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陷害
本章節 6587 字
更新於: 2021-09-08
2016年12月30日，馬薩諸塞州，春田州立大學，計算機與信息科學系，約瑟夫·約翰遜（JJ）教學樓，204室。
錢鎧被開除的消息最早是系主任老吉姆最先知道的。吉姆在這個學校工作了近40年，他在這裡的消息渠道是最靈通的。接著，史蒂夫、金谷駿、系秘書斯科特就從吉姆那裡得知了這個消息。這些人直到錢鎧向他們告知克里斯蒂娜開除他的消息的時候才確認他們先前幾天已經知道了，但是他們沒有人願意先對錢鎧說，怕這樣做會讓他難堪。吉姆、史蒂夫、金谷駿都在郵件里給校長寫信給錢鎧求情，他們堅信錢鎧是無辜的，而且是個好老師。但是，這些都被校長喬治·伊文斯的秘書打發了，她並且重申校長是不會重新考慮開除錢鎧的事情。在這些人中，史蒂夫給錢鎧求情的口氣更輕一些，因為他也不想得罪學校層面的領導，因為他的終身教職申請正被他們處理中，這將對他的今後的工作和人生產生很大的影響，所以錢鎧能理解。吉姆的口氣最重，可是他所領導的這個系在學校中的影響非常小，學生也是最少的，另外，去年新上任的副校長是他的死對頭，自然少不了背地裡的暗箱操作，想通過錢鎧的事件打擊吉姆，在校領導層面不停的吹風，這也是校長喬治堅定處理錢鎧的重要原因之一。金谷駿是一個喜歡憑良心做事並且厭惡部門政治的儒派學者，他在學校幾乎沒有政治影響力，所以他自然也不會幫上很多忙。最後，錢鎧無可奈何的接受了這個現實，既同事們的幫助不能幫助他擺脫被開除的困境。但是，他仍然很感謝這些願為他說話的人。
「凱文，你好！」史蒂夫說著，走進了辦公室，「我知道你正準備和工會主席的見面，我只是想和你說兩句，有時間嗎？」
「Hi，史蒂夫！進來吧。」錢鎧努力把前半部身子從轉椅上挺起來，抬起一張焦慮的臉，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回答道。
史蒂夫關上了門，在桌子前的椅子上坐下。
「你知道，和工會主席的見面很重要，如果你堅持，你能讓他們代表你和學校繼續抗爭。我的意思是，至少在法理過程上還可以繼續抗爭。」史蒂夫說道，「這些都是寫在當初我們簽的工會合同上的。」
「我知道，我會請工會幫忙的。謝謝，史蒂夫！」
「可是，你知道我們的系主任吉姆嗎？他曾經也有用到過工會幫忙的時候。」
「哦？我不知道。我才來了半年啊。」
「這個工會主席邁克爾，當初也是處理了吉姆和學校的一起糾紛。」史蒂夫繼續道，「好像邁克爾和吉姆之間產生了很大的齟齬。吉姆和他鬧得很僵，當時很震動。」
「哦?！」錢鎧稍微提起了一點精神，他並不知道史蒂夫為什麼要和他說這個，但是他知道史蒂夫肯定是有話想對他說。
「我和你說這個，其實，是想告訴你，如果我是你，我會對邁克爾小心點。」
「怎麼說？」
「我雖然不能告訴你整個過程，但是，吉姆這個人，我們都是知道的。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們都清楚，不是嗎？」
「是的，他很好，我非常喜歡他。他對待我們非常和善而且很大度。他有擔當，他是天生的領導，他能為他的部下做事，而不是總是去犧牲他們去換取自己高升。這個我們和谷駿吃飯的時候也討論過的，所以我們都很喜歡他，不是嗎？」錢鎧回憶道。
「是的，所以你知道，如果吉姆認為有一個人和他產生衝突，而且吉姆認為他不能原諒和讓步，甚至很生氣，鬧得很嚴重，那麼你更傾向於相信吉姆還是這個人？」
「吉姆，當然了！嗯……那麼，你的意思是……邁克爾這個人不怎麼樣？」錢鎧不用等史蒂夫繼續提示下去，他很聰明。
「至少，我是這麼認為。」史蒂夫說道，「就我這兩年的觀察看來，工會的那幫人幾乎不做什麼事，至少他們的影響力並不是他們所聲稱的這麼高。如果我們的工作出了事情，他們也許能幫我們，也不幫不了我們，雖然合同里是這麼規定他們必須代表我們，但是我發現有他們出面的時候所有事情的走向很大程度上還是會被工會的領導所左右。這些年的工會領導一直就是邁克爾，吉姆曾經和他鬧得很大，那時全學校的老師都知道。」
「如果我問你那是什麼事，我肯定不會知道，因為你不會說，因為我在這還沒有工作滿兩年，對嗎？」
「我就喜歡你這個，凱文！」史蒂夫笑了一下，錢鎧也笑了一下。
「如果我和邁克爾辦事的話，我會對他很小心。」史蒂夫繼續說道。
