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魔王VS勇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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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0-05
  「決!你回來了!」穿著輕飄飄的淡藍色連身法師袍的繁米緊緊抱著決,決的胸骨傳來受緊縛的擠壓感,他忍著疼痛,把這記擁抱當成是繁米對自己的思念。

  雖然決也才離開魔星一天而已,但對苗伊和繁米而言,這種有可能永遠回不來的賭博,即使是一天也是猶如度年之久。

  「決!你有哪裡受傷嗎?有什麼地方會痛嗎?」苗伊釋出了無限的關心,同時一手就將身材嬌小的繁米從決的身上拉開。

  「哇!妳幹嘛啦!」繁米踢蹬著四肢,試圖擺脫苗伊的手掌心。

  「妳們別吵了!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呢!」決不輕不重的喝斥道。

  「唔……對不起。」繁米與苗伊流露出難過神情,連道歉都異口同聲。

  「呃……別放在心上,我們先去死煉之城一趟吧。」決的語氣恢復溫和:「今天就要與魔王分出勝負,需要找個可靠的同伴。」

  「你說什麼?」繁米與苗伊又再一次的異口同聲。她們不敢相信,決居然連給自己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現在我仍是被通緝的狀態沒錯吧?我要稍微變裝一下再出發。」決雖然理應是處在疲憊的狀態下,但他的氣色卻是十分的好。「關於我們這一天以來發生了哪些事情,我們邊趕路邊說吧。」決說完,便逕自邁出步伐,逐漸的往紫洋小城的出口走去。

  「喂——決,等等我。」

  「決哥哥,慢一點~」

  微風徐徐撫過,波浪似的紫花生動的搖曳著,三人像是沐浴在幸福的泡沫之間,行走的路上皆掛滿了笑容。

  兩個女孩的笑容,在決的眼簾內盡是美妙與和睦,這在征戰不斷的現世中,就好像如夢似幻的景色。

  ——要是這種幸福能夠持續到永遠,該有多好?決心想。

  ——但是,現世當中還有許多的地方正在陷入戰鬥。

  ——我得在血瀰軍團重振以前打倒魔王,一刻都不能緩。

  *

  「啊啊!真是的!苦我先生」葉小玥拎著一個沉重的大塑膠袋,好不容易將他放置在一樓的大桌子上,他才終於慢慢地解開大袋子的繩結。「雖然他說會帶一點土產回來,但到底是買了什麼啊?重的要命!」葉小玥覺得剛才自己真的是糊塗了,居然不使用緩降魔法下樓。

  終於,葉小玥解開了塑膠袋,隨著他緩緩的揭開塑膠袋的袋口,葉小玥的臉色也跟著變的驚恐,就像看到了什麼怪異的景色一般。
  
  「這……這是……」葉小玥的兩手從袋子裡各抓出一杯裏頭裝滿著紅白色液體、底部還沉澱著十數顆黑色圓球的飲品。「而……而且……」葉小玥的視線停留在袋子內。

  ——袋子裡還有十幾杯一樣的東西。

  「你、你……」葉小玥的眼球劇烈的顫動著,詫異的神情看不出是在憤怒還是開心。「你買這麼多杯『珍珠奶茶』幹嘛啦——!」葉小玥朝著袋內的十幾杯名為「珍珠奶茶」的奇異飲品發出吼叫,思緒陷入一陣混亂。

  ——白痴嗎?那傢伙是白痴嗎?買這麼多杯「珍奶」到底要幹嘛?這是白痴吧?

  「吼!真是的……」葉小玥在心中罵著罵著,臉上竟緩緩的滑下了兩行淚痕。

  「這麼多……喝不完的啦……」葉小玥的雙掌摀住了臉。腦海中回想起決剛從地球上回來時,帶在自己身上的東西反而沒有給他的土產那麼的多。

  於是,葉小玥想到了一種最壞的情況。

  「……勇者大人……請您務必要平安地戰勝魔王啊……」葉小玥的心思已然不在土產上,他只能沉浸在苦澀的回憶當中,默默地哭泣。

  *
  
  「瑪梅爾洛,別喝了。」決重重的一腳踹在瑪梅爾洛身前的木桌上,「你只要一喝醉,我就絕對不會帶你去『魔王城』。」桌子登時發出「碰」的一聲,但瑪梅爾洛卻不為所動。

  「吵死了!海德羅蒙大人都死了!我們這些平凡人能做什麼!」瑪梅爾洛毫不客氣地反駁道,抓起酒瓶又想往嘴中灌酒。

  決的雙眸倏地轉化為銅鈴般,怒目中流動著殺意,「混蛋……」正當決準備抬起腿,欲將瑪梅爾洛手中的酒瓶踢飛時,一隻陌生的手臂卻伸了過來,抓住了瑪梅爾洛的酒瓶。

  「你不去的話,我去。」所有人的視線皆投注在了這名褐髮的中年男子上,其中以繁米的臉色最為訝異。

  「混蛋!你是誰啊?放開我的酒!」瑪梅爾洛暴躁的發出咆哮,同時指著男子緊抓著酒瓶的手臂。「敢打擾我喝酒?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現任死煉之城的城主!我可以把你抓去地牢裡關的!」瑪梅爾洛說的自然是海德羅蒙戰死後,自己隨之頂替一事。

  褐髮的中年男子緩緩的鬆開了手,同時有好幾道鄙視的眼神射向了瑪梅爾洛,他才暫停了自己喝酒的舉動,一時不知該羞愧還是生氣。

  「『城主』?你不要笑死人了,你的偉業就只停留在三年前的討伐中而已。」決以的冷酷的口吻續說:「現在連一個不知名的普通百姓都還比你有志氣,可不可以請你把悲憤與懊悔的情緒,發洩在應該發洩的人身上?那個人,現在甚至都還活著。」決越說越用力,冷酷的聲線越發尖銳。

  最後,決重重的一腳踢翻了瑪梅爾洛身前的木桌,「我也很難過啊!村長重傷不治、瑪莉小姐被脅持!同樣的事情,以更殘酷的形式在世界的各個角落不斷的發生中!你卻不肯把力量借給我!」決發出暴喝的同時,木桌因撞擊在牆面上而碎成了八瓣,玻璃和酒水則在潔白的牆面上炸出一片紅花。

  同在一旁的苗伊、繁米,和不知名的中年男子頓時被嚇的怔住,不遠處的酒館老闆則臉色一綠。

  「不……我只是……」瑪梅爾洛被罵的眼角泛淚,儼然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決忽地一陣心軟,為了平復自己的情緒,連續做了好幾次深呼吸。

  「對不起,我不該借題發揮,用這麼激烈的方式刺激你,真的很對不起。」決的聲線仍舊冷酷,但至少不再如方才那般咄咄逼人。「但是在這個最需要反擊的時刻,如果你不把力量借給我,這等同於你枉有『百等』以上的實力,同時也白費了海德羅蒙的犧牲!」決指的自然是幾天前,海德羅蒙率領的「討伐者」重挫「血瀰大軍」一役。

  瑪梅爾洛的眼神一亮,終於願意傾聽自己真正的想法,同時思考著自己應該要怎麼做。

  ——魔王喪失了萬餘血瀰,卻仍硬著頭皮四處征討人間土地,這是為了在重振血瀰軍團以前,不給人類平復恐懼的時間,並利用報紙媒體的力量加深所有種族對魔王的恐懼,這種計策即使有著一定的風險在,但如果沒有人敢站出來主動對付魔王,整個魔星都受到魔王的掌控也是遲早的事情。

  ——明明是應該要主動出擊的時期,難道我要像大部分的人一樣,淪為因士氣低迷的而坐以待斃的愚者嗎?瑪梅爾洛內心裡的好幾種想法開始相互拉扯。

  ——如果是海德羅蒙大人,他會怎麼做?

