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我的妹妹憧憬著英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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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9-17
  禮拜四,到了今天,認識藺靈澪也經過一週了。

  「診摩咯,隨長?一足盯著窩看?」

  「......吃東西的時候不要說話。」

  正往嘴裡塞著蛋黃酥的藺靈澪一臉疑惑地看著我,我搖了搖頭,然後將剛泡好的綠茶遞給了她。

  明明才認識一週而已,更別說她加入社團不過才三天前的事情,然而藺靈澪待在這個部室的景象卻自然得彷彿待了至少一個月一樣,就連我的舉動也自然到沒有半點尷尬。

  這算是人格魅力的差異嗎?不管在哪都可以融入群體的獨特魅力。

  換成我的話鐵定會因為融不進去沒幾天就消失。

  「嗯......話說學長不吃嗎?這明明是阿玄拿來的賠禮,卻是我先吃掉了,好像不太好......」

  把口中的蛋黃酥嚥下去後,藺靈澪看著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她所說的賠禮,是蔣玄剛剛拿來的一盒糕餅禮盒,其中的內含物自然包括她剛剛嚥下的蛋黃酥。

  該說是效率之快嗎,昨天藺靈澪才在L○NE上說要帶著他們過來道歉,今天下午在來部室之前,蔣玄和莉希爾就跟在了藺靈澪的後面,鄭重其事地向我道了歉,甚至蔣玄還準備了所謂的賠禮。

  老實說,我很尷尬,畢竟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實際的損害,索要衣服的縫補費還算正當也就算了,但是接下這賠禮,從情理上來說也不是有什麼不對吧,但就是很尷尬。

  一般這年紀的青少年不是道歉就完事了?不會想到去準備賠禮吧。

  不過,在蔣玄的堅持下,我還是收下了,畢竟也不算太貴重的東西,然後我剛好又忘了要去補充部室的點心,所以就全拿來充公了。

  「沒事,妳先吃吧,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思考。」

  「重要的事情?」

  藺靈澪歪了一下頭。

  是啊,重要的事情。

  對於社恐來說,該如何開口,跨越自己心理的障礙讓兩個社交圈重疊,確實是很重要的事情。

  雖然昨天的我交給今天的我來處理,但我社恐的這一特質也不是說短短一夜之間就會有什麼急遽的改變,所以直到現在我也沒想好該如何開口。

  「姆,學長,有在聽嗎?」

  藺靈澪不知何時又從盒中拿起了一塊綠豆椪往嘴裡送,而空下的那一隻手則在我眼前揮了揮。

  「妳說了什麼?」

  「學長是在思考什麼重要的事情啊?」

  她咬了一口綠豆椪,然後疑惑地問道。

  「......嗯。」

  我一邊思考一邊拿起茶杯,讓茶水滋潤了喉嚨之後才開口道:

  「假設我有一個朋友,他想要認識我的另外一個朋友,而希望透過我介紹給他認識,那妳會怎麼做?」

  「那就介紹給他認識不就好了嗎?」

  藺靈澪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好吧,我想也是。

  我嘆了一口氣,這個問題在別人眼中不過是根本不需要猶豫的愚蠢問題。

  「學長一直在思考這件事嗎?」

  「唉......是啊。」

  「為什麼要這麼煩惱啊?難道是不想讓那個朋友認識另外一個朋友?」

  「倒也不是因為那個原因。」

  「那是有什麼其他原因嗎?」

  「其他原因啊......」

  雖然我社恐的這一特質能說得上是主要理由,但還有另外一個主要原因。

  我跟藺靈澪的交情並不夠。

  今天要是把對象換成百合變態或是南宮的話,我倒不至於煩惱那麼久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但說到底我跟藺靈澪的關係,不過只有一週的緣分。

  哪怕現在好似相處融洽,我也沒忘記我才認識她一週的這個事實。

  這樣拜託她會不會顯得過於突兀?拿捏不好的距離感會不會讓對方覺得得寸進尺?