「我明白了，放心吧，我會小心翼翼地與邁克爾打交道，就像光腳走在滿是玻璃碴子的地面上一樣。」錢鎧其實很感激史蒂夫的關心，至少在異國他鄉，有個人能惦記你，能為你考慮問題，也讓他感覺到一絲溫暖。也許，史蒂夫也會有同感，因為他和錢鎧一樣，一直以來獨自在異鄉生活，也許彼此相同的經歷與對孤獨的疲倦和厭惡讓他們的心理更多了一絲聯繫，更懂得關心人的價值。
「呵呵，那就好，瞧，剛上完課，一會我要帶我媽去超市了。我想你可能需要靜一靜。那個邁克爾一會就來，對嗎？」
「還有半個小時。」
「那我就走了，你休息一下。回頭見，凱文！」史蒂夫說著走了出去。
「回頭見，史蒂夫，謝謝！」
……
大概過了50分鐘，一個高大肥碩的身影出現在204室門口。
「Hi，凱文！」
「你好，邁克爾！請進！」錢鎧站了起來。
邁克爾背著一個碩大的公文包，一手拿著一杯咖啡，走進來，先是把咖啡放到了桌子上，然後放下公文包。他們兩個隔著桌子握了握手，然後邁克爾250磅體重下巨大的屁股被放在了椅子上，臉上有一絲舒緩掠過。
「從我那裡開車來要5個小時，累死了。」說著，他抿了一口咖啡，「路面上都是雪和泥，還不能開太快了。希望你別介意我來晚了。」
「沒關係，我理解。」
「那麼，我們直接說正題吧，凱文，你對與春田對你的決定打算怎麼辦？」
「總的說來，我覺得冤枉。我真的沒有要求尼科爾跟我合影，那是她要我幫她做的，我不知道怎麼能證明我的清白。如果不太麻煩的話，工會還可以幫我嗎？」
「嗯，可以的。」
「哦，謝謝，可以告訴我，我有什麼選項嗎？」錢鎧有點疑惑邁克爾為什麼不先提出來工會有什麼選項，而是非要自己開口。
「工會可以幫你繼續爭取推翻校長的決定，但是，根據我們以往的經驗，成功率很低，幾乎不可能。不過我們可以試一試。當然，你也可以提出其它的要求，比如讓學校補償你超時補課的費用什麼的，等等，不過這些都是在你書面認同這個決定的情況下，我們才能為你爭取，雖然不是很多，但多少有點補償。」
「我可能不會簽字認同這個決定，我不會接受這個事實，因為我是被冤枉的。」
「嗯，可以的。那麼我們可以試試走程序挑戰校長的決定。這個過程非常長，可能要一兩年，而且過去幾年裡有類似的情況，我們都失敗了。」
「像我這樣的例子也有嗎？」
「有，不過你的例子更特殊。因為你沒有證據顯示你說的是正確的。根據Title IX法案，尼科爾當時是你的學生，她是弱勢一方，你不能證明合影是她的請求，那麼調查起來，結論只能認定合影為強勢一方的要求，既濫用教師的職權性騷擾。」邁克爾拿起杯子，把剩餘的咖啡一飲而盡。「作為工會代表，我相信你說的，但是如果你能給我們提供證據，這一定大大增加我的勝率。可以理解嗎？」
「是的，當然。」錢鎧低下頭，沉思了一小下，「過去這幾天我也在想我能找到什麼證據，可是我沒有錄像也沒有錄音。」
「那我們幾乎就沒有勝利的希望了，一點都沒有。」邁克爾把紙杯纂成一團，扔進了紙簍，「如果還繼續執行挑戰校長決定的漫長過程就是一種對工會資源的浪費了，而且每次開會我都要開車過來，每次來回都是10個小時！」
「對不起，邁克爾！我非常感激你的幫助。我真的是被冤枉的，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凱文，證據就是唯一的辦法。你想想，如果你不能證明你所說的，學校也不根據Title IX開除你，也許那個學生尼科爾會起訴學校的，到時候學校會更難堪，對學校的聲譽有很大的影響。所以他們也是沒有辦法，只能犧牲你保全學校。」
「哦，很抱歉。」錢鎧感覺到了邁克爾語氣中表現出來的對他的支持的一絲動搖。他原本想繼續堅持，讓邁克爾無論如何也要繼續代表他和學校抗爭，可是邁克爾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回想史蒂夫剛才對自己說的話，他必須小心。他需要換一個思路。
「也許，如果你能見到尼科爾，和她談一談，我是說，也許她和我之間有什麼誤會，如果能化解，她也許會願意改變她的想法，對克里斯蒂娜說實話。」
「這怎麼可能？我代表工會和你，我是不能被允許與尼科爾見面的，別忘了她是申訴人。直接的，間接的接觸她，我和你一樣，都不可能的。這會影響到我的工作。」邁克爾有點不太高興。
「好吧，好吧，我說錯了，對不起！」錢鎧馬上意識到不對勁，儘力安撫邁克爾，「我也許太著急了。讓我再想想，看看有別的什麼辦法嗎。」
「好吧，你先想一會，我下樓去買杯咖啡。」說著，他站起身來。
