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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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9-27
「金鐘,她已經死透了。」

當我回過神來,我的視線全部都是紅色的,但並非由誰說謊,而是因為我那隻佈滿血絲的眼睛。

我往後一瞧,蒹葭一臉憔悴的背著貌似負傷的百合,她的語氣感覺有些哽咽。

「我們好像被園丁包圍了,只能走地道了。」蒹葭站穩腳步,拉起跪在地上的我。

我看了看趕來的人們,蒹葭背上的百合雖然熟睡著,但還有明顯的呼吸,蓮則是不發一語的站在他們身旁。

「白楊呢……」

「我…..我們走吧。」蒹葭明顯飄移了視線,不管我的疑問繼續前進。

走吧。我抱起了失去冰冷的桔梗,打開來地道的大門。




「還真厲害啊!居然有那麼優秀的能力!白楊你怎麼樣都很優秀!」

即使得到了她的讚賞,但我依舊面不改色。

「我什麼都不知道。」

廢墟的屋頂,佇立著一位翩翩女子,還有手持被一斬而碎的弓箭碎片,在她動作滑稽可笑的我。

在沒有盡頭的穹頂,雖然它降下了降下了斜風細雨,但不明亮的繁星依舊微弱的閃爍著。

簡直就像是我現在的地位。

之所以只剩一我人,要將時間往前撥動數分鐘之前——



「風信小姐!」

「你們好啊,蓮,還有蒹葭、百合、還有白楊。」

在我的回憶中,名為風信的女子,和現在眼前笑的合不攏嘴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明明之前的她,是多麼楚楚可憐,但現在卻像一朵帶刺的薔薇,既美麗卻又難以接近。


「快過去啊,你是屬於她的。」明明過去的「他」對我決定的一舉一動都視若無睹,但一見到那名女子,便瘋狂的催眠我走上前靠近她,但我怎麼可能那麼蠢呢?

「為什麼?妳會知道我們的名字!」蒹葭惡狠狠的盯著女子,沒有任何武器的她只能想盡辦法動用能力。

而女子先是錯愕了一會兒,而後臉上的笑容立馬一掃而空,甚至還流下了做作的淚水。


「天啊蒹葭!我太失望了!明明我幫助過妳那麼多次!結果現在!」

「不是吧!妳難道是!」

「是喔!我就是妳一直深信不疑的『姐姐』啊!」

姐姐,多麼熟悉的稱謂。

腦部的疼痛讓我用雙手捧下了頭,跳動的眼皮讓我恨不得就此被撕毀,這時,風信走上前來,她閉上眼睛聆聽著我沒有節奏的呼吸聲。

突然,她用手撫摸著我的臉頰,我居然由衷的感到安心,甚至想要讓時間停在這一刻。

「白楊!快回來啊!」但是蒹葭強恨無理的命令讓我的思緒回歸正常,我趕緊拿起床上的弓箭,向蒹葭的方向跑去。

「快走!」蒹葭向我招手,我雙腳便追隨她的命令而行。

這時,我的左手感到一陣麻刺,我抬起手握弓箭,但它現在已經在無聲無息中被切割成兩段了。

下一剎那,就像是在我的骨髓中刻印般的疼痛使我發出淒慘落魄的慘叫,左手上的大拇指,已經離開了群體,飛彈墜落在染血的床單上。

我往前一看,風信手持著手槍,毫無懸念的賜予我一槍,還真是反覆無常的人啊,現在的眼神,貌似在觀賞一個有害的怪物一樣。

「白楊!快一點!」

即使疼痛,但我的雙腳依舊聽從著蒹葭的使喚。

我們衝下二樓,周遭發生的一切,才讓我完完全全的意識到我們身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看到了!那裡!」「很好!除了那個灰色頭髮的要活捉,其他人都摘除!」

