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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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0-17
在一條污黑無光的小巷道裡,一名中年男子滿臉驚懼的愴惶逃竄,不時回頭張望,彷彿身後有什麼怪物在追殺他,即使如此,他依然緊抱著懷中包裹,似乎比他生命還重要。

其實他很想丟掉包裹,抱著這東西逃跑實在太累贅,雖然裡頭的東西價值不斐,足夠他揮霍很長一段時間,但前提是要有命花,但如果他敢丟掉的話,結局一樣是死,而且是淒慘無比的死狀。

他不知道他的保鑣能擋住那人多久,但他知道那人絕對會追上來,他不敢奢望他的保鑣能夠擋下,甚至殺了那人,因為正在追殺他的,是近幾年才在殺手界出現,名聲便迅速竄升,甚至擠身頂尖殺手之列,代號『夜神』的人。

「陳龍,你認為你跑的了嗎?」一道冰冷沒有起伏的聲音響起,在男子聽起來卻宛如催命符,嚇的他淒厲叫喊,更加沒命的狂奔,試圖逃離追殺。

但不論他跑多快,這條漆黑的小巷好似沒有盡頭,幽遠深邃的就像一條通往冥界的森羅鬼路,等著他自投羅網。

咻!

一陣痛徹心肺的哀嚎劃破夜空,男子的小腿被子彈貫穿,結束他短暫而又驚懼的逃亡之旅。

他倒在地上,驚恐的搜尋著不知位在何方的索命使者,現在的他比一隻待宰的豬仔還不如,至少豬仔還知道殺牠的人是誰,而他卻不知道,連要去向閻羅王哭訴都沒辦法,只能無助的求饒:「不……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不想死啊!」

「帶著絕望逃亡的滋味如何?」沒立即取他性命不是夜神良心發現,而是想從他口中問出一些事情。

「不要殺我,我錯了!求求你饒了我,我以後絕對不再幹壞事了,求求你饒………啊!」又一顆子彈射中他的手臂,包裹滾落地面,白色的粉末灑滿一地。

「回答我的問題,我可以不殺你!」

陳龍聞言大喜,連忙大聲說道:「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只要別殺我我什麼都說!」只要逃過這次,他有把握不被讓任何人找到,以他目前的積蓄足可使他一輩子不愁吃穿了。

「十四年前,那事件的主謀者是誰!」略顯激動的聲調不復原本平靜,顯然這件事對夜神極為重要。

「十……十四年前?」出乎預料的問題讓陳龍呆住,他原本以為夜神要問的是白色粉末的事,都準備好要毫無保留的全盤說出,誰想竟然不是,而是問深埋在他心底的恐怖,讓他下意識的想否認,但卻被夜神接下來的話嚇的魂飛魄散。

「我查過了!跟那件事有關的人都被殺了,只有你,你很聰明,懂得裝死,在其他人選擇逃命跟反抗時,你的詐死無疑是一項非常明智的選擇,躲過一劫後,你立刻跑去整形,並化名陳龍,我說的對吧!陳、士、翔!」

塵封多年的名字被人叫出來,陳龍頓時驚駭欲絕的大喊:「不可能!你不可能會知道,我明明把那個整形師殺了,應該沒有人會知道,為什麼你會……」察覺自己說漏嘴了,他趕緊停住,但已來不及了,對方原本可能還沒百分百確定他就是陳士翔,但他這麼一說就等於承認了。

夜神對陳龍的反應絲毫不在意,繼續說:「你沒想到吧!當時他的女兒正巧提早回來,親眼目睹你殺了她的父親,她將你魔鬼般模樣給牢牢記住,為的就是有一天要替自己的父親報仇!回答我!主謀者是誰!」

「妳是那個整形師的女兒!」陳龍無法置信。

「說!」夜神沒回答他,只是充滿威嚇的語氣顯示他的不耐。

「我……我……」陳龍我個老半天,就是沒個完整的答案,顯然對那件事的恐懼讓他難以說出口。

又一發子彈射中陳龍的肩骨,靠近心臟部位,非常明顯的警告。

「啊!我說!是龍城!是龍城的人!」以夜神如此急迫的態度,他知道夜神應該不是整形師的女兒,如果是,那隻要殺了他就報仇了,根本沒必要繼續追問,但現在卻一直追問當年事件的主謀者,可見他一定是跟當年的事有關。