錢鎧也站起身來，「你知道在哪裡買嗎？從這出去往左，下樓梯……」他走到門口給邁克爾比劃著指路。
「我知道的，別擔心。你要不要也來一杯？」邁克爾說道。
「不用了，謝謝，我等你回來。」
「OK。」邁克爾走了出去。
錢鎧站在門口，看著邁爾兒碩大的身形一步一步挪動出去，一臉沮喪，沒錯，史蒂夫的警告是正確的，邁克爾不是吉姆，錢鎧感覺邁克爾不願意在沒有勝利保證的前提下幫助自己，他都不願意為了作為教師公約簽約人的自己搏一搏，雖然教師公約上明文寫著「無條件的履行簽約人在公約生效期內的任何行政訴求直到期滿為止」。
「這世界真TMD現實！」錢鎧很失望，一拳頭狠狠的捶了身旁邁克爾剛剛做過的椅子的椅背。椅子角旁邁克爾碩大的包被震了一下，然後側翻倒在了地上，從包的裡面滑出來一堆文件，在文件中間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這台電腦上印有「Thinkpad」的商標的位置剛好超過壓在它上面的文件的邊緣，在地上的一堆文件中顯得非常醒目。
錢鎧看到這個商標，突然間有種很熟悉的感覺。他把Thinkpad拿了起來。
「這不是尼科爾的電腦嗎？」他心裡想著，但是他不能確定，因為類似樣子的電腦太多了。他看了看辦公室外的走廊，他知道邁克爾馬上就會回來。於是他迅速把Thinkpad放到桌子上打開。打開的筆記本鍵盤上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30日，春田，CVS（藥店），6pm」。
錢鎧把這張紙拿了下來放到桌子上，打量著這台Thinkpad。「這鍵盤，這屏幕，怎麼這麼熟悉？」他一邊問自己，一邊按下了開機鍵，來到了登陸界面。錢鎧，作為一個計算機系的博士，有著超人的記憶力。他回想起來尼科爾曾經告訴過他的她的Thinkpad的密碼，nc3021，他輸入了這麼密碼，點擊了回車鍵。
屏幕一亮，他進入了系統！！！
這熟悉的布滿圖標的混亂的桌面，不就是尼科爾給他看過的她的電腦的桌面嗎？！
錢鎧打開了系統的註冊表，尋找一個叫做Netbeans的軟體的信息。不出一會兒的工夫，他找到了，註冊表裡的條目寫著這個軟體的安裝時間是2016年12月15日下午2點15分44秒！
錢鎧愣了一下，眼睛里充滿了疑惑和緊張，他不知道為什麼尼科爾的電腦會在邁克爾手上，而邁克爾堅稱他沒有也不可能見到尼科爾。「尼科爾的電腦怎麼會在邁克爾的手中？這是怎麼回事？這電腦可以用作證據嗎？」他問自己，「不過，這Thinkpad還是不能證明尼科爾說的是假話啊。」錢鎧知道這個Thinkpad作為證據也不會有什麼價值。不過，錢鎧也不能把在邁克爾包里翻出來尼科爾的電腦的事情對邁克爾說出來，因為他不知道邁克爾會有什麼反應，而且史蒂夫也提醒過自己要小心邁克爾。
錢鎧想了一下，掏出手機，給剛才翻出來的那張寫著字的紙條拍了一張照片，然後迅速把這張紙條放回Thinkpad的鍵盤上，把Thinkpad折起來，夾在地上的那摞文件中，然後把夾著Thinkpad的這摞文件推回到邁克爾的包裡面去，把包立起來原樣擺好，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他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等著邁克爾買咖啡回來。此時，他心中有無數的疑惑。邁克爾會不會和尼科爾有過接觸呢？是誰把尼科爾的筆記本交給他？他又為什麼拿著這筆記本呢？錢鎧突然覺得這件事比他想想的要複雜。他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想明白一切，他現在做的只能是應付好邁克爾，再去尋求幫助。
不一會，一個高大肥胖的身形出現在了辦公室門口。邁克爾回來了，端著一大杯卡帕奇諾。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邁克爾巨大的屁股再一次和辦公桌前的椅子親密接觸了。
「哪裡，沒關係。」
「這的咖啡機還難找的，在大廳的角落裡。」邁克爾接著說，「剛才我們談到哪了，哦，對了，凱文，你還能想到我們可以用的證據嗎？」
「我暫時可能是想不到。」錢鎧說道，「我可能需要些時間，我試試再找找。」
