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笑容是你最大的武器
本章節 2590 字
更新於: 2021-10-17
「嗯……還不夠呢。」
孫靜突然開口。她把吹風機拿走，上上下下地打量我。
「總覺得你還得展現一樣獨特的優勢才行。」
「我哪有那種東西？」
「笑容。」
「妳又在開玩笑了！」
「這是你有，而我沒有的優勢。」孫靜不顧我反應地說著。她從手機上秀出某位以身材圓潤聞名的諧星：「胖子的笑容，是最強的武器。」
「……像這樣？」
我對鏡子擠出笑容。
「不夠。咦？你是不是沒刷牙？」
「我每天睡前都有刷啊。」
「以後把牙刷帶在身上，午餐之後也刷。下禮拜我拿漱口水給你。來，再笑一個。」
「這樣？」
「再來。」
「這樣？啊啊，頭髮塌了。」
「再來。先別管頭髮了，快笑。」
笑容訓練持續了一陣子。差不多在嘴角脫離我掌控抽搐起來的時候，孫靜看過手錶，對我喊停。
「可以了，這本書你帶回去，對照剛才的成果多練習。」
「喔……」
我捧著那本胖胖藝人在封面露齒燦笑的雜誌，還沒收進書包，上面便接二連三地多出好幾本看起來很時尚的月刊。
「這、這要做什麼？」
一看就讓人聯想到潮流服飾和美妝內容。
看著這麼多和我相性不合的月刊，胃裡不禁一陣抽搐。
「要我背熟，好加入女生的話題……是嗎？」
「不需要。」
「咦？」
「大略讀過，知道在說什麼就可以了。重點科目還是要放在笑容才行。」
孫靜說著，朝門邊站了起來。她回首對我說道：
「時間差不多了。我去煮飯，你再等一下吧。」
「我今天不在這裡吃喔。」
「……有什麼理由嗎？」
壓力好大喔。我只是說不吃飯，沒說「妳的飯難吃」，室內怎麼會有這麼沉重的氣氛啊。
「沒有啦，不是不吃！我媽比較早煮飯，今天要回去。」眼看壓迫感沒有分毫消退，我搜腸刮肚地找著理由：
「我留太晚也不好吧？如果妳爸媽突然回來……什麼的。」
「你的邏輯觀念不太好呢。如果他們會回來，我就不需要下廚了。」
這也可以扯到邏輯喔。
「妳老爸老媽很常不在家嗎？」
「對。」
「抱歉……我隨便問問。」
「沒關係，這是事實。」
班長這邊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呢。
忽然間，我的危機雷達一閃，引導我往門口看去。
「是誰！」
跟我喊出聲差不多同時間，門後傳來惡作劇差點得逞似的聲音。
「討厭，被發現了。」
孫靜的妹妹穿著柔軟蓬鬆風格的外出服轉身進門。
「倩倩，偷窺別人房間多沒禮貌。」
「欸──那是姊姊的不對啊。」她跟顆陀螺一樣在我們面前踏著旋轉的步伐，這傢伙是舞蹈社的不成？
「妳說要修電燈的喔，因為人家要做功課了，可是姊姊一直跟同學待在房間裡，待這麼久人家就想看看嘛。」
「唔……」
天哪，那個班長正在感到困擾欸。
我抓緊短褲大腿上的布料拚命忍笑。
「幫忙修嘛，吶吶吶，等等要寫功課啦，現在幫我弄嘛。姊姊的同學我送下去就好啦。」
「等一下……」
「沒關係嘛沒關係嘛，學長剛剛也說要走了對不對？」
不等孫靜答應，孫倩就把我的包包提起來，我用眼神向孫靜詢問答案，但在那裡只剩一位為了要不要馬上去幫妹妹修電燈苦惱的笨蛋姊姊。
沒救啦，這個人被妹妹搞到當機了。
「吶學長，我們走吧。」
「我的衣服還沒拿啊！」
把制服、孫靜的時裝雜誌統統裝進書包，孫家妹妹半強迫的推我進電梯後，自己也跳進來。
