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存在「預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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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0-06
2021.10.04 一 | 如果存在「預知夢」
(6:35 奶奶家卧室 坐在地板上)

真的是太可怕了。
回來這一趟。

啊,我懶得寫那些,本來就是「手記」啊,誰正常寫日記還搞那麼文鄒鄒的啊真的是,
無聊←_←、

MMP氣死老子了昨天。

我跟你們講,所有人都是NPC知道吧,唉感覺太多天不寫日記都不知道從哪寫起好了。。

反正我現在最大的感覺就是!
跟一幫人生活在一起簡直太他媽可怕了!!

emmmm
昨天中午在臨江魚館吃大餐還蠻好吃的啊。。

「喂你能不能有點條理(눈_눈)。。」

「明明是很傷心的事情呢…
是大白吧,昨天…一直以來都感覺云淡風輕的,其實…」

「現實就是如此。我們所謂的'父母',
也不過就是用於推演事件走向的NPC而已。
只有從這個角度思考問題,才不會過於沉浸悲傷。」

大黑看了看窗外隨著微風輕輕搖動的樹葉,對面樓房外牆上的玻璃窗和防盜網,正反射著清晨的鮮明陽光。
突然一只小鳥跳到了窗檯邊啾啾叫著,成為了畫面的主角。

今天已經是10月4號,下午就能離開湖南,回到自己一個人生活的小天地去了。
大黑突然覺得,車票買得很正確。

十一有7天假,但因為身份證到期需要換證,所以請了兩天假9月29日就回到了岳陽。
30號過生日,爸媽請客帶幾個親戚一起在外面吃的;1號中午在奶奶家由大白掌廚;2號去到長沙的外婆家,晚飯後一行人來到太平老街吃小吃,簡單逛逛又跑到冬瓜山繼續吃夜宵;3號是給外婆補過生日,一群不太熟悉的親戚們,圍著一張能夠坐下24人的大圓桌吃了午飯。

原本晚餐還要繼續,但大白堅持要回岳陽找奶奶,所以下午就獨自坐動車先行一步了。

臨行前幾人回到外婆家裡,原本是打算喝喝茶聊聊天,然而不小心卻扯出了一連串令人不悅的「陳年舊事」。

「我長不高本來就和你們有很大的責任好吧!
剛上初中那會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中午吃的什麼你知道么??
就一個青蘋果!」

看著坐在沙發上依舊一臉不溫不火的父親,大白忍不住吼了出來。

「別人都在長身體!我就吃一個蘋果!
老媽在幹什麼?
她天天跑去跟別人打麻將!

我晚上沒回家你們有人知道么?!
我他媽被人強姦你們有人知道么!!
13、4歲什麼概念!
我從那之後一直都有婦科病還沒人能說!
你們又知道個什麼!!」

大概是沒想到大白會毫無顧忌地把這些看似「丟臉」的事情全給說出來,客廳里的兩人臉色有些難看。

「現在你們知道過來跟我說什麼『母愛』說什麼『付出』了??
你們到底付出了什麼!!

我是靠我自己一個人!一點點從泥漿里爬出來的!

我承受過什麼我把一切都往自己肚子里咽!
我為了讓你們不要那麼內疚,我還幫你們找借口找理由!

你們是我的父母!沒錯!你們給了我生命!
但是你知不知道我曾經不止一次都在想,你們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難道就是帶我來遭罪的嗎!!

我一個人在49棟那裡把煤氣一開我就在想,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十幾歲的絕望!!
這就是你們給我的愛對吧!!」

聽到這裡,在一旁坐著的老媽突然來了脾氣,罵著一嘴的髒話就衝到老爸跟前,用手狠狠甩了他幾下,
「你他媽的還不趕緊送她走是吧!媽了個逼的我他媽也不活了!都怪你!就是你的錯!」
一陣刺耳的尖叫與責罵。

老爸把頭往旁邊偏了幾下,回道:
「你這個人怎麼回事,現在有問題就好好溝通…」

「溝通你媽逼的溝通!你還不給我出來是吧!」
老媽抓著手包已經站在了大門旁邊,瞪著兩隻眼睛惡狠狠地凶道:
「趕緊走!再不馬上走一會兒都趕不上車了!」

「我不坐這趟車了好吧。動車多的是,這趟趕不上我坐下一趟,我實在不行晚上再走都行。
哦,我就說這麼兩句你們就受不了了?