「你的時間不多了，馬上就是元旦了，然後下學期就開學了。你得快點。你看，我非常同情你，但是作為工會的主席，我肯定會為你繼續努力爭取的，但是，我對改變校長對你的決定非常不樂觀，除非我們能有新的證據。否則，就算是我繼續用工會的力量做爭取，那也是無謂的在浪費資源。」
「是的，我明白。謝謝你了，邁克爾。」錢鎧假裝著感激。
「不客氣！」邁克爾開了看錶，「快3點了，我必須得回去了，我還得開5個小時呢。那我走了，保持聯繫！」說著，他起身，一手拿著咖啡杯，一手提起地上他碩大的包搭載了自己的肩上。
「好的。」錢鎧起身送客。
「回頭見！」邁克爾如釋重負般呼出一大口氣，繼續挪動他那肥胖的身體，向著走廊前進。
「回頭見，邁克爾！」
……
邁克爾走後，錢鎧坐回到他的辦公椅上，陷入沉思。他試圖從各種角度去解釋邁克爾和尼科爾之間的關係，和他為什麼會有她的電腦。可是他無論怎麼努力，也沒有得出明確的結論。最後，他的思緒回到了那張紙，他打開手機，仔細的看著這張紙的照片，紙上的內容是一個時間，一個地點。「這一定是一個約會。」錢鎧心裡想著，「誰的約會？他們兩個人嗎？也許我應該去看看。」
錢鎧低頭沉思了一會，然後突然抬起頭，下定了決心，「反正我現在無論做什麼都不會產生更壞的結果了。」
……
下午五點半，春田市CVS藥店門口。
CVS的對面是一排商鋪，商鋪的對面是一個大停車場。CVS的小停車場正對著那個大停車場。在那一排商鋪的中間的是一家Gamestop（電子遊戲連鎖店），在正對這個店的位置的大停車場上停著一輛11年黑色凱美瑞，車的尾部正對著CVS，此時，錢鎧正坐在後座上，透過尾窗向著CVS張望。
錢鎧正等待著六點鐘的到來。
CVS前面偶有車輛來往，但是沒有車停下來，接近元旦了，人們更可能出現在大型的購物廣場，沒什麼急事，很少有人來光顧藥店。
六點十分，一輛藍色的探險者中型SUV在CVS前面的停車場停了下來，錢鎧提了提精神，仔細地往這邊看過來。須臾，一個高大肥胖地身影從駕駛位的車門后出現，然後徑直地走進了CVS。不到三分鐘，這個人從CVS出來了，手裡端著一大杯咖啡，回到了他的車上。
錢鎧一眼就認出了他，沒錯，他就是邁克爾。錢鎧，拿出手機，對著這個方向錄像。雖然他車後窗的膜貼很黑，但是從手機屏幕看來，邁克爾地臉依然可以被模糊地識別。
錢鎧很緊張，自己此時宛如一個間諜。但是越緊張他也越興奮。接下來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是，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沒有理由畏懼，於是，他堅定地拿著手機對著邁克爾的車，眼睛也一刻不離地看著邁克爾車的方向。
大概過了五分鐘，一輛銀色的馬自達6在CVS前的停車場聽了下來。
車門打開，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從駕駛座下車出來。一頭金黃色的秀髮被微風吹動，遠遠望去似乎有一小團金黃色在渲染著畫面。她美麗的面龐在夕陽的映襯下顯得更加別緻和美麗。
「尼科爾！」錢鎧幾乎從後車座上跳了起來，腦袋頂到了車頂。他迅速又坐下去，生怕這聲音被遠處的人聽到。「尼科爾！為什麼？」他心裡在問自己，又疑惑，又憤怒！此時的他恨不得衝上去質問尼科爾為什麼撒謊，為什麼要毀了他的事業！他恨不得立刻把尼科爾帶到克里斯蒂娜和校長喬治的面前，告訴他們自己被冤枉了……
錢鎧強烈壓制著內心的怒火，抑制著自己的衝動，他拿著手機因氣憤而顫抖的手也被他慢慢控制住了。他不停的默念著「理智，理智……」像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他必須要用智慧來解決問題。
過了五分鐘，尼科爾從邁克爾的車裡出來，手裡拿著一個信封。接著，兩個人的車離開了CVS。
遠處，直到兩個人的車子從錢鎧手機中的屏幕消失，他才停止了錄像。
他回過頭來在座位上坐下，大大地出了一口氣，緊繃地神經暫時放鬆下來。
「這麼說，他們兩個人認識了？而不是邁克爾所說他沒有接觸過尼科爾了？！」錢鎧心裡想著，「那麼，為什麼邁克爾要對我隱瞞他接觸或者認識尼科爾呢？為什麼尼科爾要對克里斯蒂娜撒謊呢？」
「那尼科爾又為什麼一定坑我呢？為什麼不是史蒂夫或者是金谷駿他們中的一個呢？」錢鎧依然很迷惑，「我又做了什麼，他們需要這麼對我呢？」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必須搞明白。」