「謝謝妳了，電梯幫我『嗶』一下解鎖就好。出去的路我會走。」
「好喔。」
孫倩拿出磁扣解除電梯的鎖定狀態。
然後沒按任何按鈕。
「那個，不用陪我下去沒關係。」
不知道是不是沒說清楚，我又說了一次。
跟班長的妹妹同處在一坪大的小空間裡，好像有點離開女友家的路上，被女友爸說著「我送你」然後拉進車裡獨處的味道。雖然我沒交過女朋友，但我還真想不到更貼切的形容。
背後流出冷汗了。我決定用被排擠之後練就的厚臉皮裝傻到底，伸手戳【一樓】的按鈕，想不到，這一下竟戳在孫倩柔軟的手掌上。
「好痛喔！」
「抱、抱歉！我沒看到妳也要按……」
我湊近去看孫家小妹的手是不是被戳傷了，就在這時，截然不同的語氣在我後腦響起。
「學長。姊姊她喔，不是很擅長對待人。」
好像逮到絕妙的時機，她居高臨下宣告道。
「因為想更懂得跟別人相處，讀了很多很難懂的書，就變得更難相處了。大家好像都覺得姊姊很有分寸，其實她只是把自己放在安全的地方而已。學長，懂我的意思嗎？」
「呃……是我被妳姊姊綁著欸？她很強勢喔。」
「學長原來是聽不懂的遲鈍類型嘛。那人家失禮一點，就當是給可愛女生的特權囉。學長，如果你騙姊姊的話，絕對不饒過你。」
剛才被我戳到也是故意的嗎？一切都為了營造這個我無法反駁的局勢嗎？
這傢伙和孫靜……果然是姊妹。
「就是要說這個才特地陪我下樓？」
「特地？陪學長下來？欸嘿嘿，學長好可愛喔。人家才不在意學長咧，學長有點自我中心喔。沒辦法呢，跟男朋友見面的時間快到了，不趁機陪學長怎麼逃得出姊姊身邊呢？」
孫倩一臉「你在說什麼啊」的表情，這傢伙剛剛一定把我當笨蛋了吧。
她不僅穿著外出服，還背了個同樣風格的軟蓬蓬背包，原來一開始就打著這個主意。
這傢伙以後一定是社交派的，絕對是。
多虧班長社交屬性點太多的妹妹，沒換衣服就回家的我被老媽當成藉口讀書跑去外面鬼混，我整個晚餐的時間都忙著解釋。
＊
「海安，出門啊？」
「去弄校運會的事。我從零錢筒裡拿車錢囉。」
採買當天，我故意沒在學校集合，而是搭上往潮流商圈的公車。
這是班長策略的一環：「你的『變身』要是讓她們一個一個看到，效果就會減弱了。我會告訴她們天氣太熱，請你先過去買飲料，你就在下車站牌那邊等我們。」
心裡還是有點忐忑不安。
這兩個禮拜學網上跟我有關的消息越來越少。最近一次因為熱門置頂，就是有人把我自願當籌備人員的過程拍成影片。從拍攝角度判斷，我差不多確信就是貝勒拍的了。
而那部影片的迴響大部分在指責上傳者「太無聊」、「看膩了」。
──看膩了。說得很簡單卻非常合理。認真想想，學校裡超重量級的學生也不只有我，如果這群人都沒新聞，等我成為一隻普通的豬……不，是成為普通的胖子之後，被攻擊的程度也會跟著掉下來吧。
在公車漫長的行駛過程中，孫倩說的話出現在我的腦海裡。
『學長，如果你騙姊姊的話，我不饒過你喔。』
想不透意思。或是說想得透才奇怪了，孫靜這個人的謎可是比我還多。
住在校區以外、沒聽過她國中的事、文武雙全、完美得超越普通人，還有知道三兄弟小廟的事。
對這麼神祕的傢伙，我有個不好意思對當事人開口的猜測。
那就是，孫靜是個其實靠著「神力」維持形象的人。
比如說吧，孫靜曾經在三兄弟小廟許願，願望是「想成為完美的人」的話，這一切就合情合理。
這也是她能抵抗八戒老兄神力，沒對我一見傾心最合理的解釋。
那麼，她為什麼討厭神明，還要我放棄神力呢？
