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幼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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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0-14
都拉佐軍區。
這裡並不是可以稱為魚米之鄉的豐饒地區,這被人為劃分區域三面環山,而在縱橫交錯的亂山間僅有一處大腹地和位於幾處山內小盆地,靠海的大腹地便被稱為都拉佐,也就是軍區名字的起源。
而軍區的戰略位置雖然能夠溝通西部的起源半島,但在西部的半島南方淪陷前也稱不上重要,只能說是帝國與龍興之地、起源半島間重要的聯繫通路而已。
而今天在都拉佐的城堡之內,一名嬰兒降生於世,一張開眼,入目的便是一張和婉的女性面孔。
「這個孩子真是聰慧啊,生下來便不哭不鬧的。」母親喜悅的笑出聲來,臉龐上還有分娩時留下的鮮明汗水,負責接生孩子的修女們站在周圍齊齊向眾人道喜。
「眼睛很像你呢,鼻子倒是像我。」
在母親身旁的則是一名斯文儒雅的男子,說話不疾不徐,不過此時明顯滿載著慈愛。
「一看就不像能善征戰之人啊,這就是我的新老爹嗎?」『我』頗感遺憾。
「快給他取個名字吧。」女性催促著男子。
男子稍加思索後便一敲手掌:「既然最近王朝在推行復古之風,那麼就叫…龐培吧!」
「龐培嗎?倒也不錯啊,希望我新身體的眼睛不會長斜。」
令『我』訝異的是自己的思考居然能夠順暢的運轉,還以為這個新生的腦袋會無法承受記憶而封印起來。
「感謝我吧,是我讓你能夠維持正常人的思考和記憶不停止的。」
神明的聲音響入了我的腦海之中。
「可不可以順便把拉丁文塞進我的腦子裡?」
「不可以….!幫你塞希臘文就已經很不錯了,請不要得寸進尺。」
在接受神職者的受洗後,龐培的誕生儀式便完成了。
嬰兒時的生活出奇的無聊,鑒於現在的身體不能口語,精神無聊的龐培只能與神明聊天度日,所幸這種幾乎可以將人逼瘋的無趣時光因為有了神明而舒緩了許多,偶爾還能夠用停止思考的方式快速度過時間。
「所以小說上寫的都是錯的啊!要是真的轉生得忍耐兩年無趣的肉體成長,同時還又無法開口,這種孤獨感真是會把人逼瘋的!」
牙牙學語的過程對於龐培來說雖然是不需要了,但是為了避免太過於顯眼,他還是偽裝成無知的模樣,從基礎的字母開始發音,像一個孩子一樣的學習走路。
幾年的日子飛逝,他已經四歲了,在這段時間內他藉由日常時的交流知道了自己父親的身分,父親出身於一個姓氏為梅安諾利的小貴族家族,姓名是弗拉維烏斯,而後進入米亞蘭城大學畢業的職業官僚,因為能力和忠誠備受肯定調遣到都拉佐擔任軍區長官,時以至今,已經就任十一年。
雖然離開了權力中心,某種意義上也算是遠離了宮廷陰謀,求得了安寧,都拉佐在有了其他軍區的鞏衛之下,也不容易被戰亂所害。
若是以十字軍之王來說,還真是一個普通的開局啊。。
然而在龐培四歲時,他的父親奉命出戰,帶領都拉佐軍區的兩千士兵支援北方的戰事,在城市外的城堡調兵差役,這是他首次見識到臨戰感。
「這次出征情況怎麼樣?」
母親絲特芬妮在床鋪上休息著,她懷中懷抱著一個嬰兒,那是龐培幾日前才出生的妹妹安德莉亞,此時正在母親的懷中安躺著,女性慈祥的撫摸著懷中的嬰兒。
「不知道,這次薩加爾人傾巢而出,帝國攝政尼基弗魯斯親自掛帥出征。」
一向行舉從容的青年也不禁眉頭深鎖,他在侍女的服務下完成整裝,那是一件布匹所製成的華麗軍裝,武裝齊備的隨從們替他拿著騎槍與長劍。
「爸爸,不要緊嗎?」見到這番陣仗,龐培也未免一驚。
「不礙事的,我不在的時候要替我好好保護好媽媽和妹妹哦。」青年自信地笑了笑,撫摸著龐培的腦袋。
「我的意思是你穿成這樣上戰場不要緊嗎!?」龐培在心中吐槽。
「這可是底比斯絲綢廠所制的軍用衣衫,在由米亞蘭城工匠雕上精美的紋路製成,能夠有勝過重裝鱗甲的防禦力又兼輕便的優點哦。」龐培的腦袋裡忽然響起一聲女聲,是屬於神明的聲音。
