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看透者(1)

果然死後世界甚麼的並不存在啊……但是沒有痛苦也沒有折磨這一點倒是挺好的，不然自己其實也真的很擔心死後會遭到審判……

只不過，周遭只有一片黑暗，我現在人是在哪裡呢？天堂？不對……應該是地獄吧？或許現在我的靈魂正被關押在監牢裡，等待著自己的審判降臨。

但是……為甚麼我感覺到有風吹拂過我的手臂和臉龐？我是說……地獄不應該是個熱氣沖天的密閉空間嗎？但是這陣風卻涼爽的令人困惑……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竟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下方有一股微微的涼意正緩慢地爬上來，感覺就像是……就像是趴在冰涼的地板上的感覺？

想到這裡，賴享祥試著轉動了一下自己的眼珠，接著，緩緩地睜開自己一直都處於緊閉狀態的眼皮。一瞬間，刺眼的光芒讓賴享祥剛睜開眼馬上又將眼皮給闔上，只留一道小小的縫來窺視外面的狀況。

在亮光之中，賴享祥的雙眼逐漸適應了光線，並在最終看清楚了眼前的環境，而這一刻也瞬間讓賴享祥的大腦空白，因為他發現自己並不在想像中的地獄裡，而是正趴在一個周圍都是純黑色的廣闊房間，雖然有光源，但是周遭的黑暗卻是那麼的深邃且無法透視，就像是凝視著深淵一樣。

在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後，賴享祥這才緩緩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並一臉有些錯愕的四處張望，除了不知道哪裡來的光源、看似無邊無際的房間以及白色的大理石地板外，賴享祥沒有看見其他任何東西。就在賴享祥的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從賴享祥的身後響起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噢！你醒了！我正打算來叫你呢！」

這個陌生的聲音一出現立即上賴享祥的恐懼湧上心頭，只見他馬上轉身面對聲音的來源，並迅速地向後倒退了好幾步的距離。然而，在看見那個聲音的來源後，賴享祥再一次的愣住了，因為眼前這個全身黑色，完全看不出外觀、衣著與性別的人就如同這個房間一樣超出了賴享祥的理解範圍。

這個黑色的人此時開口（也在這個時候賴享祥才發現只有對方的白色牙齒是可以被辨認出來的身體特徵）說道：

「不用害怕，賴享祥，我不是甚麼奇怪的人……當然啦，以你普通人的理解來說我的確是個奇怪的人，而且是奇怪透頂了。」

賴享祥聽到對方說出自己的名字後，雖然很疑惑對方是怎麼知道自己姓名的，但是他仍然保持著高度警戒，沒有回應對方的話，並且開始四處張望尋找著出口。而黑色的人看著賴享祥的動作，立即說道：

「這裡沒有出口，而你也暫時沒有辦法回到你原本的那個世界去了。」

「……這裡到底是哪裡？」再好奇與困惑之下，賴享祥終於對黑色的人問出了第一個問題，而黑色的人則回答道：

「這裡是我的專屬空間，我並沒有給它取名字，我只叫它『房間』而已。這裡是與所有空間、所有世界隔絕的獨立空間，雖然隔絕著所有空間，卻又與所有空間緊緊相連。因此雖然這裡沒有出口，但是卻可以前往任何一個空間與世界，而從任何空間與世界也都有可能來到這裡。」

說到這裡，黑色的人彈了一下手指，只見一張椅子突然以高速從賴享祥的後方撞了上來，並迫使賴享祥下意識的坐了下來。而在賴享祥坐下後，黑色的人也不知道從拿裡拉了一張椅子並在賴享祥面前坐了下來，坐下之後，黑色的人說道：

「當然，誰能來到這裡，又能夠前往哪裡的前提，也必須是經過我同意才行呢。所以呢，雖然我沒有那麼自大，但是對你要簡單一點來理解，我就是這個空間的神。」

「……」聽完對方的闡述後，賴享祥沉默了幾秒鐘，接著才開口問道：「你……是神？所以你是上帝嗎？還是……佛祖？」

「哈哈哈！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沒有那麼自大，我並不會稱呼自己為神，我也認為自己並不是神，剛剛只是為了要讓你好理解才那樣說的。」黑色的人笑著說道。