這個我還沒搞懂。有種搞懂了會違反道德的聲音在提醒我不要深究。
孫靜突然開口。她把吹風機拿走，上上下下地打量我。
「總覺得你還得展現一樣獨特的優勢才行。」
「我哪有那種東西？」
「笑容。」
「妳又在開玩笑了！」
「這是你有，而我沒有的優勢。」孫靜不顧我反應地說著。她從手機上秀出某位以身材圓潤聞名的諧星：「胖子的笑容，是最強的武器。」
「……像這樣？」
我對鏡子擠出笑容。
「不夠。咦？你是不是沒刷牙？」
「我每天睡前都有刷啊。」
「以後把牙刷帶在身上，午餐之後也刷。下禮拜我拿漱口水給你。來，再笑一個。」
「這樣？」
「再來。」
「這樣？啊啊，頭髮塌了。」
「再來。先別管頭髮了，快笑。」
笑容訓練持續了一陣子。差不多在嘴角脫離我掌控抽搐起來的時候，孫靜看過手錶，對我喊停。
「可以了，這本書你帶回去，對照剛才的成果多練習。」
「喔……」
我捧著那本胖胖藝人在封面露齒燦笑的雜誌，還沒收進書包，上面便接二連三地多出好幾本看起來很時尚的月刊。
「這、這要做什麼？」
一看就讓人聯想到潮流服飾和美妝內容。
看著這麼多和我相性不合的月刊，胃裡不禁一陣抽搐。
「要我背熟，好加入女生的話題……是嗎？」
「不需要。」
「咦？」
「大略讀過，知道在說什麼就可以了。重點科目還是要放在笑容才行。」
孫靜說著，朝門邊站了起來。她回首對我說道：
「時間差不多了。我去煮飯，你再等一下吧。」
「我今天不在這裡吃喔。」
「……有什麼理由嗎？」
壓力好大喔。我只是說不吃飯，沒說「妳的飯難吃」，室內怎麼會有這麼沉重的氣氛啊。
「沒有啦，不是不吃！我媽比較早煮飯，今天要回去。」眼看壓迫感沒有分毫消退，我搜腸刮肚地找著理由：
「我留太晚也不好吧？如果妳爸媽突然回來……什麼的。」
「你的邏輯觀念不太好呢。如果他們會回來，我就不需要下廚了。」
這也可以扯到邏輯喔。
「妳老爸老媽很常不在家嗎？」
「對。」
「抱歉……我隨便問問。」
「沒關係，這是事實。」
班長這邊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呢。
忽然間，我的危機雷達一閃，引導我往門口看去。
「是誰！」
跟我喊出聲差不多同時間，門後傳來惡作劇差點得逞似的聲音。
「討厭，被發現了。」
孫靜的妹妹穿著柔軟蓬鬆風格的外出服轉身進門。
「倩倩，偷窺別人房間多沒禮貌。」
「欸──那是姊姊的不對啊。」她跟顆陀螺一樣在我們面前踏著旋轉的步伐，這傢伙是舞蹈社的不成？
「妳說要修電燈的喔，因為人家要做功課了，可是姊姊一直跟同學待在房間裡，待這麼久人家就想看看嘛。」
「唔……」
天哪，那個班長正在感到困擾欸。
我抓緊短褲大腿上的布料拚命忍笑。
「幫忙修嘛，吶吶吶，等等要寫功課啦，現在幫我弄嘛。姊姊的同學我送下去就好啦。」
「等一下……」
「沒關係嘛沒關係嘛，學長剛剛也說要走了對不對？」
不等孫靜答應，孫倩就把我的包包提起來，我用眼神向孫靜詢問答案，但在那裡只剩一位為了要不要馬上去幫妹妹修電燈苦惱的笨蛋姊姊。
沒救啦，這個人被妹妹搞到當機了。
「吶學長，我們走吧。」
「我的衣服還沒拿啊！」
把制服、孫靜的時裝雜誌統統裝進書包，孫家妹妹半強迫的推我進電梯後，自己也跳進來。
「謝謝妳了，電梯幫我『嗶』一下解鎖就好。出去的路我會走。」
「好喔。」
孫倩拿出磁扣解除電梯的鎖定狀態。
然後沒按任何按鈕。
「那個，不用陪我下去沒關係。」