  瑪梅爾洛思考了許久以後,終於開口:「好,我要去。」他站起身。語氣雖是剛毅,卻滿臉愧疚。「對不起……我以為自己需要好好的休息一陣子,但這樣反而是中了魔王的下懷,我不應該這麼懦弱的。」瑪梅爾洛的雙眼清澈,顯然已不再迷惘。

  決的臉上綻出微笑,看起來很滿意瑪梅爾洛的答案。

  「話說回來……請問這位先生是?」苗伊忽然提出疑問,看起來有些在意這個陌生人。

  「我想起來了!我看過這個人。」一旁的繁米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解釋道:「前陣子,我在附近的小鎮中營救受傷的居民時,他是其中一個中了黑魔法陷阱的居民。」繁米的小手指著褐髮的中年男子,而這名中年男子也因為仍被恩人記得而感到開心。

  「沒錯,我和繁米小姐有過一面之緣,我叫做曼。」曼從自己的腰間抽出了一把寶劍,語氣爽朗的說:「這幾天,我發現死煉之城的城主經常在這間酒館喝酒,而我也只是猜測,如果這幾天有要征討魔王,我是不是有機會再與有『雷魔導公主』美稱的繁米小姐見上一次面,所以這幾天都常來這邊閒晃。」

  決先是看了看那把寶劍,再看向曼那誠懇、老實的樣貌,便十分中意的問道:「請問曼先生是想要報恩嗎?」

  「沒錯,我的兩個孩子也曾被繁米小姐所救,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想要報恩!」曼在原地舞了一輪劍法。「我這幾天有好好鍛練自己的身體,然後通過了『二十五級劍士』的試煉,我可以派上用場的!」

  「哦……」決一聽到曼通過了『二十五級劍士』的試煉,隨即露出肯定的表情。「你不行去。」然後決給出了與他的表情相反的答覆。

  「……」霎時間,氣氛明顯的凍結了,而曼也擺出了既失望又尷尬的表情。

  「不過你真的想要報恩的話,可以幫我賠那張桌子跟那瓶酒的錢。」決的表情仍舊十分肯定——肯定「能買得起看起來這麼貴的寶劍」的人,一定很有錢。「出發囉,各位同伴們。」決說完以後,一刻也沒有停留的走出了酒館。

  而瑪梅爾洛等人也隨著決的腳步離開此地,徒留陷入一陣混亂的曼在原地。

  「喂、喂……」曼也想要跟著走出去,但他的肩膀卻猛地被酒館老闆得抓住。

  「還有弄髒牆壁的錢呢。」酒館老闆已不容商議的口吻說道。看起來不會輕易的就讓曼離開酒館。

  「……」曼的表情登時蒙上了一層像是用大便結成的霜。

  *

  決一行人走出了酒館以後,便馬上一齊鑽進了某個窄巷,畢竟現在的決即使變裝了,也不大適合長久的停留在公共街道上。

  「唰」地一聲,決甩下了連帽斗篷,失去雙手而光禿的肩膀完全畢露。

  這是決短期用來掩飾特徵的手段之一,但決相信自己很快地就不需要再做這些事了。

  瑪梅爾洛看到決現在的樣子時,忍不住為自己先前的模樣而慚愧了起來。而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的瑪梅爾洛,同時也心生了一個疑問。

  「用『空間轉移術』一次性的轉移這麼多人,真的沒有問題嗎?」瑪梅爾洛的表情看來有些不安。「而且『魔王城』離這裡真的是非常的遠,普通的魔法師別說是魔力枯竭,甚至是魔力不足都有可能。」

  「這是什麼笨問題?看來你的酒好像還沒醒呢。」苗伊的雙手叉在腰間,臉上綻出了自信滿滿地微笑。「決,你說說看『我』是什麼人?」

  瑪梅爾洛乾笑著,他覺得答案不用想也知道是「最強女魔導士」。

  不料,決接下來的回答和舉動皆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驚。

  「你是我的老婆。」決說完,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苗伊的唇上吻下去。

  瑪梅爾洛先是一驚,接著感到一股強光襲來,好像快把他得照瞎了;而繁米則先是一驚,隨後擺出一副超級不爽的表情。

  至於苗伊,只見她整張臉瞬間通紅,眼眶裡填滿了愛心,隨後少女般的嬌喘了一聲。

  「你們幹嘛這麼吃驚?這是在施展『大型魔法』前,替魔法師補充魔力的必要儀式啊。」決開玩笑的說道。接著他便被繁米不輕不重的踹了一腳。

  其實決只是想要緩和一下氣氛罷了,畢竟不久以後就會陷入生死之戰。

  即使他覺得自己的策略是絕對的有效,但殺影槐為王之狡猾,即使能夠再次將之擊敗,也極有可能會像上次一樣找方法逃跑。

  思考中斷。瑪梅爾洛、苗伊、繁米、決,所有人皆被壟罩在一層粉紅色的強光中,地面和頭頂顯現出好幾層咒文、魔力、圖騰所形成的六芒星。「空間轉移術」顯然就要發動。

  倏然間,窄巷裡的粉紅色強光大盛,那刺眼的像是裡頭升起了一顆小太陽。

  而在強光消退的瞬息間,決一行人也已從窄巷中消失無蹤。
  
  *

  比白天還要絢麗的房內擺放著許多精美的擺設,房內空間不僅寬敞,就生活方面來說也可以說是應有盡有。

  房內的兩人一如往日的做著各自的事情,一名男子正坐在寬大的椅子上品嚐著美酒。

  忽然間,「唔?」男子掌間的酒杯一顫,杯中的紅酒也嚇的激起了漣漪。

  數秒後,男子的表情先是變的凝重,接著他冰霜般的臉蛋居然忽地浮起一絲紅潤。

  不過,男子臉紅並不是因為喝酒,而是因為氣憤。

  「可惡!」男子忽然高高地舉起酒杯,接著將酒杯奮力的往地面上一砸,杯緣在空中拉出一道紅色軌跡後便碎成了一片片。

  ——為什麼偏偏在兵力最薄弱的時候出現了?是在我都還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察覺到我出兵征討的規律了嗎?

