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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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9-15
從此之後,薇就和凱諾一起在這機構裡生活。格鬥技巧、擒拿術、各種伏擊的戰術,都是他們兩人必須要學習的項目。今天,輪到白質武器的訓練日。
今天,他們兩人進到了戰鬥室。這個房間的灰色牆壁,佈滿了一塊塊金屬方格,牆壁上掛著許多橢圓形白色金屬,下方註明寫著「福克斯太刀」、「E53機關槍」等名字。
房間裡有著排列整齊的人偶,他們身上覆蓋了一層堅硬的皮質,全是為了模擬脫逃者的特徵。
薇和凱諾先進行打靶訓練,拿著衝鋒槍掃射遠方的目標。接著兩人拿起牆上的白質武器,不消幾秒,它就變成一個冒著金光與蒸汽的刀子。
「現在開始練習!」一旁指導的雷恩老師大喊。
「好的!」
他們朝著遠方的人偶雕塑衝去。只見在凱諾俐落的劈砍下,人偶的四肢便分崩離析,砰然倒地。
「做的好,凱諾。對於脫逃者不需要手下留情。」
「嗯⋯⋯」凱諾流露出厭惡的眼神,轉頭看向薇。
只見薇握著刀子,不停砍著人偶。然而她的動作與其說是「砍」,不如更像是「削」。她的精神越來越亢奮,揮刀的速度越來越快,讓殘骸四處飛散。
「哈哈哈——哈哈!嘻嘻——!」
「薇你還好嗎⋯⋯薇!」
一轉眼,整個180公分長的人偶,已經被削到只剩下坑坑巴巴,就要四分五裂的軀幹。那四肢都被切成難以置信的細小碎屑,從中發散出破壞欲熊熊燃燒後的餘燼。
「再來、再來啊!」
「薇,已經可以了。」
看不下去的凱諾,擋在眼神瘋狂的薇面前。
「哈、哈,我還沒玩夠啊⋯⋯」薇抹著從臉頰滑落的汗水,淺黃色的頭髮在通紅的臉頰上淩亂地散著。她看見了凱諾擋在前方的沈重眼神後,不甘願地轉身,不屑地將地板上的殘骸踩碎。
「哎呦,只是個練習,幹嘛這麼認真啊?」凱諾將手往她肩膀上打趣地拍了一下。
「勒~」薇轉過頭來對凱諾翻了個白眼。
「你不覺得傷害他們,即使是人像,也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嗎?」
「可是你剛才,不是也殺了那些人像嗎?」
後方的殘骸,啪啦地掉落於地。凱諾頓時語塞,陷入沈默。
「你真的沒說服力呢。」
一種不祥的預感有如烏雲,籠罩著凱諾眉頭緊皺的臉龐。
地上殘骸裡的陰影,在此刻變得更加顯明。
今晚,是他們倆從每天的訓練中擠出來的,時間稀少的閒暇時間。他們兩人在這間晚上才開放的「休閒室」內放鬆著。但是放風時間一結束,他們就要從這有如他們秘密基地的小房間裡,回到自己的臥室睡覺。
「凱諾,你在畫什麼啊?」薇彎腰看著凱諾的圖畫,趴著的凱諾正在塑描前方的鉛筆盒。然而他的素描,卻連「畫得相似」都不能形容。他畫的歪七扭八,有如某種現代的抽象畫。
「哈哈,你在畫什麼⋯⋯酪梨?超畸形的。」
「要妳管啊。」
「那我也來畫畫好了。」薇也趴在一旁,拿起鉛筆畫出一如往常,雜亂無章的黑暗圖畫。然而色調相比之下,卻變得更加明亮。人的輪廓也越來越明顯。
「你到底在畫什麼啊。每次都在畫這個。」
「你管我!竟然偷看我的東西,看我教訓你。」薇將凱諾的醜畫俐落地抽起來,拔腿就跑。
「不要鬧了。還我!」他們兩個橫衝直撞,水杯、玩具槍等雜物在追趕、迴避間被撞飛,發出熱鬧的碰撞聲。
「給我安靜!回到自己的寢室去睡覺!」
發怒的警衛衝了進來,遏止他們的大喊聲,迴盪在休閒室內。
隔了幾個禮拜後,今天是他們注入獸化因子的日子。他們兩人被帶到手術室前方,亮綠色的「準備中」標示,在手術室的門上閃爍。
「凱諾,加油喔。」上方標示的綠色光芒,朦朧地灑在薇的側臉上。