同一個步調的一群人,在我們身後紛紛拿出令人畏懼的摘除用具,我能感受到我們都精疲力盡了。

「走這邊!」蒹葭指向了二樓那間之前說設備壞掉的淋浴間。

我們都還未將門鎖上,那群園丁便暴力的踹走老舊的門,武器地尖端豪不留情地只想我們的胸膛。

「我勸你們別抵抗了!」

「蛤!誰要啊!」突然,蒹葭一個華麗的轉身,將淋浴裝置的開關撥往開的地方。

淋下的水,混雜著蒹葭的皮屑和唾液,裝置根本都沒有壞掉!只是水混雜著太多雜質罷了,

「很好!通通給我跪下!」蒹葭如同女王一般,她現在的一言一句就像是聖旨一樣,那些園丁立刻跪倒在地。

但是下一秒,他們就像市場所販售的肉塊,塊塊分明的碎倒在一地,但有些卻還是沒有處理好變成了肉末。

突然,一道輕柔的咳嗽聲,我和眾人趕緊往後一看。

百合的花紋處,散發著白色的閃光,她先是天真無邪的笑了一下,緊接著便倒在地上,一暈不起。


百合的能力,也是我告訴給他的—— 「損毀」。除了能讓物理上指定的人事物變成殘片,更是能將別人對他施展的能力ㄧㄧ破碎。

他這次成功駕馭了,才露出欣喜的笑容吧?

「還真可怕。」在蒹葭背起百合的同時,風信也推開了終究藏不住的門。

「妳連到這邊都不放過我......我們嗎?」蓮顫抖著雙肩,我想他肯定恨不得衝上去給她一拳,只是沒有任何防備的我們實力還是太懸殊了。

「是啊,你問問你的良心,你對我有什麼價值,也就只是當個誘餌讓他們安心的回來罷了,對我來說你本來早就不是人了……」

這個人,是瘋子嗎?
就因為她的自私,蓮差點就死了喔。
即使長相一模一樣,但在過去的她,明明不可能會說出這種話啊!

——「我已經不想再殺了!」
那一天,妳明明是這樣對我說的啊!

「不要再說了!」不等我的腦袋過濾話語,我便惡狠狠的向風信惡吼道。

她先是瞪大了雙眼,接著露出狂喜的笑容。

「白楊......你居然會幫別人說話!」

把人當成物品,這種事妳明明知道我曾經經歷過,為什麼還要在我傷口上插針?

眼前的「風信」,究竟是誰?

「蒹葭!給我快點離開!」

「蛤!為什麼我要......欸!」

我轉頭看向雙腳不受控制的他們,對他們綻開笑容,也許我是想告訴他們「我會回去的」吧。

這是多麼殘碎的夢想啊,能完成它的地方,也只有在夢境之中吧。

不要忘記我了。



「那不是我的能力。」

「是因為『二度』的關係吧。」風信手持著銳利的匕首,而我只剩下一些鋒利、一些卻頓平的碎片。

在下雨的夜晚,她的聲音卻傳達的清楚無比。

看到其他人往下而跑去,我直接衝上了陽台,就為了要偏移風信的路線。

「白楊!直接說出來比較舒服喔!」

「……風信,我知道妳過去為了我的一切,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我一直渴望自己的情感,我也在nix 中找到了,老實說現在死了也無所謂,妳要殺要砍都無所謂啊!」我生疏的喊了聲她的名字,原本在她臉上兇狠的眼神貌似柔和了一些。

「白楊,你真的認為我會把妳摘除嗎,我下不了手啊!何況你的二度綻放這個世界也只有你一人,我們怎麼可能放過你呢?

我早在你什麼都不知道時就開始協助蒹葭他們了,為了你我也只能和他們為敵啊!