  ——可惡,果然還是太過於小看勇者一行人了,但在我流出「魔王停戰協議」的消息下,居然還可以避開人們的耳目來到這裡?而且還是在短短的數天內?

  「該死的小老鼠……」殺影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要迎戰嗎?剛才的魔力感知告訴我,除了其中一人以外的其他三人都很強;而那三人裡,又有兩人的實力與海德羅蒙不相上下。最弱的那個人八成就是「決˙苦我」沒錯,雖然在城內待命中的血瀰仍有千餘人,而且這也是解決掉勇者的好機會,但是如果我加入戰局,我會有勝算嗎?

  ——實在是非常不想冒這個風險硬碰硬,但一昧的退卻也不是辦法,而且我現在有人質在手,如果按照計畫進行談判,我還有勝算嗎?

  「魔王大人怎麼啦?剛才那是什麼聲音?。」一道女聲從圍繞著簾幕的雙人床上傳出,語氣相當輕鬆。

  「沒時間解釋了,女人,現在給我出來。」殺影槐冷聲命令道,似乎已想好了對策。

  「幹嘛這麼著急啊?能等我梳完頭髮嗎?」女聲的語調仍舊輕鬆,不疾不徐。

  「妳的同伴們來救妳了。」殺影槐開始感到不耐煩,他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對人質太好。

  「真的呀?」女聲的腔調忽地轉為喜悅。「那我更不想出來了。」但她的所言卻與自己的語調相違。

  「妳找死是嗎?快點給我出來!」殺影槐猛地將簾幕拉開。他正想要粗暴的抓住裏頭的女人頭髮,強迫她下床。

  「呀啊~變態~」躺在床上、翻閱著雜誌的黑髮女人——西亞艾琳˙瑪莉,別說是在梳頭髮了,殺影槐給她的梳子甚至被踢下了床。並且,瑪莉現在的髮型簡直比在被脅持之前還要毛躁,顯然已許久沒有經過整理。

  「……」遭到欺騙的殺影槐先是一愣,緊接著大手一伸,便將瑪莉的長髮狠狠地抓住。

  「啊啊啊痛痛痛痛!我知道了啦!我會自己下床啦!」瑪莉吃痛著。連忙求饒:「對不起啦!頭髮、頭髮要斷掉了啦!你這樣要怎麼跟『唯一的勇者』交代啦!」瑪莉一邊護著頭,一邊朝殺影槐施力的方向慢慢下床。

  「哼!」殺影槐大手一甩,瑪莉的黑髮便雜亂無章的散開,似飛似舞。「現在我來告訴妳接下來的任務,待會妳得在勇者的面前表現得十分可憐,我的計畫才能夠成功。」

  「欸?」瑪莉一邊含著淚一邊揉著頭頂,看起來有聽沒有懂。
  
  殺影槐在瑪莉的面前伸出了兩根手指。「妳現在有兩條路可以選。第一,是妳得配合我演戲,在勇者的面前哭的一蹋糊塗,無論說多少謊都沒關係,妳得要讓勇者發怒。」

  「第二條路呢?」瑪莉祈禱著第二條路會比第一條還好。

  「第二條路,是妳什麼都不用演,接下來妳自然的便會在勇者的面前表現得很可憐了。」殺影槐灰白色的指甲忽然變得尖銳,還隱隱發散著漆黑的渾沌。「妳選哪個?」

  「嗚……」當殺影槐發散出渾沌時,只見瑪莉的下巴忽地皺緊,看起來就像是「一副想哭」的表情。

  「這個樣子就對了。」殺影槐冷冷地說:「到時候,如果妳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我會幫妳一把的。」
  
  「嗚嗚嗚……」瑪莉顫抖著身體。這是她被脅持的三天以來,第一次被如此粗暴地對待。

  她覺得自己真的是傻透了,竟然曾以為自己能夠跟魔王打好關係。

  畢竟魔王也待她不錯,這三天以來,餐餐都是珍饈佳餚。不久前,瑪莉便察覺到魔王八成是想要讓她以無傷的狀態下與人類代表進行談判,好博取人民的信任,讓他們交出勇者。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決不僅親自登場,還帶著瑪梅爾洛、繁米、苗伊,這些強勁的夥伴來主動攻擊魔王城!

  一時之間,瑪莉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害怕,畢竟待會自己發生什麼事情,她都沒辦法預見。

  「嗚嗚嗚……」思及此,瑪莉忍不住哭了出來。

  她既想要自己平安無事,也希望決不要中了魔王的詭計,但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沒時間給妳浪費了,我們現在就要出發。」殺影槐一拉住瑪莉的手就往外走。「那群人已經攻到很深的地方來了。」

  「喂!等等啊!我穿成這樣……內褲會被看光光啦……」瑪莉佯裝成嬌羞的模樣,希望能多少替決一行人爭取到一點時間。

  而殺影槐則以一副看著垃圾的眼神掃視著瑪莉,這才想到,她這幾天都經常只穿著一件連身的輕薄睡裙在活動,彷彿真的把魔王城當成自己家一樣。

  想到這裡,殺影槐都忍不住有點火大了。

  「那就脫掉它吧。」殺影槐以理所當然的口吻說道,看起來極有可能真的這麼做。

  「咦——!耶欸、欸欸欸欸欸——?沒有啦!還是算了!我們就這樣走吧!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啦!」這回瑪莉真的臉紅了。她壓著自己的睡裙,想不到殺影槐竟會如此的不講情面。

  殺影槐又再次用力,拉的瑪莉連連吃痛。

  ——必須要抓緊時間了,否則千餘名的血瀰被全數殲滅也將只是遲早的事。殺影槐心想。

  *

  血瀰軍團就像是被一棍捅穿的螞蟻窩,在四名人類的聯合推進下,包圍住決一行人的千餘名血瀰竟只能接連的敗退!

  紅色灑滿沙場,如鮮花飄落;殺聲接連不斷,即逐漸消逝;恐懼無盡橫生,乃人間煉獄——痛苦拖曳成長長的軌跡,直往魔王城的入口處延續!

