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2 好像搞砸了

「太誇張，真的太誇張了！」

賽希婭用從某攤商偷來的黃布遮掩外貌，避人耳目的同時在城內觀察環境。

「怎麼可能會就這樣穿越到異世界，太不正常了！」

她無數次試圖反駁自己，除非幻覺或投影技術在不知不覺進步了將近一百年並偷偷拿她來實驗，不然根本解釋不來眼前的場景。

但四周過分真實和複雜的景象卻不斷反駁賽希婭的科技進化論猜想。

由於不知下一步該怎麼做，賽希婭在城鎮中探尋了一段時間，概略得知了幾項訊息。

第一，雖然語言各異，不過大致相同，且自己的語言似乎在這裡是通用的，這帶來不小的益處。

第二，這裡的文字規則和文字形貌不存在賽希婭記憶中的任何角落，但藉由四周交易的聲音和紙張的紀錄，大致能了解文字的內容了。

第三，也是最驚艷賽希婭的一點。

「這是……？」

一名孩子似乎被利器割傷手臂，一旁穿著如同牧師的女子將雙手輕輕疊加在孩子的手臂上，閉起了眼。

「治療。」

女子手中出現了由圓環、幾何圖形、神秘符號組合而成的奇怪圖騰，而圖騰正散發著綠色的光芒，令少年的傷勢緩緩癒合，看上去如同法陣……不，可能就是法陣。

隨著光芒消失，孩子的傷口也奇蹟般痊癒了。

這景象，著實震驚了賽希婭。

「這世界的科技水平應該不高啊，可是……難不成這世界有魔法嗎？」

雖然賽希婭盡可能對周遭事物保持懷疑，但實在是太過離奇，反而讓她難以懷疑眼前的景象。

正當賽希婭陷入沉思的同時，她恰巧走到了武器鋪的前面。

「小姑娘，要買武器嗎？」

「武器啊。」

畢竟閒著沒事，她拿起一把陳列的短刀仔細端詳，對於其拙劣的鋒利度不禁皺起了眉頭。

「老闆，這裡應該不會只有這種次等貨吧？」

「這鋒利度已經很不錯了。」

「這種鈍刀恐怕只能劃傷皮膚吧，別忽悠我。」

老闆瞇起了眼，從一旁拿出一捲布並橫向一攤，陳列了銀白色的小刀。

「看上去好多了。」

「畢竟我也不想把好東西賣給不懂武器的傢伙。」

「真是執拗，話說……那把小刀是什麼？」

賽希婭指了指老闆身後掛著數把武器的牆面。

在眾多巨大的武器中，掛著一把收入鞘中的小刀。

「啊，那是非賣品，而且也用不了。」

「用不了是指……」

「給妳看看也無妨。」

老闆拿起了被收在鞘中的小刀，遞交給賽希婭。

當她拿著刀鞘時，感覺到了這把小刀的沉重，但是當賽希婭握住刀柄時，居然變得相當輕盈。

「這東西，叫做剃骨，懂這武器的也算是稀有了，這東西非常邪門，我之後要找個管道處理它。」

「喔？」

「不過，一般情況下，這把刀是拔不出來的，只有殺人不眨眼的人能使用，但假如真有那種人，那完全就是怪物……」

鏘！刀鞘和刀發出金屬的聲音，老闆的聲音突然停住了，身子不經意的抖了一下。

「啊，拔出來了。」

賽希婭審視著剃骨的黑色刀身，微微一笑。

鋒利的刃，如同日出第一道晨光，清晰卻又若隱若現，似乎輕觸便可見血，在上頭，纏繞著血管般的綠色紋路，替這把刀披上了詭譎的色調。

「妳……拔出來了？」