要說蓮對我來說只是工具,確實是那樣沒錯啊,園丁早就在他綻放時動過手腳,一切都是為了將你們一網打盡,但是他也很可憐,我也為他悲傷過,但是現在!」

「妳是該休息一下了。」她是否沒有注意到我的腳步一直倒退呢。

我望下一瞧,看了看下面早已被夷為平地的道路,沒有任何都人車,我已經站在屋頂的邊緣。

看到這場景,還有逐漸懸空的雙腿,我也不再害怕了。

二度的綻放,讓我得到了一個能力——「複製」。

只要曾有進到理性怪物的伊登倪寇荻墨,我就能拷貝對方的能力,所而能力平直不定時而懦弱時而甚至比原持有者還要強上幾分。

我也不再只是雙葉,連我的身體也有著單葉的穩定,恢復能力也出類拔萃。

但是,我目前遇上的理性怪物們,能力不是不實用,要不然就是強的離譜,所以現在只剩下一個選擇,逃。

幸運的話,也許這樣墜下也不會死吧。我這樣想著,便讓身體自然的接受地心引力。

突然間,我的左手被人用力的拉扯,一個強大的拉力甚至是我在上空劃成一個圓弧,我清楚的左手手腕骨清楚的「喀擦」一聲,聽到當雙腿落地時,它的疼痛讓我睜不開眼,這時,一隻純白的手勾上了我的胸膛,一隻手掌撐著我的太陽穴,一道柔和的聲音經由耳朵而後在腦中徘徊。

「白楊?你是不是太想我了啊?

在你的記憶中,我不是死了嗎?

那現在,我又是誰?」

「怪物……」

「答對了!」 那聲音溫柔的讓我渾身對勁,被強而有力當手束縛著,我又要如何行動呢?

而後,毫無抵抗的我,任由自己的太陽穴被手掌所鑄成的利刃刺去。

「——啊啊啊啊啊!」

* * *

我落在斷層之上,失序的斷層。

猖狂的碎石撐滿了與地面平行的天穹,甚至不合常理的看到盡頭。

在這個殘破的世界,僅有下頭滿是塵沙的地面種下的白色高挑的樹木充滿生機。

我無意識撿起身旁的四片鋒利的石片,一個重心不穩便掉到了那個骯髒的地板。

「傷到你了嗎,對不起。」在前方,只有手上沾滿我的鮮血的風信,身為怪物的她果然也得攝食建於他人痛苦之上的「養分」。

「白楊,跟我走吧,在這種狐群狗黨中很痛苦吧,現在爸爸媽媽都不再了呦!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囉!」

不是的,不這樣的。

即使他們都不在了,妳會給我我所要需要的我自己嗎。

「風信,不對,姐姐,如果一切屬實的話,妳曾經愛著我,但又恨著我吧?」

「那都過去了!我現在只想要你而已!我已經!」

紛爭,在早就已經不相識的雙人間一觸即發。

對我來說,那段回憶是別人的,現在的我面對曾經的戀人,到底是怎麼樣姿態呢?

「風信,請妳恨著我。」我一說完,便忍著疼痛,將方才撿拾的石片往前拋去,風信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被飛馳的石片劃破了臉頰。

「啊……!」她一臉驚恐的摀著傷口,此時我才注意到她雙手都有裝著義肢手指。

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了,我趕緊站起雙腳,背著風信一跛一跛的跑開,一邊試著轉回注意力到現實世界。

因為我的速度如同龜速,這樣的逃跑任誰看來都只是徒勞,果不其然,風信一下就跑到我的前方,讓我回頭的餘地都沒有,就直往我的心臟……的下方刺了一刀,這次連叫破喉嚨的力氣都沒有就直接跪倒在地。

「白楊,我真的做不到,你也明白那感受不是嗎?過去的自己那些陳舊往事對我們來說都不重要!但唯獨你我不知為什麼卻那麼重要,就像從前的我將你的回憶全都託付給我一般!」

她愛著我。

是的,無論何時,她都愛著我。

即使憎恨我,但依舊給我愛。

想要逃離的我,還真是蠢呢。

「『 對吧?白楊?』」

手上僅剩的石片,我就像是著了魔,先是顫抖一會兒,接下來我咬緊下唇,一股腦兒的將它們刺進我的左眼。

先是一道光的飄渺,接下來是不對稱的視線,一些睫毛也順便的被刺下隨風飄動。

一種玄乎的感覺,就像一場空想,在我腦中揮之不去。

「白楊,不覺得妳這樣有點忘恩負義嗎?明明我拯救過你那麼多次!」她大吼著,眼角還流下悲哀情感的淚水。

突然間,千奇百怪的聲音吵雜的傳達給我,有著過去的我叫唆我前往風信的懷中、有著nix所有人的笑談聲,突然,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我的面前,她和風信長一模一樣。

