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童話的物語結束之後06

　　
　　等到我張開眼時，外頭的大廳已經一片漆黑。
　　
　　只有我和瑟娜待著的休息室還亮著，瑟娜正拿著手巾擦拭著我額頭上的汗水。
　　
　　我現在...躺在她的大腿上嗎?
　　
　　「結弦君醒了嗎?」
　　
　　「抱、抱歉，我馬上起來。」
　　
　　隨之而來的羞愧感讓我掙扎的想要起身，但不到兩秒，一陣強烈的暈眩感又讓我重新倒了下去。
　　
　　「對不起...」
　　
　　「沒事的，就這樣躺一下吧。」瑟娜隨即露出如壞貓的笑容「怎麼樣?美少女的膝枕，一小時一千喔。」
　　
　　「好貴!」
　　
　　「順帶一提，我說過了我的行情是以歐元計算的。」
　　
　　「...抱歉，我躺沙發就好了。」
　　
　　「無效喔，我們公司沒有退貨服務，一旦使用就強迫收費了。」
　　
　　「真是惡質。說到這個，現在幾點了。」
　　
　　「十二點多了，沒關係，店長給我備用鑰匙了，等結弦君休息夠了再走就可以了。」
　　
　　「...給客人留下糟糕的印象了吧。」
　　
　　「這倒是沒問題，對客人解釋是花心的結弦君有了女朋友還在外頭拈花惹草才造成剛剛的情況。」
　　
　　「欸!?等等!這樣的話不是只有我給客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欸嘿嘿。」
　　
　　「...。」我沉默了一會才開口「對不起了，瑟娜。」
　　
　　「我也是。」
　　
　　「瑟娜沒有什麼好道歉的地方吧。」
　　
　　「嗚..硬要說的話，還是有的喔，比如說第一天就在結弦君的手機安裝的間諜程式之類的。」
　　
　　欸!?等等!?
　　
　　「放心吧，兩週前就沒有在使用了。畢竟每天看櫻乃醬發『正義前輩好帥喔～』的訊息也是會看膩呢。」
　　
　　「...」
　　
　　我說，這犯法了吧。
　　
　　不過，
　　
　　(...)
　　
　　「妳不說些什麼嗎?這樣子的話，妳應該很早就發現我在偷偷幫助櫻乃吧。」
　　
　　「嘿嘿，該怎麼處理呢?不過剛剛的摸摸頭也挺舒服的，就這樣抵銷了吧。」
　　
　　「...妳也太隨便了吧。」
　　
　　「我本來就是任意妄為、只為了自己快樂而活著的人喔。」
　　
　　「這是什麼壞人的設定啊。」我吐槽著。
　　
　　「嘛，我本來就是比起正義夥伴更加喜歡邪惡組織呢。」
　　
　　氣氛再次安靜了下來，這次由我開口打破。
　　
　　「瑟娜妳知道了雅莉...雅莉亞她的事情多少了?」
　　
　　「桃華剛剛有跟我說，她是結弦君的國中同學，就是那個跟我長得很像的孩子...那時結弦君跟她的感情很好，只是後面她似乎因為家裡給的壓力選擇了輕生。」
　　
　　「是啊，報紙上是這麼寫著，但是把雅莉逼上絕路的人是我啊。在我國中時，她跟瑟娜妳一樣轉學了過來，一開始就是個很不可思議的孩子，雖然平時都溫和有禮但碰到她堅持的事情絕不肯退讓，她就是不會說謊的冰雪姬。」
　　
　　「冰雪姬...?」瑟娜發出疑惑的聲音。
　　
　　我點了點頭。
　　
　　「是的。雖然一開始跟她僅僅只是普通朋友，但我卻不知不覺被她吸引，於是我就默默地寫了一個有關她的故事——冰雪姬不會說謊。」
　　
　　「嗯。」
　　
　　「...妳看起來沒有很驚訝呢。」
　　
　　「因為我對接下來的故事比較感興趣呢，結弦君可以繼續說嗎?」
　　
　　「我知道了。」我接著開口「只是我寫到一半時，用來寫的筆記本就失蹤了，幾天之後撿到它的雅莉通過上面的字跡還給了我。當時我羞愧地想找的洞鑽進去。」
　　
　　不僅僅是不想被任何人知道的作品被看見了。
　　
　　而且發現它的還是故事中的女主角。
　　
