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乖乖自習型ＶＳ隨意走動型

　　傾盆大雨，豪車在路間拋錨，熱心路人與司機花費一番功夫才將車子移至路旁。

　　斜前方是一間課托所，恰巧鄰近接送時段，一群家長打著傘等候自家孩子出來。

　　「回報，已接到穆冉少爺，但車子目前為無法發動的狀態。」司機先生向宅邸回報情況，今天是老爺生日，多數人力集中在山間派對場地，又碰上天候不佳，一時間找不到人支援。

　　他瞧了眼後照鏡，後頭的穆冉少爺不吵不鬧，側著臉好奇地望向窗外。

　　對少爺來說玻璃那頭的場景像另一個世界吧，司機猜想，畢竟這孩子選校前提出的唯一條件居然是希望就讀公立小學。

　　噹噹噹──

　　整點鐘聲響起，孩子們自由了，一隻隻小豆丁衝出教室，蹦躂地與家長會合。

　　或許家長們趕著回家煮飯，才沒一會兒時間，人群便散了，留下零星幾位小朋友在屋簷底下等待。

　　「我能開一點窗戶嗎？」他想聽外面的聲音。

　　「開吧。」有擋雨板遮掩，雨水基本上飄不進來。

　　當穆冉再次抬頭時，小朋友剩下兩位，但很快地，其中一名孩子的家長也來了。

　　倒數第二：「耶～今天贏妳！」

　　倒一女孩向他吐舌頭：「明天見！笨蛋！」

　　倒二離開後，課托所老師取了兩張板凳，出來陪她一塊等。

　　等著等著，司機電話響起，他打著傘，按技術指導一一檢查排除問題。

　　似乎很棘手，一時半會兒沒辦法解決，穆冉挑一本作業簿出來寫，寫完抬頭女孩仍在，他心說來比一比吧，看誰先離開這裡。

　　突然，熟悉的校服晃眼而過，是一件洗到退色、不合身的校服，穿著它的這位是穆冉的同班同學──柳澤。

　　他倆沒講過話，穆冉對他的印象僅有「女人緣佳」、「班排一」跟「家境清寒」，還有低頭做筆記時，後頸浮出的凸起。

　　今天的他多套了件雨衣，過大的雨衣在小腿處有個結，讓它不至於在地上拖行。

　　「哥哥！」女孩見到柳澤開心地迎上前。

　　柳澤向老師道謝後，取出另一件雨衣為女孩套上，同樣是一件過大的雨衣。

　　他蹲下身想替女孩打結，女孩猛然往前衝，害他抓了個空。

　　「柳青！妳給我站住！」

　　「哈哈哈哈哈好像婚紗喔！」

　　女孩的笑聲、男孩的叫喚聲，在大雨中竟是如此清晰，穆冉被氣氛感染地勾起唇角。

　　好吧，我輸了，回家路上小心。

　　喀。

　　聲音嘎然而止，車窗被駕駛關上。

　　「少爺，車子修復完畢，要出發前往派對地點囉。」

　　「嗯。」

　　男孩將女孩就地正法，女孩委屈巴巴地說了些什麼。

　　男孩笑得神神秘秘，將手縮回雨衣，從口袋裡掏出二十元晃了晃。

　　女孩眼睛一亮，高興地抱住男孩，笑得很甜。

　　綠燈，車子緩慢加速，用不著幾秒，兄妹倆的身影便消失在道路盡頭。

　　究竟二十元的用途為何，才能讓女孩露出如此燦爛的笑容呢？穆冉想了一宿也想不出答案。

　　☆★☆

　　週三早自習，教室鬧哄哄一片，班導開臨時會議不在場，此刻是無政府狀態。

　　當下班級內會出現三種人，「乖乖自習型」、「座位暢聊型」與「隨意走動型」，柳澤屬於第一型，而穆冉屬於第三型。

　　穆冉與一群小夥伴窩在教室後頭打電動，明明電力仍有九十幾％，依然要接著充電線，享受「偷電」的樂趣。

　　雖然他不懂偷電哪兒有趣，不過「提防老師現身」這點是挺有意思的。

　　「柳澤，有道題我解不開。」

　　「柳澤」，聽到關鍵詞，穆冉下意識朝講桌方向望去。

　　柳澤個子矮，且課堂上會回答老師問題，所以打從開學起，他始終坐於講桌正前面，沒有變過。

　　柳澤讀了遍題，將練習簿轉回去，開始向她講解解題思路，他一般不和人講答案，會去找他問問題多半是真心想學習。

　　長睫毛、瓜子臉，學校外套挽至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膚，比女孩子還細的手臂……

　　「穆冉！我快死了！」

　　聽聞隊友叫喚，穆冉隨手扔出治療包，一不注意扔到怪物身上。

　　啊，扔偏了。

　　怪物僵直會兒，重回滿血狀態。

　　錯誤過於低級，隊友目瞪口呆：「你、你好雷啊！」

　　穆冉拍拍他的肩，笑得無良：「是你太菜了，讓你多練練。」

　　「喂，讓一讓。」

　　乾淨的聲音帶著冷漠，穆冉抬眼一看，居然是柳澤，怎麼與他印象中的聲音不大一樣？

　　其實柳澤對他人大多是這樣，不過穆冉見過兄妹倆的相處，知曉他的另一面向是更有溫度的人。

　　有點意思啊，一股莫名的衝動翻湧而上。

　　想認識他、想了解他、想看看被自己打開後會成哪副模樣。

　　這算喜歡嗎？

　　……姑且先稱之為愛慕好了。

　　反正離畢業還有一年，就追追看吧。

　　柳澤站在一旁等，同學們擋在櫃子前打遊戲，他沒辦法拿東西。

　　一群人蹲著走，小步小步地挪開，只有一人停留原地不動，晃晃手中的電子產品問道：「要一起玩嗎？」

　　「不玩。」柳澤看也沒看穆冉，蹲在隔壁取完東西就走，留下淡淡的化學香。

　　穆冉皺皺鼻子，是廉價洗衣粉的味道。

　　旁邊同學見狀，以為他不高興：「柳澤沒有手機啦。」

　　小六了沒手機？穆冉不解：「沒有手機要怎麼聯繫？」

　　「可能他不用聯繫？他家長又不管他，連班親會也沒到場。」這位同學班親會當天有留校幫忙，以至於知道柳澤待到班親會結束，不過是為了拿學校志工剩餘的餐盒，「開局、開局，上課前再刷一場。」

　　穆冉懶洋洋地應了聲，開啟新局，眼尾瞄到隔壁班同學羞滴滴地給柳澤送食物，柳澤困擾地與她說些什麼，但仍舊收下了。

　　食物會收是吧，既然一起玩行不通，便改個進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