不知道是不是沒說清楚，我又說了一次。
跟班長的妹妹同處在一坪大的小空間裡，好像有點離開女友家的路上，被女友爸說著「我送你」然後拉進車裡獨處的味道。雖然我沒交過女朋友，但我還真想不到更貼切的形容。
背後流出冷汗了。我決定用被排擠之後練就的厚臉皮裝傻到底，伸手戳【一樓】的按鈕，想不到，這一下竟戳在孫倩柔軟的手掌上。
「好痛喔！」
「抱、抱歉！我沒看到妳也要按……」
我湊近去看孫家小妹的手是不是被戳傷了，就在這時，截然不同的語氣在我後腦響起。
「學長。姊姊她喔，不是很擅長對待人。」
好像逮到絕妙的時機，她居高臨下宣告道。
「因為想更懂得跟別人相處，讀了很多很難懂的書，就變得更難相處了。大家好像都覺得姊姊很有分寸，其實她只是把自己放在安全的地方而已。學長，懂我的意思嗎？」
「呃……是我被妳姊姊綁著欸？她很強勢喔。」
「學長原來是聽不懂的遲鈍類型嘛。那人家失禮一點，就當是給可愛女生的特權囉。學長，如果你騙姊姊的話，絕對不饒過你。」
剛才被我戳到也是故意的嗎？一切都為了營造這個我無法反駁的局勢嗎？
這傢伙和孫靜……果然是姊妹。
「就是要說這個才特地陪我下樓？」
「特地？陪學長下來？欸嘿嘿，學長好可愛喔。人家才不在意學長咧，學長有點自我中心喔。沒辦法呢，跟男朋友見面的時間快到了，不趁機陪學長怎麼逃得出姊姊身邊呢？」
孫倩一臉「你在說什麼啊」的表情，這傢伙剛剛一定把我當笨蛋了吧。
她不僅穿著外出服，還背了個同樣風格的軟蓬蓬背包，原來一開始就打著這個主意。
這傢伙以後一定是社交派的，絕對是。
多虧班長社交屬性點太多的妹妹，沒換衣服就回家的我被老媽當成藉口讀書跑去外面鬼混，我整個晚餐的時間都忙著解釋。
＊
「海安，出門啊？」
「去弄校運會的事。我從零錢筒裡拿車錢囉。」
採買當天，我故意沒在學校集合，而是搭上往潮流商圈的公車。
這是班長策略的一環：「你的『變身』要是讓她們一個一個看到，效果就會減弱了。我會告訴她們天氣太熱，請你先過去買飲料，你就在下車站牌那邊等我們。」
心裡還是有點忐忑不安。
這兩個禮拜學網上跟我有關的消息越來越少。最近一次因為熱門置頂，就是有人把我自願當籌備人員的過程拍成影片。從拍攝角度判斷，我差不多確信就是貝勒拍的了。
而那部影片的迴響大部分在指責上傳者「太無聊」、「看膩了」。
──看膩了。說得很簡單卻非常合理。認真想想，學校裡超重量級的學生也不只有我，如果這群人都沒新聞，等我成為一隻普通的豬……不，是成為普通的胖子之後，被攻擊的程度也會跟著掉下來吧。
在公車漫長的行駛過程中，孫倩說的話出現在我的腦海裡。
『學長，如果你騙姊姊的話，我不饒過你喔。』
想不透意思。或是說想得透才奇怪了，孫靜這個人的謎可是比我還多。
住在校區以外、沒聽過她國中的事、文武雙全、完美得超越普通人，還有知道三兄弟小廟的事。
對這麼神祕的傢伙，我有個不好意思對當事人開口的猜測。
那就是，孫靜是個其實靠著「神力」維持形象的人。
比如說吧，孫靜曾經在三兄弟小廟許願，願望是「想成為完美的人」的話，這一切就合情合理。
這也是她能抵抗八戒老兄神力，沒對我一見傾心最合理的解釋。
那麼，她為什麼討厭神明，還要我放棄神力呢？
這個我還沒搞懂。有種搞懂了會違反道德的聲音在提醒我不要深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