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災討伐隊(1)

某國，最高軍事會議。

眾人圍著圓桌，沉悶而嚴肅的氣氛環繞現場，無人出聲。

這群人中，有的身著一身銀盔白鎧，明顯就是行軍之人，有的僅衣物乾淨合身，舉止間說不出的書生氣。

無論如何，這群人都是此國不可多得的人才，是政府運行的核心主幹。

他們每個人，一生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每個越不過的坎他們都跨過了，現在又是什麼能令其個個愁眉苦臉？

此國最高領導人，國王——約翰遜八世那不斷顫抖的手中所持文件，正是主因。

約翰遜八世容貌上已顯老態，他低沉嗓音微顫，掩藏不住那份不知所措道：
「各類不死者與幽鬼、食屍鬼等組成的軍隊……一瞬間出現在城門外一公里處？預計半小時後就會抵達城前，敵軍數量——無上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國王內心的困惑相信也是眾人心聲。

約翰遜八世抹了下額頭，才發現已滿佈冷汗，他環視眾人：
「諸位，若斥候所述無誤，再過半小時我們將會面臨立國以來最大的危機……有沒有人想提出什麼？」

會議中的人們都看了那份報告，比任何人都知曉事態的嚴重性，其中不乏開始有人原地打顫。
這種狀況下，或許大部分人都無法繼續保持冷靜地待下去了。

逃跑，我要逃跑！
我的家人們呢？！讓他們走！

大家都深陷在這種恐懼中才對。

但隨著椅腳與地面磨蹭的刺耳聲，還是有人保持鎮定站了起來。
他正是國王手下第一文官，其名為：盧克斯。

盧克斯推了下眼鏡後開口分析道：

「我認為，應該立刻召集所有軍隊撤退，全部投入疏散行動中協助民眾撤離到鄰近邦交國安置，一律以年齡較低者優先進行撤離。」

這話一出就有人不樂意了。

碰！一聲。

身披戰鎧之人，大將軍薩利歐猛力拍桌表達他的怒火，站起身指著盧克斯大罵：

「你這混蛋是叫我們別打了直接逃跑嗎？做夢！我大帝國的軍隊沒有怕死的懦夫！」

盧克斯冷靜反駁道：
「不死者具有不會勞累、恐懼、疼痛等，各方面遠比人類更加優異的戰鬥特性。
且不死者極難擊殺，只有聖攻部隊能夠做到快速剿滅的效果……但就算現在將所有軍士編入聖攻部隊，裝備上也沒辦法補齊，戰鬥模式不同以往也會造成戰力降低……這是場不能打的仗，我們沒有勝算。」

「那種狗屁東西怎樣都好！」薩利歐義憤填膺，在會議室內咆哮：
「我們寧願死，也絕不會就這麼放棄國家，死也得死在這塊生我養我的土地上！」

對這男人而言，撤退可說是戰術攻防的一環，但帶著人民投奔鄰國這種事可完全不是同一個概念。

因為這裡就是最後的防線。

爭戰沙場，就是為了守護家園而趕赴死地。

若只因強敵在前，便在這裡捨棄了國家，那至今的一切又還有什麼意義！

別開玩笑了！薩利歐想道。

「你寧願死也不願意從國境內撤離的原因是什麼？」國家首席智囊盧克斯看著薩利歐開口：

「就為了那可笑的榮耀？知不知道我這提議是深思熟慮過幾遍才提出來的？你以為我想捨棄國家嗎！
人民才是國家的根本，也許在未來我們都身死以後，這個國家此刻殘留下來的血脈還能再捲土重來。」