想到這,他連忙又說:「而且我並沒有參與最後的階段,我提前就發現不對勁,找到機會就先跑了!」

「龍城?不可能!」夜神無法接受這個答案,甚至不希望是這個答案,他甚至認為陳龍在生死被他掌控的情況下,竟然還有膽跟他玩手段,「你想利用龍城來除掉我!」這是他想到的唯一可能。

「沒有,我真的沒騙你!真的是龍城的人,我只知道他的代號叫黑虎,連他的面都沒看過,其他的我什麼都不知道,求求你饒了我!」他只是一個聽令行事的小人物,能知道主謀者是龍城的人,甚至知道他叫黑虎已經很了不起了,其他更多的就已經超出他的能力範圍了。

夜神沉默了,為這預料之外的答案,若是其他組織,甚至是其他大組織,他都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但如果是龍城……

龍城,國際性的華人地下組織,幫眾遍及全世界,各地都有他們的人,宛如一個底蘊深厚的地下王國,但最重要的是龍城是一個久遠又神秘的組織,強如夜神也不敢輕捻龍鬚。

陳龍見很久都沒人回應,以為夜神放過他了,正想離開時,另一條腿也中彈了!

「啊!」

「誰允許你可以走了!」

「你答應不殺我的!」陳龍深怕夜神反悔,趕緊提醒他。

「前提是你沒騙我!我會去查證,如果你沒騙我,我不殺你,但如果你騙我,你會知道死才是你最好的解脫!」夜神不再多說,一顆強力麻醉彈射中陳龍,沒幾秒他就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今夜,還長的很呢!




「快!找找看是否有生還者!」

「是!」

「你們,四處看看是否有其他線索!」

「是!」

一名禿頭又身材肥胖,年約五十的中年白人警官正著急的指揮手下,當他接到消息時就火速趕來,卻不知來不來得及,他很擔心陳龍被殺,將他半年來的苦心佈置全毀了。

在他焦慮的等待好一段時間後,下屬終於有了初步成果,一個倒楣員警被推派出來,緊張的說:「報告局長!現場多人受傷,沒有人死亡,但是陳龍不見了!」

沒有聽到他想聽的,局長氣急敗壞的怒吼:「不見了不會去找嗎?還要我說,你腦袋是長來好看的啊!還不快去!」

「是!」被遷怒的員警正想離開,又被局長叫住。

「等等!先去把萊爾兄弟給我找來!」那是他佈置的眼線。

「是!」員警趕緊跑開,留下局長一個人在那碎碎唸。

「該死的萊爾兄弟!我不是要他們給我看好嗎?還給我出這種紕漏,他們別想拿到錢了!這條毒蟲我盯了半年,好不容易快釣出大魚,現在卻被人搞砸了,不要讓我查到是誰幹的,不然我一定讓他沒好日子過!」

「報告!萊爾兄弟帶到,但他們都受傷……」

下屬還沒說完,就被急躁的局長大人粗暴的推開,揪著其中一人的衣領,光滑的額頭青筋暴露,惡狠狠的說:「該死的萊爾,你們是怎麼辦事的?連個人都看不好!我花大錢是請你們來裝死的嗎?」萊爾兄弟是他耗費許多心力人力才成功讓他們潛伏到陳龍身邊的,如果陳龍跑了,他面子往哪掛!

萊爾兄訕訕一笑,忍著槍傷的疼痛陪笑,「不愧是局長大人,這麼輕易便看穿我是假裝的,可見您的寶刀未老吶!這治安以後就靠您了!我……」

「少跟我鬼扯!最好你的理由能夠說服我,不然你就等著吃牢飯,期限是一百年!」罪名是害偉大的局長丟臉。

萊爾兄心有餘悸的說:「局長大人啊!不是我們辦事不力,而是對手真的太厲害了,我們能活下來還是對方手下留情,不然等你們到時也只能替我們收屍了。」。

「誰!是誰幹的?」局長也知道萊爾兄弟的實力,能這麼輕易就制服他們,來頭肯定不小。

「我們沒看到對方是誰就被擊倒了!」萊爾兄說的很坦然,雖然很丟臉,但卻是事實。

「所以你們連是誰都不知道?」局長大人已經快瀕臨暴走邊緣了。

看了局長一眼,萊爾兄淡淡吐出兩個字。

「夜神!」




送曦晨去學校後,歐陽拓馬不停蹄地來到公司處理堆積如山的工作,桌上一推文件幾乎將他掩埋了,而這些僅僅只是其中一部份而已。

忙碌時,時間總是過的很快,歐陽拓覺得累了,就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先前為了找曦晨,他放下一堆事情不管,找到後又怕她不習慣都市生活,許多事都先擱下,為的只是讓她能更快適應新的環境,當然最主要是怕她跑了,他親自看著比較放心。

雖然現在已找了秋棠來幫忙,但仍不免擔心兩人是否相處融洽,至少應該不會打起來……吧?

