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從此再無怨咒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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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9-29
就在蘇靜詩閉目受死之際,前方有靈力波動。

不,不是靈力,是咒力。

她盼望的王子沒有來,來的是她的哥哥、宿命。

伏邪沒有注意到她的失望。他給她的符咒都施過咒,她用了他會知道,也就知道她遭遇危險。這是他給女怨靈的試探,他並未走遠,沒料到蘇靜詩並不熟悉符咒,他給她那麼多符咒但她只用了一張。

看著女怨靈朝著她飛去,他紅了眼,用盡全力把虛影劍從它的尾部直刺向前。它回頭看見伏邪的身影,用神識問他:『你寧願傷害自己也要護住她,為什麼?』

『因為我愛她。你沒心,你不會懂。』

它憤然繼續衝向蘇靜詩,想圖個同歸於盡,可是援兵激發了她的生存意志。她把靈力和咒力全力凝在她的拳頭轟向它的頭頂,與此同時,虛影劍貫穿它的心臟。伏邪遭受反噬,七孔滲血。

饒是如此,他在黑霧中來到她身前。他們耳邊是萬人哀號,沙石紛紛塌下、揚起,他抱起她躍出窗去。

學校在他們落地的一瞬崩塌。



夏爾遲了,來到的時候只能看見這一幕。

「阿詩!」他跑過去,和伏邪動上了手。

她想起來叫夏爾回去,卻感到右腳劇痛,原來她的小腿被鋼筋貫穿。

突然地動天搖,一陣『轟隆隆』的聲響從地底傳來。別說是她,兩個鬥得正酣的男人也站不穩。

「地震?」夏爾暗忖,卻見伏邪臉色一變,看著深褐色的天空風雲色變。

「使魔。是魔窟來的使魔。」伏邪對蘇靜詩說,眼裡流露出懼意。

伏邪從小天不怕地不怕。不管對錯,愈危險的事情他愈要做,所以深得父母歡心。他會怕的事情,非同可小。

「阿爾,快走。」蘇靜詩說。

夏爾還來不及回應,伏邪便向他揮出一道符咒。

「阿爾!」

夏爾在伏邪的嫉火中斬開它,它化作藍光沒入他的眉心,但只痛了痛便再無異樣。

一個只得他們看見的身影在一道閃電後出現在學校那片頹垣敗瓦之上。他們三人同時呼吸困難,急忙運用靈力/咒力護住身體,抬頭看見一個赤條條的,泛著淡淡綠光的筋肉男。

那不是人。它的黑髮在空中飄揚,露出又大又尖的耳朵。它的眼睛很大,黑黑的眼白中間有一條長形的瞳孔。它全身都是發達得駭人的肌肉,上面滿佈又藍又紅的血管,五爪尖尖,比它的頭還要大,腳板像獅子的腳。

伏邪毫不猶豫地攻上去。夏爾望蘇靜詩一眼,目光婉轉纏綿,但只這麼一眼,他也過去了。

伏邪沒有怨靈可以使喚,又身受內傷,力量比全盛時期弱了一半。

那使魔逗弄他們似的站著打,一手對付一人,還有餘閒對伏邪說話:「逃離魔窟只練成這樣?不如乖乖跟我回去,做魔僕再練幾年。」

它的聲音很細很尖,但地面的蘇靜詩聽得清楚。她約莫猜到這使魔的目的。看見夏爾被把它一拳打到地上吐血,她忍痛拖著傷腿走向他。

使魔向她揮出一束繞成蛇狀的魔力,迅雷不及掩耳地把她縛起。在這使魔面前,苦練多年的她毫無抵抗的能力那樣倒下去。

它望望她說:「你也是那賤種的種吧?跟我回去。」

夏爾回到蘇靜詩身邊用靈力為她解縛,那魔力束受到攻擊竟愈纏愈緊。

那邊廂的伏邪把虛影劍舞得生風,跟他對打的卻已不是使魔本人,而是它射出的另一束蛇狀魔力。

「阿爾,你快走,它不似要傷你。」她儘量讓聲音聽起來不那麼痛苦,但其實那束魔力已把她纏得有點窒息。

「你每次都這樣。」他雙眼通紅,想擁著她又怕弄痛她,雙眼隱隱透著絕望,「上次的帳我沒跟你算,你又走了。我翻遍康港才找到你,你現在還叫我走?」

她的眼眶也紅了,比起心痛,腳上的鋼筋和身上的蛇狀魔力根本不算什麼。而比起他會因她而死,這一切都不算什麼。

「對不起。」她說。

他嘗試徒手接觸那束魔力。那東西像繩子,把她纏得痛苦,他解不開,但只要不去攻擊它,它並不會對他們造成傷害。

他正想試用陣法,卻聽見她低聲說:「你過來。」

「什麼?」

「過來!」她語帶責備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似有什麼計謀要跟他說。

他俯身過去,聽她在他耳邊說了一聲:「定。」

那個『定』字輕如羽毛,他聽來卻是如雷轟頂。還來不及防禦,他已經動不了。

伏邪只教了蘇靜詩三件事:一、重新激發她體內的咒力,二、運用他預先寫好的符咒,三、這定身言符。蘇靜詩的咒力跟夏爾的靈力是老鼠和獅子的分別,但在夏爾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在她不是想傷害他的情況下,這等距離,這等決心,她一擊即中。

她輕輕撫摸他的臉,毅然地、朗聲地對使魔說:「我跟你走,請你不要傷害他。我甘願再為魔僕。你帶走我們,從此世上便再無怨咒師。」

伏邪心酸地看著她,就那一瞬,蛇狀魔力把他縛住。他沒有反抗,看她的臉是幽怨、傷心、憤怒……但其實他早就料到她會為了那個男人,他們家族的仇人而犧牲所有,為什麼他還會心如刀割?

使魔側著頭冷笑,輕勾指頭,伏邪和蘇靜詩便朝他飛去。

夏爾跪在那兒無法動彈,口中『呀呀呀』的不成語句,淚也流不出來。

天空的雷響不斷。第二輪地震來襲,把山徑進一步震斷,阻撓好不容易來到學校附近的夏寧皓、王家麒和山姐。

在使魔帶著伏邪和蘇靜詩消失的時候,夏爾的符咒解除了。他縱聲大叫,猶如缺堤的眼淚帶著血滴落他的衣衫上、地上。他揮拳打在地上,沙石割得他一臉血,但他仍然覺得不夠,遠遠不夠。

突然,他感覺到他。他望向那片瓦礫,茫然地,然後堅決地重新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