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五章:拔職。

　　

　　晨露成霜，空氣泛著冷意，雲凡不經意打了個寒顫。

　　夜雋雅也是過分了，就把自己丟在野外，要知道他一個凡人，就是沒凍死，也可能發燒好幾天！

　　不過……冷倒不見得多冷，胸口那片幾乎湧出衣領的灰白毛髮相當暖活，這小傢伙躺在懷裡，就是個活動暖爐，非常保溫。

　　況且，身上還披著一件黑色袍衣，材質應當十分珍貴，質地鬆軟，甚至滴水不沾，上面殘留淡淡的玫瑰香，只是這造型有些……。

　　看著上頭好幾處破損，雲凡有些好奇，對方是不是真的喜歡破洞裝?要不下次自己帶幾件黑色洞洞褲送她，不知她會不會高興呢?

　　夜雋雅她……。

　　曾經以為血食人族是本性使然，昨晚才知道原因，她會感受到窺探正是源自雲凡。

　　在此他肉身歸凡，帶來的的除了記憶外，只有神識了，還要再加上靜心訣，雲凡猜測，應該是靈魂進入此處，因為神識依於靈魂，靜心訣根本也是清淨靈魂。

　　只是他還是不解，夜雋雅那些話是過去就存在，還是他內心希望，試煉才依憑他的期望出現的交談，讓他以神識窺之。

　　｢嗚咪~｣

　　懷中傳來聲響，視角看去，懷中的傢伙就是隻貪睡貓，此刻獸態，仰著琥珀瞳孔張望著自己，小嘴一張，口中小舌頭豎直邊緣微卷，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爾後又挪了挪身子，讓自己更加舒適，模樣煞是可愛。

　　｢妳啊！真把自己當貓了不成?｣

　　雲凡笑罵道，伸手在圓潤的腦袋一敲。

　　｢喵?｣

　　白柔歪頭露出疑惑的樣子，搭配此刻的獸形更加有趣。

　　｢好了，別鬧了，我該回去了。｣雲凡道。

　　｢喵~｣

　　牠眷戀的叫了聲，在雲凡懷中翻了好幾圈，彷彿賴床，最終才依依不捨的跳出懷抱，見得遠去時雲凡揮手，白柔三步一回頭，不時回望過來。

　　※※※

　　時間不曾停留，戰火依舊，人族捍衛最後一吋領土，血族不時入侵，白虎與人類未能破冰。

　　冬來春去，年過一年。

　　那日過去，雲凡尚不能釐清混亂的腦袋，當他打算從白柔身上問出端倪，夜雋雅已經歸來，自那之後，她不曾再離去，導致雲凡沒機會詢問。

　　並不是不能向夜雋雅詢問，只是她會說嗎?雲凡相信以自己的認知，她不會開口，更可能因為自己的詢問，導致關係破裂。

　　十八歲那年，他從職業工會畢業，從過來人的角度回首，過去自己是那般無知。

　　自由選擇?沒有自由可言，稀缺的職業，掌握在權勢手中，就如他採集者的身份，只有八個職缺，因為大隊長的關係，他被保留名額，其他人所選的職業也未必是自己希望的。

　　諸多職業中，軍人這行來者不拒，戰火漫天，隨時都在死人，不論多少人口永遠不夠，其中或許有真心想保家衛國者，但更多是迫於無奈的選擇。

　　自由、志向選擇，現在看來他的理想就是笑話，正如期望與血族、白虎族和平共處同樣是個笑話。

　　族群爭鬥，食物鏈的兩端，如何和平?

　　當日有血族出現前線之內，自然被上報了，只是連日偵查並無異狀，便被當成是血族誤入白虎領地，遭到追殺才闖入人類領域。

　　雖是如此，上級還是發布命令，告誡所有人盡量避免接近那區域，如果真有必要需時刻注意，稍有異狀第一時間回報。

　　至於那片密林人族是不會探詢的，那是白虎族的棲息地，兩者在尷尬狀態，此時不宜激怒對方，否則白虎若與血族合流，人類必遭覆滅。

　　人族採取的戰術是於虎族領域旁駐紮，攻守時期望血族誤傷白虎族，導致對方偏向自己，達成聯合，而採集也是依靠領域邊緣，讓得採集者有所保障。

　　怕誰也無法想像，血族、白虎族、人族，有可能和平共處，當然這種和平僅限雲凡一人。

　　幾年過去，雲凡珍惜與她們的點滴，又擔心著那天的到來，他試圖從其他方面確認世界的真實。

　　可惜許多都是無用之功，林騰甫如常進入軍方，阿彩嫁給王坤，後者於兩年前已經戰死。

　　雲凡曾想改變，看看此處是否如華宵城重製，但大多是細微的轉變，並無法左右大局，他也不可能殺了誰來測試會否轉變，因此至今還是無法釐清。

　　※※※

　　｢林下士你方才所說千真萬確?｣

　　｢回大隊長，此事千真萬確！｣林騰甫敲胸回以軍禮，說話鏗鏘有力。

　　這些年來，連連奮戰，讓他從二等兵，一路來到了下士的官銜，再撐過幾場戰役，就能進階中士了。

　　｢原來，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連年來總是遭遇到奇襲，原來如此，顯然咱們陣營裡出現內奸，難怪一切行動都被血族洞察！｣