「這一定是一個陰謀！」
錢鎧被開除的消息最早是系主任老吉姆最先知道的。吉姆在這個學校工作了近40年，他在這裡的消息渠道是最靈通的。接著，史蒂夫、金谷駿、系秘書斯科特就從吉姆那裡得知了這個消息。這些人直到錢鎧向他們告知克里斯蒂娜開除他的消息的時候才確認他們先前幾天已經知道了，但是他們沒有人願意先對錢鎧說，怕這樣做會讓他難堪。吉姆、史蒂夫、金谷駿都在郵件里給校長寫信給錢鎧求情，他們堅信錢鎧是無辜的，而且是個好老師。但是，這些都被校長喬治·伊文斯的秘書打發了，她並且重申校長是不會重新考慮開除錢鎧的事情。在這些人中，史蒂夫給錢鎧求情的口氣更輕一些，因為他也不想得罪學校層面的領導，因為他的終身教職申請正被他們處理中，這將對他的今後的工作和人生產生很大的影響，所以錢鎧能理解。吉姆的口氣最重，可是他所領導的這個系在學校中的影響非常小，學生也是最少的，另外，去年新上任的副校長是他的死對頭，自然少不了背地裡的暗箱操作，想通過錢鎧的事件打擊吉姆，在校領導層面不停的吹風，這也是校長喬治堅定處理錢鎧的重要原因之一。金谷駿是一個喜歡憑良心做事並且厭惡部門政治的儒派學者，他在學校幾乎沒有政治影響力，所以他自然也不會幫上很多忙。最後，錢鎧無可奈何的接受了這個現實，既同事們的幫助不能幫助他擺脫被開除的困境。但是，他仍然很感謝這些願為他說話的人。
「凱文，你好！」史蒂夫說著，走進了辦公室，「我知道你正準備和工會主席的見面，我只是想和你說兩句，有時間嗎？」
「Hi，史蒂夫！進來吧。」錢鎧努力把前半部身子從轉椅上挺起來，抬起一張焦慮的臉，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回答道。
史蒂夫關上了門，在桌子前的椅子上坐下。
「你知道，和工會主席的見面很重要，如果你堅持，你能讓他們代表你和學校繼續抗爭。我的意思是，至少在法理過程上還可以繼續抗爭。」史蒂夫說道，「這些都是寫在當初我們簽的工會合同上的。」
「我知道，我會請工會幫忙的。謝謝，史蒂夫！」
「可是，你知道我們的系主任吉姆嗎？他曾經也有用到過工會幫忙的時候。」
「哦？我不知道。我才來了半年啊。」
「這個工會主席邁克爾，當初也是處理了吉姆和學校的一起糾紛。」史蒂夫繼續道，「好像邁克爾和吉姆之間產生了很大的齟齬。吉姆和他鬧得很僵，當時很震動。」
「哦?！」錢鎧稍微提起了一點精神，他並不知道史蒂夫為什麼要和他說這個，但是他知道史蒂夫肯定是有話想對他說。
「我和你說這個，其實，是想告訴你，如果我是你，我會對邁克爾小心點。」
「怎麼說？」
「我雖然不能告訴你整個過程，但是，吉姆這個人，我們都是知道的。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們都清楚，不是嗎？」
「是的，他很好，我非常喜歡他。他對待我們非常和善而且很大度。他有擔當，他是天生的領導，他能為他的部下做事，而不是總是去犧牲他們去換取自己高升。這個我們和谷駿吃飯的時候也討論過的，所以我們都很喜歡他，不是嗎？」錢鎧回憶道。
「是的，所以你知道，如果吉姆認為有一個人和他產生衝突，而且吉姆認為他不能原諒和讓步，甚至很生氣，鬧得很嚴重，那麼你更傾向於相信吉姆還是這個人？」
「吉姆，當然了！嗯……那麼，你的意思是……邁克爾這個人不怎麼樣？」錢鎧不用等史蒂夫繼續提示下去，他很聰明。
「至少，我是這麼認為。」史蒂夫說道，「就我這兩年的觀察看來，工會的那幫人幾乎不做什麼事，至少他們的影響力並不是他們所聲稱的這麼高。如果我們的工作出了事情，他們也許能幫我們，也不幫不了我們，雖然合同里是這麼規定他們必須代表我們，但是我發現有他們出面的時候所有事情的走向很大程度上還是會被工會的領導所左右。這些年的工會領導一直就是邁克爾，吉姆曾經和他鬧得很大，那時全學校的老師都知道。」
「如果我問你那是什麼事，我肯定不會知道，因為你不會說，因為我在這還沒有工作滿兩年，對嗎？」
「我就喜歡你這個，凱文！」史蒂夫笑了一下，錢鎧也笑了一下。
「如果我和邁克爾辦事的話，我會對他很小心。」史蒂夫繼續說道。
「我明白了，放心吧，我會小心翼翼地與邁克爾打交道，就像光腳走在滿是玻璃碴子的地面上一樣。」錢鎧其實很感激史蒂夫的關心，至少在異國他鄉，有個人能惦記你，能為你考慮問題，也讓他感覺到一絲溫暖。也許，史蒂夫也會有同感，因為他和錢鎧一樣，一直以來獨自在異鄉生活，也許彼此相同的經歷與對孤獨的疲倦和厭惡讓他們的心理更多了一絲聯繫，更懂得關心人的價值。
