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要往前走了

這夜，夏寧皓和王家麒又帶著兩大個手推車去徐纓雪的墳場，而風清庭又在醫館外。

「你們又這麼晚來幹什麼？」風清庭每次都這樣問，而每次都沒有人回答他。

他對夏寧皓明顯有敵意。因為他知道徐纓雪在404的人當中跟夏寧皓走得最近。而且夏寧皓雖然比她年輕近十年，但斯斯文文白白淨淨的，是她喜歡的類型。

想當年他也是這副模樣，只不過他沒夏寧皓聰明，也沒那麼清高。

他正要再說，徐纓雪竟親自出來開門，還只望他一眼便叫兩個年輕人進去。

他連忙拉住她，「纓纓，我有話要跟你說。」

纓纓是他當年叫她的名字。到了現在，她還是會為這個稱呼心動。

夏寧皓望到她的神情，秒速拉王家麒入醫館。

「不要動手動腳。」她甩開風清庭，卻難以維持那嫌棄的模樣。

「我很想你。」他的聲線如大提琴那樣低沉而哀怨，撩撥了她的心弦。他並不知道能夠讓她親自出來開門的不是那兩個年輕人，而是他。

有些事情就是不能退讓。為了研究治癒之血和紫色靈力，她再見風清庭，而愈見，他深情的目光便愈紮進她的心裡，她再也無法像以前那麼絕情。

「你走吧。我都說我們沒可能了。」

他擋到她身前，「你要怎樣才原諒我？」

要是她知道她就不會還守在這山上的醫館，與世隔絕。

她恨他她恨他她恨他。

「都這麼多年了……」他哀求。

是五年。啊，就是五年前的今天，他挽著另一個女人走進教堂。

「風總裁，你可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她冷笑，心卻在淌血。

「什麼日子？」

「你跟凌小姐的結婚週年紀念。」她看著他的雙眼說：「你在今天來求我原諒會不會搞笑了點？」

他有些崩潰。果然有些事情就是不能退讓，他不該為了家族而賠上自己的婚姻。「我都跟她離婚了。不，我跟她除了一紙婚書之外就什麼都沒有。現在連婚書都沒了，這什麼日子還重要嗎？」

「重要。」她極力按捺著一巴打過去的衝動，眼裡的恨意卻似要把他殺死，「這什麼日子，你這個人，都在提醒我你為了金錢地位而拋棄我。」

「是你先放棄我的！」

她閉上眼睛掩著雙耳，「總之你走。你們風家把這個地方給了我，我立了血誓此生不再跟你們家有任何關連。就算你爸死了，我也會遵守這個承諾。」

他用力把她雙手拉開，「就是人都死了，該過去的都過去了，為什麼你不能念在我們以前的好，還有我這幾年對你的誠意原諒我？你非要一個躲在這兒折磨自己來折磨我嗎？」

「別說得好像是我有問題那樣。你看不過眼我在這裡就不要來！」她咬住下唇，一腳踹到他的肚子上踹開他便走，還嫌自動門不夠快，用靈力強行把它關上。

沒有什麼比以為自己的辛苦開始有成果，結果又被拒諸門外更教人沮喪。

但至少他肯定她還恨他，而恨的反面是愛。

他懶得再維持她喜歡的文質彬彬形象，朝著大門大吼：「徐纓雪，你這輩子也別想趕我走！」

門內，在他連影子也看不見的位置，她在落淚。

這一聲叫得霸道，讓她想起她親口跟他說分手的那個夜晚。

當年他的爸爸拿著他向凌家小姐求婚的錄音來找她，勸她放手。她心碎了，當場跟他的爸爸要了風家的一塊地並立下血誓離開他。

要是那段錄音是真的，他那夜便不會那麼竭斯底里。她之後不是猜不到其中蹺蹊，可是那又怎樣？他的確沒能硬著心腸拒絕他的爸爸。而為免他難做，到最後無論真相是什麼她也會退出。

她搬來這兒是一時之氣，也是因為她捨不得徹底從他的世界裡消失。正是該斷不斷，反受其亂。

外面傳來車子發動引擎的聲音，她知道他走了。

她擦乾眼淚來到後院，看見夏寧皓和王家麒兩個男人一個教一個學。體內流著治癒之血的王家麒還是一貫狼狽，夏寧皓卻笑得溫柔。

夏寧皓以前不會這樣的。尤其在夏爾的父母死了之後，彷彿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左右他的情緒。

大家都變了，都長大了，只有她原地踏步。

「寧皓。」她叫。

夏寧皓停下來，王家麒收掣不及，撞入夏寧皓的懷裡。

夏寧皓若無其事地扶著他站好，朝徐纓雪問：「怎麼了？」

彷彿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那樣，她提高聲線說：「你有沒有相熟的地產經紀可以介紹給我？」

「你想搬？」

「嗯，想賣掉這兒，出去找地方再開醫館。」她咬咬下唇，「要快。」

她怕多拖一天她便會反悔。

他認真地看她半晌，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