就在想的入神時,門突然無預警的被打開了,沒有經過通報就進來,可見是潛入的,歐陽拓當即警覺起來,但馬上又放鬆,並露出難得的微笑。

「阿渚,你回來啦!」這真是一個驚喜,沒想到能這麼快就將秋棠的報酬給結清。

「事情辦好就回來了。」一名笑的很痞的出色男子走了進來,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明標價碼的給賣了,調侃的說:「你的警覺變差了,竟然等到我開門才察覺。」

「在想事情。」阿拓起身走向酒櫃,拿出一瓶紅酒,又拿出兩個酒杯,紫紅色的液體注入半滿。

阿渚不見外的拿起一杯淺酌了一口後,拍著阿拓的肩,問:「想什麼想的這麼出神?」

「你猜。」他的心事很少有人能猜到,而他這位好友是少數幾位瞭解他的人。

「為了你那傳說中的妹妹。」阿渚非常肯定的說,因為最近也只有這件事才是阿拓最關心的。

提到曦晨,阿拓不自覺的露出微笑,「恩,有機會介紹給你認識。」

看他這樣反常,阿渚不由瞪大了眼,「她……很特別?」

「你看到後就知道了。」輕輕搖晃著酒杯,阿拓考慮著是否要跟好友坦白秋棠的事。

「看你這副模樣,肯定是了!」阿渚擺了個帥氣的姿勢,一副情場浪子的風流模樣,「既然如此,肥水不落外人田,不介意我去追她吧?」這是他們之間常出現的對話。

通常只要阿拓身邊有女性出現,他都會問上這麼一句,而阿拓都只會說隨便,根本沒有將對方放在心上,當然事後他也沒有採取任何行動,純粹只是嘴巴說說而已。

但這次阿拓的反應完全不一樣,先是將杯中物一口飲盡,再以鄭重的口氣說:「不準打她的主意!」他不喜歡有人打曦晨的主意,他希望能多留她久一點,一想到有人來分享曦晨的好,他就無法忍受,儘管那人是他的好友。

阿渚吹了一聲口哨,「這才相處沒幾天,你就這麼寶貝她!看來她在你心裡的份量不輕,這樣我更想認識她了,看她憑什麼在短短幾天就讓你如此愛護!」

「她是很特別。」阿拓也發覺自己反應過大,再為自己倒滿一杯,喝了一小口讓自己冷靜下來,同時決定不跟阿渚說秋棠的事,到時看他跑不跑的掉。

「我很期待,尤其是她一拳打趴一頭熊的事。」阿渚比較感興趣的是這個,「聽說那頭熊還是特大號的,是不是真的?」

「啟安不是都跟你說了嗎?」他清楚啟安那喜歡四處跟朋友閒扯的個性,只要遇到什麼稀奇古怪的事,一天之內所有的親朋好友就都知道了,但那也只限於朋友,什麼該說誰可以說,啟安自有分寸。

「那是聽說,總要親眼證實一下,不然說什麼也無法相信。」打倒一頭熊是沒什麼問題,但能只出一拳就打倒的人可不多。

「你太閒了!」阿拓給他下一個很確實的評論。

「是很閒,怎樣?不反對我跟你那寶貝妹妹打一場吧!」聽啟安說的天花亂墜,害他也開始技癢了,最近都沒遇上什麼好貨色,連這次的任務都輕鬆搞定,根本沒活動到,害他骨頭都快散了。

「等我抽出時間先試試曦晨的實力後再說吧!」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打轉,阿拓問:「這次你打算停留多久?」

「至少在見到你妹妹前,我是不會走的。」阿渚笑的很欠打,「你知道我這個人是閒不住,喜歡四處亂跑。」

「四處亂跑?我以為你是在離家出走。」阿拓打趣說。

「說的這麼難聽,我這叫投奔自由,外面的世界這麼大,稀奇古怪的事那麼多,都等著我去經歷,我可不想每天龜在一棟屋子裡,哪裡也去不得。」他還年輕,不想這麼早就扛下那麼大的擔子。

