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零一章: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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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0-01


  假裝……。

  許是人性使然,可能是生物的天性,假裝若無其事,假裝正常,裝久了就習慣了……也就信了。

  那場野火肆虐,見証赤羽之人,並非死絕,只是他們說服自己,那是神靈相助,以雷霆一擊滅絕了血族,只是不慎波及城池。

  哪怕當下,火焰直衝而來,但一人說、十人說、百人說,久了人們就信了。

  哪怕是雲凡,同樣假裝,他與夜的關係,越發曖昧,早就脫離原本軌跡,他知道也相信夜雋雅同樣清楚。

  只是這層封皮誰也不曾桶破,就如當初甦醒夜雋雅假裝他成了血僕,如今兩者也假裝著彼此的關係本就如此,友達至上戀人未滿。

  叢火沖天,人族熱舞,沒有了威脅,他們夜夜笙歌。

  這段時間,不時有人失蹤,但是沒有人過問,更沒有人訝異,就這麼假裝的一切正常,假裝著那些人不過遠行,或著不曾存在過。

  人的天性,怕是只有等到災難降臨,真正生死之間時,才肯正視。

  ※※※

  踢躂……踢躂……。

  步履輾過碎石,在幽窄攏長的通道,顯得清谷空蕩。

  「雲哥哥?」

  白柔側過頭,用那雙好看的琥珀雙眼望向雲凡。

  「沒、沒事。」雲凡淺笑道,握著對方的小手卻是越發出緊,彷彿一個不留神對方就會消失似的。

  他的不安讓他沒有察覺,十指緊扣之下,白柔力度同樣不淺,過度用力下指心發白邊緣成粉。

  「你以前來過?」

  夜雋雅的聲音從身旁傳來。

  「沒有,怎麼這麼問。」

  雲凡小心翼翼地回答,偷偷撇向一旁,見到那張讓他幾分癡迷的側臉。

  「你似乎一點都不好奇這裡,而且……。」

  撇眼腰際,緊摟著自己的手掌,夜雋雅低聲道:「你好像很緊張。」

  「身旁陪著大小美女,又帶我到這種人煙罕見的地方,我能不緊張嗎?」雲凡笑道:「要是你們對我上下其手,我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只能……只能任君採擷了。」

  夜雋雅瞪了他一眼道:「貧嘴,收起你的棒糖!」目光不由落到他雙腿之間,不知是行走的關係,或本來就沒那念頭,倒是沒見到那壞東西。

  對話讓夜雋雅松心了不少,走上這條通道,她也很壓抑。

  此處是白虎腹地中的一處遺跡,歷經時間的催殘,建築與自然融為一體。

  通道外頭豎著兩排斷列的石柱,時間的沖刷,上頭浮雕淡化,讓人無法分辨,半截的石柱,攀附藤蔓,形成新的圖騰。

鞋底踏過的通道,斑裂的地面大多被泥土覆蓋,少許殘許未覆蓋處,能微微看見石砌地面,想來土石之下曾鋪設道路,走山的關係讓通道變得細小,蜿蜒如蛇,它的過去是否是康莊,已經無法知曉。

  他確實是第一次來此,從修仙界進入這個世界後,第一次……前來。

  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他來說還是太短了。

  當時間近臨他才發現遠遠不夠,捨不得,捨不得又一次失去。

  他還想製造更多的回憶,還想在兩人身邊,還想做很多很多的事……。

  最後一年間,甚至沒有回到明日城,就這麼在兩人身旁,但時至今日,依舊覺得遠遠不夠,哪怕每分每秒都膩在一起,也遠遠不夠!