「呵呵，那就好，瞧，剛上完課，一會我要帶我媽去超市了。我想你可能需要靜一靜。那個邁克爾一會就來，對嗎？」
「還有半個小時。」
「那我就走了，你休息一下。回頭見，凱文！」史蒂夫說著走了出去。
「回頭見，史蒂夫，謝謝！」
……
大概過了50分鐘，一個高大肥碩的身影出現在204室門口。
「Hi，凱文！」
「你好，邁克爾！請進！」錢鎧站了起來。
邁克爾背著一個碩大的公文包，一手拿著一杯咖啡，走進來，先是把咖啡放到了桌子上，然後放下公文包。他們兩個隔著桌子握了握手，然後邁克爾250磅體重下巨大的屁股被放在了椅子上，臉上有一絲舒緩掠過。
「從我那裡開車來要5個小時，累死了。」說著，他抿了一口咖啡，「路面上都是雪和泥，還不能開太快了。希望你別介意我來晚了。」
「沒關係，我理解。」
「那麼，我們直接說正題吧，凱文，你對與春田對你的決定打算怎麼辦？」
「總的說來，我覺得冤枉。我真的沒有要求尼科爾跟我合影，那是她要我幫她做的，我不知道怎麼能證明我的清白。如果不太麻煩的話，工會還可以幫我嗎？」
「嗯，可以的。」
「哦，謝謝，可以告訴我，我有什麼選項嗎？」錢鎧有點疑惑邁克爾為什麼不先提出來工會有什麼選項，而是非要自己開口。
「工會可以幫你繼續爭取推翻校長的決定，但是，根據我們以往的經驗，成功率很低，幾乎不可能。不過我們可以試一試。當然，你也可以提出其它的要求，比如讓學校補償你超時補課的費用什麼的，等等，不過這些都是在你書面認同這個決定的情況下，我們才能為你爭取，雖然不是很多，但多少有點補償。」
「我可能不會簽字認同這個決定，我不會接受這個事實，因為我是被冤枉的。」
「嗯，可以的。那麼我們可以試試走程序挑戰校長的決定。這個過程非常長，可能要一兩年，而且過去幾年裡有類似的情況，我們都失敗了。」
「像我這樣的例子也有嗎？」
「有，不過你的例子更特殊。因為你沒有證據顯示你說的是正確的。根據Title IX法案，尼科爾當時是你的學生，她是弱勢一方，你不能證明合影是她的請求，那麼調查起來，結論只能認定合影為強勢一方的要求，既濫用教師的職權性騷擾。」邁克爾拿起杯子，把剩餘的咖啡一飲而盡。「作為工會代表，我相信你說的，但是如果你能給我們提供證據，這一定大大增加我的勝率。可以理解嗎？」
「是的，當然。」錢鎧低下頭，沉思了一小下，「過去這幾天我也在想我能找到什麼證據，可是我沒有錄像也沒有錄音。」
「那我們幾乎就沒有勝利的希望了，一點都沒有。」邁克爾把紙杯纂成一團，扔進了紙簍，「如果還繼續執行挑戰校長決定的漫長過程就是一種對工會資源的浪費了，而且每次開會我都要開車過來，每次來回都是10個小時！」
「對不起，邁克爾！我非常感激你的幫助。我真的是被冤枉的，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凱文，證據就是唯一的辦法。你想想，如果你不能證明你所說的，學校也不根據Title IX開除你，也許那個學生尼科爾會起訴學校的，到時候學校會更難堪，對學校的聲譽有很大的影響。所以他們也是沒有辦法，只能犧牲你保全學校。」
「哦，很抱歉。」錢鎧感覺到了邁克爾語氣中表現出來的對他的支持的一絲動搖。他原本想繼續堅持，讓邁克爾無論如何也要繼續代表他和學校抗爭，可是邁克爾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回想史蒂夫剛才對自己說的話，他必須小心。他需要換一個思路。
「也許，如果你能見到尼科爾，和她談一談，我是說，也許她和我之間有什麼誤會，如果能化解，她也許會願意改變她的想法，對克里斯蒂娜說實話。」
「這怎麼可能？我代表工會和你，我是不能被允許與尼科爾見面的，別忘了她是申訴人。直接的，間接的接觸她，我和你一樣，都不可能的。這會影響到我的工作。」邁克爾有點不太高興。
「好吧，好吧，我說錯了，對不起！」錢鎧馬上意識到不對勁，儘力安撫邁克爾，「我也許太著急了。讓我再想想，看看有別的什麼辦法嗎。」
「好吧，你先想一會，我下樓去買杯咖啡。」說著，他站起身來。
錢鎧也站起身來，「你知道在哪裡買嗎？從這出去往左，下樓梯……」他走到門口給邁克爾比劃著指路。
「我知道的，別擔心。你要不要也來一杯？」邁克爾說道。