  雖然理性上我也知道,僅僅只是這樣不涉及利害關係的小事應該不至於如此,但還是不免會因為這般那般的顧慮而導致難以開口。

  「?」

  在我久久不接下文的沉默下,可以感覺到藺靈澪的腦袋上明顯地冒出了一個大問號。

  「不,沒什麼。」

  思考繞了一圈,最後也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闡述,於是我乾脆用我一貫的回答作結。

  「欸~學長這麼說明顯就是有什麼吧!」

  藺靈澪一邊咬著綠豆椪,一邊對著我那有些敷衍的回答不滿地嘟嚷道。

  「好吧,簡單來說,我就是個社恐邊緣人。」

  我嘆了一口氣,看著藺靈澪滿眼的疑惑,然後繼續補充道:

  「當那種朋友間的仲介人,也不是說只要給雙方介紹個名字就好,如果只是這樣做的話也不用透過我來介紹了,所以我還是得適時說幾句話讓場面不至於尷尬,不過,這種事我實在是不擅長。」

  一口氣說完,我把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又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

  「嗯......我倒覺得學長想太多啦!」

  藺靈澪放下綠豆椪,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學長那位朋友個性如何?」

  「挺活潑的。」

  「那學長只要負責開場介紹就好吧,只要不是兩邊都是內向的人,之後就算放著不管也沒問題的吧~」

  「這算是過來人的經驗嗎?」

  「我覺得應該算是合理的推論吶~」

  好吧,別說兩邊都是內向的人,不如說兩邊都是超級外向的存在,這樣的兩個人碰到一起究竟需不需要我來暖場,那答案毫無疑問。

  只能算上次要的這個理由就這樣被對方給擊破了,那問題又回到原點了。

  「唉......」

  「啊!學長又在嘆氣了,果然剛剛的理由是臨時瞎編出來的嗎?」

  再度拿起綠豆椪咬了一口,藺靈澪看似隨意地說道。

  但是說出的話卻彷彿看穿人心一般銳利。

  「......那個理由有那麼像瞎編的嗎?」

  「是不像啦~但就是覺得不對,因為學長假設的那個問題,感覺上學長擔心的應該不是具體的作法問題,而是在更那之前的事情。」

  藺靈澪手指輕點嘴唇,思考了一下。

  「既然不是不想讓雙方認識,那麼就是,嗯~」

  她「嗯」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才像是想到什麼的敲了一下手掌心。

  「對了,是與其中一方的交情不夠深厚~?」

  一語道破。

  不對,這答案也未免太精準了吧?難道就沒有其他理由好猜了嗎?

  「啊哈哈......」

  「啊,猜中了嗎?」

  聽到我發出乾笑,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但藺靈澪似乎也是看出我的默認。

  「......怎麼猜中的?」

  乾笑了幾聲後,我又嘆了一口氣,然後反問道。

  雖然我不太會隱瞞自己的心思,不過在資訊不充足的情況下,我也不認為我的內心有那麼好猜測。

  她是如何去得出這個精準的答案,我實在是有些好奇。

  「嘛~學長在提出問題前不是一直盯著我看嗎?我就在想,是不是跟我有關呢~?」

  「然後妳就得出了這結論?」

  「學長這是哪來的跳躍式思考啦!不過也不遠就是了,如果與我有關的話,學長想介紹朋友又會有什麼阻礙呢?考慮到學長的性格,多半是心理上的坎過不去吧,那麼我就猜一個最通俗的理由囉~」

  藺靈澪說完,順便把最後一口綠豆椪吃完,然後喝了一口茶,發出了聲滿足的嘆息。

  總覺得她好像也被我和部長給感染了......不對,現在要關注的重點不是這個。

  「......冒昧問一下,妳看出我有什麼心理上的坎?」

  「嗯,就學長剛剛說自己是個社恐,所以很難開口請求其他人之類的吧?嘛,學長的情況其實還蠻好猜的啦~」

  「雖然我確實也沒在掩飾......」

  我不禁嘆息道,對於自己是個容易看穿的男人這件事感到心情複雜。

  「話說,學長的朋友是誰想認識我吶~?」

  藺靈澪突然話鋒一轉,饒有興致地問道。

  「其實不是什麼朋友,是我妹。」

  「欸!學長有妹妹啊!」

  她看起來一臉吃驚的樣子,這倒是讓我想起當年百合變態第一次聽說我有妹妹也是這一副模樣。

  我看起來是有那麼不像有妹妹的人嗎?但像是有妹妹的人又該長什麼樣子才對?