「嗯。」兩人在簡短的問候後,彼此從身邊錯開,走到手術室內。
「今天的手術很順利呢,除了左耳繃帶包覆著的傷口隱隱作痛之外,沒什麼傷口。話說體內的獸化因子,真的會有效果嗎?」
「哎呀,凱諾,我還以為你會怕的要死,沒想到你這麼冷靜。」
休息時間的他們倆,依舊經歷了一陣打鬧後,從喧囂變為沈靜,一起趴在地上畫畫。薇今天彷彿好動的小貓頭鷹,帶著笑容在凱諾的身旁湊來湊去。
「幹嘛?我在努力練習。」
「又畫這醜不拉機的酪梨,還敢分心?」趁著凱諾不注意,薇又立刻將他的圖畫抽走。
「給我站住!」
他們兩人在一陣追逐後,薇突然停了下來,擺出伏擊的架勢。
「我想要試試看體內獸化因子的力量,就拿你先開刀吧!」她轉身一腳踢了過去。
「喂喂,你幹嘛啊?」凱諾見狀拿起一旁的木板防禦,然而伴隨著巨大的喀啦碎裂聲,那片板子便化為許多碎片,在空中飛舞。
薇嬌小的臉龐,就這樣順著衝擊,陷入凱諾溫暖的胸膛,她的淺黃色髮絲在空中四散。相互碰撞的兩人,無力地攤在一旁。
「哈哈哈,凱諾,聽我說啊。」
「什麼事情?」
「我⋯⋯有一天可能會殺了你。」薇喘著氣,看著天花板放空地說道。
「為什麼?」
「雖然你對我很好,能感受到你給我的那份溫暖,真的讓我非常開心。但是我卻感受的到逐漸被瘋狂給吞噬⋯⋯說不定哪天,我會殺了你。」
「是嗎⋯⋯那我該怎麼幫妳?」
「我不知道內心的傷痕如何被填滿呢。可能⋯⋯送我東西?」
「那如果有一天,妳內心的傷痕被填滿的話,我就送一朵花給妳吧。」
「真的嗎?你好浪漫,還真溫馨呢。」
「嗯⋯⋯」凱諾輕輕將薇湧入懷裡,感受到溫暖懷抱的薇,似乎想起了埋沒於記憶中的溫暖。一股被關愛的暖流,流遍她的全身。
「哎呦,好悶的氣氛,我要開始畫畫了。」薇找了空百紙上作畫。她的筆觸變得明顯不同,原本雜亂無章的線條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潔白明亮的背景,中間有兩個高大的人影,牽著中間嬌小的孩子。
她想起了某件事,微笑著。
「妳在畫什麼呢?」凱諾湊過去問道。
「喔,我在畫家⋯⋯家人⋯⋯」
薇的心臟,在那一瞬間鮮紅地膨脹、爆裂開來。
「家、家人⋯⋯⋯嘔嘔嘔嘔啊啊嘔?!」薇完全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全身不停湧出的冷汗,她立刻衝去廁所。將門重重地鎖起來。
「薇!你還好嗎?你還好⋯⋯」凱諾在門外的叫喚在此刻變得越來越遠。她的耳朵裡此刻充斥著的,是有如蜈蚣萬頭鑽動,爆裂不斷的耳鳴。
「咦咦咦發生什麼事?我的頭把頭還給我,我的頭是我的不是頭嗎!不是頭嗎啊啊啊啊?」
在虛實交錯間,薇的面容彷彿被挖去雙眼,鮮血從眼窩裡流下臉頰,邪笑著。
削虐咒殺——
折磨。
折磨。
折磨。
她瘋狂地甩著頭,伴隨歇斯底里的吼叫,將頭用力地撞在牆壁和馬桶上,噴濺而出的鮮血綴砸潔白的磁磚上。
「死掉的一個兩個三個小朋友?啊哈哈蛤蛤!是家人沒錯吧小薇!生日快樂我的小薇最愛你了——」
薇,想起了那兩個曾經溫柔地愛著她的人。
此時,那一刻的回憶變得前所未有的灰暗與鮮明——她父母的軀體流出鮮血,無力地倒在地上。那場景彷彿吸乾所有的溫暖。
「完蛋了是誰殺了她們?我的爸媽呢?等等等等我有爸媽嗎我有嗎啊?啊?」
她再也無法抑制反胃感,將胃袋裡的東西,如同內心的恐懼一樣宣洩而出,嘔進馬桶。
美好的記憶,在一瞬間裡破碎。
如果要為此承受如此大的痛楚,那麼乾脆一開始,就不需要有跟父母的美好回憶,如果⋯⋯
他們不存在就好了。
對,家人什麼的從沒存在過,一定是這樣的——
「我沒有家人⋯⋯」嘔出絕望的她,趴在馬桶上抽泣。哭聲與哀鳴,迴盪於廁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