「看上去是把好刀呢，但是很抱歉，我沒有錢，這把就先還你吧」

老闆搖了搖頭，明擺拒絕，甚至稍微退後了幾寸。

「送妳吧，比起找一個願意收它的買家，不如送妳更快，我不要了。」

「有這麼可怕嗎？」

老闆在聽到這句話時，不禁苦笑了幾聲。

「這點妳應該最清楚吧，拜託妳了，請離開這裡，拜託妳了！」

於是莫名其妙的拿到一把刀又被說話開始帶哭腔的老闆趕走的賽希婭，躲到小巷裡打算仔細研究這把剃骨。

「這個綠色的紋路是什麼呀，看起來不像是塗料，但刀本身應該不會有這種奇怪的顏色啊？感覺好詭異，果然有鬼吧？」

在賽希婭投入研究時，兩個高個子和一個瘦子走了過來，使她不得不提起警覺。

「女人，妳看起來不像是當地人呢，我們按照規定，要向你們這種外來客收稅。 」

「哈哈，不過我可沒錢。」

「沒錢？妳不是還帶了把好刀嗎？」

連演都不演了嗎？

賽希婭這麼想著，看向了三個強盜。

「那麼，我拒絕呢？」

「沒什麼好說的，帶走！」

兩個大個子默默逼近賽希婭，手中拿著相當危險的鈍器，可能不小心還會死在他們手上。

不過，「不小心」，是最低級無聊的錯誤，對殺手而言。

「！」

根本沒來得及反應，賽希婭已經拔出剃骨，，向上一躍，兩道對稱的弧形刀痕俐落的劃開兩人的咽喉。

那瘦子還沒來得及反應，賽希婭已經抓住他的右手，戲謔的看著他手中的針筒。

「可悲的初學者，兩大漢一偷襲，但是卻慢了不知道幾拍，真以為自己不會被殺？」

「別……別過來……『黑幕』！」

「嗯？」

黑色的煙霧從瘦子左手散開，一下子充斥了整個小巷。

然而在煙霧散去後，瘦子的雙手卻骨折了，同時右腿被切斷腳筋，根本站不起來。

「是不是電影看太多，讓你以為放出了煙霧就可以逃之夭夭？」

「可惡……為什麼……」

賽希婭無奈的笑了笑，湊近了瘦子面前。

「很簡單，經驗，就這麼簡單。」

拿著三個人身上為數不多的金錢以及瘦子的藥劑包，賽希婭愉快的離開巷子。

走出巷子後，她開始思考剛剛瘦子的黑幕。

「那並不是煙霧彈，而且看起來也不是義體改造，看來要好好思考魔法的可能性。」

為了證實這個猜想，她又在這附近的店鋪繞了繞。

販售特殊道具的店、使用魔法陣修復店門口的人、在使用書籍研究魔法陣的少年們，以及拿著法杖的人。

這些奇怪的事物，讓賽希婭確信了這個世界是真有魔法的。

「真是不得了呢，魔法這種東西。」

黃昏，賽希婭坐在某處的階梯上，手中已經出現了小小的法陣。

這是早上那名牧師的法陣，根據一路上看到的施展方法，嘗試施展出來的。

用原世界帶來的小刀劃破皮膚後，她將法陣靠近傷口。

綠色的光芒如同細小的泡泡落在手指上，裂開的血肉竟然真的開始縫合了。

「真的有效呢，不過這治癒法還是有點痛，需要止痛的藥草啊。」

雙手出現兩個法陣，一個是方才的治癒法陣，另一個則是創造冰的魔法。

她緩緩將兩個法陣重合，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然後將兩個法陣拉開，發現變成了殘缺不齊的樣子，接著消散無蹤。