「不用了，謝謝，我等你回來。」
「OK。」邁克爾走了出去。
錢鎧站在門口，看著邁爾兒碩大的身形一步一步挪動出去，一臉沮喪，沒錯，史蒂夫的警告是正確的，邁克爾不是吉姆，錢鎧感覺邁克爾不願意在沒有勝利保證的前提下幫助自己，他都不願意為了作為教師公約簽約人的自己搏一搏，雖然教師公約上明文寫著「無條件的履行簽約人在公約生效期內的任何行政訴求直到期滿為止」。
「這世界真TMD現實！」錢鎧很失望，一拳頭狠狠的捶了身旁邁克爾剛剛做過的椅子的椅背。椅子角旁邁克爾碩大的包被震了一下，然後側翻倒在了地上，從包的裡面滑出來一堆文件，在文件中間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這台電腦上印有「Thinkpad」的商標的位置剛好超過壓在它上面的文件的邊緣，在地上的一堆文件中顯得非常醒目。
錢鎧看到這個商標，突然間有種很熟悉的感覺。他把Thinkpad拿了起來。
「這不是尼科爾的電腦嗎？」他心裡想著，但是他不能確定，因為類似樣子的電腦太多了。他看了看辦公室外的走廊，他知道邁克爾馬上就會回來。於是他迅速把Thinkpad放到桌子上打開。打開的筆記本鍵盤上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30日，春田，CVS（藥店），6pm」。
錢鎧把這張紙拿了下來放到桌子上，打量著這台Thinkpad。「這鍵盤，這屏幕，怎麼這麼熟悉？」他一邊問自己，一邊按下了開機鍵，來到了登陸界面。錢鎧，作為一個計算機系的博士，有著超人的記憶力。他回想起來尼科爾曾經告訴過他的她的Thinkpad的密碼，nc3021，他輸入了這麼密碼，點擊了回車鍵。
屏幕一亮，他進入了系統！！！
這熟悉的布滿圖標的混亂的桌面，不就是尼科爾給他看過的她的電腦的桌面嗎？！
錢鎧打開了系統的註冊表，尋找一個叫做Netbeans的軟體的信息。不出一會兒的工夫，他找到了，註冊表裡的條目寫著這個軟體的安裝時間是2016年12月15日下午2點15分44秒！
錢鎧愣了一下，眼睛里充滿了疑惑和緊張，他不知道為什麼尼科爾的電腦會在邁克爾手上，而邁克爾堅稱他沒有也不可能見到尼科爾。「尼科爾的電腦怎麼會在邁克爾的手中？這是怎麼回事？這電腦可以用作證據嗎？」他問自己，「不過，這Thinkpad還是不能證明尼科爾說的是假話啊。」錢鎧知道這個Thinkpad作為證據也不會有什麼價值。不過，錢鎧也不能把在邁克爾包里翻出來尼科爾的電腦的事情對邁克爾說出來，因為他不知道邁克爾會有什麼反應，而且史蒂夫也提醒過自己要小心邁克爾。
錢鎧想了一下，掏出手機，給剛才翻出來的那張寫著字的紙條拍了一張照片，然後迅速把這張紙條放回Thinkpad的鍵盤上，把Thinkpad折起來，夾在地上的那摞文件中，然後把夾著Thinkpad的這摞文件推回到邁克爾的包裡面去，把包立起來原樣擺好，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他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等著邁克爾買咖啡回來。此時，他心中有無數的疑惑。邁克爾會不會和尼科爾有過接觸呢？是誰把尼科爾的筆記本交給他？他又為什麼拿著這筆記本呢？錢鎧突然覺得這件事比他想想的要複雜。他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想明白一切，他現在做的只能是應付好邁克爾，再去尋求幫助。
不一會，一個高大肥胖的身形出現在了辦公室門口。邁克爾回來了，端著一大杯卡帕奇諾。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邁克爾巨大的屁股再一次和辦公桌前的椅子親密接觸了。
「哪裡，沒關係。」
「這的咖啡機還難找的，在大廳的角落裡。」邁克爾接著說，「剛才我們談到哪了，哦，對了，凱文，你還能想到我們可以用的證據嗎？」
「我暫時可能是想不到。」錢鎧說道，「我可能需要些時間，我試試再找找。」
「你的時間不多了，馬上就是元旦了，然後下學期就開學了。你得快點。你看，我非常同情你，但是作為工會的主席，我肯定會為你繼續努力爭取的，但是，我對改變校長對你的決定非常不樂觀，除非我們能有新的證據。否則，就算是我繼續用工會的力量做爭取，那也是無謂的在浪費資源。」