  粉紅色的身姿總如鬼神,每個動作皆如操弄著整個戰局,大型魔法一招接著一招放,魔力彷彿永無止盡。

  金色的身影總充滿著驚異,招招皆有著弓箭手般的精準、戰士般的破壞力、槍擊般的高速,而她精靈般柔美的身法間,無數雷電又如煙花般四散,中招的血瀰無不在瞬間陷入昏迷。

  銀白的旋風總如狂風暴雨,火光炸裂間,銀色的槍管輝映出金紅光澤,槍口所到之處即是怒濤般的火力所要撕裂的目標,連綿不斷的激射之迅疾,幾乎沒有一名血瀰可以招架。

  ——至於決˙苦我。

  場上根本沒有他的影子。

  通常的情況下,血瀰們只能感受到一陣風,冷不防的從旁颳過,接著便陷入了昏迷。

  決就像是沒有參予這個戰爭似的,幾乎無影無蹤。

  偶有幾刻,即使血瀰們能夠看到決停下腳步的霎那,他們的攻擊仍是無法擊中到決。

  「勇者在那邊!」

  「大家上!殺了他!我們就立功了!」

  類似的疾呼聲無數次的伴隨著血瀰們的高亢而出,卻總以失敗落空。

  「去死吧!勇者!」十數名血瀰猙獰地朝同一地點發出攻擊,不出片刻,連環的轟隆聲便爆炸般的響起,卻誰也沒有命中了敵人的手感。

  「在那裡!」漆黑的印記層層疊出並噴發,好幾名血瀰在空中與陸地上相互配合,在高速移動間卻追不上勇者的足跡,更多的情況下,他們甚至連勇者的動向都抓不清楚。

  「居然連……這種速度都追不上!」

  「這群怪物!怎麼打都打不死!」

  「大家不要害怕!有魔王大人在,我們是不會輸掉的!」

  ——零影步的最高境界——「無蹤無影。」

  決的擊殺數雖是一行人當中最低的,但不可否認的是,他是唯一一名「無傷」的戰員。

  宛如收割靈魂的死神一般,血瀰們除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伴莫名的昏死以外,也就只能夠恐懼了。

  在勇者一行人發動攻城的五分鐘後,用言語來「鼓舞士氣」這等戰術,已是完全失去了作用。

  接著,許多血瀰紛紛開始畏戰、逃跑,但不是因為怕死,而是摸清了殘酷的戰局。

  ——在這樣下去,會全軍覆沒!

  「別打了。」一道冷聲清晰的在戰場上響起。

  沒有任何一個人漏聽了這三個字,伴隨這三個字而來的渾沌,讓人絕對沒有辦法忽視。

  包括決一行人,所有血瀰也都停止了動作。

  決一行人停止了動作,當然是因為說話的那個人「太強了」所以絕對無法輕忽。

  而血瀰停止動作的理由就更單純了。一來,是在打下去也不會贏;二來,是因為加入戰局的來者是他們的首腦。

  聲音來自高空中。勒住瑪莉的殺影槐,正用高傲的眼神俯瞰著決一行人。

  「好久不見啊。」決寬鬆的亞麻色頭巾一如既往的滑到半邊。「愚蠢的魔王。」但如今的他,已沒有多餘的手可以讓他用彎刀來調整額上的頭巾高度。

  「愚蠢的魔王?」殺影槐露出不屑的笑嘴。「究竟誰比較愚蠢?你不想救人了嗎?」語畢,殺影槐便加強了勒緊瑪莉的力道。

  「嘎啊啊!」瑪莉的兩隻手抓緊著殺影槐的手臂,深怕他擒在自己脖子上的力道再強一點,她的脖子就會斷掉。

  「……殺影槐,我們不要在浪費時間了。有什麼話要講,就現在拿出來說。」決的眼神冷酷,似是毫無情感。「玩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一點都不有趣,有種你就勒死她。」決故作鎮定的說道,語氣平淡。  

  「決!不要啊!決!」瑪莉馬上哭了出來,「這幾天我受到了很多的暴力對待!魔王是不會輕易的讓我解脫的!」瑪莉的害怕是真實的情緒,搭配著謊言脫口而出,說服力自然極強。

  最起碼,除了決以外的所有人,都信了瑪莉這番話。

  「決!」苗伊焦急的朝決喊道。

  「決哥哥……」繁米不知道該不該加入談話,但她實在也沒有把握能搶到主導權。

  「勇者大人……」瑪梅爾洛朝決投以複雜的眼神,顯然有些混亂。

  也許是決的分析過於的冷酷,在心中,他立刻就識破了魔王的伎倆。

  ——他想在製造出混亂的時候,找機會給我們致命的一擊。

  ——即使我們沒有什麼損傷,但他仍能找到空檔逃跑,而且周圍的血瀰正在逐漸的恢復勢態,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就越不利。

  「殺影槐,你應該知道殺了她之後,你的下場會如何。」決表面上很冷靜,內心裡其實心急如焚。「你如果再給她更多的痛苦,只要我認為與你的談判划不來,你就什麼都得不到,而且,你將會死在這裡。」

  「哦?你想威脅我嗎?」殺影槐的另一隻手忽地抓住了瑪莉的腰側,「即使發生了這些事情,你跟我講話的態度還是要這麼糟糕嗎?」語畢,殺影槐的手掌猛地一縮,他的指掌便深深地陷入了瑪莉的腰部,紅色的液體瞬間從瑪莉的腰側間漫開,然後順著腳滑了下來。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瑪莉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神情看來十分的痛苦。

  「殺——影——槐——!」決發出警告的怒吼,同時,一股怒意自心中猛地升起,這差點讓他失去了冷靜。

  ——演技!這些很有可能是演技!畢竟瑪莉小姐如果死了,對他的處境也是沒有半點幫助的!

  ——但是,我也沒辦法十足的肯定,怎麼辦?重點是這些舉動,其他人同伴也都看在眼裡。

  「臭魔王!住手吧!你要什麼我們都可以答應!」瑪梅爾洛朝殺影槐喊道,他妥協的態度顯然就是沒有做足思考的證明。

  「沒錯!你還想要嚐嚐『掃帚』的滋味嗎?別忘了我也在這裡!」苗伊也跟著附和道,顯然也是太過於擔心瑪莉的安危了。

  「決哥哥……雖然有點怪怪的,不過……」就連繁米都動搖了,這讓決也開始感到有些混亂。

  ——但是我不能做錯選擇,做錯了,就會全盤皆輸。

  「救救我啊!勇者大人!」瑪莉再一次的發出了哭喊。同時,決的內心也被大大的震撼了一下。

  ——一定要把瑪莉小姐得救回來!

  「殺影槐!你看一下我這招!」決忽然將雙眼閉起,接著身體朝旁一側,倏然間,距離決三十公尺外的好幾棵枯樹居然在瞬間就被一股突來的暴風得吹倒了!

  「哦?這難道是……」殺影槐的眼睛突然一亮,像是看到了什麼新奇的景色似的。

  「這個是地球上的『流放罪孽』,『暴風流放』喔!這是我從地球上盜取回魔星的其中一種罪孽『憎恨』,也就是說,我如果想要的話,至少可以在魔界替你分擔一種來自人間的『不良情緒』。」決以談判的口吻續說:「如何啊?只要你放開瑪莉小姐的話,我可以馬上與你締結『契約』!」

  「什麼!」苗伊忽然間如夢初醒,這才想到剛才決那離譜至極的身法,就是因為借用了從地球上盜取的力量。

  ——但是,苗伊也知道決與魔王進行的談判內容,等同於是要將決的自由永遠的囚禁在魔界裡!

  「決!不可以啊!」苗伊想要上前請求決改變心意。

  「苗伊姐姐!先相信決的判斷吧!」繁米忽然衝上前抱住苗伊,他相信決會開出這種條件,目的絕不簡單。

  「哈……哈哈哈!你這狡猾的傢伙,有這麼棒的能力竟然不早一點亮出來!」這回換殺影槐產生了動搖,他開始思考——如果這個笨蛋勇者真的願意幫他,他是不是就能夠復興魔界了?