「不能合併嗎？但感覺又不像是這麼回事，似乎也有類似複合法陣的東西呀？」

陷入思索的賽希婭左右晃呀晃腦袋，思索剛剛的法陣碎片。

「姆……還是先找好地方休息好了。」

心滿意足的賽希婭站了起來，看向橙黃色的天空。

「時間不早了，最好找個旅店，和吃飯的地方……不對，我錢很少。」

沒想到，才剛站起來走下樓梯，便被三個拿長槍的騎士包圍了。

這些騎士身穿純白鑲有金邊的鎧甲，在胸甲的右邊印有貌似帝國徽章的圖案。

「小姐，妳疑似犯下殺人罪、傷害罪和竊盜罪，請放下妳手中的武器，和我們走一趟。」

「哎呀，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畢竟我只是……」

「根據傷者的描述，妳的特徵非常明顯。」

該死，應該要把那個傢伙殺了。

賽希婭拉低布匹遮住面部，騎士拿出帶有鐵鍊的手銬，走向了她。

「請乖乖就範。」

「好吧，不過……」

突然，她一腳踢開手銬，同時俐落的一跳，踩過他的肩膀，直接衝進人群之中。

「至少不是現在，嘻嘻。」

「什……」

騎士趕忙拿起疑似通訊儀的黑色方形器具，追了上去。

「嫌犯逃走了，第二、第三小隊在至高神像廣場支援！」

『收到。』

賽希婭穿梭在人群之間，彷彿毫無阻攔般順暢自如，一下子甩開身後的騎士。

在這條大道的尾端，是中央矗立著一尊巨型雕像的廣場，六名騎士已經擋住進入廣場的去路，轉頭一看，騎士們也追了上來。

「請乖乖就範，妳不會希望受傷的。」

「真是麻煩呢。」

前後夾擊之下，乍看上去是沒有逃跑的希望了。

結果出乎騎士們的意料，賽希婭轉身跑向了一棟房子的牆壁，腳一蹬，居然直接沿著牆『跑』了上去，手腕上的裝置射出勾索，令她輕鬆登到屋頂上。

「欸嘿，這樣就可以了，你們要在多派一點人喔。」

「她居然……快點！快去找梯子，快！」

賽希婭在數棟兩層樓高的屋子上奔跑，接著爬上連棟的三層樓屋子，透過腰間配備的鋼索，蕩到了對面住屋，並爬上屋頂。

「呼，接著到那邊的屋子好了，應該可以跑比較遠。」

突然，她感覺不對勁，立刻跳向一旁。

一名男子身穿有和騎士相同徽章的白色斗篷，拿著短刀落在她身旁，向前一踏，向賽希婭揮出兩刀，但通通落空。

男子踏出第二步，將反握的短刀換個姿勢，直直刺向賽希婭的胸口。

這樣的攻擊，在賽希婭眼中簡直破綻百出。

側身一閃，直接抓住男人握刀的右手，向自己的方向一拉，同時另一隻手往下巴狠狠一推。

靠著兩個方向相對的力量彼此加成，男子的下顎直接衝擊上排牙齒，造成腦袋因為疼痛而麻痺，賽希婭趁隙左腿一掃，踢倒了男子，同時順暢的接住男子脫落的刀，直接刺入男人的側腹，任其倒在地上一時動彈不得。