「那……既然你不是神，你是誰？」賴享祥問道。

「我是誰？你可以稱呼我為『看透者』，我是看透世間萬物一切真理之人，同時也是對世間一切未知感到渴望之人。我看透所有真理，同時卻也一無所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觀察對象、知識來源，包括你在內。」黑色的人如此說道。

老實說，聽完對方的說詞後，賴享祥第一時間認為自己大概是遇到了某個神經病了，自己說的話當中充滿了矛盾，而且還說著一些像是邪教教主才會說的話，這都讓賴享祥對於眼前的這個人的警戒心更加的提升。此時，稱呼自己為看透者的黑色的人默默看著賴享祥好一會兒，接著說道：

「嗯，也不難理解你的想法啦，畢竟認識我的人的確大部分都叫我神經病沒有錯。」

「……咦？你、你怎麼……？」賴享祥吃驚的問道，而看透者則笑了笑，說道：

「我說過了，我是看透是間一切真理之人，看穿一個人的腦袋到底在想甚麼對我來說是輕而易舉。」

「……所以，我現在……是死了嗎？」賴享祥此時又問道，而看透者則搖了搖頭，說道：

「你並沒有死，在這裡我必須跟你說一聲抱歉，由於為了避免被某些人發現，我只能透過像是剛剛你所經歷的自然災害之類的意外來將你帶到這裡，我為我的粗魯行為道歉。」

「剛剛那個怪風和地震……是你做的？」

「是的，這是我募集我的『實驗對象』的慣用手法。」

「實驗對象？」賴享祥有些警戒的問道：「你若是想要找白老鼠的話，請你另找他人吧，我沒有參加任何實驗的意願……」

「別急、別急，我都還沒有說我要做甚麼實驗呢，相信我，你一定會有興趣的。」看透者頓了頓，接著說道：「我剛剛也說了，由於我看透了世間一切真理，因此我對於存在『不確定性』的事物非常著迷，就像是物理學家沉迷於量子力學一樣，我也對某些事物充滿了好奇。其中最讓我入迷的，莫過於『人生』這個東西了，你想想，你所做的每一個決定、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將會製造出一個與其相反的平行宇宙，而這些平行宇宙也都會根據往後的每一個決定繼續分裂下去，可以說每個人、每個物種，所有事物的平行宇宙都是無限的，而這也造成了每個人事物的生命歷程都充滿了『不確定性』，而這些不確定性就造成了我所不知道的『真理』。而為了一窺這些不確定的真理的面目，我就必須進行大量的實驗來進行觀察，而實驗的方式也非常簡單，就是將某個世界的智慧生命安置到另一個與他毫無關聯的世界中，觀察從安置完畢後開始、直到某個目的達成或是死亡，這之間的這個智慧生命的生命歷程。」

「……那個，可以說的簡單一點嗎？」賴享祥此時一頭霧水的問道，而看透者則笑了笑，說道：

「抱歉啊，剛剛那一大段話的確是有點難以消化，簡單來說呢，我的實驗就是觀察著穿越到異世界的穿越者的種種行為與生活，直到穿越者達成某個終極目標或是死亡為止。我知道你是個忠實的小說讀者，異世界穿越甚麼的對你來說應該不陌生吧？」

「異世界穿越？」賴享祥此時雖然臉上的表情仍然帶著一分狐疑與警戒，但是在聽完對方簡短的解釋之後，他心中的好奇與興奮感已經開始被對方帶動起來了。異世界穿越類的作品可以說是近代輕小說當中最常見的故事題材，身為重度小說讀者的賴享祥當然不陌生，而且甚至可以說是感到有些嚮往的，畢竟在原本的世界，賴享祥可以說是毫無人生樂趣可言，而他也無數次再經過一整天的霸凌後獨自一人沉澱的夜晚，想像著自己也可以穿越到異世界，展開一趟熱血、友情、愛情兼具的冒險。