  踢躂……踢躂……。

  就是心有不捨,萬般不願,路總會走到盡頭的。

  越過蜿蜒的通道,眼前一片清明時,他知道,盡頭……到了。

  這片寬廣的平台,或說曾是一處巨型廣場,四周牆面滿滿的石畫,歷經歲月石板上出現裂縫,縫隙又有藤蔓竄出,幾分滄桑幾分蕭索。

  中央處,佇立巨大的石柱,石柱上的浮刻同樣模糊,隱約可見似龍似蛇的生物盤旋在上,還有一柱畫上禽鳥振翅,另外兩方石柱,一者碎裂散落一碎石,一者被地面竄出的藤蔓包裹,已經看不見原狀了。

  巨柱之間有個大平台,平台上是石切桌面,經歷光陰爬滿青苔,石桌邊上設置個大凹槽,不確定過去是何功用,顯然不像是烹飪場所,更可能是祭祀平台,怕是萬眾匯聚於此朝拜而設。

  「到了到了,雲哥哥我帶你四處看看,這裡都是我們白虎族的歷史哦!」

  白柔顯得雀躍,拉著雲凡的手輕快的上前,也在行動的同時,夜雋雅悄然鬆手。

  「這裡這裡,以後哥哥可以用這個平台料理了,白柔還想吃很多好吃的!」

  白柔所指的就是那個祭台,不論以前作用為何,神聖或邪惡,此刻在她眼裡就是完美的料理台。

  「嗯,我想想,今天吃義大利焗烤怎麼樣?」

  「義大利?」歪著頭,這個詞她顯得陌生,不過很快拋諸腦後,又拉著雲凡奔赴一旁,對著石壁畫逐一介紹。

  「這就是我們的生活足跡,你看,這是我們外出覓食的圖騰。」

  「這個是我們部落生活的樣貌,這個像不像我玩毛球的樣子?」

  「還有這個,這是我們的王,他很強大,能力通天,一句話能萬眾齊心,可以……。」

  白柔就像獻寶的孩子,不斷的介紹著,只是在雲凡看來,那些壁畫雖然模糊,還是看得出並非單一族群,似乎是個大家族。

  「奇怪……為什麼我……我會想哭?」

  白柔忽然鬆手抹去眼角的淚水,看著剛剛說的王,不知為何眼眶濕潤,沒來由得哀傷徘徊不去。

  「哥哥,我再帶你去那邊看看。」白柔又拉起他道,一方面想揮散內心的哀傷,一方面不願意看這幅讓她難過的畫像。

  因為那個人是……。

  望著那兩道身影夜雋雅搖搖頭,最後一里路了,可以的話我想為你覆滅阻礙,可以的話我想再度成為你手中的利劍,替你披荊斬棘,可以的話……,只可惜,如今的我只能做這些微乎其微的事。

