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愛著人類(下)

　　約翰愛著人類，因為漫長的生命，讓他見過很多，值得守護的東西，像是放棄自己性命拯救許多人的大善人，又或是推動人類發展的智者，亦或是那些面對侵略者或是暴徒，依然勇敢不屈的鬥士們，這些人物，都讓他這樣無趣的人為之神往。
　　因為這些耀眼的人物，他，愛著人類。
　　約翰透過自己漫長的生命，紀錄著人類的點點滴滴，他看著人類如何擺脫愚昧，走上科學的道路，他看到神祕消隱，人類的文明大放光彩，哪怕這代價是他這類的魔術師，逐漸消失。之後還消失的還有許多，一些本該被珍重的傳統，一些被保護的自然環境，以及一些被遺棄的道德文化。
　　人類在進步的道路上放棄了很多，一些他認為有價值的事物被乾脆的放棄了，當他發現自己常去散步的森林，因為人為開發而消失在震耳欲聾的工程作業中，他也在說服自己，這是必須的犧牲，因為朝前方走，總得放棄一些事物。
　　人類是善變的，變得很快，不過區區幾百年間，那是讓人為之珍重的品德便在迅速消失，可人類的發展也越發驚人，他這樣徒有漫長記憶，卻無力量的魔術師，早就沒有立足之地，約翰說服自己，無論如何，人類都是在向前走，只要人類走得更遠，那自己淪為必須付出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因為，他，愛著人類。
　　然後核末日發生了，這件事發生得如此突然，讓約翰這樣的古老者都沒辦法理清發生了什麼事，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以至於發生這種災難。
　　當一切塵埃落定，人類站在廢墟上，為了一點水或資源像野獸般互相廝殺，約翰看著眼前的一幕，默默地流淚。
　　他，應該要愛著人類……
　　人類很頑強，哪怕跌到谷底，依舊爬起來的能力，賢者們的事業讓他回想起古老英雄與智者們的光芒，一個新的時代到來了，哪怕這個時代建立在過去的屍骸上，是一個瀕臨破碎，需要被小心呵護的工藝品，這樣的譬喻約翰覺得很恰當，這樣是他從一個流浪詩人身上聽來的，不過看他的行走的模樣，似乎快死了，這讓約翰很遺憾。不得不說，人類總有能人潛藏於某個角落，這也是約翰還對人類有點信心的理由。
　　不過，當看著賢者們在台上演講，看著底下的無知群眾，盲目歡呼，約翰卻突然有著作嘔的感覺，他們不知道自己的祖先做了什麼嗎？為何能這樣事不關己的歡呼與慶幸呢？
　　他，應該要愛著人類？
　　當那些卑鄙的統治者，藉由伊甸將賢者們趕下台後，約翰越發的開始感到自我懷疑，這個時代愈發腐氣沉沉，那些人類的閃光點，已經幾乎不見，人們只開始注視眼前的生活，而沒辦法對那些真正有價值的事物用心，哪怕是所謂的反伊甸勢力，也都只是因為自己的利益而受損而反抗，沒有人真正為了人類整體的未來著想。
　　他……
　　約翰坐在自己用漫長生命累積下來的儲蓄，買下的房子當中，在這個時代，任何事物都離不開伊甸，哪怕他對伊甸也深深反感也一樣，他麻木地透過伊甸系統來生活，像是購買生活物資、讀取無意義的社會情報，所有人都以頹廢的方式生活著，包括他自己，活得像是死了一樣。他不只一次覺得，廢土時期或許還好一點，因為至少那時的人還有一些他能看得上的熱血，現在？那種詞語反倒成了貶義詞，很多過去被人認為好的事物，在這個時代都被當成了笑話，宗教、神祕、從者、英雄、道德，一切的一切都淪為了笑話，人們只是頹廢地，無意義地生活著。
　　人類變成了活屍，愛一具屍體倒是不錯的笑話。
　　這一天，約翰收到了一份包裹，這是一份舊書合輯，透過伊甸找那些自己沒有收藏的書，網購來閱讀，回憶著過去人類的光輝，算是他死寂生活的唯一樂趣，他從這堆書中找到一本書，名為《啟示錄》，作者名為拔摩島的約翰，是一本宗教書籍。
　　讀完《啟示錄》的那一晚，約翰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那個夢中有他人生的一切，從最初只是個魔術師想尋求根源，以致於追求「永生」，後來得到永生後卻放棄根源，反而對人類本身產生興趣，對其投注自己的愛，再到後來見到的種種……不堪入目、令人作嘔的人類作為。
　　他愛上人類，人類卻毀了自己本身。
　　他醒來後，放聲大哭，哭了好久，最終發現……自己還是愛著人類。
　　但現在人類他已無法再愛，與其讓人類這樣可悲的活著，不如去死吧！
　　「您好！約翰，已經是早上了，今天伊甸也在等候您的指令。」每天早上，連動伊甸系統的終端都會詢問自己需要的服務，而今天他要的，有些特別。
　　「伊甸……我需要你的力量……」
　　「請問您需要什麼服務？」
　　「請幫我尋找，末日主義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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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可能……」休伯利安瞪大了雙眼，看著眼前不可置信的一幕。
　　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因為眾人寄予厚望，融合機神權能的主砲，打在天國降臨身上，竟是毫髮無傷。
　　「怎麼會有這種事，他是怎麼……」素子臉色大變，無法理解天國榮耀是怎麼從那種攻擊中脫身，「到底發生了什麼……慢著！這是什麼聲音？」
　　休伯利安的通訊頻道，連結所有人與從者的信息通話，此時卻插入了不協和音。
　　「人類……人類……必須殺死！」那個聲音宛如自身地獄而來，執著索命的惡鬼，只是他要的人命，數量大得嚇人。
　　「他怎麼還活著！他不是早就死了嗎？」巴特直接從座位上嚇得跳了起來，對錫安人，對經歷過反伊甸戰爭的老兵們，對這聲音那是再熟悉不過。
　　那是新啟示錄教派，說服伊甸滅絕人類，主導一切末日的教主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