所以聽到這裡，賴享祥也顧不得對對方的懷疑了，此刻的他只想搞清楚對方所說的異世界穿越是否就是自己所嚮往的那一種生活。

「呼呼呼……我感覺的到你的興致整個被提起來了呢！」看透者此時站起身來，並高舉雙手用一種傳道者的姿態說道：「沒錯！不用懷疑！我所說的異世界穿越，就是你所想的那一種異世界穿越！與未知的人事物相遇，與陌生可靠的隊友相識，與不同風情的女孩子邂逅，展開一場充滿友情、愛情、勇氣與熱血的冒險！而且你知道更棒的事情是甚麼嗎？那就是我要安置你的世界，並沒有甚麼魔王還是大反派需要你去討伐！也就是說你可以毫無壓力且輕鬆的過上自己所想要的生活！無論是成為一名勇敢探索遺跡與迷宮的冒險者，還是成為一名悠哉耕地種田的農夫，又或者成為一名行遍大地、四海為家的流浪商人，這一切都可以由你自己來決定！怎麼樣？是不是比起被迫成為世界的勇者，這樣的自由根本就是太棒了不是嗎？」

「……」聽著看透者的講解，賴享祥內心的激情與熱血已經完全被點燃，雖然眼前的人還是如此的讓人懷疑，但是對方所說的一切都是自己一直所嚮往的，因此賴享祥現在選擇相信眼前的這個人，只要對方真的可以給予自己嚮往的生活的話。看著賴享祥那閃閃發亮的雙眼，看透者非常滿意的點點頭，說道：

「很好，就是這個眼神！你現在的眼神就是展開新生活的眼神！就是要有這樣的氣勢！你想，你可以在一個自己所嚮往的世界生活，而我所要求的代價就只是讓我觀察你的人生，中間完全不會作出任何干涉，讓你自由發揮！很划算的雙贏提議，對吧？」

說到這裡，看透者拍了兩下手，緊接著，只見看透者身後出現大量懸浮在空中的螢光視窗，每個視窗當中都寫著不同的內容。被這一大片視窗給嚇了一跳的賴享祥驚訝的呆滯看著這些東西，而看透者則說道：

「而且！好禮加倍！在前往異世界展開你的全新人生之前，我還會送你一堆絕對強大且特別的特殊技能！這些技能你可以任意選擇你所喜歡的來進行搭配，選擇完技能後我才會將你送往異世界！怎麼樣、怎麼樣？是不是興奮難耐了啊？是不是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開始選擇技能了啊？」

賴享祥聽到這裡，猛烈的點著頭，並一臉興奮的快速瀏覽著眼前令人眼花撩亂的技能，而看透者則看上去相當開心，只見他用力地拍了一下手，並說道：

「很好！那麼我們就馬上開始進行選技能的環節吧！你們可以隨意選擇自己喜歡的技能，儘管挑、儘管選！」

「好……」賴享祥剛要開始選擇自己所想要的技能，但是一瞬間，他的動作停了下來，只見他在僵直了幾秒鐘後，這才緩緩地看向看透者，並問道：「看透者，你剛剛說……你『們』？」

「對啊，你們兩位都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技能帶往異世界去，我說的就是你喔，一直躲在黑影之中聽著我們兩個人講話的同學。」

聽到這裡，賴享祥轉頭望向看透者伸手所指的方向，而從那個方向的一片黑暗之中，一陣腳步聲緩緩地接近兩人，並在足夠靠近的時後露出了腳步聲的主人。

也就在這一瞬間，賴享祥那原本熱血沸騰的內心完全跌至冰點，同時一股恐懼、疑惑與錯愕交雜在一起的複雜情緒瞬間佔據了賴享祥的內心。

為甚麼……他也會在這裡？賴享祥內心可以說是近乎崩潰般的如此自問著，並用一種可以說是絕對是絕望的表情看著眼前的人。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在掉進洞裡前與賴享祥待在一起、並要求賴享祥幫忙買菸的校園霸主，貴族集團的領頭人，賴享祥內心恐懼的原點──陳龍。

陳龍此時從黑暗中走出來，並一臉笑容地看著賴享祥，說道：

「我剛剛還真是聽到了不得了的事情啊，阿祥。你應該沒有打算不等我就自己先開始吧？」

賴享祥此刻的經歷絕對是可以稱得上是魔幻的，而他所獲得的機會也是絕對難得的，但是，這一切已經無所謂了。

因為恐懼也跟著他一起穿越到這裡了。