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光榮退休的聖女（五）

　　「沒有在行動上執著殺惡魔是唯一的好消息吧，只是……」巴洛斯就連在心裡也不敢想太多，自然是覺得眼前的溫蒂已經稱不上是他所認識的溫蒂了。

　　這並非指僅認識幾天不夠深入的問題，而是溫蒂整個人給人的氣氛與印象都截然不同，硬要說的話就是長相相似的兩個人，因此巴洛斯才不願想下去。

　　不論如何，巴洛斯已經決定好要怎麼做，至於溫蒂會變成怎樣他也只能隨機應變了。

　　二人吃著便餐時，巴洛斯以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的方式與溫蒂閒聊，與以往不同的是，後者雖然不太熱衷但還是願意回答，巴洛斯便在不會過於刺激的程度下與她聊著過去。

　　當然，話題大多都離不開惡魔，即便如此聊起來的內容都不怎麼完整，巴洛斯總是在溫蒂感到困惑時就提出別的話題岔開，要維持這樣的對話所需的心力實在不亞於與惡魔戰鬥。

　　吃完東西算是有充份休息之後，也許是多得「降聖儀式」又或者聖女本身擁有特殊體質，巴洛斯也不知道溫蒂是否已經恢復戰鬥能力，但跑跑跳跳的舉動看起來沒有什麼問題，便在她的要求下一同在附近巡邏了一遍，確認真的沒有惡魔存在。

　　其後二人開始做送行儀式的準備，至於這個過程中溫蒂到底抱怨了多少次，或者突然沉默發呆，又或者投入地工作，讓人無法捉摸的反覆則是另一件事了。

　　到了翌日由溫蒂主持送行儀式時，從旁協助的巴洛斯從溫蒂身上多少找回聖女又或者修女的神聖感，似乎在執行對她而言是天命的工作時，溫蒂多少會表現出本來的樣子。

　　「真是不穩定的狀態，會一直這樣不會好轉，出現復原的奇蹟還是會惡化？」巴洛斯把這疑問藏在心裡，只是細心地觀察著溫蒂的變化。

　　在送行儀式完成後，因為溫蒂不死心的關係而拉著巴洛斯在附近重新搜尋了一遍有沒有惡魔，後者也沒有必要拒絕，拖延時間藉此多觀察溫蒂的狀況本來就是他的打算。

　　結果花了半天二人依然沒能找到惡魔，昨天在這裡逃走的惡魔真的都逃到老遠去了，巴洛斯把這些都記在心裡，就算已經與現在的他們無關，他還是得把狀況報告給凱爹讓聖騎士團或者教會來處理，否則那樣的惡魔再成長下去會成為王國的災難。

　　在這之後，溫蒂甚至忘了要回去向教會報告任務這件事，在嚷著要出發前往其他地方尋找惡魔之下，經由巴洛斯提醒才想起，好不情願地同意先回到王國境內的村落。

　　為了安撫溫蒂那如孩童般的無理取鬧，再加上巴洛斯還是擔憂她的身體狀況，二人花了比去程差不多三倍的時間才回到那條他們出發的小村落，這一路上巴洛斯都是被溫蒂拉著四處跑，也許在別人眼中就像是父女在遊山玩水，當然前提是不知道溫蒂是為了尋找惡魔。

　　好不容易總算回到有人居住的村落，巴洛斯趕緊把至今的一切以及惡魔的狀況寫成報告，拜託其他冒險者送到聖騎士團的總部，關於溫蒂的事情他則以只有凱爹能懂的方式書寫，自然是避免消息走漏給教會。

　　儘管巴洛斯心裡也知道有可能只是他過於陰謀論，說不定整起事件真的只是教會太過擔心王國境外有大量惡魔出沒最終襲擊王國，因而派出最強戰力聖女以策安全，只要把溫蒂帶回教會的話可能有治療的辦法，但是他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始終眼前溫蒂的狀況才是巴洛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回程時巴洛斯有許多辦法能趕快回村，但他願意被溫蒂拉著跑，實情只是基於他不忍心而放縱、遷就罷了。即使是在日間，溫蒂犯迷糊或者呆滯的時間漸漸增多，饒是體力上似乎沒什麼影響，不過體力並不代表活力，巴洛斯認為後者已經漸漸從溫蒂身上流失。

　　就算溫蒂尚能與巴洛斯對答，然而對不少事情，特別是過去的記憶都顯得模糊不清，比較清醒的時候都是在嚷著惡魔在哪裡要趕緊找出來消滅，以及保養在桷木十字架裡的武器，就唯有這些事勉強能說是做得順利。

　　巴洛斯起初提醒溫蒂得回教會報告，是本著能夠說服她跟著自己行動，屬於一種安撫她的方法，只是在離開當初那條相遇的村落後，在他們前往另一條邊境村落的路途上，大概是過了一周，又或者兩周多吧，溫蒂早就忘記得要報告這件事了。

　　恐怕，溫蒂連自己是聖女都已經忘記了，喊著要找惡魔的次數變少了，常常沉默著獨自一人發呆，保養武器的功夫偶爾做到一半就像不知道為了什麼而停下手來。

　　甚至發生過溫蒂把巴洛斯當成惡魔而襲擊的狀況，不過在擅於「不殺」的騎士努力下，只會「殺戮」的聖女也奈何不了對方，最終打著打著又會突然停下來。

　　看著還沒日落就已經昏昏沉沉睡著的溫蒂，巴洛斯只是悄悄地坐到她的旁邊，「想睡便睡、想吃便吃、想鬧便鬧吧，我會一直待在妳的身邊。」他輕聲地說，說出給自己聽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