「原來你的定位是講解設定的嗎?」
忽略了吐槽,他吸了一口氣,拍拍胸口提起孩童的勇氣大聲喊出。
「我一定會保護好母親和妹妹的…!」
不久後的兩個月,聽說在索菲亞處帝國軍與入侵者正面交鋒,在此役之中帝國勝利了,父親立下了一些不起眼的功績,成功地返回龐培和家人們的身邊,沒出現意外就是不幸中的大幸,在父母的關愛之中,他迅速成長。

八歲的龐培舒適地躺在絲綢織成的床鋪上,這個世界裡也只有睡覺品質和空氣品質能與前世相比了,他現在所處的是一個城堡內的獨立房間,這是他自己向父親索取的單獨空間。
一大清早,清脆的吆喝聲便從龐培的房間外響起。
「少爺,快點起床!」
龐培的房門被鑰匙打開,一位比龐培略高一些的女孩闖入了房間,她身穿著女僕裝,明亮的黑眸閃動光彩,進入之後將雙手捧著的水盆放在桌面上,隨即走向床鋪前一手推著龐培的身體,另一手則是從隨身置物中拿出了鈴鐺搖晃著。
「今天要去和分軍區的安東尼家會面呢!」
「啊,今天還有這種事。」被鈴鐺聲吵起的龐培打了一個哈欠起身坐起,隨即下床。
手腳伶俐的女孩已經拿出了他的禮服,搶在她開始脫他的衣服之前,少年先喚住了她:「我已經說過我自己穿衣服就可以了吧,狄奧多拉。」
「可是這是我的工作啊。」女孩眨了眨眼,頗為不快嘟起嘴來。
「那妳去打掃房間吧。」他抽著眉毛揮了揮手,自己上前先盥洗衣物,更換衣服,年幼的女僕則是急急忙忙地拿起房間內的掃把開始整理打掃龐培的房間。
等到換上一身衣服之後,龐培沿著城堡寬大的道路來到了餐廳,這裡豐盛的飯香氣息隔著一大段距離都能夠聞到。
父母兩人各佔據了主位,妹妹安德莉亞跟隨在母親的身旁坐著,她有著和母親一樣橙紅色的頭髮,還有最近剛從米亞蘭城搬來的叔叔以及一名暫居於此的老主教弗條斯。
「父親母親早安,叔叔早安,老師早安。」龐培陸續的和餐桌上的人們打招呼。
「這孩子真懂事啊。」面容看起來頗為憔悴的叔叔安德洛尼卡笑了笑。
「不要忘記和安東尼家會面的時候也要保持禮儀哦。」母親笑著提醒著。
餐桌上的是麵包和各類肉食,幾乎所有的食物都加入了橄欖油,此外還有一些香料,從米亞蘭城來的叔叔吃的津津有味。
「最近城內物價又上漲了,真是好久都沒有品嘗到肉品了。」
安德洛尼卡感嘆著。
「畢竟東方受到戰事衝擊,能夠運過來的牲畜變得少了。」父親爽快的招待著叔叔。
東部的高原上皆是米亞蘭的牧民村社,當過皇帝的利奧三世也曾經在東部高原放牧。
享用完早點後不久,安東尼家族的馬車也來到了城堡外,龐培跟著父親來到了宴會廳上等候著,正門處的大門由僕役開啟,安東尼家的隨從率先進入,隨即則是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位和龐培年紀相仿的男孩。
「歡迎。」
「我的朋友,你看起來精神還是那樣的充足飽滿。」
大人們開始商議政事,他們拍了拍兩名男孩的肩膀,讓他們出遊去城堡外遊玩,互相熟識一番。
走出城堡外,觸目所及的是空曠的野原和草地,左向一看則是一處位於海岸邊的小城市,港口的商貿東往大多數起源半島,也是巴里王朝的起源地。
龐培走到草地上休息,這裡是公有地,也就是他們所管轄的土地,那名男孩則是緩緩的尾行於其後。
「喂,要玩點什麼嗎?」龐培撿了一塊石頭,這個年紀的男孩除了打陀螺、玩骰子之外,也沒什麼有趣的娛樂了。
龐培毫無防備的走向這名男孩,但就在此時粹不及防間,紅髮男孩卻握緊了拳頭,一拳朝向龐培的臉龐砸去。
「都是你害的!可惡!」
一時間還沒注意,轉眼間拳頭就砸在了龐培的臉龐上,臉龐被這傢伙一拳擊中瞬間發紅,疼痛感突然冒起。
「……這小鬼怎麼回事?」龐培不禁爆出粗口,後退幾步,摀住傷口一臉震驚。
見到這一幕,侍從們瞪大了眼傻站在地,顯然是沒有預料到這情況的發生,實際上龐培也沒有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
「沒關係的!」龐培後退幾步,高喊一聲,頂住了安東尼後續的身體避免他衝上來扭打。
眼前的男孩氣沖沖的停了下來,泛紅的眼眶旁閃動的淚水,侍衛也被龐培的喊聲命令住,不敢前進。