  ——但是殺影槐很清楚,自己仍不能輕易地將瑪莉交還給勇者,不然如果勇者說話不算話,他豈不就會在沒有可以談判籌碼的情況下被苗伊得解決了?

  殺影槐思考了許久,終於給出答覆:「這個女人還是不能還給你們!就算現在就締結『契約』也一樣!」
  
  「那你能給我什麼好處?總不能叫我無償的替你復興魔界吧?」決機靈的回答,顯然已經想到了接下來的對策。

  「我把你身上的『詛咒』解開,你馬上跟我締結『契約』!」殺影槐回答的速度很快,彷彿已將談判的節奏掌控在自己手裡。

  「好啊。」決爽快的答應了,絲毫不理會在身旁抗議的苗伊。

  巧的是,兩人在此時想著的都是同一件事——殺影槐和決在這時候都十分的肯定,自己絕對是贏定了。

  接下來的五分鐘內,勇者與魔王進行了交易,兩人皆不約而同地展露出了陰險的笑容。

  ——因為他們彼此都知道,只要比對方多思考到了一步,勝利就是屬於那一方的。

  *

  「好了。」決活動了一下義手,之後便抽出了鷹嘴彎刀把玩。「那麼,接下來你要怎麼樣才肯放開瑪莉小姐呢?」語畢,決用手中的彎刀挑了挑頭巾,將頭巾調整到自己習慣的高度。

  ——就像是回到了三年前。

  殺影槐笑了,他覺得這個愚蠢的勇者根本就是在明知故問。

  「很簡單,換你把我的『魔狼』得還回來,我就放開這個女人。」殺影槐總算將他休息了三年的遺憾說出,而這個談判內容也完全如決所料。

  ——這就是殺影槐向人間釋出「魔王的停戰協議」這個消息的最終目的,就是要強迫勇者解開詛咒、歸還可以提供他「無限魔力」的魔狼。

  這是局內人皆十分清楚的事情,所以在場的所有人,現在都對決的答覆感到十分的緊張。

  ——要知道,擁有魔狼的魔王,恐怕是近乎無敵的。

  ——但是。

  「好啊。」決這回也爽快地答應。而此時,他身邊同伴的緊張情緒也隨著決的回答,升級為「恐懼」了。

  「決!你認真的嗎!」苗伊衝上前一把拉住決的義手。

  「決!勇者大人!你知道待會會發生什麼事情嗎?現在事態真的在你的掌控之中嗎?」瑪梅爾洛也拉住了決的另一隻手,看起來十分的害怕。

  「決哥哥……」繁米因為相信著決,所以沒有上前阻止,但她仍是流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你們別擔心。」決再次緩緩的朝殺影槐走近;而殺影槐也再次從空中緩緩地降落。

  兩人對著彼此陰笑著,誰也不覺得自己最後會輸。

  接下來的幾秒鐘內,勇者輕易的就解開了「魔寵的詛咒」,釋放出了被封印整整三年的魔狼˙狼王!

  「喔喔喔……喔喔喔喔!」霎時間,紫光大盛、黑芒閃爍,骯髒又濃稠的顏色自殺影槐的右手臂上環繞,彷彿集結了渾沌的源頭在裏頭。

  「苗伊,就是現在!」決的眼神瞬間變的銳利,似乎就是在等這一刻。

  「神的魔法掃帚!」隨著苗伊的一聲嬌叱,她手中的稀世靈尾長杖也爆發出了驚人魔力,只見苗伊朝向殺影槐揮去了一杖,層層白紗構成的「掃帚」當即激射而出。

  「雕蟲小技。」隨著殺影槐腳下的黑色印記噴發,殺影槐瞬間就消失在了原地,而瑪莉也趁著魔王的右手變化為魔王的空檔,拚了命的從殺影槐的身邊逃向決。

  「對不起!決˙苦瓜!真的很對不起!」瑪莉立即衝到決的懷裡大哭,看起來似乎是相當的害怕。

  但決知道,事情並不是這樣的。

  當決往瑪莉的腰側摸去時,決便更確信了這點——瑪莉哭是因為受到強烈的自責和對決的歉意所致。她的腰間早被殺影槐安置了一袋血漿,恐怕是在某些手段的威脅下,被迫演戲給我們看吧?決心想。

  「不要在嘲笑我的名字了啦……」決苦笑著:「妳沒事,真的是太好了。」決溫柔的摸著瑪莉的頭,這讓一旁的苗伊和繁米看的很不是滋味。

  ——但現在絕對不是嫉妒別人的時候。

  「魔王的巨盾。」渾沌構成的巨盾隨著殺影槐的低喃而在瞬間形成,直至將「神的魔法掃帚」擋下以後,殺影槐才緩緩的走近決一行人。

  「怎麼了?可以嘗試使出更大的掃帚啊!雖然你們無論在做什麼樣的掙扎,從魔狼的封印被解開的那一霎那開始,你們就已經註定會死在這裡啦!哈哈哈哈哈!」殺影槐高舉著雙手,他的雙手隨即浮現出大量的古文和圖騰,整個人也都充滿著不祥之氣。「魔王的咒令!」殺影槐以命令的口吻喝道,隨即天空上竟憑空出現了足以擋下所有光線的超大型印記,以魔王城為中心的數公里內,霎時間竟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如此龐大的魔力……難以置信!」苗伊的臉色蒼白,她知道自己已陷入了有生以來,最為嚴重的危機當中。

  「決哥哥!這種規模的印記……」繁米的臉色也同樣的蒼白,「魔王那傢伙,可能要將全魔星所有的血瀰都召喚到這裡!」她與苗伊相互倚著後背,祈禱著可以撐得住待會的惡戰。
  
  「……」瑪梅爾洛則是一臉絕望,看起來什麼都沒在想。

  而瑪莉則在大大的發洩完以後,拾起了戰意。

  她喚出了從前在牧倫老村長家打掃用的那把掃帚,接著兩手一拉,掃帚竟從中一分為二,一股鋒芒一閃,原來是裡頭居然暗藏著一把銳利的細長劍!

