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迴-Eins- 接吻-KISS- (02)

2

　　「別以為能寫個答案就顯得你很聰明！無論如何，我們的地位還是比你高的，菜蟲！」

　　在寧靜得連窗外鳥聲也聽得一清二楚的課室裡，一個粉筆刷以完美的拋物線劃過寂靜的空氣，衝向正在黑板上書寫某歷史題目答案的男生背上。正聚精會神書寫答案的黑髮男生只是停下書寫，輕輕一個轉身，把快要撞上肩膊的粉筆刷接著，再若無其事地繼續書寫未完成的答案。

　　課室還是一如以往的寧靜，只是多了幾聲竊笑。

　　班上其他人對剛才的行為彷若視若無睹，什麼都沒說；本應出口指責的老師竟然一句話也沒說，只是輕聲嘆氣，無聲等待少年把答案寫完。

　　過了一會，少年總算完成了黑板上的題目──國家歷史的時間線抄寫。正當他準備回到座位去時，剛才扔粉筆刷的人舉起右手，對正站在講台上的老師說：

　　「老師，愛德華所寫的答案根本錯漏百出，完全不正確！」

　　老師面露驚訝之色，望向黑板上整齊有理的詳盡時間線，再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那麼請路易斯同學來修正一下吧。」老師一邊說，一邊拿起粉筆，示意路易斯可用此筆書寫。

　　本來提出問題的路易斯這時一動也不動，只是向鄰座的少年打了個眼色。明白箇中意義的褐髮少年恭敬地點頭，並向講台走去。他接過老師的粉筆，在黑板上以粉筆刷輕輕一抹，便把名為愛德華的少年辛苦寫了五分鐘的答案通通抹掉。

　　自己做不來便要請人代勞嗎？回到座位的愛德華在心中冷笑。兩年了，這傢伙依然沒變。

　　褐髮少年開始在黑板揮筆疾書──但奇怪的是，每當寫到某個長度，他便會停下來，瞪著黑板，再繼續書寫。

　　起初愛德華不以為然，但當同樣的事情發生了幾遍後，他總算留意到了。本以為已經抹得乾淨的黑板上其實還隱約留下自己的字跡，而褐髮少年就是朝著那些地方看，然後繼續抄寫他的時間線。

　　原來如此。愛德華心中輕輕一笑，但絲毫沒有從臉上表露出來。

　　他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做。

　　過了一會──也許比愛德華所花的時間還長，少年總算完成了時間線，並一臉神氣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老師仔細地閱覽他的答案，還滿意似的不停點頭；而在座位上的路易斯看到此情此景，驕傲之色表露無違。

　　他嘴角微微向上勾，並斜睨愛德華，眼神彷彿在說「看吧！這就是我的實力，佩服吧！」

　　要我佩服你使喚手下的能力嗎？愛德華假裝看不見他的銳利眼神，轉面望向墨綠色的黑板。

　　一看，他差點壓抑不到快要在臉上露出的訝異表情。

　　「感謝路易斯同學，的確比愛德華同學寫的更仔細，而且沒有錯漏。各位同學，請記下這個，下次考試會主要考核這道時間線，尤其『八劍之祭』的部分。」

　　老師一副正經地說，看似一點問題也沒有。但看著那些歪斜的字體，愛德華實在不能說服自己，說黑板上寫的答案比他所寫的更好。歪歪斜斜的字體毫無條理，但當中有些字體卻端正得奇怪，在毫無美感的字體中顯得突出。

　　這一刻，他正以自己最大的努力，忍著不笑出聲。

　　因為看不懂那些字，所以直接臨摹嗎？有不少字都串錯了，而且還遺漏了幾個重要的歷史事件……實在不能說是「比我的來得仔細」呢。

　　哈哈。

　　愛德華不禁在心中冷哼了兩聲。他其實想抗議的，但想到也許會惹上的麻煩，便放棄了念頭。

　　路易斯已經不是第一天做這種事的了。自從愛德華進到這學院裡開始，這位出身公爵家的少年就一直用各種方法欺凌他，兩年來幾乎沒有停止過。今天的已經算小事，更厲害的他都做過，只差沒找過人把愛德華抓起來打而已。起初愛德華曾經嘗試反抗，但他和路易斯在地位和號召力的差距最後令自己惹來更大的麻煩。因此他後來選擇了忍耐，不對任何事作出反抗，為的是要留在學院裡。

　　他有想做的事，有想達成的目標，而留在學院讀書是達成其目標的重要一步。如果他想在這個學院活下去，就必需要忍耐。

　　班上各人正努力抄寫路易斯──不，是路易斯派出的彼得森所寫的答案。愛德華看起來也在努力抄寫，但其實只是拿著鋼筆裝模作樣，一個字都沒抄進筆記本裡去。可是一直裝模作樣也實在太無聊了，因此愛德華轉而一邊扮作抄寫，一邊閱讀時間線的仔細內容。一望向時間線，他的目光瞬間聚集在一件一直感到疑惑的重要歷史事件──「八劍之祭」上。

　　根據歷史課本及課堂上老師所說，八劍之祭是在這個通稱「安納黎」，全名「安納黎帝國」的國家裡，每八十年舉行一次的重要祭典。這個祭典自甄珮莉娜曆零年，即安納黎開國元年便開始舉辦，每當祭典將要開始之際，神官會傳達神喻，傳召被神選出的八名「舞者」參加祭典。「舞者」必須以死相爭，為那位神獻上最高級、高尚的劍舞以取悅他。作為獎勵，最後的勝利者則可以從神手上得到一份禮物。

　　愛德華一直覺得奇怪，「禮物」到底是什麼？他曾經為此而到學院的圖書館尋求答案，結果發現沒有任何書籍有記載「禮物」的內容。而舉行祭典的原由也沒有多作說明，只是說是依照與神的約定而定期舉行的祭禮，作為回報，衪會保佑安納黎豐盛平安，不會滅亡。

　　他知道對國民來說，「八劍之祭」是很重要的祭典，說是國家最重要的祭典也不為過，比新年和國慶還要重視；但每年國家都有大小祭典，為何偏偏只有「八劍之祭」會記載於國家歷史上？還要篇幅詳盡，成為歷史課考試裡其中一個重要考核部分？

　　他想不透。

　　說起來，今年是建國四百週年，愛德華突然想起。既然「八劍之祭」每八十年舉辦一次，那麼今年理應就是第五屆的舉辦年。現在已經是甘菊月，距離年末只剩下一個多月的時間，但直到現在，「八劍之祭」仍未舉行，這代表著它將會在短期內舉辦，還是有會延到明年？

　　但不管怎麼樣，都不關我的事，少年心想。神又怎會看上我這種人。

　　不知不覺，代表下課的鐘聲響起。老師急忙交代幾句有關作業的事後，便匆匆離開了課室。正當愛德華打開日記本，打算翻查下一課是什麼時，一把不懷好意的聲音從他身後不遠的地方響起。

　　「愛──德華，下一課可是劍術課啊！」路易斯高昂響亮的聲線清楚傳遍教室的每一個角落。

　　是劍術課嗎？

　　……啊！

　　想起一些要事的愛德華，什麼都沒說，頓時拿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無視班上眾人奇異的目光，就這樣一股風似地離開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