這些可全都是我一點點親身經歷過的事實!
這就是事實!
這就是該你們承受的!」

看到這,腿腳不方便的外婆也走到了大白跟前,她把背包塞到大白手裡,說:
「莫學噠,先克坐車咯。」
(別說了,先去坐車吧。)

呵呵。
大白只覺得心裡一陣好笑。

「我不走。
我為什麼不能說?我就是在說事實我為什麼不能說!」

大白把背包又摔回了沙發上。

因為舅媽也在家,可能外婆覺得有些事情很丟臉,就又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把電視機的音量故意調大。

老媽從門邊走了回來,坐在了沙發的另一頭。

「外婆你把聲音關小點行嗎?」

「嗯喏,好吵的,媽你關小點聲咯。」
舅媽也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佼佼也難得回來一趟,一家人有什麼話就在家裡好好溝通一下咯,不著急嘞。」

所有人都是在為了個面子,生小孩就是為了當作給自己充門面的工具,大白只覺得無語,自己都已經和前夫離婚兩三年了,老媽因為覺得丟人,愣是故意不和外婆說。
還美其名曰是害怕外婆操心。

呵呵。
結果就是,每次只要一回湖南或是一和家裡打電話,外婆就要問有關前夫的事。
笑盈盈地說著一些讓自己揪心的謊言,只為了讓一些根本就不愛自己的人,顏面上有光。

「從小到大就是只有外公喜歡我。
只有外公相信我說我最聰明…
我外公還是在你店裡走的!我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說到這裡,大白終於放聲大哭起來。

大白上初中那會兒,父母從外地回來后開了個網吧,老媽每天都泡在網吧里,說是看店,其實就是自己沒日沒夜地沉迷網游。
外公因為擔心老媽,每天早上都從家裡大老遠走路過去給網吧開門。

網吧里空氣不好,那天外公不知怎的就昏倒了,還是網吧里的顧客在樓下叫喊了半天,老媽才從小閣樓里下來,她當時還在那上面睡得正香。
具體情況不得而知,但聽說外公就是這麼走的,誰都沒能見上最後一面。

聽到大白提起了外公,外婆嘆了口氣,緩緩坐在了旁邊那個單座的沙發上。

20年了。
外公走了之後,外婆就是因為天天睹物思人,才會決定要離開岳陽,回去自己的故鄉長沙買房定居的吧。

看著年邁的外婆,大白極力讓自己不去回憶曾經在家裡遭受過的不愉快,比如說,自從舅媽生了表弟之後,每次只要大家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外婆就會故意拿個小破碗給大白,還要求她必須使用公筷。
因為她有乙肝。

關於這個病是怎麼得的,聽奶奶說好像是大白還很小的時候,得了個小感冒,老媽就非要帶著她去醫院打針,但那個時候的針頭還都不是一次性的,或許是消毒不到位吧。
小朋友就這麼被感染上了乙肝。

再往後的每一天就是,一碗碗苦到讓人作嘔的中藥。

「你們根本就不知道我到底都經歷過什麼。
我從小直到剛上初中那會兒,成績有多好你們知道么?

我每天放學回家從來都不用複習,作業自己做完然後就是玩,但是考試就是全班第一名!
老師覺得我不聽話,看我不順眼,故意把那個秦飛安排著和我坐!然後秦飛就天天扯著我和他說小話!我不理他!但是老師就故意讓我和他一起到教室後面去罰站!

我很小的時候畫畫就很好,但是老師一看就說什麼?
說我是照著書描著畫的!

我考試考得好了居然也會被叫去辦公室!還被質問說是不是抄的!
我初中就在和老媽說!能不能給我辦轉校!我連孟母三遷的典故都搬出來了,你現在跟我說什麼你不知道?
你們逃避責任也要有個限度!」

「我們不是逃避責任…」

「你怎麼不是逃避?!
我每次一說什麼你就說和你無關,說什麼是我自己要去結交一些狐朋狗友!你最大的錯誤就是把我當個男人在養!
我要真是個男的就什麼屁事都沒有了!」

「我就沒有逃避,我就覺得好內疚的。」
老媽在一旁插了一句,然而臉上的表情也實在看不出太多的「內疚」。

「你沒逃避?
你沒逃避你這麼著急趕我走幹什麼!」

關於自己為什麼會活得一點也不像一個,集萬般寵愛於一身的「獨生子女」,大白依舊還是從奶奶那裡得知的答案。
原因就是,
某些人觀念中的極度「重男輕女」。

大白和奶奶聊天,奶奶只舉了一個實例:

在老媽還懷著大白的時候,有一次她又挺著大肚子在問奶奶,說:
「媽你看一下,我這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

奶奶有些無奈,八九個月的大肚子,基本也不會看錯了,於是她就直接回答老媽說:
「你這個啊,百分之百是女孩。」

老媽一聽,當場就跟奶奶生氣了,後來老爸還過來責怪奶奶,說奶奶不該這樣說話,他認為是奶奶把老媽給氣哭了。

奶奶就說了,
你現在聽到是女孩就哭啊?
那要是等你生出來了才發現是女孩,那不是更麻煩啊?
你在月子里不是要哭死啊?

在北京定了居的堂姐,這次放假也帶著兩歲的小寶寶回了湖南;
在西安生活的堂弟也已經有了兩個小寶貝,都帶回湖南看過奶奶;
白家同輩的堂姐弟三人中,就剩大白目前還是個「光桿司令」,老爸倒是催過幾次,也難怪,看到自己的同齡人都已經當上了爺爺奶奶,而自己的女兒卻連對象都還沒有,看著其他人家的小孩兒蹦蹦跳跳歡聲笑語,心裡必然會不是滋味吧。

想到這,大白終於還是說出了憋在自己心中已久的那個想法:
「…你們現在知道想要小朋友了?
現在知道要什麼,
一家人享受天倫之樂了?

我就這麼跟你說吧。
我現在不為任何人活!

人在最凄慘的時候,心中必須要有個信念,否則他根本就活不下去!
我現在,只為它而活!

如果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你認為不存在的那個東西,我這整個人都早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
還跟我說這些!」

離開外婆家,大白坐在返回岳陽的動車上,覺得時不時湧入眼眶中的淚水很沒有必要。

父母嗎?
對於他們來說,自己或許也不過就是一個「外人」罷了。

如果把養孩子比作種果樹,家長們時不時給果樹澆點水施點肥,不就是為了等到豐收之時能多摘點水果嗎?
誰會真正在意「果樹」本身是不是,需要「愛」呢?
呵呵。
畢竟所有人都在絞盡腦汁,如何才能讓「投資回報率」最大化,忍一時風平浪靜,這年頭,演戲又有誰不會演呢?

「這個世界上,無人可信。
連父母都不例外。」

大黑儘管猶豫,最終卻還是為大家總結出了一個令人心寒的結論。
「沒有任何區別,即便是生養了我們的這片土地,
呵。
又如何呢?」

回到奶奶家,大白放下包就又開始切起菜來,奶奶家雖然條件簡樸,但是全家和自己思維最相近的活人,目前恐怕也就只有奶奶了。
所以放棄了在長沙繼續吃大餐的機會,大白寧可早早趕回來陪奶奶煮飯。

前兩日二人聊天時,大白提到了自己最近的一些夢境,比如和奶奶洗手間水池爆炸息息相關的那次。
原本還擔心奶奶會不太理解,不想奶奶倒很是淡定,甚至還認可了一部分大白做出的推理,不僅如此,當談及「預知夢」的時候,奶奶還給大白說了一個「小秘密」:

奶奶說,76年的某一天,她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裡有人對她說:
你啊,以後都沒機會見到毛主席了。

一覺醒來,奶奶還覺得很奇怪,結果一出門就聽到廣播里在播報說,毛主席逝世了。
奶奶當時都嚇壞了,這件事就誰也沒有對誰說過。

聽完這個「小秘密」,大白也有些震驚,但很快便恍然大悟般笑著說道:
「哈哈~哎呀?

原來咱們這個是有基因的啊~
難怪呢~」

——————————
大黑坐在高鐵上一邊回憶,一邊將回憶變成能夠輸入進手機里的一字一句,正寫著,列車廣播提示說馬上抵達廣州南了。
還需要去換乘17:20發車的另一趟車,於是他點下保存收起了手機。

「上一趟車13:14發車,這一趟是17:20。
會不會也太過巧合了點,小藍。

也罷,就當你只是巧合好了。
誰知道呢?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什麼,都有可能。
呵。」

大黑面無表情推著行李箱走向換乘通道,耳機里正在單循的,是Kutless的《Hero》


You could be a Hero
You could be the change in this world
Rise above the Normal

Don't have to be afraid any more
We are the light
We are the hope
We are the love inside worth fighting for

You could be
You could be
You could be a he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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