  「決˙苦瓜,看來我們都要一起去見村長了。」瑪莉堅毅的神色與笑嘴,看起來分明就不適合用來交代遺言。「所以在最後,我希望我可以傳達我的心意讓你知道。」但瑪莉還是毫無動搖,堅持要將剩下的話講完。

  「妳說啊。」決冷淡地說,他的表情讓人猜不透心思。

  「今天你來救我的時候,我好像有點喜歡上你了。」瑪莉的雙手緊握著劍,站姿像極了村長家書中的武士。「被比你大一點的姐姐喜歡,你是不是很高興啊?」瑪莉綻放出燦爛笑容,顯然已是將生死置之度外。

  此時,高空中皆飛滿了展開了惡魔翅膀在盤旋的血瀰,數以萬計的血瀰各個都不懷好意的盯著決一行人看。

  決不小心笑出了聲。「哈哈,真是愛講廢話。」他摸了摸瑪莉的頭,接著便直往殺影槐的方向走去。

  在空中的殺影槐挑了挑眉。見到決的神情竟無一絲懼怕,以為他已經看淡了生死。

  「嗯?你想找死嗎?別忘了,在『契約』的束縛下,你要在我的手底下工作到死,回到魔界以後,你就是我永遠的奴隸了。」殺影槐咧開笑嘴,笑意中盡是確信自己是勝利者的狂喜。「所以你現在要死還有點太早了,哈哈哈哈哈——!」

  「是啊,前提是你不會在那之前被我得打敗。」決以閒聊的口氣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殺影槐的狂喜沒有被動搖半分。「你以為這裡有多少的血瀰?你等著陷入同伴全數陣亡,而只有你倖存下來的痛苦之中吧!」

  殺影槐的魔狼也跟著開口:「在那之後,我不會讓這個低等的盜賊好過的。」魔狼的眼神充滿了殺氣,顯然對被封印了三年這點而懷恨在心。

  而在魔王身邊盤旋的血瀰們也跟著嘲笑著決,內容多半是針對盜賊這一職業的歧視。

  然而,決對此卻只是閉著眼睛微笑,沒有人猜得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就在這個戰事隨時要一觸即發的前一刻,數以萬計的血瀰頭頂上,竟忽然間烏雲密布,這把原本就已經光線不足的魔王城得顯得更加漆黑。

  「真是的,一個個都這麼愛說廢話。」決的這句話神奇地讓所有的血瀰們都聽到了,其中也包括殺影槐。

  而在全體血瀰都還未從這股怪異感中,察覺到其他的元素時——戰場,劇變徒生!

  一瞬間,所有人的視野皆在這個霎時間變的清晰,刺眼的亮光伴隨著危險的感知猛然生起。  

  如天降災厄一般,數十道落雷狠狠的打在了決一行人的周圍,迫使了血瀰們的第一輪攻勢當場被阻止!

  「切!走運的傢伙!」數十名振翅而退的血瀰只能被迫飛遠,還以為那些雷擊只是純粹的天災。

  但殺影槐知道那些雷擊並不尋常,至少不祥的預感是這樣告訴他的。

  「你做了什麼?」殺影槐收起了笑意。大地突來的震盪令他不敢大意。

  ——這股能量究竟是?

  倏然間,大地裂開了一條條蜘蛛網狀的裂痕,這些裂痕神奇的避開了決一行人的立足點,而那裂痕之間,竟突然爆發出了直衝上天的熾熱感,十數道熱流逼得全數的血瀰皆難以靠近地面。

  「決……這些究竟是?」苗伊面露詫異神情。「你們覺得熱嗎?」苗伊深吸了幾口氣,覺得空氣並沒有周圍看到的那麼酷熱。

  繁米怔了一會後,她的大眼忽地一顫。「決哥哥……你該不會……?」繁米的呼吸相當的順暢,也根本不覺得熱。    

  「這些難道是……奇蹟嗎?」瑪梅爾洛走近了其中一條大裂縫,才驚覺裡頭爆發出的熱流根本就沒有朝自己周邊衝來,反而像是被不知名的力量操弄著一般,全往試圖發動攻擊的血瀰們而去。

  「我早就說過了。」決背對著一行人,淡然的說:「我期待的,是別種程度的驚訝才對。」

  「什麼意思?」瑪梅爾洛問道。

  決將一手抬起,「這個意思。」他伸出食指,遙指著殺影槐那夾雜著驚訝、不解和憤怒的神情。

  「混蛋……這怎麼可能……你這個垃圾人類!」殺影槐原先冰霜般的臉色忽地脹紅。「化成灰燼吧!」他兩手皆朝著決一行人瞄準,足以將整座魔王城炸成粉塵的能量竟僅在瞬間便凝聚在雙掌中!

  ——而且魔王現在擁有無限的魔力,在使用黑魔法上,根本就不必節省魔力。

  「魔狼的咆哮!」魔狼咧開血口,血腥的氣息自狼嘴間匯集成透明的巨球,接著如隕石般自上而下的墜落!

  「魔王的黑雨!」由渾沌匯集、壓縮而成的千百隻長槍,各自盈滿著足以貫穿萬物的穿透力從天而降!

  「魔狼的鬼影!」狼嘴合起的瞬息間,魔狼的身姿倏地變得模糊,同一時間,決一行人的周圍便猛地顯現出好幾道殺氣!

  「折魂的百條魔蛇!」魔王伸出的左手指間,忽地從中竄出一條條色彩詭異、型似毒蛇的鎖鍊,以無限延伸的勢頭朝決展開撕咬!

  ——這一切,都是在短短一秒內形成的殺招。

  面對這猶如死神索命般的攻勢,只怕是苗伊˙桃蝶都難以招架。

  但是——透明的巨球忽地受一股極強的風暴從旁撞上而被颳的潰散;潰散的亂流又如遭到操控般形成無數小型的龍捲,千百隻漆黑長槍無一例外地被颳飛、折斷;周邊無數的殺氣也隨著地面的裂痕中,所噴發出的一道熔岩而全數消散;一道落雷以電光石火般的速度,精準的擊中了魔王左掌前的所有鎖鍊延伸之起頭,朝決攻去的蛇芯子同時也全數軟癱在地。

  ——這一切,更是在不足一秒的時間內所形成的完美防禦。

  殺影槐的面容慘白,魔狼也皺緊了眉頭,不再發動攻勢。

  「這不可能……」殺影槐咬著牙,一臉不可置信。「難道你在短短的三天以內,就從『地球』上,盜取了所有可以操弄『罪孽』的科技了嗎?」殺影槐的左手大力一揮,恐怕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是一派胡言。

  「你只搞錯了幾個字,是『三十年』,不是『三天』。」決露出了緬懷的神情,輕笑道:「我早就知道以魔星為準的三年前,沒能真正將你打敗的可能性很大了,所以我早在三年前,便已經與葉小玥有所接觸了。」
  
  「三……三十年?你說三十年?你……」殺影槐的臉色泛青,看起來像是想起了什麼。

  「沒錯,就是葉小玥窮盡普通人的一生,好不容易被製造出來,卻在三年前被你毀壞的『時空跳躍機』!」說到這裡,決的眼神變的極其兇狠。「葉小玥說的對,從前的那一台,的確是比較棒沒錯,除了可以往返地球與魔星,甚至還可以操作一定程度上的往返時間點。」

  決嘆了一口氣。用義手指著自己的眼,說道:「這個長達十數年的習慣,也是托您的福啊,殺影槐。」決的眼皮垂下。這副表情,是連繁米和苗伊都相當有印象的苦臉。

  「我為了完全蒐集到『憎恨』、『憤怒』、『痛苦』、『恐懼』、『輕蔑』的力量,除了花上了三十年的時間以外,我還因此得了很嚴重的精神疾病,那是連倚靠地球上的技術都沒辦法治好的病,更別提在魔星的話,我只能夠靠吃藥來抑制。」決的神色因為想起了許多事,而流露出了痛苦。「幻覺、幻視、幻聽,還有惡夢、憂鬱和哭泣,受這些病痛日復一日的折磨,你能夠想像這種生活嗎?」決說完便張開了眼。

  同一時間,他身邊的繁米與苗伊也想通了許多事。

  ——原來與決哥哥相處最久的人,並不是我啊……苗伊姐姐整整三年的陪伴,在決的體感上卻是整整三十個年頭,這也難怪最後擄獲決的心的人……不是我。

  而苗伊則是忍不住痛哭了起來。因為她想起了三年前,她開始追求決的那段時光——那時的決,總是經常性的痛罵自己、傷害自己,說自己是殘疾、低等、廢物……然而,苗伊卻不知道,決陷入這種狀態的身後,竟承載著此等驚世駭俗的悲痛!

