憶的日子，我和西莉雅已經在一起十九年。
我已經沒辦法想像失去西莉雅的日子。我花了三個人生才好不容易找到願意愛我的母親，我不想失去她……不論如何我都不想和她分開。
我正要敲門，但房內傳來西莉雅和另一個人談話的聲音。
「謝謝妳這段時間照顧我的女兒。」這是……母后的聲音……
「我……我怎麼敢當呢……皇太后陛下……我只是做我身為女僕該做的工作。」
「可是……除了妳之外，所有人都對她敬而遠之……連我這個親生母親也是。我……我對那個孩子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把她拿開！把那個惡魔從我身邊拿開！』。」
「皇太后陛下……我想妳只是有點不知所措。」
「妳不必安慰我……我是個不合格的母親。那個孩子……當時她在為了拯救貧民窟奔波時，她曾經和聖女大人一起來到皇宮，我們一起享用了下午茶……可是……」
我差點忘了，現在帝國的人都已經知道我就是當初拯救貧民窟的人。
「可是……我卻在她的面前說……我沒有女兒……」
「皇太后陛下……那個……艾她是個善良的孩子，她不會在意的。」西莉雅安慰道。
「不……我已經傷害那個孩子太深了。我試著彌補我過去的過錯，可是……那個孩子已經不願意和我說話了。」
「請別這麼說皇太后陛下！我相信妳和艾一定能和好的。」
「我也這麼希望……可是……我真的值得被原諒嗎？」我一直不願意原諒母后，因為我已經承受她的厭惡三十多年了，那是我怎麼也無法揮去的記憶。
可是……她和父皇還有皇兄不同，她已經有了悔過之心……
「皇太后陛下當然值得被原諒。」
「沒關係的……就算那孩子不原諒我，我也能接受。畢竟她現在已經有一個愛著她的母親了，西莉雅小姐是個比我還盡責的母親……」
我覺得我已經聽夠他們的對話，我推開房門走入西莉雅的房間。
「艾！」
「陛下！」
「我有事想找西莉雅。」
「那……陛下……我就先行離開。」
我抓住正要離開的母后的手，輕聲說道：「妳不需要離開，我也有事要和妳說。」
「真……真的嗎……」母后雙手掩嘴，差點哭了出來。她就這麼想得到我的原諒嗎？
我該原諒她嗎？那個一直把我當成怪物的親生母親。我知道我無法原諒把我當成怪物活活燒死的父母、我也無法原諒利用我的父皇和皇兄……
那我……該原諒母后嗎？
「有些事我必須告訴妳們兩個。」
如果我輸給蒂蕾特西斯，這會是我們能在一起的最後一段日子。就算我獲勝，我很有可能無法和她們繼續在一起。
「西莉雅……謝謝妳一直陪在我身旁。」
「艾……這是我該做的事，妳不必謝我。」
「這不是妳該做的事。妳可以和其他女僕一樣逃跑，可是妳沒有……謝謝妳一直愛著我，謝謝妳為我做的一切。」
西莉雅永遠會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我已經知道若是沒有西莉雅陪在我身邊，我會有什麼樣的結局。我很感謝女神再給我一次機會，因為她我才能遇見西莉雅。這次我會有不一樣的人生，不是因為我帶有前世的記憶，而是因為我遇見了西莉雅。
「我愛妳，西莉雅。」我將西莉雅緊緊的抱入懷中。
我不想失去她，但是……為了阻止蒂蕾特西斯，我可能得和她說再見。
我鬆開抱住西莉雅的手，轉向一旁的母后，我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出那個稱謂：「母后……」
「陛下……陛下妳剛才叫我……」母后眨眨眼，無法相信她剛剛聽到的稱謂。
「母后。」我鼓起勇氣再說了一次。
母后掩嘴，兩行淚水從眼角滑落：「妳……妳願意原諒我了嗎？」
除了討厭我之外，母后並沒有對我做過什麼事。她沒有欺騙我，也沒有傷害我的身體。
她會討厭我並非她的錯，是這個世界對她灌輸的觀念讓她討厭我。她曾經對我說過的話，確實深深的傷害我，但是如果她願意拋棄她一直以來的觀念，如果她不再把我視為怪物。
也許我該給她一次機會……
「母后……下次我再一起喝下午茶。」
不是以女神使者的身分，也不是用皇妹送我的生日禮物當作理由。而是以母女的身分，一同享用下午茶。
「好……好的……這是我的榮幸。」不只母后露出開心的笑容，一旁的西莉雅也露出高興的微笑。
她們一個是生我的母親，一個是養育我陪伴我長大的母親，我很高興現在能和她們在一起。
這是我……最珍視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