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緒

　　樹上的赫曼爾妮也坐在蘭提斯的懷中啃著杯子蛋糕，哼著含糊的輕快小調。

　　蘭提斯：「吃飽喝足，妳的心情終於好轉了。」

　　「才不是因為這樣，但這次不跟你計較。」

　　他將豎在耳邊的通訊墜塞回她的衣領中：「妳有頭緒她們所說的實驗為何嗎？」

　　「對妹妹們這麼好奇幹嘛？你也是變態嗎？」

　　「如有發生危險的可能，需做好應急準備。」

　　「危險呀？」她偏頭想了想：「這倒不會。」

　　「所以妳知道了？」

　　「呼──」她吞下最後一大塊杯子蛋糕，再伸手從方包中撈出一個。「測試幻獸的能力呀。」

　　「能力？姪女們的幻獸解放了？」他低頭聞著她的髮香闔眼沉吟。「這麼突然？」

　　「她們擁有幻獸超過四年了，不如說等了好久呢。」

　　「魔力不足時誕生幻獸，待魔力增長後幻獸的能力破繭而出，確實有所耳聞。」

　　「你很清楚嘛，那還問。」

　　「然而，為何是在遭受拘禁的期間？應無增長魔力的契機。」

　　「你──嘛、我也喜歡你這點。」她仰頭用憐愛的眼神望著他，伸指擦過他的下巴：「契機就是種子呀。」

　　「種子……愛咪的？不是用來種植？」

　　「都長出來了當然能種，可愛咪是當作零食送給妹妹們的呢。」

　　「既是妖精所贈，具備稀有效果也不意外……真的一吃見效？」

　　「咦？愛咪沒給你嗎？……啊，她不認識你。」

　　「……原來也有給妳？這麼說妳吃過？」

　　「在港口拿到時就吃了。」

　　「妳一點也沒猶豫？建議改掉看似能吃就往嘴裡送的習慣。」

　　她將杯子蛋糕紙「啪！」的貼到他臉上：「囉嗦，妹妹們要去洗澡了，注意周圍，不準看裡面。」

　　「知道了，米兒大人。」他輕握她的手腕，另一手抽走蛋糕紙的同時，嘴也湊上她的掌根輕舔與親吻。

　　她渾身顫了一下但未抽手：「只吃了一顆──其實妹妹們的魔力已經很接近解放幻獸的程度，種子不過是稍微推了一把。」

　　「這麼說還有剩餘？可否也讓我試吃？」

　　「愛咪只給我一顆呢。」

　　他笑了一聲：「真是明顯的差別待遇。」

　　「她是看交情送的嘛。」她輕彈指尖：「幫我擦手。」

　　「是的，米兒夫人。」他抽出手帕，從她纖細的手指開始擦起：「菲娜和蕾雅解放後的能力為何？」

　　「妹妹們都還沒做實驗我哪知道，但猜和姊姊的能力類似吧。」

　　「玉手已拭淨──那還真是令人傷腦筋的能力。」

　　「嘿──我要向姊姊告狀。」她抽回手，瞇眼壞笑的望著他。

　　「還請米兒夫人高抬貴手。」

　　她嫣然而笑，舉起另一隻手說：「好呀，那就繼續幫我擦乾淨。」

　　「我的榮幸，米兒夫人。」


　　雙子盥洗完後躡手躡腳的從廚房扛了張椅子回房間，把椅背靠在門把下頂住門，接著為了遮掩召喚時的靈光而關窗拉簾，還從各自的被褥下召喚出菲娜和蕾雅，頓時兩床的被子都鼓了起來。她們靜等了幾分鐘，確定四周沒有動靜才掀開棉被。