  她有個時期,甚至還與大多數人一樣,以為決是因為身體創傷才會長期陷入這種憂鬱狀態。但就結果來看,苗伊不僅沒有分擔到決當時的傷痛,甚至直到現在才知道,決曾經長期服用精神藥物的原因。

  「你說謊!葉小玥那小子,明明曾說過地球人十分的危險,你怎麼可能只得了這點小病,就將所有的『罪孽』收集完了?」殺影槐指著決吼道,顯然已陷入了混亂。

  「居然說這是小病,太過分了吧。」決忽然間將自己的褐色上衣得脫了下來。「繁米妹妹,妳還記得魔法學校有教到盜賊的初級魔法之第二,是哪一招嗎?」

  「是……易容術。」繁米吞了口口水,說出了答案。

  「沒錯。」決上身的肌膚隨著決刻意的將魔力消退,而逐漸產生了變化。「如何啊?殺影槐,這樣的身體能讓你信服了嗎?」

  殺影槐立刻就怔住了,就像看到了什麼奇景似的。

  ——只見決的上半身幾乎全是彈痕、刀傷、燒傷所帶來的疤痕,這些確是曾經歷過一場場惡戰的最大證明。

  見到決上身以後,繁米和苗伊都感到心如刀割,因為決從沒有把自己的這一面給她們看過。

  「這……居然為了不一定會發生的事情,而花了三十年在這種地方上?你的腦子有問題嗎?」殺影槐顫抖著。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現在竟懼怕著眼前的勇者。「為什麼?為什麼肯做到這種地步?在魔星上,真的有這麼多事物值得你去救嗎?為什麼沒有放棄?」

  「只想著如何欺侮人類的你,是永遠不會懂的吧?」決一面說,一面發散出了殺意。「你也是時候,為你所做出的一切付出代價了。」當決將上衣穿回時,他的眼神也同時變了。

  ——變的可怕。

  殺影槐見到決的眼神改變,馬上就知道這個人已經不想多談了。

  「可惡!」殺影槐忽然朝群聚較密集的血瀰飛去,「先保護我!」他的驚恐在臉上表露無遺,顯然是想要爭取時間逃跑。

  ——然而。

  「你們誰擋著我,誰就會跟著魔王一塊死。」決藉著操弄一陣強風上天,其精妙度與飛行魔法相比,竟毫不遜色。「你們這次被『咒令』強制召回的理由,跟上次一樣。」決隨口扯了個謊,但造成血瀰們的恐懼效果卻十分的超群。

  尤其剛才見了勇者與魔王那鬼神交鋒一般的攻防,誰也不敢擋住決的去路。

  「一群沒用的窩囊廢!」殺影槐痛罵道。看到沒有一個血瀰願意聽他的話,殺影槐立刻就失去了理智。

  他胡亂朝著決的方向,連續射出十來把的黑色長槍,自己則一面藉著黑色印記噴發出來的魔力,以電光石火般的速度與決取開距離。

  ——眼見十數把的黑色長槍就要將決貫穿。

  「零影步。」決低喃道,接著他的身影便從原地消失了。

  好幾名血瀰成為了代罪羔羊,但卻沒有一把長槍傷到決半毫。

  照理來說,身在空中的決,是不能夠在沒有立足點的情況下使出零影步的。但決方才藉著踩踏了幾名血瀰的身體,竟仍能展開如瞬間移動一般的超速!

  零影步——乃是初階盜賊魔法的第一招。

  為了能在地球上減少與死神拔河的次數,決光是這一招,便練了三十年。

  「喔喔喔喔喔喔——!」殺影槐當即發出慘叫,他的側胸與後背皆在一瞬間承受了極大的衝撞力。

  原來是如砲彈般激射而出的決,直接從殺影槐的側胸撞擊而去,而那驚人的衝撞力則讓原在「魔王的馬車」門口的殺影槐,直接從另一側的車門從中被撞出,兩個人抱著在地上翻滾了十數圈,勢道才終於止了下來。

  「你這個……」魔王的胸骨已然斷裂,但他還是嘗試從地上爬起來,想要繼續逃亡。

  但是好不容易爬起來以後,映入眼簾的卻是絕望的景色。

  殺影槐不僅被決操弄著「岩漿」而成的牢籠所困住,看向牢籠的隙縫外,竟然還有等著要收拾她、手上還高舉著「神的魔法掃帚」的苗伊˙桃蝶!

  「你剛才不是有說,我可以使出『更大』的掃帚嗎?」苗伊挑了挑眉,以戲謔的口吻說道:「不知魔王大人,對這個尺寸是否還感到滿意?」

  殺影槐微微的抬起頭,不看還好,看了這副景色的他差點就昏了過去。

  ——這支掃帚大的直衝天際,說是比上一次還要「大支」都還不為過。

  「這次你逃不掉了……哼……」趴在地上的決臉色慘白,他的胸骨也產生了斷裂,嘴角還牽著一條血絲。

  「可惡的勇者……我想起來了。三年前,我分明有逼問葉小玥那小子,是不是有讓其他人類乘坐過時光機,但是……我早就該懷疑……那個人就是你了!」殺影槐的憤怒的瞪著決,心中滿是悔恨。「剛才看了你的『易容術』,我就該想到……你就是那個最帥的勇……」忽然間,一顆土塊從地上被風颳起,最後狠狠的塞進了殺影槐的嘴裡。

  「你知道的太多了。」決的臉突然紅了起來,一副就是秘密差點被揭穿的害羞臉。

  「咦?你剛才說什麼?什麼『最帥』?」同在一旁的繁米不解地問道。瑪梅爾洛也對魔王的發言一頭霧水。

  「沒有什麼事啦!苗伊,快點送他上路!」決催促著,並用痛苦的語氣說道:「我的骨頭好痛喔……我們趕快回去休息好不好?」這當然是因為決想要隱藏著什麼,他打從心底希望自己的演技有效。