「好歹你也得告訴我,我為什麼被打了吧?」龐培對這種不理智的行為嘆了口氣,被打倒是不重要,關鍵是對方可是分軍區官僚的兒子,弄得尷尬的話,父親日後也不好處理這關係。
「要不是你的話….原本今天爸爸答應帶我去打獵的!都是你的錯!」男孩氣憤的說著。
「打獵啊….」龐培對獵取上帝的造物並沒有什麼興趣,這一般貴族廣泛的娛樂可以說是著實危險了一些,搞不好從獵人變成獵物也是有可能的。
這怒氣只是一時爆發而出,察覺到自己有錯的男孩從龐培的退開,矗立在草地上彷彿抗議不公般獨自強忍的淚水。
「不要緊,我們一起來打獵吧!」
龐培抓了抓頭髮,倒是和顏悅色的說道。
「打獵?」
「如果是打兔子或鳥之類的話,倒是無所謂,用這個就可以了!」龐培自信的喊出一聲,安東尼雖然強忍著,但還是難以掩蓋的露出了好奇的目光。
「去把我的東西拿過來。」龐培拍了拍手,侍衛隨即了悟,不過一會兒,他就從倉庫內拿出一箱長工具箱,裡頭放著一根木製的長管筒、數根針還有一瓶毒藥。
這是他在自己再閒暇時,利用木棍、黏土以及動物筋所做的吹箭,針則是委託鐵匠打造的。
「只要把針沾上麻痺毒素,再用這個把針射出去,獵殺兔子和鳥什麼的都不是難事。」
龐培當即在男孩面前演示了一次如何安裝毒針,抬起吹箭瞄準樹枝上棲息的一隻不知名的大鳥,用力吐氣而出,吹箭隨即貫穿了鳥兒身驅,屍體墜落在地。
「就這麼簡單。」龐培向安東尼微笑道,另一手則是從侍衛的手中接過尚還溫熱的獵物,展示在男孩面前。
他興奮地吆喝著:「走!我們一起進森林打獵!」
龐培不忘回頭和侍衛確認:「如果只是在森林附近遊玩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吧?」
侍衛彎腰用手臂敲擊胸膛表示順從。
小孩子的情緒總是來的快去得快,加上打獵的期待消滅了難過的根源,不再悲傷的安東尼立刻接過吹箭,好奇的在手中擺弄,走進森林邊緣處。
「那邊有隻鳥,拿牠測試一下吧!」
安東尼依著龐培所指示的方向看去,接著將吹箭口對準了鳥兒鼓起嘴來用力的吐氣。
針飛了出去,卻只叉在一旁的樹幹上。
龐培指示侍衛上前回收吹箭針後轉頭向安東尼教導道。
「要把吹箭口抬得比目標更高一點,不要全力吐氣,這樣反而會讓吹箭不穩,講究的是一瞬間的爆發。」
起初數發尚生疏,而後在龐培的教導下就能夠偶有命中。
「打中了…!」
一根長針刺中了一隻燕雀。
「那麼接下來試試看打打兔子….!」
一天中他們就在森林的冒險中渡過,直到下午時,安東尼需要搭乘馬車回到領地內,兩人才準備回到城堡。
「那個…..」安東尼抓了抓頭髮,顯然是有些難以啟齒,男孩們雙腳踩在草地上,草根隨風搖曳,他們的頭髮也是如此。
「我想說對不起,因為生氣而打了你的這件事說對不起!」做錯事就應該道歉,安東尼大大的彎腰致歉。
「沒關係,人在感受到不合理的時候總是會生氣嘛。」龐培伸手將他扶了起來,理所當然的說道:「不過這種時候最好要冷靜下來哦,好好思考什麼對自己才是對的,不要遷怒他人。」
「謝謝你的…這個吹箭,它很有趣。」男孩雙手將吹箭奉上,龐培對此不過是擺了擺手:「如果你喜歡的話,就送給你吧。」
「這個有趣的東西,一定很貴重吧,我不能收下。」安東尼搖頭拒絕了龐培的餽贈,龐培的行為舉止彷彿如同初陽一般照入了男孩的胸口中。
「沒事的,只要花上一點時間就能夠再做一個。」龐培無所謂的搖搖頭,眼見如此,安東尼還是收下了吹箭。
站在城堡前方不遠處,馬上安東尼和他的家人們便登上了馬車遠離,隨扈的十數騎兵在馬車附近緩慢守衛。
從馬車的車窗探出半個身體,安東尼盡力的伸展手臂向龐培揮別:「再見!」
龐培同樣伸展手臂揮別:「再見了!」
「哦呀,你被打了不生氣嗎?」
總是會撥一點心神關注我的神明又在龐培的腦海出聲。
「打獵其實算是成年象徵的一部份吧,那孩子也只是希望快點長大被認同而已。」他老成的摸了摸下巴,展現出一副理解的神情。
「而且被打了左臉不是應該把右臉也給他打嗎?」
「少爺,你的臉龐怎麼受傷了!?啊!那可惡的臭小鬼!」
事後狄奧多拉知道了這件事,憤怒的朝天謾罵安東尼又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