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殺妳

「我們該回去了。」我牽起彌賽麗的手，施展傳送魔法。四周的場景迅速改變，我們已經回到王城的宮殿之中。
「我要去通知蘿絲她們我已經回來了。時候不早了，妳也該回去休息。」
「嗯……今天我應該能好好睡一覺。」
我看著彌賽麗，仍然放心不下：「妳一個人可以嗎？不會做惡夢嗎？」
彌賽麗輕笑一聲：「如果我說我不行，妳會陪我睡嗎？」
『如果我說我不行，妳會陪我睡嗎？』
為什麼……為什麼我好像在哪聽過同樣的話？
「我可以在一旁看著，直到妳入睡。」
「開玩笑的，我知道妳很忙的。」彌賽麗親吻我的臉頰：「晚安。」
「晚安……」
看著彌賽麗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我不禁開始在意剛才那奇怪的感覺。
『如果我說我不行，妳會陪我睡嗎？』
為什麼這句話這麼熟悉？
我……
『妳已經沒事了。這裡不會再有任何人傷害妳。』
『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安心的睡覺嗎？』
『當然……妳一個人可以嗎？妳一個人睡得著嗎？』
『如果我說我不行，妳會陪我睡嗎？』
『可憐的孩子，我會看著妳直到妳入睡的。』
我想起來了！這是……我對混帳女神說的話……
不對……我是什麼時候對她說這句話的？我們什麼時候有過這段對話？總感覺……我好像忘了什麼？
我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可惡……如果那個混帳女神願意告訴我真相就好了……
我甩甩頭，不再去思考沒有答案的事。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我遺忘的事可以等之後再想起來。
我在宮殿中找到蘿絲琳娜，告知她我已經回來了。
「陛下回來的比我預期的早。」
「我也沒想到能這麼快找到答案。」本來我預期會花上幾天，甚至幾個星期的時間，但是我和彌賽麗只花了一天就找到答案。
「陛下，有一件事必須向妳稟報。前任皇帝還有皇太子要求見妳。」
「見我？」父皇的計劃失敗之後，他和皇兄一起被關入地牢中。幾乎所有人都希望他們兩人為自己的惡行登上斷頭台，只是這件事因為惡魔的事一直被推遲。
「他說想在臨死前和自己的女兒談談。」
和我談談？他們和我之間還有什麼話好說的。
「我就去聽聽他們想說什麼。」我發動傳送魔法，馬上就來到關押父皇和皇兄的地牢前。
這是我第一次來地牢見他們，皇兄看起來因為即將到來的死亡，已經被恐懼吞噬，一見到我立刻跪下求情：「皇妹！皇妹！求求妳我還不想死！我還不想死啊！」
我沒有理會皇兄，而是將目光放在父皇身上，即使陷入這樣的境地，他的表情仍然充滿自信。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父親想和女兒談話需要什麼理由嗎？」
問題是你從來沒把我當成你的女兒。
「你想說什麼？」
「當皇帝的感覺如何？妳應該很高興吧？被眾人愛戴的感覺，這不是妳一直追求的東西嗎？」
「你叫我來這，就只想說這些。」
「不……我是想警告妳。」
「警告我？」
「妳想想，妳到目前為止做了多少好事？用魔法治好女僕的絕症，假裝成女神拯救差點被我毀滅的貧民窟，妳還救了王國的王室。可是妳做了這麼多好事，只是讓他們開始相信妳而已。他們因為惡魔的威脅，才需要妳。他們需要妳拯救他們，可是妳能拯救所有人嗎？只要有一個人不幸死去，他們就會認為妳是惡魔的同黨，他們就會討厭妳！」
此時我掛在脖子上用來通訊的水晶項鍊突然開始發光，本來我以為是皇妹聯絡我，但是從中傳出的是一個陌生男人驚慌失措的聲音。
「救救我們！快救救我們！惡魔出現了艾索蕾特陛下！」
「你是哪一個國家的人！」
「我們是公國……啊啊啊啊！」
父皇突然大笑起來：「妳最好動作快喔！否則那先支持妳的人，恐怕不會再支持妳了。」
本來我應該要通知其他人，我們應該一同前往救援的。也許是因為那個淒厲的慘叫，也許是因為父皇的嘲諷，我沒有多加思考便用傳送魔法趕往現場。
映入眼簾的是倒在血泊中的屍體，以及佇立在鮮血之中的女人。她有著一頭銀白色的短髮，血紅色的雙眼，還有蒼白如紙的肌膚。她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人，這個世界可能只有女神和她同樣美麗。
她的美讓我忘記眼前的威脅，忘記她的真實身分。
「我們總算見面了。我以為妳會和其他人一起來的，但是這樣也好，因為打算和妳獨處。」她溫柔的語氣和她邪惡的形象完全不搭。
「妳……是惡魔……」