  「好!」一聽到決的身體不適,苗伊立刻就將高舉在天的掃帚,由上而下的朝著殺影槐的頭頂打去。

  眼見死亡將至,殺影槐只能發出歇斯底里的怒吼:「啊啊啊啊啊啊——!可惡的勇者!你別以為事情就這麼完了!下一代的魔王一定——」殺影槐還未將話說完,全身便已隱沒在白光之中。

  霎時間,以漆黑的魔王城為原點的四面景色,皆全數被白紗般的柔光得填滿了。

  數以萬計的血瀰紛紛逃離現場,沒有人知道他們今後會何去何從,但至少幾年間是不敢再出來作亂的。

  而這一次,苗伊也確實的感知到了「成功殲滅某人」的感知;且這一次,誰也沒有漏看了魔王被擊敗的一幕。

  就這樣,勇者與魔王的故事便告一段落了。

  雖然,誰也沒有辦法保證,同樣的事情會不會再度發生——至少,決˙苦我與殺影槐˙劫奧之間的恩怨,已是永遠的畫下了休止符。

  *

  戰爭結束後的三天後。

  決為了養好骨頭的傷,請了全能的女僕——瑪莉小姐,免費的診斷並按摩了幾天,雖然決感覺自己無意間被吃了幾次豆腐,不過瑪莉每一次都說是不小心的。

  直到決能夠自由活動時,葉小玥便與決相約再次見面。

  *

  葉小玥的家中,決與葉小玥在餐桌上,相互坐在彼此的對面。
 
  「所以我說,你都將地球上的『罪孽科技』盜取成功了,為什麼還要來跟我借『時空跳躍機』啊?而且還問了一堆廢話,有些事你早就已經知道了吧?」葉小玥一邊嚐著珍珠奶茶一邊說:「而且你也一次買太多珍珠奶茶了吧?就跟三年前一樣。」

  「抱歉啊……其實我被精神疾病折磨的很厲害……如果不慎重一點,重新溫習一些定義,我可沒有把握能勝過殺影槐啊。」決露出憂鬱的微笑。「而且,其實我那時候來找你,是帶著『可能再也沒辦法坐到時光機』的心情而來的,況且我那時在魔星也被通緝,其實也只是順便找理由去地球躲藏一天而已。」決想起了自己被通緝的那三天,其實根本一天都沒有睡。

  「原來真的這麼嚴重啊?吃魔星上的藥沒有效嗎?」葉小玥問道。

  「如果有效,我就不會來你這邊溫習知識了吧?而且,後來我也覺得魔王可能不會再次出現,果然有時還是想的太天真了。」

  「但你最後還是打贏殺影槐了啊,這樣不就好了嗎?而且你還差點死在『獸噬穴』耶!冒這個險划不來吧?」

  「你還敢講!三年前你明明都不鎖門的!而且有『備用鑰匙』這種東西,居然還只給村長用!魔星差點就被你毀了!」決笑著反駁,想起自己咬著人家的門把時,不禁會心一笑。

  「唉呦,還不是那個殺影槐害的,我想說多一道防線,我會比較安心一點。」

  「他真的要闖進來,你鎖上十扇門都沒用啦。」決也喝了一口珍珠奶茶。「話說,當年我跟殺影槐來找你的時間點,相差了多少啊?」

  「很近喔,非常近。」葉小玥笑著說:「大概才幾天而已吧?殺影槐以負傷的狀態來找我麻煩前,我還以為闖進來的人是你咧!哈哈哈哈!」

  「哼。」決闔上雙眼。他打從心底慶幸自己當年的決定沒有做錯。

  「話說回來,你幹嘛這麼在意你三年前用的假名啊?而且記憶中,你的易容術好像有意無意的模仿著誰哦?勇、者、大、人~」葉小玥陰險的竊笑著,畢竟只有他才知道決的秘密。

  「吵死了、吵死了!不要再講這個了啦!」決紅著臉,想到什麼似的說道:「喂!我警告你不許把我的秘密說出來喔!不然你就死定了!」決直指著葉小玥,嚴肅的說著。

  「啊。」葉小玥忽然一頓,然後站起了身。

  「你怎麼了?」

  「我……去一下廁所。」葉小玥僵硬的站起,然後快步的走向二樓。

  「一樓不是也有廁所嗎?」決問道,他不知道葉小玥幹嘛走去二樓。

  「因為……」

  忽然間,葉小玥二樓的房門被猛地打開,發出了碰的一聲。

  「啊啊啊啊!氣死我了!這個叫做『電腦』的東西,一點都不好玩!外掛狗一堆!」細目看向打開房門的人,那個人居然是繁米。「哇!決哥哥!你的傷已經好了嗎?」

  「繁米?妳怎麼會在這裡?」決有些驚訝的說。

  「那個、那個、那個!是我招待她們來的啦!我想說家裡的珍珠奶茶有點太多,所以……」葉小玥手忙腳亂的解釋著,語氣十分慌張。

  「你說『她們』是什麼意思?」決敏銳的問道,眼神隨之銳利。

  「呦~決˙苦瓜!你來了啊!」又一道女聲從房門內傳出:「你的傷口好了嗎?要不要一起上來玩啊?房間內全~部都是女生喔。」瑪莉的頭從繁米的身旁探出,隨後她便被繁米瞪了一眼。

  「妳在亂講什麼啊!我是男的耶!」一道男聲自房內傳出,一聽就知道是瑪梅爾洛。

  「該不會苗伊也在吧?」決朝瑪莉問道。而不知為何,停留在樓梯口的葉小玥,表情卻越來越糟糕。

  「幹嘛這麼在意那個大胸部啊?決˙苦瓜~啊……!」瑪莉忽然一頓,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露出了壞笑。「還是說,現在應該要叫你『最帥的勇者——克萊爾』才對啊?哈哈哈!」

  「……」決的臉色瞬間變的慘白,而葉小玥則是擺出了一副「死定了」的表情。

  「喂!臭女僕!不要再取笑決了!」苗伊的聲音從房內傳出,但瑪莉根本沒有把苗伊的話聽進耳裡。

  「沒想到你居然有這麼可愛的一面耶~姐姐好像更喜歡你了一點。居然用魔星上知名的『男子偶像團體』的主唱當作匿名,該說你是自戀呢?還是喜歡男生呀?嘻嘻嘻~」瑪莉掩著小嘴狂笑,完全不顧氣紅了臉、眼角還泛著淚珠的決的感受。

  隨後,決頭也不回的就走向了大門。

  「對不起啦!對不起啦!決!」葉小玥趕緊衝到決的身邊。「不要生氣嘛~你要去哪裡呀?」
  
  「我要去應徵下一代『魔王』的職缺,然後回來把你的發明全部都毀掉。」決氣憤的說道,語氣聽起來不像是在鬧脾氣。

  「耶欸?咿咿咿咿咿咿——!不要啦~~~~~~~~~~~~~~!」葉小玥連忙抱住了決的大腿,卻完全阻止不了他走向大門的速度。

  這是否意味著,魔星接下來會再次掀起「勇者與魔王」的新篇章呢?答案我們不得而知。(笑)




    《唯一的勇者是盜賊*全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