「是的，我明白。謝謝你了，邁克爾。」錢鎧假裝著感激。
「不客氣！」邁克爾開了看錶，「快3點了，我必須得回去了，我還得開5個小時呢。那我走了，保持聯繫！」說著，他起身，一手拿著咖啡杯，一手提起地上他碩大的包搭載了自己的肩上。
「好的。」錢鎧起身送客。
「回頭見！」邁克爾如釋重負般呼出一大口氣，繼續挪動他那肥胖的身體，向著走廊前進。
「回頭見，邁克爾！」
……
邁克爾走後，錢鎧坐回到他的辦公椅上，陷入沉思。他試圖從各種角度去解釋邁克爾和尼科爾之間的關係，和他為什麼會有她的電腦。可是他無論怎麼努力，也沒有得出明確的結論。最後，他的思緒回到了那張紙，他打開手機，仔細的看著這張紙的照片，紙上的內容是一個時間，一個地點。「這一定是一個約會。」錢鎧心裡想著，「誰的約會？他們兩個人嗎？也許我應該去看看。」
錢鎧低頭沉思了一會，然後突然抬起頭，下定了決心，「反正我現在無論做什麼都不會產生更壞的結果了。」
……
下午五點半，春田市CVS藥店門口。
CVS的對面是一排商鋪，商鋪的對面是一個大停車場。CVS的小停車場正對著那個大停車場。在那一排商鋪的中間的是一家Gamestop（電子遊戲連鎖店），在正對這個店的位置的大停車場上停著一輛11年黑色凱美瑞，車的尾部正對著CVS，此時，錢鎧正坐在後座上，透過尾窗向著CVS張望。
錢鎧正等待著六點鐘的到來。
CVS前面偶有車輛來往，但是沒有車停下來，接近元旦了，人們更可能出現在大型的購物廣場，沒什麼急事，很少有人來光顧藥店。
六點十分，一輛藍色的探險者中型SUV在CVS前面的停車場停了下來，錢鎧提了提精神，仔細地往這邊看過來。須臾，一個高大肥胖地身影從駕駛位的車門后出現，然後徑直地走進了CVS。不到三分鐘，這個人從CVS出來了，手裡端著一大杯咖啡，回到了他的車上。
錢鎧一眼就認出了他，沒錯，他就是邁克爾。錢鎧，拿出手機，對著這個方向錄像。雖然他車後窗的膜貼很黑，但是從手機屏幕看來，邁克爾地臉依然可以被模糊地識別。
錢鎧很緊張，自己此時宛如一個間諜。但是越緊張他也越興奮。接下來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是，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沒有理由畏懼，於是，他堅定地拿著手機對著邁克爾的車，眼睛也一刻不離地看著邁克爾車的方向。
大概過了五分鐘，一輛銀色的馬自達6在CVS前的停車場聽了下來。
車門打開，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從駕駛座下車出來。一頭金黃色的秀髮被微風吹動，遠遠望去似乎有一小團金黃色在渲染著畫面。她美麗的面龐在夕陽的映襯下顯得更加別緻和美麗。
「尼科爾！」錢鎧幾乎從後車座上跳了起來，腦袋頂到了車頂。他迅速又坐下去，生怕這聲音被遠處的人聽到。「尼科爾！為什麼？」他心裡在問自己，又疑惑，又憤怒！此時的他恨不得衝上去質問尼科爾為什麼撒謊，為什麼要毀了他的事業！他恨不得立刻把尼科爾帶到克里斯蒂娜和校長喬治的面前，告訴他們自己被冤枉了……
錢鎧強烈壓制著內心的怒火，抑制著自己的衝動，他拿著手機因氣憤而顫抖的手也被他慢慢控制住了。他不停的默念著「理智，理智……」像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他必須要用智慧來解決問題。
過了五分鐘，尼科爾從邁克爾的車裡出來，手裡拿著一個信封。接著，兩個人的車離開了CVS。
遠處，直到兩個人的車子從錢鎧手機中的屏幕消失，他才停止了錄像。
他回過頭來在座位上坐下，大大地出了一口氣，緊繃地神經暫時放鬆下來。
「這麼說，他們兩個人認識了？而不是邁克爾所說他沒有接觸過尼科爾了？！」錢鎧心裡想著，「那麼，為什麼邁克爾要對我隱瞞他接觸或者認識尼科爾呢？為什麼尼科爾要對克里斯蒂娜撒謊呢？」
「那尼科爾又為什麼一定坑我呢？為什麼不是史蒂夫或者是金谷駿他們中的一個呢？」錢鎧依然很迷惑，「我又做了什麼，他們需要這麼對我呢？」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必須搞明白。」
「這一定是一個陰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