聽見「惡魔」兩個字她的臉抽蓄了一下：「我不喜歡那個稱號，我希望妳能以蒂蕾特西斯‧迪蒙紐稱呼我。」
我環顧四周，那些等待我救援的人早已失去性命。我該撤退……還是我要在這裡擊敗她？我能擊敗她嗎？
「別緊張，我想和妳談談。妳可是蘿拉最愛的人類。」
「蘿拉？」
「蘿拉是我稱呼女神的方式，她的名字是克羅拉。」如果不是她身邊的屍體，恐怕任何人都會認為她沒有敵意。
「為什麼妳想和我談？」她的目的是殺光人類，她應該也透過阿依娜知道我的弱點，直接殺死我不是比較輕鬆嘛？
「因為我不想殺妳。」
她……不想殺我？
「可憐的孩子……我知道妳經歷過的痛苦，我知道妳承受過什麼……」她慢慢的縮短我們之間的距離，她伸出右手輕輕撫摸我的臉頰。我應該要躲開的，但是……不知為何我無法拒絕她的舉動。
「真可憐……那個痛苦已經深深地烙印在妳的靈魂中。」
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的痛苦烙印在我的靈魂中？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之間不要有戰鬥，我可以讓妳活下來。」
「然後我一個人獨自生活在沒有任何人類的世界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想邀請妳還有妳的愛人，一起和我還有蘿拉生活在更美好的世界。」
「那是被妳毀滅過後的世界……」
「不……那是沒有人類的世界，妳應該比我還清楚，人類對妳做過什麼事。他們把妳當成我，他們認為妳是邪惡的，把一切的過錯都推到妳身上。妳認為他們值得妳拯救嗎？」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拯救其他人，起初我保護世界的目的，只是因為我重視的人也在這個世界中，所以我不得不保護這個世界……
如果她能保證不傷害我重視的人……那我還需要保護這個世界嗎？
「人類從以前就這樣，當他們犯罪被抓之後，即使他們犯罪的行為是出自自由意志，可是他們在法官面前還是會哭訴，我是受到惡魔的誘惑才犯罪的。他們總是用邪惡來當藉口，然而他們才是最邪惡的。」
如果我答應她的提議，我就能和西莉雅、彌賽麗還有卡蜜拉她們一起生活，我甚至不必和惡魔戰鬥……
「如果可以我不想傷害妳，我不討厭妳艾索蕾特，所以我希望妳能得到妳的幸福。」
我應該要答應她……只要答應她我就能守護我重視的人，我們都能獲得幸福……
不……
如果我答應她，我就必須看著她殺光其他人，也許我不在乎那些人……可是……那些都是一個個生命，有些人也許並不厭惡，並不討厭我……
而且……如果我放任她們死去……彌賽麗會怎麼看我？西莉雅會怎麼看我？卡蜜拉會怎麼看我？
我……我不能答應她的提議。
「我不能答應妳。」
聽見我的回應，她發出嘆息：「真可惜，如果可以我真的不希望傷害妳。」
如果她也不想戰鬥，也許我能說服她，也許我能阻止她繼續殺人。
「妳可以停下這一切，我聽奧德莉說過，妳本身並不是邪惡的，如果其他人類有能知道這點，也許……」
「人類會相信妳的話嗎？還是他們會相信我的話？」
「她們會相信聖女的話，會相信女神的話。」
她輕笑一聲：「如果她們會相信蘿拉，那蘿拉賜名給妳時，他們有相信她嗎？」
不行……她完全不信任人類。
「也許妳能幫助人類，我就是這樣贏得其他人的信任。」
她搖搖頭：「我辦不到。因為我和妳不一樣，我不是自由的，我只能是邪惡的象徵，我只能選擇傷害人類，或者不對人類做任何事。」
如果是這樣……那混帳女神不也一樣嗎？女神是善良的象徵，她只能幫助人類或者什麼也不做……
所以她們才會明明愛著彼此，卻還是陷入這樣的僵局之中。
「蘿拉不想和我戰鬥，才會讓妳來跟我戰鬥。不過……她顯然沒有告訴妳所有事。」
「我知道的夠多了。」
「那妳知道只有女神能打敗我嗎？」
「妳說什麼？」但是奧德莉說我能打敗惡魔啊？難道奧德莉在騙我？
「妳別誤會我的意思，妳當然能打敗我。」
「妳在說什麼……妳的話前後對不上。」
「那是因為蘿拉沒告訴妳所有的事，所以才會顯得我的話不合理。妳難道沒有想過，為什麼蘿拉因為對妳的寵愛而賜給妳近乎無敵的力量，可是卻留下害怕高溫的弱點呢？」
她說的沒錯……如果女神希望我擊敗惡魔，為什麼要讓我的身體有弱點呢？
「時候不早了，現在還不是我和妳戰鬥的時候。我勸妳最好快點返回帝國，我想阿依娜她們應該已經抵達帝國了。」
「妳！」她才說不想和我戰鬥，卻對帝國發動襲擊！
「別擔心，我有告訴她們別傷害妳重視的人。」
也就是說其他人有危險囉！我必須趕回帝國！
「下次再見，親愛的艾索蕾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