賽希婭拔出刀刃，順手往男人頭上補了一腳，讓他昏了過去。

「牙克！」

另一名穿著斗篷的女子落在賽希婭身後，憤怒的瞪視著她。

「放心啦，我沒殺他，大概吧。」

「妳這個『沒心的魘』！」

「這是說我是壞人的意思嗎？」

女子失心瘋一般拿著小刀衝了過來，眼睛感覺都要噴出火似的。

在彼此只剩四公尺左右的距離時，賽希婭突然丟出小刀，瞄準女子的鼻樑。

女子早已有所防備，她輕鬆的打飛了小刀，但就是這麼簡單的動作，竟是成了陷阱。

打落小刀的瞬間，一記直拳直接打歪了女子的鼻樑，賽希婭打完第一拳之後並未懈怠，立刻衝上去左右各補了兩拳。

在拳擊造成的暈眩空檔中，直接抓住了女子的頭部，一道飛身膝擊和面部親密接觸。

賽希婭立刻變換姿勢，以強而有力的後踢踢飛了頭暈腦脹的女子。

「莫名其妙，有必要這麼小題大作嗎？」

「好痛……咳咳！」

女子扶著昏昏沉沉的腦袋站起來，但連視線都還在模糊的時候，小刀突然刺入了大腿，迫使她又跪在地上，賽希婭順腳一踢，再次把女子撂倒。

「明明是幻想般美好的異世界，居然不小心就搞成這樣了，這是糟糕啊！」

雖然是殺手，一來到異世界就成了罪犯，多少還是知道是件蠢事的。

尤其現在沒有支援，也不確定之後會不會一樣輕鬆的勝利，自然是希望能找個地方先定下來熟悉環境，這是最理想的。

「嗯？」

突然，腳底展開了法陣。

雖然第一時間往後跳了，但法陣裡突然伸出的鎖鏈還是當場就抓到了她，把她緊緊的綁住，還不慎跌在地上。

「嗚啊！這什麼東西，紅色的鎖鏈？」

數名騎士出現並立刻繞著她排成一列圓陣，而高大的騎士們身後，似乎還站了一個人。

賽希婭內心，在瘋狂大叫不妙。

「那個……你們應該不會有就地處刑的習慣吧……」

「放心吧，對於罪犯，瑪格諾利亞一向是不會太嚴苛的，不過，你該承受的罪還是有的。」

說話的人，是一名容貌秀麗的少女，同時帶有幾分令人怯畏的風範。

琥珀色的眼睛，純黑的長直秀髮，一對尖耳朵象徵著並非一般人類的身份。

她穿過騎士讓出的路，站在賽希婭一旁低頭看著她。

「問個，您是……誰呀？」

「居然有人不認識我，是外鄉人嗎？算了，無所謂，我是娜娜希絲•艾爾蒂斯，艾爾蒂斯家的現任當家，是瑪格諾利亞的三大守護者家族。」

看著女子驕傲的神情，她無言以對。

其實對賽希婭來說，她不是很在乎。

畢竟只是拖時間。

突然，賽希婭身上的鎖鏈崩解了。

眾人還沒意會到發生什麼事，賽希婭一腳踢飛娜娜蒂絲，趁亂越過騎士，逃走了。

「嗚啊！居然逃了？」

「快追！」

賽希婭縱身一躍，射出手腕上的勾爪，牽著牆壁邊角繞了個九十度角滑進巷子，穿過並從另一條大道逃跑。

賽希婭劇烈喘著氣，但不是因為疲憊，而是因為在一瞬間，她的大腦在高速轉動。

在剛學會魔法的時候，她觀察到魔法陣的融合會因為特定字元碰撞而破碎抵銷。

於是在被綁住的時候，她靠著眼角瞥見的鎖鏈法陣符號，思索並建構相應法陣，同時看中了少女帶有的幾分傲氣，才問了問題拖延時間。

「簡直是極限操作。」

此時，一眾騎士擋住去路，後方也出現了另一條陣列。

前方是由穿著金色鎧甲的棕髮男人率領，後方則是疑似靠著魔法轉移的娜娜蒂絲。

「太快了吧！」

「剃骨的持有者，請就地棄械投降！」

原來如此，難怪這麼大陣仗，殺人案根本是藉口而已，早在武器鋪時我就被盯上了嗎？

賽希婭不悅的咋舌，立刻拔出大衣裡的手槍，這舉動令騎士們的動作停止了。

「那是什麼武器？怎麼從沒見過？」

娜娜蒂絲和騎士似乎除了警戒，還帶有不少疑惑，倒是棕髮男人驚訝的大喊：

「艾爾蒂斯大人，那個是手槍，是來自我『那個世界』的武器！」

「你的意思是說，她是『異世界人』？」

異世界？

「原來穿越者不只我啊……」

「艾爾蒂斯大人，請小心，我們不知道她會搞什麼花招！」

騎士們舉著盾牌，娜娜希絲面前則出現巨大的屏障，棕髮男人則握緊了手中的劍。

忽然，一名有著翅膀的少女降落在賽希婭的附近，四周頓時鴉雀無聲。

賽希婭看著少女，內心不禁直呼神展開。

「停手。」

一道輕柔卻強而有力的聲音傳出，除了賽希婭以外的眾人立刻跪了下來。

「眾騎士現在收手。」

「鵑大人，您……」

「照余說的做。」

「是……」

名為鵑的少女有著烈火般的長髮，在臉頰邊的一撮頭髮是閃亮的純銀。

和賽希婭一樣的眼睛，但赤色的右眼氣度非凡，漆黑的左眼帶有幾分堅毅，散發了截然不同的氣息。

然而在她和賽希婭四目相對時，賽希婭在鵑的眼睛深處，看見了熟悉的冰冷。

就是在彈雨平息後，於血泊中總是凝望自己的那對暴戾雙眼。

她不明白這強烈反差是為什麼，只知道現在保持沉默可能是最好的選擇。

少女站在賽希婭面前，雖然身高比賽希婭略矮，卻依然帶著不可高攀的威嚴。

「關於召喚的位置本應在皇宮而非市集這點，余向汝在此致歉，余的名字是鵑•塞西莉亞•瑪格諾利亞，歡迎汝到來，勇者。」

賽希婭一時之間愣住了。

「那個，我剛剛是聽錯了嗎，妳叫我……」

鵑微微一笑，賽希婭的眼皮不禁跳了一下。

麻煩的預示。

「沒錯，汝將為瑪格諾利亞效命，成為討伐魘的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