　　二隊長敲打著桌面，臉色難看的嚇人，一雙虎目瞪著大隊長。其餘十人也是一同看來。

　　大隊長臉色鐵青，林騰甫的密報，讓他顏面無光就算了，如果真是雲凡通敵，這是赤裸裸的背叛，不是背叛他的信任，而是背叛整個人類！

　　又加上他與雲凡的關係，讓他遭受質疑，導致不信任危機，如今的人類沒有本錢內亂。

　　投向林騰甫，大隊長沉聲道：｢你肯定他有暗中暴露我方的蹤跡？｣

　　久居上位，更多次領導大軍作戰，大隊長的氣息，讓的林騰甫惶惶不安，他顫抖道：｢報、報告沒有。可、可是……。｣

　　｢雲普隊長，這是在威脅下士嗎？｣二隊長發話：｢下士，有什麼想法盡管說出來，這裡都是為了人族未來的戰士，不會有任何一個人通敵的！大隊，你說是還不是？｣

　　雲普嘆了口氣，別開目光並未回應，他當然為了人族未來奮戰，只是怎麼也不相信雲凡會通敵，二隊長這話在提醒他，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是，二隊長。｣

　　林騰甫鬆了口氣，接著道：｢下士只是遠遠窺探，無法清楚他們的交流，只是，不只血族，他還與白虎族有所關聯，那頭白虎正是二隊長潛入領地想抓捕的那頭！｣

　　聽聞這話，二隊長眼睛瞇成一線，這件事一直是他心頭刺。要知道白虎一族雖然強大，卻是一根筋，是那種跟你說了，就相信你會遵守的生物，正是如此，他們才能潛入白虎族地，更可說獵捕行動不存在失敗的可能，偏偏事發之際，那頭白虎察覺並呼喚同伴反擊。

　　因為這件事，導致人族與白虎關係僵持，更讓二隊長成為千古罪人，如今聽見雲凡居然和對方有所瓜葛，如何不氣。

　　實際來說，時間銜接不上，獵捕行動發生在雲凡成年前的四、五年前，雲凡與白柔認識卻是成年前一年，只是這些人並不知道，哪怕知道依舊會認為是雲凡導致獵捕失敗的。

　　在他們看來，這可以說明早在以前雲凡就把軍情傳遞給兩方，導致了人類不斷衰亡，更導致獵捕失敗，之所以能得到軍情，是因為身為雲普的養子，也讓雲普的立場遭人質疑。

　　這其中有個很大的問題，二隊長的行動是自己密謀的，行動、獵捕、計畫全都瞞著眾人，當初二隊長就打算先斬後奏，所以雲普壓根不知道，加上軍務方面，雲普也不會告知雲凡，故此雲凡並沒有告密的可能性，只是時間遙遠，如今各項證據都指向雲凡，誰會細想這些。

　　｢雲普，你現在有什麼想說的？｣二隊長瞪向他，這時連職稱都不說了，指名道姓。

　　｢我……。｣

　　事已至此能說什麼，他閉目深吸了口氣，詢問道：｢他……雲凡可有被僕化的可能？｣

　　｢報告沒有。｣林騰甫大聲道：｢下士私下接觸，並沒有半點血僕化的可能，下士可以保證，他完完全全是人類。｣

　　｢好，很好，好的很！要說成了血僕身不由己還情有可原，可如果身為人類卻當奸細，那更是罪該萬死！｣

　　二隊長咬牙道：｢現在表決，贊成將這奸細拘捕的舉手！｣

　　沒有過去那些繁瑣的流程，現在的人族就是十二人代表全民裁決，通過這樣的方式，確立未來的方針。

　　提出這個提案，二隊長自然是直接舉手，偏向他陣營的其餘五人也毫無異議，而偏向雲普那方卻是些舉擺不定。

　　這一刻他們動搖了，別說他們，就是雲普也動搖了。

　　｢幾位請考慮清楚，有些事情人族輸不起，也賭不起！｣二隊長低沉道，這句話，讓對向三人，猶豫不安的伸手，他們賭不起，當真賭不起。

　　啪。

　　大手重重落在圓桌上，爾後五指緊握，緩緩伸起，最終舉得挺直。

　　｢大、大隊……。｣

　　那兩個還在猶豫的代表，震驚的看去，舉手的人正是雲普。

　　｢阿爾法說的對，任何可能的破口都不能放過，我們賭不起，更……輸不起。｣雲普咬牙壓抑道。

　　連他都贊成了，兩人還有什麼理由否定，雙雙舉手。

　　｢看來你還有點身為人族的自知。｣二隊長阿爾法冷哼一聲：｢不過，這並不能洗脫你可能通敵的嫌疑。｣

　　｢我知道，今日之後我會卸下職務，接受一切調查。｣雲普道。

　　｢那倒不必。｣阿爾法露出一抹睿智：｢實際上我並不相信你會通敵，不過流程是必要的，雲普你需要被隔離，我們對外會宣稱你忙於職務。這是避免你和間諜接觸，導致他察覺。｣

　　｢我會配合的。｣雲普說，看著阿爾法，吸了口氣：｢能讓我單獨和你談談嗎？｣

　　｢二隊不可……。｣

　　｢這種狀況並不……。｣

　　對面兩個代表連聲開口，雖說眾人並不相信雲普會通敵，但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如果真的通敵，私下交流那是找死！

只是他們才開口，阿爾法就伸手制止了：｢可以，我信得過你，信得過人族的英雄，雲隊長，也希望你記得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