  兩人繞行平台一圈,依著白柔鶯鶯燕燕的聲音繞耳不絕,最終坐在台階前的石階閒聊,這時夜雋雅才近前。

  似乎感受到什麼,白柔挽著雲凡的手臂越發用力。

  夜雋雅扶地而坐,挽起他另一側手臂,感受胸前的波濤,手臂幾乎陷了進去,雲凡卻無心遐想,望向深邃的雙眼,這對紅寶石般美麗的瞳孔,會讓人深陷,彷彿能吞噬一切。

  靜默不語,彼此對望著,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

  若說鮮血會吸引夜雋雅,那麼這雙飽滿性感的紅唇,同樣讓的雲凡無法自拔,使他不由自主的傾身一印。

  「又偷吃……。」

  邊上白柔小聲嘀咕道,並沒有破壞,只是低頭看著平放的雙腳。

  雙唇鬆開,對上的依舊是那雙深邃的美眸子,這女人什麼都好,就是接吻不閉眼。

  「未來還會見面嗎?」

  雲凡開口,聲音乾澀的不像自己的。

  夜雋雅身子一怔,本就斗大的雙眼大上幾許。

  他桶破了那一層,桶破了這份默契,他怕再不問就永遠沒有機會了。也是今日他才終於看到那如幽泉般深邃的目光盪起什麼樣的光彩。

  「你……想起來了?」

  夜雋雅顫抖道,美眸閃爍,眼角溢出淚光。

  「我……。」

  雲凡想要回應,卻不知該說什麼,或者欺騙對方自己想起來了?與其如此還不如這樣……。

  心思身動,他再度傾前,在那雙唇上打下烙印。

  「嘶……。」

  只是這一次不如方才,當雙唇印上,一道疼痛傳來,唇瓣滴出鮮血,一驚一詐下,兩唇脫離,還不容雲凡反映,夜雋雅呼出一氣,芬芳襲面雲凡目光瞬間迷離。

  「差點讓你這小賊給騙了,或者直到今天才發現你什麼都知道。」

  夜雋雅的聲音傳來,像打了迷霧一般,帶著幾分嬌羞,幾分嗔怪。

  「你是從那個世界回來的吧!難怪敢這樣對我,對你來說也許這只是一段記憶,只是一場歷練,或者其他,我們並不真實……。」

  不、不是的,對我來說……妳們……。

  雲凡很想開口,很想解釋,但是他發現自己動彈不得,迷煙就像強烈的麻醉劑,不只讓他無法動彈,就是腦袋都快麻痺,無法轉動。

  「哪怕這樣也夠了,這段時間……我很開心。」

  夜雋雅道,淚珠從眼角滑落,雙唇顫動印了上來,親吻吸吮著血珠,香舌順著滑入雲凡口中,有些笨拙的勾動那處因麻痺而沉睡的傢伙。

  似在學習、似在探索、又或者回應過去的他主動。

  那一刻她閉上雙眼,全心沉浸在這份柔情之中,而他卻睜著眼看著她,那時她似乎笑了,與過往一樣又不一樣,笑得淒美讓人醉心叫人心碎。

  噗嗤……。

  與此同時,交握的雙手之間,一把匕首悄然落下,劃開衣裳,沒入他的胸口。

  相同而不同的結局,麻痺之下沒有太多的痛覺,陡然大睜的雙眼緩緩閉上,他早知道會這樣,只是還是沒有得到回答。

  鬆口,夜雋雅望著這張平靜的臉龐:「未來如果我阻礙了你的道路,甚至打算傷害你,希望你……殺了我,別讓我有機會真正的傷害你。」

  語畢,兩女起身,合力將雲凡放到平台之上。

  「妳還是回復本體比較好,這樣我比較沒有壓力。」夜雋雅對著白柔她道。

  白柔搖頭,並不接受她的提議,悄然跳上平台,身子本就嬌小,讓得平台可容納她與雲凡,此際躺在側邊,就像相擁的戀人。

  「唉……。」

  夜雋雅嘆了口氣,不再多手,那把匕首再度刺入白柔的胸口,沒有哀嚎,只有逐漸溢出的鮮血,以及越發緩慢的呼吸,生命熄滅之際,她眷戀的看向一旁的他,露出一勾淺笑,似滿足,更似不捨。

  轟轟轟轟。

  大地晃蕩,生機在迅速的消彌,草木瞬間枯萎,河流乾裂,空氣一息間被抽空了。

  「啊……!」

  「救……救命……!」

  明日城中哀號遍野,無法呼吸下,他們搔著自己的喉頭,抓出道道抓痕,抓出鮮血,在缺氧與絕望中死去。

  不知者或許只是幾個呼吸,知者才是最痛苦,阿爾法躺在病床上,這段時間不少人被他暗中消失,最終依然無法迎來奇蹟。

  氧氣瓶或許不是最後一罐,但是人類滅絕了,不會有人幫他替換。

  嗶——。

  一聲尖銳,缺乏動力下,系統斷電了,尖銳聲在隨後消失無蹤,世界陷入死寂,而他將與此同步,孤獨的死去。

  一個時辰之間,罪星腐化,生機佚失,如同預言展現,它死了,在它之上的生物也死絕了,一切生存所需都斷絕了,包括星球自身也被死氣覆蓋,本源生機斷送,任誰能力通天,縱然尊者,都無法讓這顆已死的星球再度復活,因為它……徹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