　　艾：「………呃。」

　　璐：「………啞。」

　　原本她們讓菲娜和蕾雅坐在床緣，卻總因角度之故看見很詭異的坐姿，於是改讓一正一背的二個幻獸在兩床之間並排而站，換她們坐於各自的床緣。

　　「準備好囉──」璐舔了口嘴巴：「我感應到──咦？姊姊有感應到嗎？」

　　「還沒有呢。」

　　「真、奇、怪……是不是要下什麼指令呀？」

　　「嗯──我們之前沒下命令就感應到了呢。」

　　「難不成要吃種子才可以感應到？」

　　「不可能吧……啊。」艾右拳輕敲左掌：「──有了，而且知道『我的』是開心、『妳的』是困惑。」

　　「怎麼知道的？」

　　「嘿──現在妳的變成驚訝了呢。」

　　「姊姊快點告訴我啦──」

　　「又變氣噗噗了。」艾歪吐舌尖。「蕾雅需要進入解放體狀態呢。」

　　「原來如此。」璐一臉雀躍的舔嘴：「──感應到了！『我的』是──明白了？『姊姊的』是心裡暖暖的感覺？嘿──」

　　「恭喜妳呢。」

　　「不過，」璐抱胸偏頭沉思了一會：「感應到的其實是『位置』呀，是誰的要自己猜。」

　　「嗯。」

　　「而且一直在變。」

　　「當然啊，心情是善變的嘛。」

　　璐揚眉朝門的方向望，突然笑了一聲：「但是賓房間傳來的一直都是想睡覺。」

　　艾也朝同樣的方向凝視：「──我感應到的是認真呢。」

　　「……好奇怪呀，我和姊姊不一樣呢。」

　　「是菲娜和蕾雅感應到的不一樣呢──賓應該是在讀書。」

　　「一定是呀。」

　　「這樣的話，『認真』和『想睡覺』的心情就都合理了呢。」

　　「哈、有道理。」

　　「我在意的是，菲娜和蕾雅可以感應到多遠呢？現在我能感應到的只有在宿舍裡的人。」

　　「被放出來的時候，也只能感應到我們和賓的呢。」

　　「嗯……好像有點短呢。」

　　「那就，」璐咧嘴笑：「明天來測試距離吧。」

　　「不過，」艾點頭：「我現在更在意的是天花板上面傳來的不安。」

　　「我的是好餓好餓的感覺耶……而且散得好開。」

　　艾起身說：「走吧。」

　　「捉得到嗎，這次？」

　　「試試看囉，現在我們能感應到位置呢。」

　　「好！」

　　於是她們移開椅子、熄滅房內的燈光，由璐小心翼翼的開門探看外頭，互相確認感應到的賓的心情維持不變，再一起輕手輕腳的敞開門扛起椅，摸黑踏進寂靜的走廊，於已經摸熟的地形中無聲無息的將椅子放回原位後直上二樓。

　　雖然有夜光從二樓走廊首尾的窗戶滲了進來，也僅能勉強辨物，她們遂各自製作一顆光球照明，接著轉頭尋找彼此的身影，卻被各自身後的菲娜和蕾雅嚇了一大跳。

　　「哇嗚！……」

　　「啊呃！……」

　　她們伸手遮住彼此的驚叫，再次確認賓的心情沒變後才鬆手，都大大的喘了口氣，開始悄聲交談。

　　璐：「沒想到我們也有被這兩個嚇到的一天呀。」

　　艾噗哧輕笑：「我想起愛咪也被嚇到過呢。」

　　「嘻嘻……咳、」璐伸手在鼻前搧了搧，指向右前方廊尾的房門：「我感應到都在那一間。」

　　「就是我們房間上面呢。」

　　「走吧。」

　　「好──」

　　她們走到門前，菲娜、蕾雅也飄然跟隨。

　　璐：「要開囉。」

　　「等一下，」艾擋下正要握住門把的她：「裡面的不安變成驚慌了，而且動來動去、忽大忽小的呢。」

　　「我的也從肚子餓轉成害怕了耶。」

　　「它發現我們了。」

　　「不管了，」璐握住門把：「既然能感應到，代表它還在。」

　　「等等，我還沒施放防護魔法呢⋯⋯呃？」艾的表情突然呆滯。

　　「姊姊？快喲。」

　　「──不行，召喚菲娜以後我沒辦法施放了。」

　　「……算了，它要攻擊我們早就攻擊了，用風魔法幫我消音就好了。」璐轉動門把作勢要開門：「上了！」

　　艾：「等──好啦！」

　　門在她們的合作下無聲迅速的敞開──又是鋪滿房間的彩色軟毛！

　　再遇奇景，她們不若上次四處走動或查看窗戶牆壁，反而雙雙蹲下盯著軟毛直看。

　　「………姊姊。」璐捧起一小團軟毛。

　　「………妳也感覺到了嗎？」艾也捧起一團並站了起來，且將軟毛放到璐的頭上。

　　「嗯，」璐竟一點也不在意，反而興奮起來：「不只有魔力，也感應得到害怕！」

　　艾也兩眼放光：「軟毛，就是妖精！」

　　「正是！」璐將手中的軟毛拋撒慶祝。

　　然而兩人解開謎底的雀躍反讓軟毛大舉騷動！滿地的毛、璐拋撒的毛、她頭頂的毛，盡皆激烈的扭動糾結起來，一眨眼便匯集成塞滿房間的巨大蠕動彩色軟毛球，直朝兩人撲來！

　　她們反射性的撐臂開掌擋於緊閉的雙眼前，卻只感受到極為舒服的柔軟在指掌與全身周圍拂竄而過，並聽到迅速遠離的噠噠噠噠響。她們趕緊睜眼追出房門，卻只見最後一撮軟毛鑽過牆角和天花板的破洞消失，且一下就再也感應不到軟毛妖精的情緒。

　　「……逃走了呢。」艾長吁了口氣。

　　「都是姊姊啦，幹嘛拆穿它的真面目？」

　　「我想確認它聽得到啊。」

　　「找藉口──妖精都很聰明的好不好？」

　　「……說起來，」艾望向菲娜和蕾雅：「感應不到了呢。」

　　「跑遠了呀。」

　　「我是指直到剛剛都還有的，在我身上一絲絲不是我的情緒。」

　　「啊、對耶，我還以為姊姊一直都在想著吃東西。」

　　艾伸指輕推璐的額頭：「我想起上次看到滿地軟毛時有吃到幾根毛，可能那時就附在身上了呢。」

　　「嘿──原來如此，被附身了呀。」

　　艾關上房門並沉默了一會，接著身後的菲娜泛起靈光後消失：「賓應該又在繼續讀書了，我們回房間吧。」

　　「應該是讀書了，但姊姊不等回到房間再召回菲娜嗎？以防萬一。」

　　艾揉揉眼睛：「讓菲娜維持解放體真的好累呢，而且我現在好睏。」

　　「……那我也召回蕾雅。」璐身後的蕾雅也以同樣的方式消失。她打了個大呵欠：「哈───希望毛毛妖精是女生呢。」

　　「為什麼呢？」

　　「男生的話，一直黏著姊姊好變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