阿拓不懷好意的看著他,說:「你在影射我嗎?」

阿渚連忙陪笑的笑說:「嘿嘿!我哪敢啊!得罪了你,萬一你跟老妖婆串通好陷害我,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阿拓沒否認這個可能性,只說:「如果她知道你私底下都叫她老妖婆,你肯定會死的很慘。」

「到時再說!」阿渚無所謂的說:「而且也不一定非我不可,還有我那可愛的小妹。」他那個小妹的能力可不比他差。

「你還真忍心。」

「誰叫她比我晚出生。」想到家裡的事業有人頂鍋,阿渚的心情就很爽。

「我很同情她。」阿拓已剛上任不久的兄長身分說。

他理直氣壯的說:「妹妹是幹什麼用的?當然是用來陷害的。」

很好,這下阿拓覺得自己出賣兄弟,更沒有心理負擔了!

這時一陣鈴聲不識趣的打斷他們的談話。

阿拓看著手機上的來電姓名,考慮了好一會兒才接聽,不悅的說:「我現在沒空,沒事不要聯絡!」說完立刻掛斷,不給對方說話的時間。

但對方立刻又再度打過來。

「你聽他說一下也無妨,可能真的有要緊事。」阿渚剛剛有瞄到對方的姓名。

接受了阿渚的建議,阿拓再度接聽道:「局長大人,你最好有要緊的事找我!」早不打晚不打,現在才打,別怪他口氣不好。

「火氣這麼大,該不會你……嘿嘿嘿!」對方不正經的開著玩笑,結果換來一陣嘟嘟聲,他趕緊再撥一次,「開個玩笑也不行啊?好歹我們認識那麼久了。」

「看在我們認識那麼久的份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再不說我就關機了!」阿拓下了最後通牒。

「好好好!我是要跟你說夜神的事!」

「關我什麼事!」阿拓不客氣的回應後就想關機,但局長的下一句話令他停了下來。

「還有夢幻天堂!」

「夢幻天堂……」看了在一旁的阿渚一眼,見他也正在仔細聽,阿拓便將音量調大。

「你知道我最近正在查這新毒品的源頭,原本已經快有眉目了,但卻被夜神給破壞了!」

「他做了什麼?」

「他捉了陳龍!」

「我只知道夜神會殺人。」

「我四周都找過了,沒有發現陳龍的屍體,只有血跡和夢幻天堂,估計是給夜神抓走了。」

「所以……」

「我想找你幫忙對付夜神。」局長說出他的真正目的。

「你那邊沒人嗎?需要特地打越洋電話請我出手?」

「這事關我的面子!在這邊我請任何人都瞞不了別人的耳目,我想來想去就只想到你。」

「我是不是要感謝你這麼看的起我!」

「嘿嘿!以你的能力這是應該的!幫不幫?」

「不!」他事情已經夠多了,可不想再在增加額外的事。

「那你推薦個人給我。」

阿拓問身旁的好友,「阿渚,你要嗎?」

「不了,我才剛回來,要先休息一陣子。」阿渚懶洋洋的說:「更何況我還沒見到你妹妹。」

「就這樣,你另請高明吧!」

「你確定?」局長投下了一顆震撼彈,「如果我說夢幻天堂已經在台灣紮根了也不要緊?」

兩人聽到這,都神情一緊,「說清楚。」

「陳龍曾跟一個東方人接觸,夢幻天堂也是跟他拿的,原本我以為那人也只是中間人,但我的人運氣不錯,偷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當時陳龍說:『你們台灣的產量雖少,但品質都很高,賣的也比較快。』所以我在猜夢幻天堂的生產點台灣應該有一個。」

阿拓一臉的凝重,反駁說:「不可能,台灣的氣候不適合『天堂之花』的生長。」他倒沒懷疑局長騙他,因為拿這種事騙他,後果很嚴重。

「這我就不知道了,陳龍被抓走,唯一的線索也斷了,我這邊都快翻天了。」

「你有掌握到夜神的行蹤嗎?」

「沒有,現場甚至連一點線索都沒有。」

「夜神你自己搞定,我會注意台灣方面的問題,就這樣。」一說完,阿拓立刻關機,想也知道這個局長打的是什麼主意,無冤無仇的,他不想無端招惹一個強敵。

阿渚用很誇張的語氣嘆了一口氣,「唉!平靜的日子又快結束了。」

「這世界哪天平靜過!」又不是世界末日。

「也對!我會叫我的人幫忙注意,能盡快剷除是最好的。」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