她是我的姐姐。

突然,她穿過我的身體,透明無華的光輝穿越過了我的身體。

『求你無論何時何地,都保持著自己的理性。
我永遠愛你,即便我恨你。
我還是會用生命來守護你。』

那一頃刻,她一如往常的笑容,日復一日的聲音,讓我從失序的混亂中省悟過來。

在這個殘破的世界中,她的身影化為了虛無,永遠的在我的心中沈沈睡去。

我落下了眼淚,這是獻給我著的風信,無法反駁。

因此,我看向了佇立於荒蕪中的風信。

她手上的鏈圈,我看過了無數次,沒想到她這次居然要套在我身上呢。

在這一片荒蕪中,我嘗試用我的思想,和她扭曲的眼神對談著。

「......風信,謝謝妳教會了我『抵抗』,這讓我在nix中,擁有一段快樂時光,這樣見到妳就直接開打,果然很忘恩負義呢。

我也一直愛著風信喔,她從不把我關在籠子中,任由我呼吸著自由的空氣,總是在一旁協助著我,也會對我的失落感到不滿,這樣的她我最喜歡了。

當初蓮那樣問我的時候,我怎麼會否定呢!

啊,我想,我所說的一切,妳一個字都聽不懂吧?」

將我困住的「精神錯亂」能力無影無蹤,殘破的世界也變成有著現實觸感的滿片星空。

雨停了,我的心也變得好平靜。

「這個世界除了她,之後其他人一定有人能理解你的意思的。」

如果能和nix 的大家, 和我所愛著的姐姐一起去觀星,那是何等的幸福啊?

只是很可惜的是,全部都不可能了。

我拿起弓箭的殘片中,將唯一一個帶有刀鋒的碎片握起,朝著她飛奔而去,在一哩米的距離間,我刺向了她的胸口。

只要能限制住她的行動就好,我並不想就這樣殺死她。

大概停落在肋骨周圍吧,她只是不痛不癢的看了下傷口,反倒是我。

一共三槍,避開重要器官射進了我的身中。

痲痹感,隨著風信輕輕掛上的鏈圈的電擊,讓我的腦中一切思想停止,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

此時此刻,風信抱起了我,在我的唇上用櫻桃小嘴留下一個印痕。

我看了看她,再看了看滿天的繁星,如果一切只是夢的話,可以快點醒來嗎?

說不定醒來後,媽媽會給我溫暖的便當、姐姐為我的笑話感到開心、而又和熟識的「他們」一同嘻笑打鬧呢。

「白楊,對不起。

可能『她』給你的自由,我全都得要回來了

不把你留在我的視線中。我會成為真真實實怪物喔。

不要怕嗎,我討厭你這個表情。
……這個就好像什麼都無所謂的表情。

你願意的話,我永遠是你的姐姐。」

我偶爾也用我僅有的理性思考一下吧?

生活在這個世界中的我們,怎麼可能得到自由,從頭到尾,我都是為了他人,而活在囹圄中的折翼鳥罷了。

已經沒有餘地讓我離開了,即使說過已經滿足了。

但好像還有什麼,我好像遺漏了?也許就是眼前微笑的「姐姐」也說不定吧。

我想現在,就是那敞開的空盒子,逐漸關閉的瞬間吧。

這一次肯定會在外面加上鎖鏈,那一道光也阻擋不了。

啊,眼前的星空,是何等的美妙啊。

依偎在風信的懷道中,漸漸的,我熟悉了黑暗,闔上了雙眼。

如同夢境一般,是有關於那個,看似和平卻崩潰的世界,殘忍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