盧克斯說話時眸中還藏著某股炙熱，即使平時再怎麼冷靜，此刻聲調中也沾染了激動。

或許是察覺對方與自身相當的那份為國之心，薩利歐態度稍顯和緩道：

「哼，既然你這麼說，那這件事就交給陛下定奪吧。」

說完兩人皆看向圓桌一端的國王，約翰遜八世。

約翰遜八世頭低著沉默了一會後道：

「諸位不覺得，這次不死者軍團來襲有什麼詭異嗎？」

會議上眾人聞言面面相覷，不太明白老國王這話什麼意思。

盧克斯卻是端坐回位置上後轉頭望去，輕輕點頭道：

「確實詭異，如此龐大的不死者集群照理說在十公里以外就該被觀測到了……且報告書上明示數量無上限，那麼只有兩種可能……」

他舉起食指：
「一，集群中具備『重組者』，例如冤魂女王或吸納大胖等這種……能將戰場上已擊敗卻未被徹底淨化的不死者重新組織後投放的高等不死者。」

接著其眼神變得更加銳利道：

「二的話，那是最糟糕的……即冥府之門的開啟。」

冥府之門。

四個字，整個會議室卻陷入寂靜。
所有人都明白，那代表的只有二字——

絕望。

通往冥府的道路其終點，冥府之門若在現世人間開放，便等於是給了無盡在彼世備受煎熬的亡靈們，脫離苦海的解放出口。

比起其他任何可能性，這都是最難以抗衡的。

如同天災一般，或更甚之。

人間與冥府，兩個世界將因此衝突！

「那種事，有可能嗎……」

不知何人出聲詢問，相比他的恐懼神色，盧克斯冷靜的不像個人：
「歷史上至今為止也有過三次紀錄，並不能說是不可能。」

老國王約翰遜八世點了點頭，表達對盧克斯的認同，接著開口：

「無論是哪一種，對本國而言都是亡國之災……怪本王無能啊！先王們留下的基業怕是要毀在本王手裡了……」

他感嘆著，語氣中透著無奈，眾臣們本想出言安慰，卻見老國王突然雙目如炬瞪視前方，大聲道：

「聽我號令！」

眾人一下提了精神，不約而同應道：「「在！」」

「包括前線駐軍在內，召集九成軍力按盧克斯計畫幫助民眾於各路撤離國境，尋求鄰國收容！」

盧克斯聞言沉著點頭。
國王又看向大將軍薩利歐：

「本國最勇猛的大將軍，薩利歐……你可願意為國家奮戰到最後一刻，至死方休？」

薩利歐渾身銀白鎧甲，反射耀目光彩。
他嘴角揚起，輕輕一笑，像對這提問等候多時，又像對事到如今還問這事感到好笑……

他用力跪在國王跟前，鎧甲頓時發出響聲，並開口用力道：

「請陛下儘管吩咐，我願與國共存亡！」

「好！」約翰遜八世心中對這位將軍為國為民之情尤感敬佩，大聲開口：

「本王將賜你最精銳的軍士一千萬，部隊編制由你自行決定……

我希望你利用護國城牆阻擋不死者軍團的進犯，為人民徹逃爭取時間，哪怕多一分一秒也好！」

「遵命！」

薩利歐起身，身子一震，整個人顯得如頭雄獅那般威武。

「本王，絕不會苟且偷生……」約翰遜王雖已步入晚年，卻也在這國家生死關頭燃起熱血：

「本王這次也將親自上陣作戰，大人就是要為孩子們把塌下的天撐起來！」

「陛下……」
薩利歐凝視著國王，眼眶竟不自覺濕潤。

他自加入軍隊那一刻，便衷心追隨的約翰遜八世陛下，果然如自己所想是一位賢王，憂國憂民。
此刻更是置生死於度外要上場奮戰，這令他如何不激動？如何不熱淚盈眶！

但想到面對的敵人有多麼龐大，這次的危機有多麼令人絕望，現場那悲壯洪烈之感油然而生……

眾人預備邁步出門，迎接即將到來的慘烈之景。

步伐，不自覺變得沉重。

汗毛直豎，冷汗淋漓，腦中開始回憶過往……

大概，死刑犯步上斷頭台前也是這樣的心情吧。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走廊傳來，遠遠就聽到來人大喊：

「陛下——！陛下——！」

約翰遜八世眉頭皺起，為這傳訊使如此驚慌的模樣倍感煩躁，不悅道：

「發生什麼了！如此慌亂成何體統！」

「是、是！」傳訊使在王前單膝跪下，喘著粗氣開口：
「稟報陛下……已經確認了，這次的不死者大軍來自冥府之門！」

「！」

老國王心中驚愕，雖然早有預料這種可能，但真不敢想像居然發生在自己國家。

該來的，還是躲不掉。

不過，不管如何該做的還是不會變。

只是，真相總是令人忍不住更加絕望。

約翰遜八世深深嘆了口氣，擺了擺手：
「好，你可以下去了……」

但傳訊使卻道：「稟告陛下，還、還有一事……」

「什麼事？難道你就不能一次說完嗎？」約翰遜王尤其煩燥，此刻大敵當前他哪還有什麼心思聽這些無關緊要的訊息。

「非常抱歉！請陛下息怒……」傳訊使先是這麼說，然後道：

「稟告陛下，已經確認那冥府之門遭到摧毀了！」

冥府之門？被摧毀？
這簡直比冥府之門開啟還要更令人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