  「是啊,一個開朗活潑,與我完全不同類型的妹妹,最常從其他人那邊聽到的話就是『你倆真的是兄妹嗎?』,不過最近隨著我的社交圈越縮越狹隘,連這種話都很少聽到了。」

  把自己腦袋裡轉著的奇思妙想暫且撇到一邊不管,我向著藺靈澪說道,雖然到了最後變得有點像在碎碎念了。

  「欸~我是獨生子女,所以以前也想過如果有兄弟姊妹是怎樣的感受吶~不過既然是與學長不同類型的妹妹,那不會因為個性不合相處不來嗎~?」

  「也不會吧,我妹鬧騰歸鬧騰,但也是家裡的開心果,她啊,要說的話就是可愛可愛的,哪怕上了國中之後也沒青春期那些彆扭的毛病,到現在也還挺黏我的......妳怎麼了?」

  在我說到一半的時候,突然發現藺靈澪有些呆愣地看著我。

  「嗯......怎麼說呢,學長原來也會笑啊......」

  「???」

  妳這說法好像我完全不會笑一樣,不,我可不是機器人啊?要說機器人的話不如看看那邊一如既往沉浸於自己書中世界的部長怎麼樣?

  不過我剛剛笑了嗎?說起來我鮮少跟人談過我妹的話題,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居然還有這種下意識的習慣。

  這樣會不會被人當作是妹控來著?不,我覺得作為一個喜愛自己妹妹的哥哥在談到自己妹妹的時候就算稍微笑了一下也是很自然的吧。

  ......大概吧。

  「不過,真好吶,兄妹關係和諧,有些令人羨慕呢~」

  但是,藺靈澪卻沒有對我這般似是妹控的言論做出調侃,而是趴在桌上,以雙手托起臉頰,一副憧憬的模樣。

  「......」

  說不上是違和感,只是一種異樣的直覺。

  就像是初見面時被我表達不信任時,她將悲傷隱藏在笑容之後那樣。

  那份憧憬之下,她似乎又在隱瞞著什麼,她那憧憬的目光,就好像在看著相當遙遠的事物。

  「怎麼了,學長?」

  似乎是注意到我的視線,她從遐想之中回過神來,疑惑地看著我。

  「......不,沒什麼。」

  我移開目光,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在她追問之前,我趕緊轉移話題開口道:

  「那麼,妳願意認識我妹嗎?如果不願意拒絕也是可以的,雖然我是希望妳能答應下來,畢竟作為一個哥哥來說,還是不太想讓妹妹失望啊。」

  「我覺得,學長在人際關係上的思考上真的是非常複雜,而且,也擔心過頭了。」

  藺靈澪看著我,面色顯得有些無奈。

  我也不是沒這種自覺,不過往事不堪回首。

  要我主動改變成外向型性格現在也來不及了吧。

  「這又不是什麼多大的事情,況且我也沒什麼拒絕的理由啊~」

  不過,很快的,她又換上了她一貫的笑容,開朗地說道。

  真的是這樣嗎?

  本來的話,按照我所知道的她的性格,我也認為她不會拒絕。

  但是──

  「靈澪姊並未去與誰主動交好過。」

  莉希爾昨日的話語浮上心頭。

  現在的妳,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咳,不過!」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輕咳了一聲。

  「因為學長這種見外的做法,所以我決定要再加一個附加條件!」

  「附加條件?」

  「我想要學長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情?」

  「不知道,還沒想好!」

  「也太隨便!」

  我不禁吐嘈了一句,這學妹的性子有時候也太跳脫了點。

  「哼哼!現在是學長在求我哦,想要我答應就必須付出點什麼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但哪有妳這種連條件都還沒想好的,想獅子大開口啊。」

  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她大概也不是真的想要我做什麼,不過是考慮到了我那麻煩的性格,提出了這樣的一個要求讓我心裡好受點。

  果然是跟我家妹妹不同類型的,真希望晴樂也能好好學學這種體貼人心的地方。

  雖然也可能是我在自我攻略就是了。

  「不過,誰叫我不想讓我妹妹失望呢,只好答應了吧。」

  「學長還真是模範哥哥呢~」

  「別調侃我了......」

  「我是說真的喔,要是我也有兄姊的話......」

  藺靈澪說著說著,聲音越變越小,直到最後我甚至沒聽清她在說些什麼。

  「嘛啊,不說這個了,學長想約什麼時候呢~?」

  但是,她並沒有給我追問下去的機會。

  而我也沒去詢問。

  不論是時機,亦或是立場,我都並不具備。

  但是......

  我果然,還是有些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