　　「但是雅莉對我說了，她很喜歡這個故事，想知道結局是什麼，於是我就繼續寫了下去。而雅莉則是會畫些插畫給我，跟著我一起把這個故事完成了。然後我們抱著嘗試的心情寄給了出版社，沒想到真的出版了。」
　　
　　我懷念的說著。
　　
　　「那時的我跟現在差不多，裝模作樣的關心著別人事實上只在意著自己，不管對別人還是對自己都用謊言掩飾著，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溫柔卻率直的雅莉對我才那麼的耀眼吧。她啊，明明知道我是個只會撒謊的孩子，卻仍溫柔的包容了我的謊言。如果是她的話就算我的內部再空無一物、再醜陋不堪她也能接受吧。就這樣在她面前我終於找到了屬於我的身影。」
　　
　　「那時我還以為時間就會這麼下去呢。」我舉起了手掌，遮住了燈光「但是雅莉的母親找上了我，說我是雅莉未來的阻礙，我會讓雅莉失去了發展才能的機會。她說的沒有錯，我在不知不覺中葬送了雅莉該有的未來，要不是我她明明會到更高更遠的地方——當時我是這麼想的。就在她下定決心跟我告白的那一天，我也下定決心結束我們的關係。」
　　
　　當時雅莉為了我甚至不惜離家出走，把她畫畫的才能擺在一邊。明明有更好的人生可以過，她卻選擇了跟我一起為每天的生活煩惱。
　　
　　一陣心痛傳來，但我決定繼續說完這個故事的句點。
　　
　　「那天她在我們國中的天臺等著我，對哪怕是我這種人也說了喜歡，但我卻回答她跟我在一起只會浪費她的才能、跟她說了如果不在我身邊她反而能更加幸福這種話。明明雅莉盡了自己全力跟我傾訴、明明她哭了啊，但我卻只說了一句抱歉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把她一人獨自拋在了天臺。」
　　
　　「...明明比起什麼該死的才能、比起什麼自以為是的大道理，我更該考慮雅莉的想法才對。明明她比任何人都更加重視著我、明明她就是我的唯一。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就在我聽見有人從學校頂樓掉下來的消息趕回去時，雅莉已經倒在了血泊中。」
　　
　　就這樣故事結束，冰雪姬離去了，只剩下狼少年留在了冬天。
　　
　　我停頓了一下後才接著說「只是雖然故事結束了，但是我該做的事情還沒有結束。冰雪姬其實還有下集，而文字的部分我也寫完了，只差最後一頁的最後一張插畫就完稿了。」
　　
　　「...就是結弦君房間裡的那幅畫嗎?」
　　
　　「嗯，這是我跟雅莉約定，冰雪姬的部分由我來完成，只是到了今天我仍然一筆都畫不下去就是了。怎麼樣?這就是現實版的冰雪姬的故事。」
　　
　　「...。」瑟娜沉默了良久，最後只是悲傷的開口「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如果當時我願意再聽雅莉多說一點、願意好好的說出那句喜歡、願意即使不得不分離也要陪伴她到最後一刻，冰雪姬的結局都會改變。是我的錯啊，是我沒有拯救雅莉還把她推入了深淵。」
　　
　　「沒關係的喔。」然而瑟娜卻露出了宛若原諒我的溫柔笑顏「我啊，能聽到結弦君對我傾訴真是太好了。因為正如結弦君所說的，我是個笨蛋呢，別人不說的話根本理解不了別人的痛苦。吶，沒關係的喔，結弦君想怎麼活著就怎麼活著吧，抱著痛苦活下去也好、想到這件事就會難過活下去也好，只要結弦君能幸福就好了。儘管不是雅莉——儘管是個虛假的說謊的冰雪姬，但我都會作為瑟娜在結弦君身邊的。」
　　
　　「...感覺不像是妳會說的話呢。」
　　
　　「嘿嘿，是嗎?」
　　
　　「但是謝謝了。」
　　
　　那一天，我隔了很久終於再次夢見雅莉。
　　
　　她一臉歉意的露出笑容對我說著「這下子弦君終於一個人也沒問題了。」
　　
　　那一夜，我許久的終於進入了深深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